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4)
躁。再等等,老夫人馬上就過來了。”
終于,又約莫過了兩柱香的時間,秦氏只覺得自己腿站的有些酸了,孔氏這才遣了杜媽媽讓她進來。
秦氏心中再不滿,也恭敬了行了禮。站直身後,說道:“不知老夫人屋裏的香爐現在可好些了?”
孔氏笑了笑:“新來的丫頭毛手毛腳,已經讓嬷嬷們拖出去重新教規矩了。”
“既然如此,那媳婦兒就放心了。”
孔氏卻不動聲色地看着她:“下人們不懂規矩還可以讓嬷嬷們教導,如果是主子呢……?”
秦氏一驚,立刻站起了身:“媳婦兒不明白,老夫人何出此言啊?”
“何出此言?你看看吧!”
秦氏接過杜媽媽手中信箋,剛看了兩行,頓時跪倒在地,一臉的慌張:“老夫人……老夫人明鑒,媳婦兒,媳婦兒也都是為了薛府呀!”
孔氏一臉嫌棄地看着她:“沒出息的東西!若是讓人看見你這個當家主母這般摸樣,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秦氏猛地擡起頭,恐慌地看着四周,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孔氏已經将那些丫鬟都遣走了。秦氏默然片刻,垂首恭謹地跪在孔氏身前:“既然老夫人已經知道了,要打要罰媳婦兒都認了。”
“打?罰?”孔氏目光銳利,“瑜姐兒要高嫁了,我怎麽敢罰你呢!到時候葉侯府問起你這位親家,我還要幫你說好話呢!”
秦氏默然不語。
孔氏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自己猜中她的心事。只能怨自己現在是騎虎難下,無論秦氏做了什麽,都必須保全她!
“這些年,公中往你們大房私下貼了多少銀子你不是不知道!怎的到現在還是這樣一本爛帳!去年時我就問過你,瑜姐兒的嫁妝還差多少銀子,你當時是怎麽說的?!”
秦氏目光閃躲:“媳婦兒也是被人給騙了呀。是那些人說,這印子錢許多大戶都在放,媳婦兒也沒有想到會……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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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鬧出人命!”孔氏恨得想踹她一腳,“你怎麽這般糊塗!那印子錢是可以随便放的嗎?你一個婦道人家,又怎麽會清楚外面那些個小子們為了能收上印子錢,通常都是将借錢之人往死裏打!”孔氏只覺得胸口悶悶地,杜媽媽見狀連忙遞上茶讓她先順順氣。
“替你收賬的,是那個叫扈老大的人吧。前些日子,從莊子上給你送來了三千兩銀子。”
秦氏震驚地看着孔氏,她從未想過,這等隐秘之事,就連銀錢的數額,孔氏居然都知道!
“這個人就交給我吧。”
秦氏小心問道:“這件事,除了老夫人您,還有誰知道?”
聽她這話,孔氏不由冷笑:“怎麽,現在你倒是後怕了?”說罷,厲聲道,“你放心,不管有誰知道,今後也不會有人再知道!你也不用疑心老三家的,是你自己院子的賬和公中給你記的賬出入太大,就算是個瞎子也會疑心的!至于其中緣由,她并不知道。”
秦氏頓時松口氣!孔氏此人她很清楚,一旦話出口,就不會有錯。
孔氏揉着胸口,“這些年讓你管着這麽大的家業辛苦你了。”秦氏放松的心又被揪起,果然,孔氏繼而說道:“等瑜姐兒嫁了,你也該好好休息了。”
“老夫人!!”秦氏一身冷汗瞬間濕透了衣衫,這是要永遠地奪走她的管家之權了嗎?
孔氏不願再與她多話:“我乏了,你下去吧。”
怎麽從福壽堂離開的,秦氏已經不記得了。她身邊的孫媽媽見到她出仿佛失了魂一般的走出,大為不安,連聲道:“夫人?夫人?!”
秦氏木愣愣地看着遠方,過了好半響,嘆道:“回去吧。”
“走了?”孔氏躺在榻上,悠悠問。
杜媽媽道:“是,只是臉色有些不好,怕是被驚着了。”
“驚着?她還有害怕的時候?她做那些事的時候怎麽就不能動動腦子好好想一想呢?”
“許是關心則亂?”杜媽媽道,“只是老奴有些不明白,大夫人為何如此?瑜姐兒的嫁妝已經是如此豐厚了,為什麽……”
“貪心不足!”孔氏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瑜姐兒如今是嫁的侯爵府,可你看看她備下的那些個嫁妝,嫁個公爵府都綽綽有餘了!我還以為那些都是她自己的體己,沒想到竟然是這般的來路,逼得別人家破人亡!我薛府雖是商戶,可這般損陰德之事是萬萬做不來的!如今要顧及着瑜姐兒的臉面,等瑜姐兒嫁了,就讓她在佛堂裏好好待着!”
51五一章 出嫁
盛夏的天讓人整天都有些無精打采。縱然現在還沒有什麽溫室效應,但薛錦繡還是無比懷念待在空調房裏,抱着冰西瓜,上網追新番的日子。當然,少不了是要裹着被子的!夏天,裹着被子吹空調,這才叫一個爽!
“小姐,您不能再貪這些冰飲了,不然夫人真的要責罵我了。”瓊枝無奈地看着薛錦繡又咕嚕咕嚕地喝完一整碗冰鎮綠豆湯,那小肚皮撐着圓溜溜的。薛錦繡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瓊枝,你就讓我好好待着歇息一會兒吧。等會兒吳媽媽又要來教規矩了……”便說着,又換了一只手枕着腦袋,“現在我真佩服大姐姐,硬是将婚期定在了現在,那麽厚的嫁衣,往身上那麽一套,我的天吶!!”
瓊枝收拾好了瓷碗:“可您看大小姐穿着嫁衣還在練規矩,您應該向大小姐多學學的。”
薛錦繡懶洋洋地點點頭,又趴着不動了,任憑寒梅在一旁替她打扇。
原本她對薛錦瑜沒什麽好感,但最近看着薛錦瑜穿着嫁衣練走路,累的額頭上全是汗,卻也不肯休息一會兒,頓時又覺得這個小姑娘其實也很不錯的。
“奇怪了,寒梅,我怎麽總覺得你好像不熱呢?”
寒梅淡淡道:“心靜自然涼。”
薛錦繡:“……”好吧,她身邊的得力的丫鬟,瓊枝是全能型的,寒梅是淡定型的,連翹則是……
“小姐,小姐!我打聽清楚了!哎呀,熱死了我!!寒梅姐姐,有水嗎?!”
——怕熱毛躁星球的。
寒梅遞了碗涼茶給她:“毛毛躁躁的,在小姐面前也沒個正形!”
連翹仰頭就将一碗涼茶灌下肚,瞧了一眼趴在桌上如一灘爛泥的薛錦繡,嘿嘿笑了起來:“小姐心善,才不會怪罪我呢。”
薛錦繡終于支起身子:“好啦,讓你找的人你可找着了?”
連翹忙道:“就在城北的永寧巷子裏,挨着咱們的茶行呢。不過聽街坊四鄰說那人雖然手藝不錯,但為人怪得很。愛酒又濫賭,每次只有輸的叮當響了才出來接活兒。”
寒梅一聽就蹙起眉:“小姐,您可不能和這種人打交道。咱們府裏又不是沒有木匠,何必去找一個外人!”
連翹道:“其實二爺也認識他的。當初去涼州的馬車就是他造的,我記得聽得李管事說,幸虧是那人造的馬車,否則換了一個人造的,在當時的環境下,馬車非散架不可!嗯,所以啊……”正說着,發現寒梅瞪了自己一眼,連翹連忙閉上嘴了。
薛錦繡想了會兒:“就是因為府裏的木匠都造不出我想要的,所以才讓連翹去尋那外面技藝高超之人。爹爹都可以将馬車這種關乎性命的東西讓他來打造,我不過是做個稍稍精致的小玩意,不礙事!他若這陣子接活,就将圖紙帶過去,不拘多少價錢,能做出來就成!”哎喲媽呀,這種土大款的感覺真好!
寒梅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了,只好提醒道:“既然小姐心意已決,這事兒還是告訴夫人為好。”
薛錦繡微微挑眉,笑的猥瑣:“先告訴爹爹吧,阿娘……唔,之後再說。”
連翹吃着果子默默聽着那二人的對話。
——小姐,你這真的不是先斬後奏,柿子盡趕軟的捏麽?
“恩對了,你說那人住的永寧巷子挨着咱們的茶行?下次你再去時幹脆就繞到茶行那裏,看看那個衛秋最近怎麽樣了。”
連翹點點頭:“好,我記下了。”說着,還不忘誇誇她:“小姐,你真善心。”
薛錦繡頗為不好意思,摸摸鼻子又扣扣小胖臉:“嘿嘿,嘿嘿……”——這個,真是愧不敢當,愧不敢當啊……
寒梅快受不了這兩只二貨了,幸好吳媽媽走來,薛錦繡頓時如一只洩了氣的皮球,苦着一張臉走過去,又要開始學規矩了!
待到薛錦繡終于能自己打出一條歪歪扭扭的打絡子的時候,薛錦瑜出嫁了!
由她的親哥哥薛明博将她背出閨房送到了大紅的花轎中。秦氏哭成了淚人,轎子裏的薛錦瑜也想哭,但卻還記得嬷嬷們的話,硬生生的咬牙忍住了。外面熱鬧異常,可她卻覺得心裏空的慌。在那前面的高頭大馬上的男子,也是她一生的良人。她偷偷瞧過,也讓丫鬟去打聽過。葉侯府的三公子,葉莫辭。俊朗非凡,才學和膽識都是在那些才子俊傑中一流的人物。她知道,如他那般的天之驕子娶了一個商戶之女,定然心中不平。可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後的日子還很長,祖母如她所願,讓她高嫁,母親為她能在葉侯府裏站住腳,備下了如此豐厚的嫁妝,剩下的路,就要靠自己走了。薛錦瑜緊緊握着手中的蘋果,努力讓自己的心漸漸寧靜下來。
那一天,整個長陵城鑼鼓喧天,薛府門前車水馬龍,薛家商號下所有的掌櫃掌事小子還有幫工們都得了一份賞錢和一碗喜酒。而府裏的丫鬟小厮們更是早早地向主子們道了喜,領了賞銀。
從薛府到葉侯府的這段路,則是長陵城中最繁華的地方。衆人眼見着薛府的嫁妝源源不斷地擡往葉侯府裏,其中一株産自南海的紅珊瑚,更是令人震驚,不覺想起前朝的長公主下嫁,當時陪嫁的也是有一株這樣的珊瑚。後來皇朝更疊,兵荒馬亂,這株稀世之寶流落民間,卻不知所蹤。沒想今日,竟成了薛府大小姐的陪嫁!
“太奢靡了。”馮意看着這流水般的嫁妝,不由感嘆。
馬車裏,俞淑君早就撩起了簾子:“薛氏錢布天下,其富如此。葉侯迎了這麽一位兒媳婦兒,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只可惜,咱們卻是功虧一篑!”
馮意勒了勒缰繩,微低頭笑了笑:“不急。天下只有一個薛氏,能救得了一次,下一次葉侯就沒有這般的好運氣了。”
“也是。”瑜淑君放下了車簾:“趕緊去薛府吧,今兒那裏肯定熱鬧。”擡眸看了一眼坐在旁的安哥兒,有些納悶:“你倒是把這個也帶着了?”
安哥兒點點頭,又不說話了。
——拼好了,自然要給那個小胖妞瞧瞧!哼,想看他的笑話,沒門!
作者有話要說:《漢書·鄧通傳》:“鄧氏錢布天下,其富如此。”我改了一下,引用在文裏。
52五二章 耐心
薛府今日是熱鬧非凡,薛錦顏倒是還能忙裏偷閑将俞淑君帶到二房院子裏。俞淑君打量着因薛錦瑜出嫁又裝飾過的薛府花園子,頓時嘆道:“你姐姐算是求仁得仁了,恭喜恭喜。”
薛錦顏笑道:“我姐姐嫁了,那……俞姐姐你呢?”
“我留下來陪你玩好不麽?”俞淑君絲毫沒有一點被打趣的害羞之色。反而是薛錦顏不好意思起來了:“有像俞姐姐這般拿婚姻大事兒戲的麽。”
俞淑君哈哈笑着:“瞧,你臉紅個什麽呢。”說罷,又指着那池子裏開的正好的蓮花,“夏日裏幾枝放在屋裏,倒也不錯。”
薛錦繡默默嘆氣——姐姐,論起耍流氓,你在俞淑君面前可算得上是完敗了。
一行三人進了屋中小坐,俞淑君道:“還記得去年花宴我來你這兒品了一杯花茶,那滋味至今難忘。”見薛錦顏正欲說話,俞淑君搶先道:“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今日我帶了這時令的三色涼糕來,等會兒用了午膳,你不妨嘗嘗。”
說罷,丫鬟便将一食盒送上。薛錦顏微微打開一瞧,當即一喜:“珍馐齋的?它那兒的涼糕倒是一絕,卻不能常買到。每日只賣三十份。管你是皇親貴胄還是官家商人,那三十份賣完就不賣了。”
薛錦繡聽得一愣一愣的,心中更是“哇——”了一聲。
——古代版的饑餓營銷法!喬大爺,你可以瞑目了。
俞淑君淡然道:“無非是我運氣好。今日早上正好睡不着,便遣了丫鬟去看看,哪成想竟還有剩餘的。”
安哥兒本來是發呆,聽得此話不由看了俞淑君一眼。
薛錦顏很是高興,暫讓巧月收好,笑呵呵地誇着俞淑君:“俞姐姐,你真好!”這二人正聊得高興,突然發現薛錦繡安靜有些異常,薛錦顏見她坐立不安地樣子,不由問道:“你怎麽了?”
薛錦繡哈哈幹笑了兩聲,小聲道:“我……我想帶安哥兒看樣東西。”
安哥兒警覺。
——你又要幹什麽!
俞淑君大方的擺擺手:“今日你是主人,随你了。”
見着薛錦繡月牙般的笑眼,薛錦顏不免多囑咐了兩句:“你可切莫瘋鬧過頭,多向安哥兒學學,靜些總沒壞處。”
薛錦繡點點頭,偷空看了下旁邊的面癱小哥……算了,她還是保持本色好了。
安哥兒跟着她穿過了月亮門後,便到了薛錦繡的小院裏。突然肩膀被人點了點,薛錦繡回過頭,一個四四方方,每一面顏色一致的魔方赫然出現在她眼前,薛錦繡驚訝了一下,一把拿了過來:“你竟然拼好了?”
安哥兒沒說話。
“你什麽時候拼好的呀,花了多長時間?”
安哥兒依舊沒說話。
“哦……嘿嘿,難道你真的把它拆了?然後也是找的木匠裝好的?”
“用了三天。”安哥兒終于開了金口,“我沒拆它。”
薛錦繡:“……”你小子是該有多較真啊!
“竟然只用了三天!”不過薛錦繡還是挺佩服的,“這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一手!”
安哥兒淡定地點點頭,跟着丫鬟進屋了,留給薛錦繡一個潇灑的小背影。
“小姐,小姐!”瓊枝見薛錦繡還有些發呆,不由輕輕喚了一聲,“您不是要帶俞小公子去看東西的麽!”
“啊!”薛錦繡如同一個小傻子般的擡起頭,“瓊枝,剛才……剛才……”
“什麽?”
薛錦繡覺得自己好像是被雷劈了,低着頭,看着地上的青石板輕聲喃喃。
“您,……說什麽?”瓊枝一臉納悶,不由微微彎下了腰,想要聽清楚薛錦繡到底在說什麽。
“他,笑了。”薛錦繡呆呆地眨眨眼,沒錯,她應該沒有看錯,俞瑞安那張面癱臉,那幾乎是永遠閉嘴的唇,剛才好像微微有了一點點弧度!
這時候,薛錦繡應該會有什麽反應?被一笑傾心?一笑傾城?實際上薛錦繡想喊的是——卧槽!他居然也會笑!
安哥兒在屋裏做了半響,薛錦繡總算是跟上來了。不過卻有些奇怪,安哥兒不由微微蹙起眉,他臉上有東西嗎?為什麽薛錦繡提溜着一雙大眼睛,總是打量着他?感覺頗有一些——不,懷,好,意!
安哥兒的感覺是對的,因此此刻薛錦繡心裏想的就是——妞兒,再笑一個給爺瞧瞧。
“咳!”終于發覺自己笑的有些猥瑣的薛錦繡重新整了整表情,命瓊枝去将東西拿來。薛錦繡企圖從安哥兒臉上找到一絲別的表情,顯然,她失敗了。
薛錦繡心有不甘:“你難道就不好奇,我給你看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安哥兒道:“你已經讓丫鬟去拿了,又何必好奇。”
“那我不給你看!”
“哦。”
薛錦繡:…………………………………………………………
——突然,好想死。
不多時,瓊枝抱着一個大紅木盒子而來,放在二人桌前。薛錦繡将它開打,推到安哥兒面前:“你瞧瞧。”
安哥兒低頭一看,愣了下:“碎木片?”
薛錦繡洋洋得意:“錯!這是模型!”
——艾瑪,終于找到一絲穿越女的優越感了。只不過,這種優越感竟然是從對面這個還不到十歲的小子身上找回來了,這真是……算了,一把辛酸淚不提也罷。
薛錦繡拿起其中一些做起了示範:“喏,這是原圖的圖紙,嗯……一座塔。我們可以用這些東西将這座塔拼出來。”好吧,埃菲爾鐵塔的立體木制模型。想當初她家裏就擺了好幾個木制的各類塔、還有船的模型。別的穿越女都能發家致富奔小康,她穿來是普及智力玩具了。
薛錦繡拼了一點點,就又把它給推散了,笑盈盈看着對面之人:“送你了。”
有那麽一瞬,安哥兒覺得自己的耐心真是越來越好了……
“這次可是想拆也拆不了了,唔,你要練武功,可能時間會花的久一點。不過真的很好玩哦。”薛錦繡循循誘導。只可惜,安哥兒臉上看不出一點興奮,知道這是薛錦繡要送他的玩具之後,點點頭:“謝謝。”然後閉嘴了。
薛錦繡自找無趣,便直接讓丫鬟将東西包好,二人再次回到薛錦顏那邊去。俞淑君一眼就瞧中了那個精致的紅木盒子,笑道:“阿繡似乎很喜歡安哥兒,每次見到他都會送些東西。”
薛錦繡道:“阿姐太忙,府裏沒人陪我玩。”
這話似乎也勾起了俞淑君的傷心處,本來笑的好好地,突然臉色也僵硬了一下:無比感嘆道:“是啊,原來在府裏的時候,我也沒什麽玩伴。不過安哥兒是個悶葫蘆,你與他能玩到一處,倒是稀奇。”
薛錦繡果斷道:“唔,通常情況下都是我說,安哥兒聽着。我說,安哥兒動手就行了。”
薛錦顏默默掩面,頓時有一種吳媽媽的心血都白費了的感覺,低聲道:“阿繡還在學規矩,有時候言語不當之處,還望俞姐姐多多包涵。”
俞淑君一愣,當即笑道:“我以為是什麽。”對着薛錦顏道,“你呀,就是太謹慎,太客氣了!我們之間說不上是那話本子裏的什麽生死之交,但也算得上是金蘭之交吧。阿繡年紀小,安哥兒卻是要比她大上幾歲,就當是哥哥帶着妹妹一同玩耍,有何不妥呢。”
薛錦顏是性格使然,聽得俞淑君一番話,心裏舒暢不少。待到了下午,俞淑君不好再多打擾了,随着最後離開薛府的那一撥客人一同離去。薛錦顏将她送到了側門處,外面突然馬聲嘶鳴,衆人不由望了去。一湛藍錦衣的少年正勒着缰繩令馬調頭。少年見着不遠處立着的一個人兒,粲然一笑。立刻跳下馬背,快步走來:“顏妹妹好。今日令姐大婚,恭喜恭喜。”
薛錦顏微微側了身行禮:“馮大哥。你是過來接俞姐姐的吧,等會兒馬車就套好了。”
馮意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道:“幾日不見,顏妹妹好像又高了些。”
薛錦顏低頭淺笑。
馮意還欲說些什麽,無奈四周人多口雜,怕說多了壞了薛錦顏的清譽,正當不知如何是好時,俞淑君的馬車套好了,與薛錦顏敘別後,便告辭而去。
俞淑君只覺得四周安靜的怪異,幹脆撩起了簾子仰頭看下一旁騎馬的馮意,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就心中好笑。
——行,你不問,我也不說,看誰熬得住!
安哥兒默默打了個哈欠,輕輕拍着手邊的紅木盒子,沒甚表情的臉很少能讓人猜到他心中的想法。
終于,回了馮府後,三人向馮夫人請了安便又散了。馮意跟在俞淑君身後,不知不覺發現自己好像已經走到了她住的院子裏,俞淑君回頭道:“表哥不是要去書房麽?”
馮意知道她是個鬼機靈,明明知道他心中想要問什麽,偏就不說。馮意只好投降道,支支吾吾:“那盒涼糕……”
俞淑君故作詫異:“涼糕?什麽涼糕?咦,表哥想要吃涼糕嗎?我這就打發小子們去買。”
“表妹!你明明知道的!”
俞淑君見他有些急了,只覺得有趣的緊:“哎,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馮意聽她此言,便知道她肯定是送了,臉上頓時恢複喜色。誰料俞淑君卻道:“不過她卻以為是我讓丫鬟去買來送的。”
馮意微愣,有些失神。
俞淑君正色道:“薛府的規矩如何你知道,阿顏是個什麽性子你同樣知道。若要她收下,也只有以我的名義來送,表哥,你覺得呢?”
“是我失言了,還是妹妹考慮的周詳。”馮意扯出一個笑意,“我……就不打擾妹妹休息了。”
“表哥慢走。”
俞淑君無奈搖搖頭,真不知馮意這樣下去,到底是好還是壞。誰料身邊一直當背景板的安哥兒突然開口道:“還有四年。”
“啊?”俞淑君聽得莫名其妙。
無奈安哥兒卻不肯替她解釋了。
俞淑君只好道:“阿繡說那東西若是拼出來很好看,你若是弄好了,讓姐姐也看一下。”
安哥兒嗯了聲,抱着那個紅木盒子便走了。
——還有四年,他就不能再這樣陪着俞淑君待在後宅了。唔,趁着現在送東西還不用通過旁人……
“翡翠,将我的玉石盒子拿過來。”安哥兒吩咐後,便安靜坐在那裏研究該怎麽拼這些木頭了。
53五三章 子嗣
離薛錦瑜出嫁已過去大半個月了,薛府雖然如往日一般平靜,但少了薛錦瑜的日子對于府裏的主子小姐們還是頗有些不大習慣。縱然以前與之頗不對付的薛錦顏,甚至都還會想她。
“見了面是仇敵,不見面又會有點想念,到底是因為骨子裏都流着一樣的血脈吧。”薛錦顏無聊的扒拉着眼前的算盤,淡淡嘆口氣。如今方氏已将二房大半的事情交給她來打理,不像以前只是單獨管着針線上的事。其他的倒還好,只是她素來就不喜這些賬務之事,有時候甚至對妹妹薛錦繡生出一絲敬意——這丫頭對算賬這種事簡直是着迷了。
薛錦繡也在抱怨,為什麽她現在要學這些針線活,讓她代替薛錦顏去算賬該有多好!
“小姐,您現在繡的是要送給老夫人的荷包,不宜用這些金線、白線,應當選用墨青色,這花樣也要選的有長壽吉祥好意頭的才可。”吳媽媽盡心教着,奈何她的學生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聊作應付,略略聽着她的話從盒子挑了些墨色細線出來,慢吞吞地繡着。
吳媽媽柔聲勸道:“小姐,雖說咱們這樣的人家身上穿着戴的,都有針線上的人來伺候,但有時候送給長輩的小物件還是自己動手更顯得有孝心。您就不想做一個荷包送給二夫人和二爺嗎?”
“有人說笑話逗爹娘一樂也是孝心,有人幫着爹娘管着家業讓他們少操些心也是孝心,有人做針線送上亦是孝心。只要心裏存着這份孝心,到了适當的時候自然就會流露出來,何苦拘于什麽形式呢。”薛錦繡努力繡着之前瓊枝替她已經描好的花樣,頓了頓,擡頭對吳媽媽一笑:“不過我知道媽媽是為我好,我會努力去學的。就像阿姐,縱然心裏不喜那些瑣碎的銀錢之事,但還是耐着性子要去學一樣。”
吳媽媽被她說得啞口無言,只好無奈嘆道:“繡姐兒就是一肚子的道理。”
“是一肚子的歪理吧。”薛錦繡笑着打趣了一句,又趕緊低頭研究着手裏的繡品做認真狀。
方氏這段日子過得還算順心,自薛錦瑜出嫁前後這段日子,孔氏的心思都放在大房身上,而府裏日常之事也都是由三房在打理,她正樂的沒人注意她,也不會在二房身上動些壞心思。
只是自從薛錦瑜出嫁後,秦氏有些思女心切,倒是憂心過度。加之前陣子為了大婚一事勞心勞力的,如今終是病倒在床。方氏将自己院子的事向薛錦顏交代清楚後,便去大房那邊看望了。本以為自己到的還算早,不曾想,闵氏居然還提前到了。
“大嫂何必如此呢,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緊啊。”闵氏坐在床旁的杌子上,捏着帕子小聲勸道。
秦氏撐着身子,臉色蒼白。屋裏有些暗淡,窗角花瓶裏的的花兒看起來也有些怏怏的。秦氏早已年過三十,雖是生的清秀端莊卻到底不如闵氏和方氏那般美豔。靠着往日裏的保養,眉眼間倒是頗有些風韻,只是如今女兒出嫁後大權不再讓她身心俱疲,仿佛硬生生的又老了幾歲。且自她病來,薛家大爺卻也只是來過一次,匆匆看了幾眼後又走了。
方氏見她這般落魄模樣,也不由心生同情:“再有個幾日阿瑜就要回來住對月了,到時候那孩子若是見着自己母親如此傷神,指不定要怎麽傷心呢。”
秦氏微微動了動嘴唇:“阿瑜……她是個好孩子。”許是方氏的話起了作用,秦氏稍稍打起了一絲精神,看着床邊的二人,“大熱天的還讓二位弟妹的來我這兒,若是把病氣過給了你們,那真是有些過意不去了。”
闵氏爽利道:“嫂子何出此言!我瞧嫂子也不是什麽大病,八成也是因為天熱乏力的緣故,嫂子還是趕緊養好身子,讓大夫多多調理好才是。這一大家子還指着嫂子呢!”
“是啊,大嫂還要為文哥兒多想想,如今阿瑜嫁了,剩下的就是文哥兒娶媳婦兒了吧。雖說男子成親不急于一時,但那好姑娘也是要慢慢尋摸才好啊。”
“你說的沒錯!”秦氏仿佛瞬間有了力氣,她還不能倒下,她還有兒子!如今女兒高嫁了卻了她的一樁心事,但兒子才是更重要的!老夫人撤了她的權,對她厭惡這都不重要,只要文哥兒争氣,這整個薛府以後就都是文哥兒的,畢竟他可是長房嫡子!
二人見秦氏有了精神,也就不多打擾了。待二人離去,秦氏立刻道:“去請錢大夫來替我診脈,過幾日大小姐回來,只準說我受了暑氣而已,其他的不許提一字,否則拖出去打她二十板子,降為使粗丫頭!”
過了會兒,送闵氏方氏離去的孫媽媽回來了,又将秦氏的話對着近身服侍的丫鬟們囑咐了一遍,這才對秦氏道:“三夫人遣人送來了一支老參,不知……”
秦氏冷笑:“她這是怕落人口實!如今她正當家,只要她不糊塗,能夠看得出來這家她還要當上一段時間,這首要做的自然是要讨好人心,否則府裏哪會有人替她辦事呢。這府裏一共多有多少雙的眼睛都看着她呢,她若是對我這個大嫂不恭敬,少不得要惹出一些閑言閑語,老太太可是最看重長幼尊卑的。”
屋裏正說着話,原來幫宋姨娘孩子選的乳母崔姑姑突然急匆匆地跑來了,卻被門口的丫鬟若鈴攔在主屋院子的外面。
崔姑姑急的滿頭是汗:“快讓我見見大夫人,關乎盛哥兒的!”
若鈴懶洋洋地打了哈欠,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繼續擺弄着她手裏新繡出來的荷包。崔姑姑知道整個大房不待見宋姨娘的孩子,若是女兒還好些,以後備份嫁妝就行了,無奈偏偏是個哥兒。可盛哥兒病了,必須要請老大夫來醫治,見若鈴那副模樣,咬咬牙,遞了一塊碎銀子過去:“若琳姑娘,求求你,讓我見見夫人吧。”
若鈴漫不經心地擡起眼皮子,掂了掂手裏的重量,面露譏笑:“真不巧,夫人如今也病了,姑姑是伺候少爺的人,若是這樣進去染了病氣又過給了盛哥兒,夫人要是知道了,豈不是要扒了我的皮?”說罷,将銀子又塞還過去,“姑姑請放心,我會告訴夫人的,您先回去等着,大夫稍後就到。”
崔姑姑無奈,只好回去。小屋裏盛哥兒哭鬧的厲害,身邊竟連一個照看的丫鬟都沒有。原本宋姨娘留下了三個丫鬟,其中一個因有些手段,已經早早調離了這裏,還有一個被秦氏以伺候盛哥兒不用心,便打發賣掉了。只有崔姑姑的清楚,那丫鬟哪裏是不盡心,只不過是因為可憐盛哥兒,求了小廚房給盛哥兒多做了一碗雞蛋羹罷了……
院子裏的丫鬟以此為戒,各個都避着盛哥兒,還剩的這一個丫頭木溪也是除了整天抱怨,一點正經活兒也不幹了。
“姑姑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崔姑姑正抱着盛哥兒哄他睡覺,見着梅兒進屋,将盛哥兒放在床上後,不由低聲道:“你去哪裏了,盛哥兒身邊怎麽可以離開了人!”
木溪不以為意:“盛哥兒連路都不會走,會出什麽事。我可是去廚房替姑姑您看看今天的晚膳吃些什麽。好心當作驢肝肺!”說罷,摔了袖子幹脆又出去了。
崔姑姑氣急,正欲再說她兩句,卻聽到身後床上的盛哥兒又開始哭了,只好将他抱起,輕輕搖着,“哎,只怪你沒有托生在太太肚子裏……”
木溪出了院子,正巧看見二房的大丫鬟瓊枝和巧月從涼亭那邊說說笑笑地走過,手裏皆拿着幾枝新摘的蓮花,頗為漂亮。
“哎,同樣的是丫鬟,跟了個好主子就是不一樣啊。”木溪無比羨慕。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