第22章 (13)

了似的。

“少爺,您該溫書了。再有兩個時辰,老爺就要來問你功課了。”身旁小厮小心提醒道。

馮意這才回過神:“對!溫書去!”只是思緒卻不知飄到了哪裏,仿佛憑空多出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輕輕的淡淡地萦繞在心間,又好像是被一個頑童朝那平靜的心湖中扔了一個石子,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悠悠散開。

馬車裏的薛錦繡卻還不想回府,如今不過才到未時,這麽早回去未免太過可惜了。哪怕只是呆坐在馬車裏,看着大街上的人來人往,都比回府要強。

“阿姐,咱們去珍寶軒看看好嗎?”

“去哪裏作甚?爹爹在哪裏嗎?”薛錦顏納悶問道。

“反正已經出來了,再多逛逛嘛。”薛錦繡是鐵了心思不想這麽早回去,“再說了,珍寶軒是咱們府的鋪子,自家小姐去看看又有何不可呢。”

吳媽媽聽到她這番話,連忙勸道:“小姐若要出來逛,還是等夫人得了空再帶您來吧。”

薛錦繡立刻道:“媽媽這是不放心?珍寶軒那裏我又不是沒去過,上次爹爹帶我去時看中了一件玉如意,只可惜當時的那件成色有些不好,韋掌櫃說過幾日便會有好的玉來,剛巧今日出來了,不如就去看看吧。”說罷,見衆人還是猶豫神色,薛錦繡幹脆撒起嬌來,反正她小,她可以名正言順的不講理:“去吧去吧,難得出來,又不是去別的鋪子,自家鋪子也去不得嗎?”

薛錦顏被她嚷的頭疼,只好連聲道:“好好好,就依你所願。吳媽媽,吩咐馬車去珍寶軒。”又輕輕敲了薛錦繡的小額頭:“算是怕了你了!”

得了準許,薛錦繡正是高興,突然馬車一震,姐倆皆往前傾倒,薛錦顏勉強扶住,薛錦繡人小可沒有這般幸運了,幸虧吳媽媽眼疾手快,死死将她給拉住。待馬車停穩當,薛錦顏臉色有些不好看,吳媽媽低聲呵斥道:“到底發生何事!”

外面的丫鬟趕緊回了話:“前面突然跑出個姑娘,怕将她撞着了,所以……”

薛錦顏揉着額頭:“罷了,繼續走吧。”

誰料那丫鬟又道:“回禀小姐,這……這裏圍了好多人,咱們暫時走不了。”

“好多人?”薛錦顏有些詫異。

吳媽媽道:“小姐您稍等片刻,老奴去看看。”說罷,便先去了後面大丫鬟們坐的馬車,讓巧月和瓊枝去薛錦顏那邊照看着。這才又帶了一個小丫鬟走到人群處,瞧個究竟。

Advertisement

薛錦繡已經聽到了外面的人潮聲,按捺不住心裏的好奇,幹脆将簾子撩起了一點空隙。好在薛錦顏不是方氏,便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她心裏也十分好奇。

突然聽得一聲尖叫:“她不是我娘,她不是我娘!”一個衣衫褴褛的小姑娘跌跌撞撞地就往馬車這邊跑來。薛錦繡一驚,連忙将簾子放下了。

車外響起吳媽媽的呵斥聲:“快攔住她!”

那小姑娘的聲嘶力竭:“貴人,貴人救救我……她不是我娘啊,她想賣了我,她想賣了我!”不多時,又似乎是一個婦人的聲音,匆匆道:“真該死,孩子不懂事,我……我這就将她帶回去。這孩子……哎,命苦,小時候燒壞了腦子,冒犯了,真該死。”

“還不趕緊退下!驚擾了我家主人,看不打斷你的腿!”

“阿姐,那真的是那個女子的娘親嗎?”薛錦繡小聲問道。

薛錦顏卻不為所動:“少管閑事。”

可外面的女子卻拼命地抓住馬車的車輪,這輛馬車十分富麗,能夠坐在這種馬車裏的人肯定是達官貴人。她不能被那個婦人抓去,她拼命地嚷道:“貴人,求求您發發善心救救我!那婦人不是我親娘,我親娘被她害死了,她想賣了我!求求您了……”

“既如此,你們二人去衙門便是了!若在無禮,休怪我不客氣了!”吳媽媽對一旁馬夫使了眼色,去掰開她的手。

那女子身子單薄,竟也生出牛樣的力氣。馬夫拼了老勁兒才将她手指掰開,恨恨地吐了口吐沫:“死丫頭,力氣竟然這麽大!”

“公子,那邊好熱鬧。”向山跟在葉莫辭身邊,踮着腳朝人群那邊望去,“咦,那好像是薛府的馬車!”

葉莫辭站定腳步,往那邊走了幾步。的确是薛府的馬車,而且還是專門送府裏小姐出去游玩的。

“公子,他們好像遇着麻煩了,咱們要不要……”向山說着說着,在葉莫辭的目光下閉上了嘴。

“看看再說吧。”

48四八章 局勢

眼見着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吳媽媽頭如鬥大,突然馬車裏的巧月也走了下來,附在吳媽媽耳邊低聲道:“小姐說了,去請衙門捕快過來。”她這話說聲音極輕,但又特意将捕快二字咬的極重。

果然,那婦人聽得捕快二字,臉上頓時有些驚慌,但還是笑着回道:“小的這就将女兒帶回去,不用勞煩衙門的人了。”又對那姑娘嚷道,“我這就回去叫你爹來找你!”說罷,推開人群落荒而逃。

吳媽媽挑眉冷笑,将衆人掃視一圈:“都散了吧。”

小姑娘癱坐在地,卻是沒了半分力氣,失神地看着車轱辘。巧月從懷中拿出了一個荷包:“這是十兩銀子,你拿去吧。”說罷,也不願與這個人有過多糾纏,回了吳媽媽之後便去了後面的馬車。

馬車裏的薛錦繡無奈搖搖頭,傳說中穿越劇裏英雄救美的戲碼壓根就沒出現過。只是還是一事不解:“阿姐,你就這樣給了銀子她,但若是那個人販子又來了怎麽?”

顯然薛錦顏比她現象中的要淡然許多:“我們幫她解了圍,又送了銀錢,已是仁至義盡,不然還要怎樣。”

“可要是那個人販子再來了怎麽辦?咱們不就是白救了嗎?”

“那就是她的命數了。”薛錦顏頗為不解地看着薛錦繡:“再者,十兩銀子已經夠她去鄉下買幾畝地造一間小屋子,然後去裏正那裏送上一些肉食,立個女戶。再不濟也能投身在繡紡局裏當個繡娘。就算那個牙婆再來将她擄了去,用這些銀子買通牙婆,将她賣到一個好人家裏,又何嘗不是個去處呢。”

薛錦繡目瞪口呆聽着薛錦顏的言論。是了,人口買賣,在現代是重罪,可這裏可是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的古代,牙婆本來就是正當行業。薛錦顏的做法無可厚非,以她的身份能夠做到這些,足以在姐妹間稱作善舉了。這一刻,薛錦繡再次清醒地認識到自己是真的穿越了,無論她在這個時代過的再好,存在心中的一些根深蒂固地思想也是無法與這個時代融合。而這,也是她與薛錦顏最大的區別吧。不過她如今也只能慶幸,幸虧自己是穿到了一個富家小姐身上。雖然不自由,但至少還是人,而不是奴隸。

“少爺,那個……唔,我記得好像是薛府三小姐身邊的丫鬟吧。”向山見人群都散了,也跟着自家少爺一同進了街旁的茶樓裏。“都說薛府雖然是商戶,但心底善良,經常做些義舉。今日雖然小事,但也可管中窺豹了。”

葉莫辭回頭打量了他一眼:“你倒是會說話。”

向山撓撓頭,嘿嘿笑着。

——這還不是因為夫人說過就算您再不喜這門婚事,也要對薛府小姐做到以禮相待麽。咱時不時為薛府說幾句好話,也算是讓您在夫人面前好交差啊。

江樓月已經在茶樓等了些時候,見着葉莫辭姍姍前來,不由嚷道:“等小爺我多了這半個時辰,葉兄你可要自罰三杯!”誰料話未說完,葉莫辭就拿着旁邊的酒壇子,咕嚕嚕喝去大半,抹了嘴角的酒漬,幹脆坐下:“那封信你可送到了?”

江樓月被他震住了,呆楞了半響,喃喃道:“你這是火氣夠大的啊。”

葉莫辭勾起一絲冷笑:“我何敢有什麽火氣,不過是個吃閑飯的廢物罷了。”

“喂喂,”江樓月頭疼地看着他,“你若都是廢物,讓我這個名副其實的纨绔如何自容?”

“俞敏之那厮都已經能領兵擊潰漠北狼,而我呢!”葉莫辭又拿過了酒壇,“家族蒙難,卻只能……”

江樓月目瞪口呆看着自己好心拿來的三十年女兒紅就被這家夥瞬間喝幹了,一把将酒壇子給奪了回來:“你跟他比什麽!俞敏之是武将世家出身,他老子現在駐守涼州,上陣父子兵,,帶兵打仗是他的家傳本事!但術業有專攻,你這是較的什麽勁!”見葉莫辭又要發酒瘋,他知道他心裏不痛快,立刻道,“你讓給梁統領的信我已經帶去了,但他肯不肯讓你過去,盡人事聽天命吧。不過你這般私下去軍營,若是被葉伯父知道,你打算怎麽對他說?”

“男兒何不帶吳鈎…哈哈哈哈……”葉莫辭有些醉意襲來,“我葉府,世代忠良,卻因父親一時貪欲落得如此地步!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想來他是不會反對的!”

“你可想好了,一旦梁統領答應了就回啓禀聖上着你前往慶元,這個秋天你就要離開長陵。那……薛府,你打算怎麽解釋,別人家的閨女嫁給你才不到數月,你就要離府?”

“到時候聖命難違,他們不會說什麽。”

見葉莫辭如此輕描淡寫,江樓月也不再多說什麽。

“阿姐,那個人怎麽還跟着咱們?”薛錦繡高估了薛錦顏的同情心,但也同時低估了那位小姑娘的毅力。居然就這樣不遠不近地一直跟在馬車後,一直跟到了珍寶軒。

薛錦顏淡淡道:“不必理會。”

“哦。”薛錦繡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這時候女子出門逛街不比現代,大多都是從商鋪後院而入,直接去到雅間品茶。再由掌櫃或是大掌事直接将要看的貨物帶來,細細解說。韋掌櫃聽聞是東家的兩位千金前來,立刻将上次留下的玉如意帶來遞給薛錦繡。

薛錦繡握在手中,那玉冰涼清透,頓時道:“若用此玉做成扇柄,夏日時握在手中,倒也不覺得熱啊。”

韋掌櫃笑道:“六小姐說的極是!剛巧店裏也新來了幾把團扇,待會兒便會送來。不知三小姐喜歡些什麽,珍寶軒裏古玩字畫都不缺,不如讓丫鬟們去拿些來賞玩?”

薛錦顏本就沒什麽想看的,不過是被薛錦繡硬拉來罷了。聽此言,便道:“先看看扇子吧。”

薛錦繡已經繞到一旁的書架那邊,對韋掌櫃道:“上次爹爹來看的賬本,我能再看看麽?”

韋掌櫃是親眼看到薛永年帶着薛錦繡過來,并手把手教她算賬,自然滿口應了。遣了小子去讓賬房将本月的賬本帶來。薛錦繡随意翻看,薛錦顏也被吸引住了:“真沒想到,你竟然對這些個東西感興趣。”

薛錦繡正打算與她說笑幾句,但突然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韋掌櫃見狀,頓時小心問道:“怎麽了?可有什麽不妥?”

“奇怪了,明明上月稅收還只有三成,怎麽現在變到四成?”

“二月時朝廷就下了旨,增加些稅負。”韋掌櫃道,“雖然比以前是多收了些,但還過得去。”

過得去?薛錦繡可不這麽認為!

以前朝廷是十稅一,顧名思義就是田地收入的十分之一上繳朝廷,對商賈也是這樣的稅率。但這只是朝廷的稅率,等分攤到了地方,肯定就不只這麽多,真正能做到八稅一的已經是天大的清官了。如今居然又加了賦稅!對于薛府這樣有門路的大商戶,自然是沒甚影響,畢竟薛府大爺有官職在身,在他名下的産業是可以免去賦稅的。而其他的産業,也可以因薛府大爺的身份,少收些。可對于那些普通商戶,尤其是種地的農戶,這無疑是重負。

薛錦繡也沒有多少心思逛街了,自從離了馮府,遇到的盡是些糟心事。正打算看了扇子後,便回府。誰料一個小厮匆匆前來将韋掌櫃給請到一旁,低聲喃喃。

韋掌櫃緊蹙了眉:“這種事也來問我,你沒長腦子麽!還跟她多費什麽話啊,趕緊打發了!”

薛錦繡正好聽了這一耳朵,好奇道:“什麽打發?”

韋掌櫃道:“門口來了個叫花子,賴着不走了!”

薛錦顏放下茶杯:“估計是餓極了,給他些飯食,他便也會走了。”

“這……”那小厮面露難色。

“怎麽?有難處?”

韋掌櫃忙道:“不難不難。”又對着那小厮厲聲道:“還不趕緊打發了去!免得弄髒了珍寶軒的地!”

薛錦顏卻不急了,命那小厮留了下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小厮怯怯道:“是一個姑娘,說是想見二位小姐。”

“姑娘?”薛錦繡有些明白了,“是不是衣衫褴褛,身上髒兮兮的那個?”

“是。”小厮道。

巧月對那人并無好感,當即哼了聲,“救了她又送了銀錢,如今還不走,這是要訛上咱們了麽?!小姐,奴婢這就帶幾個人将她打發了去。若還不知好歹,就讓衙門的人來打她幾板子關幾天就是了。”

“且慢!”薛錦繡到底還是制止了,“說不定是真有什麽話要對我們說,讓她進來吧。”又看向薛錦顏,“就如姐姐方才說的,她明明可以走,為什麽還要跟着咱們呢?正中間肯定有什麽原因!且聽她說說,也不費什麽事啊。”

半響,薛錦顏終究是點頭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薛錦繡到底還是從現代穿過去的,接受了二十多年的現代教育。就算舉止行為跟古人可以差不多,但思想裏的那種平等,自由,夢想,還是和他們有根本性的區別。

雖然穿到古代會有很多的身不由己,無可奈何,很多矛盾與妥協,但是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她還是很願意堅持自己的思想原則的或者是争取一下,哪怕失敗了,但至少她嘗試過。所以我不是很喜歡那種穿越之後,過的比古人還古人的穿越女。

49四九章 衛秋

少卿,那姑娘便跟着小厮進來了。二話沒說,直接跪在地上,将那十兩銀子放在地上。

薛錦顏一愣頗為不解,身邊的巧月當即就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那姑娘聲音有些沙啞,許是方才哭喊所致,但卻不卑不亢,緩緩道:“小姐好意,衛秋心領了。但衛秋只是一名弱女子,又是孤身一人流落江湖、這十兩銀子對小姐而言或許不算什麽,但對一普通農戶來說,需數年辛勤耕作才能攢下,我若帶在身上,怕是會招來禍患。”

聽此言,薛錦繡心中十分羞愧。她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真是穿來後這富貴日子過的太舒坦了,連帶這世故人情都快忘記了。以前的朋友都說她是一個理想主義者,那時候她還會辯駁幾句,如今看來,還真是……薛錦繡默默嘆息,對于理想主義者這樣的稱呼她不想多做評價,只是以後若在遇到這樣的事情,必須要改進一下辦事的方法,畢竟她以後的路還很長啊。

薛錦顏倒是在仔細打量這個有些與衆不同的姑娘:“你說的不錯,可如果沒有錢財傍身,你又要如何自處?”

衛秋并未閃躲薛錦顏的目光,更是擡頭直視她:“其實我并不懼怕被賣。只是方才那個牙婆是與青樓打交道的,這也是我最近才得知,所以才想了法子逃出來。我是元縣人,去年元縣發生了時疫,許多鄉親都病死了。後來來了一個醫術高超的大夫,幸虧有他,剩下來的鄉親才得以活命。本來想着有田有地這日子不算太難熬,可沒有想到今年春旱,那地根本就種不了東西。我為了活命,就将自己賣了。可是……”衛秋淡定道,“我以前沒有接觸過這些人,也沒賣身的經驗,那牙婆嘴裏說得好聽,後來才得知是做那種勾當的,所以我就跑了。鄉下丫頭天生就是幹活的,跑得快,嗓門也大,她一時半會兒就沒抓到我。”

薛錦繡本來還在自責當中,聽到那後面幾句話,哭笑不得——這衛秋,天生就有一絲黑色幽默啊。

薛錦顏也有些佩服這個叫衛秋的女子了,認真道:“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元縣我是回不去了,我想……”衛秋低頭看了一眼那包着銀子的荷包,“既然這十兩銀子是小姐您送給我的,那我就留下三兩傍身,剩下的七兩還給您。如果小姐您真的可憐我,就替我介紹一個靠得住的牙婆,買到良家裏當丫鬟就成。我力氣大,去別人府裏當丫鬟做粗活,或者去廚房幫廚都可以。”

屋裏的丫鬟們面面相觑,薛錦顏卻是笑了,指着她道:“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是個有主意的!”也是,如果沒有主意,又怎麽會離開家鄉找活路呢。

吳媽媽在聽完衛秋那番話後就覺得這小姑娘頗有些不簡單,如今見自家兩位小姐都被她給鎮住了,心下更是覺得有些不妥。當即附在薛錦顏耳邊低聲道:“小姐,人心難測,不得不防啊。這件事,若您真想管,還是要先向夫人請示才行。”

薛錦繡卻不這麽覺得,她自己被稱作理想主義者,會容易想當然然還容易上個當什麽的。但是她知道現在這間屋子裏可是待着一位老狐貍,便也低聲道:“阿姐,這位衛秋姑娘到底是好還是壞我們也說不清楚,不如這樣,将她交給韋掌櫃,細細盤問之後再做定奪?”

薛錦顏眼前一亮:“這倒是個辦法!”韋掌櫃是誰,那是薛家商號在長嶺城的總掌櫃,在薛家商鋪裏已經過了四十年了,論起資歷來那是商號裏頭一份的,連薛永年見到他都要禮讓三分!

韋掌櫃早就在衛秋進門的那一刻,就将她上上下下給打量了一遍。又停了方才那番話,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農戶女子能夠有的膽識。不過她既然說是從元縣來的,那自然是要先考考她元縣的風土人情。韋掌櫃将她帶去一旁的小房裏,吳媽媽自然也跟上前去。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韋掌櫃與吳媽媽回來了。韋掌櫃道:“她的确是元縣人,之前對小姐您說的話也都是實情,并無不妥之處。”

吳媽媽也點頭:“是這樣的。”

“既如此,幹脆就讓她留在鋪子裏吧,去廚房或是當個使粗的丫頭,就憑韋掌櫃你安排了。你放心,這件事我也會向母親說明的。”薛錦顏放下心來,便将事情個定了。這世間都說女子應以柔弱為美,但她也十分欣賞有主見的女子,這衛秋孤身一人經歷了這麽多的風雨,也着實讓人可憐。

既已商定下來,薛錦顏也不再珍寶軒多留了。衛秋感激地朝她又磕了幾個頭:“謝小姐大恩!”

薛錦繡見她這身衣裳也太髒了些,便道:“衛姑娘的事還要麻煩韋掌櫃您了,記得替她挑幾件得體的衣裳。”

韋掌櫃連連應下,衛秋又是一陣感激。

回馬車上後,薛錦繡不由問道:“元縣發生過時疫?怎麽沒有多少人知道?不過話說回來,這元縣是哪裏啊?”

吳媽媽道:“元縣就在慶元城那邊,在咱們長陵的西邊兒,快馬加鞭也要兩個多月的路程呢。那裏山多,素來匪患不斷,不怎麽太平,為此朝廷還派了梁大将軍過去鎮守呢。”

到了府後,姐妹二人便去向方氏請安,正巧薛永年也在,便說了關于衛秋的事。薛永年揉了揉薛錦繡的臉,将她一把抱起來,笑呵呵道:“這是善舉,也不是什麽大事。難得阿顏阿秀有這份善心,就允了吧。”

方氏再聽到她們被當街攔下,又與一個來路不明的人打了半天交道心中頗為不安,雖知道她們是好心,但到底還是孩子,不免會叫人給騙了。本想訓斥幾句,結果薛永年……

“話都讓二爺您說完了,我還說個什麽呢。”方氏悶悶道。

薛永年将薛錦繡放下,将她往方氏那邊推了推。薛錦繡深呼一口氣——又到了賣萌的時間了。

“阿娘~~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敢随便救人了。若是以後再遇着,一定先讓瓊枝回府來禀告您。您喝口茶,消消氣。要不,您也跟爹爹一樣,捏捏阿秀的臉,就不氣了。”說完,閉上眼睛伸出自己的小胖臉,以慷慨赴死之心站在那裏不動了。

方氏哭笑不得,拍了拍她,也就算了。

但接下來的日子,薛錦繡便沒有現在這般輕松了。

八月的時候,薛錦瑜就要出嫁了,如今離八月還只剩四個多月了,孔氏可不願這樁婚事上有什麽岔子。得知薛錦顏這段日子去馮府那邊有些頻繁,便召了方氏去福壽堂,“阿秀年紀小,愛玩本不是什麽大事。只是顏丫頭也大了,再這樣整日與阿秀一起胡鬧嬉戲,也不是個正理。前些日子為了瑜丫頭的事,周嬷嬷顧及不過來,但你這個做娘的,就應該時時提點幾句。到底都還是咱們薛府的千金小姐們,若一個人言行有失,便會連累其他姐妹,我想這些道理,你也是明白的。”

方氏只覺自己背脊隐隐冒汗,立刻道:“老夫人說的是,媳婦兒受教了。”

只是等她剛走,便在門口處遇到了闵氏。闵氏自上次拉着她一起去宋姨娘那裏後,最近這段日子安靜了不少,也不知她到底在做些什麽。妯娌二人微微行了禮後,也沒多說什麽,闵氏便進了福壽堂給孔氏請安。

此時,薛錦繡在吳媽媽的督促下開始學規矩,如果現在她能去馮府,她覺得自己肯定和俞淑君有很多共同語言。以前老覺得古代淑女不用煩惱班主任這種生物,不用擔心各種升學考試,英語四六級,托福雅思GRE,啊,這是多麽幸福啊。可誰能告訴他,為什麽古代會有教養嬷嬷這種生物的存在,比大學課堂還喜歡點人上黑板答題的老師還要吸引仇恨值!

此刻,薛錦繡就是頭頂着一本書,小心翼翼地練走路。心底默默寬慰自己:幸好這不是清朝,幸好自己還不用穿那神奇的只在鞋子中間給個支點的變态高跟鞋——“花盆底”。

瓊枝匆匆走了進來,剛喊了一聲:“小姐——”

“啪!”書從頭上掉下。薛錦繡包含淚水的看着她,幽怨道:“何事!”

瓊枝嘿嘿笑着,正欲說話,吳媽媽已經走了過來,恨鐵不成鋼地看着薛錦繡:“小姐,今日這書要在您頭上待着超過一炷香的時間才行。”

薛錦繡默默接過那本書,瓊枝趁機走到她身邊,低聲道:“前院的小子說了,那個衛秋現在咱們的茶行裏打雜,那邊的掌事說她人挺勤快的,幹得很不錯。”

薛錦繡點點頭:“這就好。你去跟姐姐也說一聲吧,免得她也記挂着。”接着便又在吳媽媽的目光下,繼續練習“頂書走路”這一絕招。

薛錦顏的課程只有比薛錦繡更多,沒有少的。本來她還挺想來看看這只胖豆丁是怎麽來頂書的,奈何分-身乏術。正想到了晚膳時,偷個閑來打趣她幾句。誰料福壽堂那邊的杜媽媽來了,說是老夫人讓大家晚膳都去福壽堂用。

薛錦顏微楞。自從四月後,為了方便薛錦瑜,孔氏都是讓各房都在自己院子裏用膳,除了請安,便可不去福壽堂。今日怎麽突然……?

方氏正坐在一旁督促薛錦顏的女紅,聽到此話,便道:“知道了。”待杜媽媽走後,見薛錦顏又開始發呆,不由咳嗽了一聲,薛錦顏趕緊回神,繼續專注手裏的繡活兒。

方氏卻深思起來,早上從福壽堂離開後遇着了闵氏,莫非…與她有關?

作者有話要說:咳,很顯然我是存稿箱君。那個姓錄的,還在睡覺中-。-ZZzzzzz....

50五十章 嫁妝

無論何時,薛錦繡對福壽堂都很有抵觸,如今她雖以讓衆人都接受了她逐漸“轉好”,甚至有時在方氏面前搏了一個活潑的評價,但一入福壽堂,絕對又是變回那個呆呆木木跟啞巴有的一比的小傻子。

見衆人都到齊了,離晚膳還有些時候,孔氏便詢問了一下薛錦瑜婚事準備的如何。秦氏笑容滿面:“托老夫人的福,都準備妥當了。”

孔氏點點頭,這時杜媽媽拿出了三個木匣,走到秦氏面前。孔氏道:“算是我這個老婆子給瑜姐兒添的妝。”說罷,丫鬟上前接過木匣,杜媽媽将其一次打開。一顆如嬰兒拳頭大的夜明珠赫然出現在衆人眼前,即便是看慣了好東西的薛府衆人也都微張了嘴巴,目不轉睛地看着。

薛錦瑜頗有些受寵若驚,此番出嫁,孔氏已經賞了不少好東西給她,沒想到今日竟然還會……

這樣大的夜明珠,普天之下怕是也沒有幾個吧!薛錦瑜當即跪在了地上,眼含淚水:“祖母……”

“行了,這些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你以後将日子過好了,我也就安心了。”

“祖母為的孫女如此,孫女無以為報。定當遵循祖母教導,不負祖母的期望!”說罷,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這才起身坐了回去。

秦氏已經命人将那三盒東西收了起來,都說老夫人這裏好東西不少,如今能拿出這顆夜明珠,也算是對她的阿瑜上心了。

“阿瑜留在府裏的日子不多了,你這個做娘的要多陪陪她。”

“是。”秦氏起身微禮,“以前總覺得阿瑜還小,這日子還長着呢。沒想到,眨眼間,就要出門子了。”她這一說,又惹的薛錦瑜的傷心處。方氏也想到自己的兩個女兒,尤其是薛錦顏,再過幾年也是要嫁了。一時間,屋裏氣氛頗有些傷感。

孔氏也微微擦拭了眼角:“所以啊,這段日子你就多陪陪她,與她說說話也是好的。”說着,頓了頓,朝一旁的闵氏招了招手:“這段日子府裏的事就交給你來打理了,讓你嫂子省些心。”

闵氏淺淺一笑:“是,老夫人放心。”

秦氏本是半真半假地做戲,聽得此言,心中一慌,當即道:“這……老夫人,您……媳婦兒雖然要準備阿瑜的婚事,但也忙得過來。”

誰料孔氏并不所動:“阿瑜的事才是大事,你切莫因小失大。再者你三弟妹以前也幫着管過幾天,讓她給你幫些忙,也算是為阿瑜的婚事出了力。”

秦氏還欲争辯幾句,闵氏已轉過身,對着她笑道:“嫂子這是不放心我了麽?”

“怎麽會呢。”秦氏雖然對孔氏突然撤掉她管家的權利有些奇怪,但也知道如今在阿瑜的婚事上還要多多仰仗孔氏。又斜眼瞧了一眼那顆夜明珠——呵,原來是在這裏等着呢,給個蜜棗又打一棒子!

“那就麻煩弟妹了。”秦氏勉強笑着。

“行了,說了這會子話,也該用膳了。”見事情已經吩咐妥當,孔氏也就讓杜媽媽去傳膳來。

離了福壽堂,薛錦顏還是有些納悶,撫着方氏走在回去的石子路上,不由低聲問:“阿娘,今晚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呢?”

方氏也覺得有些奇怪,不過嘴裏還是道:“大嫂這段日子也的确忙碌,前幾日還聽那邊的人說大嫂因阿瑜出嫁傷心,已經好幾晚沒睡個踏實覺了,藥房裏還給開了安神的湯藥。老夫人這般安排,也是合情合理的。”

“話雖這麽說……”放在普通人家,孔氏這樣做自然沒什麽值得注意的。但秦氏和闵氏素來不對付,孔氏到底是在做什麽呢?玩平衡之術?這些日子,方氏已經開始教她管家了,如何對待下人,一味的仁慈不行,一味的威嚴也不行。恩威并重,才是可行之道。今晚在福壽堂見孔氏的所為,薛錦顏覺得自己好像明一些了。

秦氏卻很不高興,尤其是見到闵氏那張小人得志的臉,她心裏就不痛快!本欲和衆人一道離開,卻不料杜媽媽走了出來,“大夫人請留步,老夫人說還想問問您關于瑜姐兒大婚的事。”

秦氏點點頭,跟着進屋了。待進裏屋時,杜媽媽卻道:“夫人請稍等,老夫人正在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