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0)

是等不了吧。”丫鬟回家,本是沒有馬車相送的。剛巧今兒外頭院子裏有些貨要送到鄉下莊子去,便可順帶載巧月一程。

巧月笑了笑,将那敷衍的理由又說了一遍,給薛錦繡行了安後便走了。薛錦繡一臉的困惑:“這丫頭今天怎麽毛毛躁躁的,跟連翹似得。”

“哈,小姐,你又在背後說我壞話!”連翹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

薛錦繡吓了一跳,連連拍胸:“行啦,昨兒你把寶珠的蓮子羹偷喝了,我都沒告訴她,你家小姐對你夠好了!”

連翹微楞,不由瞪大了眼睛:“小姐……你,你怎麽知道?”

薛錦繡得意的揚了揚下巴:“你家小姐是誰,你那點彎彎繞我還不知道麽?”事實上,是她見連翹晚上意外的吃的少了些,便讓瓊枝去廚房打聽了一下。說到此處,不由想到了方才巧月的異樣……

“小姐,小姐求你了千萬別跟寶珠說,那丫頭嗜吃如命啊!”連翹雙手合十,彎着腰圍着薛錦繡繞圈圈,只聽薛錦繡突然嚷了一聲:“別動!”

連翹一楞,下一刻薛錦繡便跑了。連翹呆了半響,猛地驚醒,立刻嚷道:“诶,小姐,您去哪兒啊,等等我!您不是說好了今天帶我出去玩麽……”

此時薛錦顏将将起身,正準備喊巧月,突然想到巧月今兒不再屋子裏,便打算喚其他的丫鬟。待人走來,薛錦顏不由咦了一聲:“巧月?你怎麽還在這兒?”

巧月左右為難地看了看,快步走到薛錦顏跟前,低聲道:“小姐,我今兒在咱們府的東側小門遇見一個人,他讓我把這個交給您。”說着,便将包袱裏紫檀木盒拿了出來。

薛錦顏滿臉疑惑,将盒子打開,一把折扇赫然映入眼簾。将其拿起,握在手中溫潤微涼,甚是舒服。又将它緩緩展開,這扇上所畫之物倒是不同尋常,不像一般扇面上總是畫的山水花鳥,此扇上所繪的竟只是一顆大樹而已。只是茂盛的樹葉下方的留白處,題了四個字——“南有喬木”。

巧月之前還以為這裏面裝的會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如今看來甚是普通,也就舒了一口氣。她雖是丫鬟,但也識字,且又一直跟在薛錦顏身邊,對一些詩詞還是懂的,如今見上面不過是寫的南有喬木四個字,看來看去也只是對應扇面所畫而已。正欲與薛錦顏說什麽,卻聽薛錦繡突然問道:“這是誰給你的?!”

巧月一驚,只見薛錦顏神色緊張,她只是遲疑了片刻,薛錦顏竟又立刻問道:“是誰給你的?!”

巧月忙道:“今兒早上婢子遇到了馮公子……”說着,語音不由低了下去。

——是他!他親自來了!他真的來了!

巧月見見薛錦顏仿佛頓時被人失了魔障似得,整個人都定在那裏,頓時吓得驚慌失措:“小姐,小姐您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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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錦顏忙擺擺手:“我沒事。”突然扶住了額頭:“突然有些暈,還想再躺會兒,你出去吧。”

巧月見她态度堅決,也只好退下了。只聽薛錦顏又道:“你們也下去吧。”屋中的丫鬟頓時都被她遣了出去,偌大閨房,只餘她一人坐在床榻之上。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游思……”薛錦顏默默念着。這是詩經裏的一首,詩中男子心中愛慕那女子,卻求而不得……

不知何時,一滴淚竟滴落在扇面,漸漸暈開。薛錦顏又哭又笑:“他,他也是……”看着手中折扇,那人的模樣又浮現在了腦中,薛錦顏只覺得心中甜如蜜,恨不得飛上天際大聲笑出。只是不多時,方氏卻來了,薛錦顏連忙将扇子藏進枕下,方氏道:“怎麽又不舒服了?頭怎麽痛了,莫不是晚上吹了冷風?”

“可能是方才起的急了點,現在好多了。”說着,又笑了笑,“阿娘,您放心,我已經好了,真的!”

方氏仔細将她打量了一番,沉吟了片刻後,終于道:“是看着精神好了許多,我讓錢大夫再來給你看看,你先換身衣裳吧。”

“恩!”薛錦顏連連點頭。

巧月硬着頭皮将方氏送出,小心翼翼地走到薛錦顏身邊。只聽薛錦顏道:“快,幫我換身衣裳。”

只見丫鬟們将一件略深色的衣裳拿來,薛錦顏頓時蹙起眉:“這顏色能穿麽,真是醜死了。我喜歡那件淺藍色的,快幫我拿來。”

巧月不敢出聲,直到伺候薛錦顏梳頭的時,聽她問道:“巧月,你将早上遇着他……恩,馮公子的事細細說來。”

巧月手微抖,連忙低頭看去,還好,沒有弄痛薛錦顏。“是這樣,婢子今早……”

薛錦顏聽着聽着便笑彎了眼,突然想到這樣未免太過失态,又調整好了面容,可還是熬不住心中的好奇,又低聲問道:“他什麽時候來得?現在人呢?”

巧月無奈道:“馮公子送了東西後就走了,您看看,現在什麽時辰了。”

“也對啊……”薛錦顏哪裏還想得到那麽多,只是後悔自己怎麽不早些起來,那樣還能看上他一眼。

——糟糕,她怎麽能有這樣的想法,真是……

巧月看着鏡中薛錦顏一會兒笑一會兒憂愁,臉上也是微微泛紅,心中頗為不妙。她雖處在深在大院,可到底比薛錦顏大上數歲,對于情之事雖懵懵懂懂,但也知道一些。眼前小姐這幅模樣,着實不太妙啊。

終于,待巧月替她梳洗妥當後,薛錦顏看着鏡子裏女子的容貌,眉目如畫,不過,笑起來是不是會更好看些?薛錦顏突然想到了什麽,立刻道:“阿秀呢?”

“六小姐今早好像在院子裏,婢子這就讓人找去。”

“快讓她過來!”薛錦顏可還記得她說的話,如今馮意将禮物補上了,而且還是……她必須要與那個小丫頭說說。雖然,她可能還是什麽都不懂的年紀,不過這不妨礙薛錦顏找親妹妹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悅。

70六九章 決裂

“慢着——”薛錦顏又嚷了一聲,“你再去那小門處候着。”

巧月停下腳步:“這……”

“快去呀!”薛錦顏站起身,“若還能遇着他,就對他說,這扇子……我很喜歡。”

巧月覺得自己快要裂開了,剛走了幾步,又被薛錦顏叫住,只見她神色肅然:“此事不許讓任何人知道!”

巧月心中微顫,左右為難。薛錦顏近乎祈求看着她:“巧月,你雖是我的貼身侍婢,可我一直都是将你當做姐妹一樣。這件事,算我求你了好麽,若是讓其他人知道,不僅是我,縱然是你,也脫不了幹系。”一番連吓帶哄,巧月終究是點了頭。她算是明白了,自她将馮意的扇子私下送了進來,自己就已經跳上了賊船!

說來也怪,巧月在那小門處等了近乎一天,到了黃昏時,馮意竟然還真來了。只是他腳步匆匆,邊走還望身後瞧了眼,仿佛有誰在追他一樣。

巧月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她真的……

馮意見到她,非常驚奇,連忙就走了過來,二人還在站在那顆大槐樹之後,馮意忙問道:“那東西你家小姐看了嗎?”

巧月努力讓自己不要發抖,輕聲道:“小姐說……她很喜歡。另外,小姐還說……”

“她還說了什麽?!”聽到巧月之前的話語,馮意已是一陣狂喜。

巧月閉了眼,幹脆橫下心道:“小姐只是念了些數。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

馮意微楞,少卿,竟然笑出了聲。是啊,這就是他所鐘情的女子,大家閨秀的外表下總是藏着許多意想不到。

屋裏薛錦顏早已紅透了臉,看也不看那鏡子裏的臉。一二三四五六七,弦弦相思弦弦泣。愁腸百段展轉回,七六五四三二一。聰明如他,怎會不知這首小詩。薛錦顏一邊懊惱自己的大膽,可又害怕如果此刻不說出自己的心意,待馮意離去她将後悔一輩子。

“貴府的茶葉極好,明日我會去茶行買些茶葉。”馮意突然扔了這麽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便又走了。

巧月的臉都要皺成了一個包子——這下,她算是真的完了,要幫小姐幽會嗎?可憐巧月從來都是一個實心眼子,回去後,老老實實地将馮意的話完整地轉述給了薛錦顏,還不忘再三勸道:“小姐,您可千萬別去,男女相見實為不妥啊!”

“我又沒說去見他。”薛錦顏拿着扇子笑道。

巧月稍放下心,卻聽薛錦顏又道:“說來好久沒有去茶行品茶了,阿秀那丫頭前些日子都去過,為何我去不得。”深陷熱戀中的男男女女,任何道理都是說不通的。對他們而言,所愛之人便是一切的道理。巧月無法,又不敢對誰說,硬是一夜間便急出了嘴泡,上火上的嚴重。

少卿,薛錦顏已經去了方氏那裏, “阿娘,我想出去轉轉。”

方氏略略驚訝了一會兒:“你腳上的傷……?”

“已經不礙事了。女兒病的這些日子一直待在屋裏,着實悶了些。想趁着天氣還不算太冷,出去轉轉。等到了深秋恐沒有這般好時節了。”

不等方氏說話,一直坐在一旁當吉祥物的薛錦繡突然嚷了起來:“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本來今兒說好了讓我出去玩的,阿娘您就是不同意!”害得她在連翹那小丫頭面前失了面子。

薛錦顏很少提什麽要求,方氏仔細想了想,她說的也并不過分,也就同意了,又再三囑咐道:

“你腳傷剛好,千萬別累着。還有你,”指着薛錦繡,“別老想着玩!”

薛錦繡捂着腦袋,連忙點頭。

薛錦顏卻有些不自在,阿秀竟然也跟着去,那她真得好好想個法子了。薛錦繡透過指頭縫看着薛錦顏——果然,被她猜中嗎。

第二日一早,薛錦顏便往茶行而去,薛錦繡興致盎然:“阿姐,前幾日我才來的,那是你還病着,我想着俞姐姐既然要走了,這禮數肯定要還,便做主讓掌櫃給她送了些茶葉。姐姐不會怪我吧。”

薛錦顏當即道:“阿秀這麽懂事,我怎麽會怪你呢。聽吳媽媽說,阿秀近來功課都學得不錯。”

薛錦繡暗道這是開始灌迷魂湯了麽?便順勢道:“是啊,吳媽媽說我可聽話了呢,阿娘她說的不對,我一直都很懂事的。”

“既然如此,那等會兒你可要聽姐姐的話哦。”

薛錦繡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奈何如今的薛錦顏滿心裝的都是馮意,哪裏還有閑情去分辨旁人的表情。

到了茶行,薛錦顏特意讓馬車只停在側門外,自己親自下車走了進去。只是入門那一霎,四下一望,沒有發現他的蹤跡,不由有些失望。薛錦繡擡頭望天,這真的要在她眼皮子底下上演一出西廂記了嗎?

只是衆人一直在茶行坐到了近黃昏時分,馮意卻還沒來。薛錦顏頗為納悶,薛錦繡也有些不解——約會遲到可是大忌啊,莫不是被俞淑君那小妞給發現了?!

“阿姐,咱們回去吧。”薛錦繡打了個哈欠,悠悠道。

薛錦顏卻不想走,直到快到了戌時,茶行早已打樣,實在是呆不下去了,薛錦顏這才緩緩起了身,滿心的雀躍早已在漫長的等待中又成了一汪死水,波瀾不驚。

“他定是遇到什麽事了。”薛錦顏喃喃道,“難道遇到了什麽危險?!不,不……肯定是有什麽事将他拖住了,許是今日有什麽舊游來訪,推脫不得。是啊……一定是這樣。”

事實上,薛錦繡的猜測是對的。

“表哥,對不起。”俞淑君看着書房裏昏迷不醒的馮意,眼眶紅了一圈。

“三姐,你錯了。”

不知何時,安哥兒竟然走到了她身後。

俞淑君吓了一跳,“你,你怎麽來了?!不是要跟着陳頭練功在嗎?”

安哥兒靜靜道:“你竟然還帶了迷魂散來長陵。”

俞淑君微微垂眸:“他已經知道我沒有将扇子送去,竟然私自翻牆而逃,今日他又要去,若是被舅母發現,不僅是表哥,怕都會遷怒到阿顏!我……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總不能眼睜睜的……”說着,竟然蹲在地上,哭泣起來。

安哥兒走近了些:“三姐,這件事你本就不該插手。”

俞淑君無措地仰起頭,安哥兒道:“這是表哥和薛三小姐的事情,你為什麽要去管,今日你能騙他喝了迷魂散,難道你能騙他一輩子嗎?只有一個辦法能讓他徹底死心。”

俞淑君一愣,立刻站起身:“什麽法子?你快說呀什麽法子!”

安哥兒用着他幾乎沒有任何情感的語調平靜道:“砍掉他的雙手雙腳,成了廢人,就永遠都出不去了。”

“……哈,哈,哈哈哈……你是在說笑嗎,這都什麽時候,你還心情拿你姐姐開玩笑?!”俞淑君被氣笑了。誰料安哥兒又道:“也對,即便砍掉手腳,心若不在囚籠裏也是關不住的。那要挖出他的心肝,刺瞎他的雙眼,如此,便可無憂了。”

俞淑君怒到極致反而平靜了,冷笑道:“不,還有一個方法!”說罷,深深看了安哥兒一眼:“馬上就要回家了,你最好将這一身的戾氣收拾幹淨,爹爹最讨厭的便是你這一點!”

安哥兒沒接話,轉身出門而去。

薛錦顏還在猜測馮意爽約的原因,誰料第二日俞淑君竟然遞了帖子來訪她。薛錦顏微微楞,不知她怎麽突然來了,但還是如往日一樣笑盈盈地與她一同去了竹園裏小坐。

安哥兒這次也一起來了,薛錦繡看着他,總覺得這小子幾天不見有點不一樣了。誰料安哥兒竟然主動走了過來,主動開口道:“我三姐應該有話要與令姐說,你随我來。”

薛錦繡囧了,小心提醒道:“這裏好像是薛府。”

安哥兒哦了聲,再無其他反應。薛錦繡無奈,只得随他走遠些。

縱使薛錦顏再遲鈍,也發現今天俞淑君有些不對勁了。不由道:“俞姐姐,這是……怎麽了?”

俞淑君看着這片竹林,心道今日這番話說完,自己與薛錦顏怕是要結上一輩子的仇敵了。想及此處,心下一片冷清,放下了手中茶杯,緩聲道:“如今我要離開長陵,有些事不得不說與妹妹聽了。我與妹妹相識這一年多年,似乎還未報之家門。”

薛錦顏笑了笑:“家府門第不過都是身外之物,我與姐姐相交實乃是興趣相投。”

“可我不是!”俞淑君脫口而出。

薛錦顏愣了下,頗為詫異。只聽俞淑君道:“如今我要走,只是覺得若不讓你知道我的出身,就真真是戲弄了你。我與你相交,興趣是有,不過大多是……好奇罷了。”

“我自幼相熟的都是王公貴族子弟,從未結識過什麽商戶人見。總是聽人說起,這天下商戶大多是唯利是圖之輩罷了,不過那次見着妹妹……妹妹一舉一動雖帶着一絲小家子氣,卻不似商人逐利,便讓我起了些好奇而已。”俞淑君說的很快,她害怕若是慢了片刻自己便會哭出來,不等薛錦顏多言,又道,“說了這麽多,我也該告訴妹妹我的出身了。我乃柱國大将軍俞大将軍之嫡女,我父親是世襲的一等輔國公。哦對了,我舅舅雖然如今左遷至長陵,但那全因朝中小人作祟罷了,馮府從來都是清貴之流,如今朝中亦有一位宰相出自馮氏宗族,舅舅複起之日指日可待。”

“俞姐姐真是家門顯赫。”薛錦顏努力讓自己笑的輕快。

俞淑君卻不願放過她,又道:“我知道……我表哥送了一把折扇給你是不是?”

“你……”薛錦顏瞳孔一緊,“你如何得知。”

“薛錦顏,本來我是願意與你繼續做姐妹的,即便回了涼州也想與你書信往來,只是你不該癡心妄想,高攀我表哥!葉侯府喜歡銀子,可馮府還不稀罕那些阿堵物!表哥是一時沖昏了頭腦,你若真心喜歡他,便不應收下那把折扇。雖然我的話有些不中聽,但馮府是不會同意表哥娶進一個商戶之女。再者……”俞淑君深深吸了一口氣,“你可知,我舅舅是為什麽左遷至此嗎?”

薛錦顏無話。

“就是因為葉侯,已經與你們結為親家的葉侯府!所以,縱然是這樣,你還想着要嫁給我表哥嗎?你希望他因為娶了你,讓被父母族人唾棄,從而毀了他這一輩子嗎?!”

“感覺俞姐姐與阿姐之間聊得很熱鬧啊。”薛錦繡趴在扶欄處,往湖底望着,時不時伸出手,好像這樣就能摸着湖裏游來游去的錦鯉一樣。

安哥兒也望着湖水發呆,見薛錦繡還在努力探着身子往下夠,不由道:“小心。”

“恩,是要小心。”薛錦繡站直了身子,“你們馬上就要回涼州了對嗎?”

安哥兒點頭。

“看來以後都不用再見了呢。”薛錦繡笑呵呵的看着他,“這樣真好。”

安哥兒卻只覺得這樣的笑太過刺眼,可他竟也沒有躲開,只是平靜地看着薛錦繡的眼睛。薛錦繡又道:“說實話,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古怪的人,不愛說話,還愛擺架子,連個小姑娘都比不上。終于能說再見了,真好。”薛錦繡覺得自己真是卑鄙透了,竟然将一腔的怒火發洩在一個小孩子身上。

誰料安哥兒卻只說了一句話:“你這是在以彼之道還治彼身。”沒有疑問,相當肯定。

薛錦繡愣住了,仿佛一個魔術師被人當着所有人拆穿了一切的把戲,羞愧的無地自容。突然眼前多出了一把匕首,薛錦繡吓得後退了一步,她可沒忘記,俞瑞安這小子現在可是在學武功!

誰料安哥兒卻只是将匕首遞給了她:“你的那把,唬弄人還可以。”

薛錦繡再次被華麗麗的鄙視了,接過匕首,随口問道:“你的就厲害嗎?”

“這是我大哥送我的,死在此刀下共有三十三條人命,鋒利無比。”

薛錦繡覺得自己此刻的表情肯定如便秘一般,手裏的這玩意仍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只好硬着脖子贊嘆道:“真是好刀啊!”

過了會兒,竹林裏的談話似乎也結束了。薛錦顏卻沒有跟着走來,俞淑君見着安哥兒,說道:“我們走吧。”

薛錦繡瞧了她一眼,待俞瑞安從她身旁離開時,突然神使鬼差地說道:“我希望……你不會是第三十四個。”

“安哥兒,磨蹭什麽呢!”俞淑君已經不願在此多留了。

薛錦繡朝着安哥兒揮了揮手,那小子居然又笑了,終于,她竟也覺得那個笑,太過刺眼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一二三四五六七,弦弦相思弦弦泣。愁腸百段展轉回,七六五四三二一。”——《閨怨》

>。<堅持住,這段糾結很快就完了!【喂,是有愛配角徹底被你玩完了吧……

71七十章 分離

落日的竹林裏,寂靜無聲。薛錦繡朝着那一片幽綠深處望去,等了半響,也不見薛錦顏出來,便也就站在竹林外繼續靜靜等着。

薛錦顏就那樣看着遠方發呆,淚珠似連了線般的滾落下來,吧嗒吧嗒地落在手心裏,她甚至都不敢大聲的哭,只好将頭拼命埋進臂膀裏,努力忍着。

後日,便是馮府離開長陵的日子,那天一早,薛錦顏便去了城東的茶行。一盞茶還未涼,巷子外突然傳來了一陣馬聲嘶鳴。

巧月一直守在巷子深處的小門口,她不知為何薛錦顏為那麽篤定馮意今日會來,但她從未違背過薛錦顏的吩咐,便也就待在木門旁小坐。只是當她真的見到了馮意,真真是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馮、馮公子?!”

“你家小姐呢?在裏面對不對?!”馮意翻身下馬,立刻便往門裏沖。巧月根本就攔不住,好在今日來此,薛錦顏似乎對一切都早有意料,已經将周圍的小厮婆子都支開了。

“阿顏!”

門扉輕掩,馮意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卻見薛錦顏如往常一樣,安靜地坐在窗旁,焚香煮茶,見到他來,便微微起身行了禮,輕聲道:“馮公子怎麽今日有興致來了?貴府上的茶葉還差些什麽嗎?”

馮意顯得有些不可思議,今日他是特意逃了出來,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明知道母親的态度十分強硬,可他就是……就是放不下!

馮意走近了幾步,“阿顏,你的腳傷好些了嗎?”

薛錦顏笑了笑:“謝公子挂心了,本就不是什麽大事,早好了。”

“阿顏,你,你這是怎麽了?”馮意有些慌,快步走到她的身前,卻見薛錦顏還如無事人一般地泡茶,“那日我并非有意爽約,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睡過頭。”

薛錦顏掩面:“馮公子真會說笑了,我并未與你有什麽約定啊?”見馮意一臉的詫異,薛錦顏略略思索了一番,恍然道:“哦,你說的可是四日前要來茶行買的事?其實我也并不懂茶葉,公子若是想要挑些好茶,自可來找掌櫃的就行了。”

馮意見她如此輕松,忙說道:“阿顏,你知道我并非是……那把折扇,你說過的話……可還當真?”見薛錦顏仿佛要說些什麽,馮意搶說道:“我的心意已寫在那扇面之上,阿顏,或許你會認為我如此直白太過莽撞與輕佻,可我心悅你。”說着,聲音頓時柔軟了下來:“我真的心悅于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想着哪怕只是看着你就好。可如今我要去涼州了,我好害怕一旦走了再回來一切都變得物是人非,我害怕我走了就再也無法同如今這樣親近你。阿顏,我只想問一句——那日你托丫鬟念得那首詩,如今,還當真嗎?”

薛錦顏微微閉着雙眸,那顆心仿佛別人猛地放入滾燙的沸水裏,疼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馮意卻不肯放過她,“你也是心悅我的是不是?不然你不會說那句話,如今你依舊在這裏,證明你在等我,你知道我一定會來,所以你便在這裏等着,是不是?”

薛錦顏遲疑了片刻,突然愉快的笑起來:“公子今日怎麽這麽愛說笑話,這是我父親的茶行,我來此不過是品些新茶而已。倒是公子今日前來令我十分詫異。還有那什麽詩句……恕我直言,那幾日我可能睡得有些迷糊了,加之又在幫着母親看賬本,不過是些數字而已。”

“你說謊!”馮意心口泛着酸,突然警覺了起來:“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了些什麽?是馮府的人來過了嗎?阿顏,你為何要隐瞞自己的心意!”

薛錦顏默默低下頭,喃喃道:“你說你心悅我,可那之後呢……你能娶我嗎?”說着,薛錦顏擡起頭,努力維持着臉上的笑意:“是啊,我是喜歡你。你送我的點心我喜歡,那把折扇我也喜歡,我好希望以後能一直這樣,希望能成為你的妻子,一生一世都與你在一起,無論是讀書還是作畫,你用功時我便在一旁替你研磨。然後生一堆娃娃,圍着我們叫爹爹和阿娘,等着老來,與他們講我們以前的事。春日踏青郊游,夏日泛舟湖上,秋季賞花作畫,冬日看雪飲茶,真想一輩子這樣啊……”薛錦顏笑的有些哽咽了,“可這些,都是不可能的。既如此,又何必苦苦相求那個答案呢。”

“是有人對你說了什麽對嗎?”馮意已經猜到她應該是聽到了一些風聲,“我放心,我會去求母親,你與你姐姐不一樣,她一定會喜歡你的。母親并非是看中門第的人,她只是……只是一時接受不了,等我多勸她一陣子,她會理解的……”

薛錦顏打斷了他的話,從桌旁木架上的木盒裏将那把折扇拿出緩緩打開。

“沒用的,你我之間不僅僅是門第,還有許多許多……馮意,你不是心悅我,只是突然被我迷了心竅罷了。以後你會遇到了更好的姑娘,有好的出身,還有和睦的姐妹。是我癡心妄想,見着長姐嫁入高門,邊想着成為第二個她。你怕還不知道吧,其實薛府的人都知道,我從來都喜歡比她相比,大家同是薛府嫡女,為何我樣樣都落在了下峰。為了阻止她嫁入葉府,每每葉莫辭來薛府我從未禮遇他,只希望他見薛府之女魯莽無禮,退了長姐的聘最好。其實……其實我一直都是這樣卑鄙來着。故意吊着你的胃口,讓你喜歡上我……我以為只要耍些手段就能高嫁了,可如今看來……似乎是不可能了。”

馮意急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為什麽要如此折辱自己!阿顏你聽我說,一定還有辦法的,我雖去了涼州,可又不是一輩子都不回來了。只是母親想去涼州看看姑母,我還可以回來呀!”說着,他怔了片刻,瞳孔猛地緊縮了一下,發了瘋似地嚷了起來:“你這是在做什麽!”

薛錦顏默默地将那扇子撕開:“馮意,你能脫離你的宗族而活嗎?或許你能,但我不能,私奔者,為妾。所以你會遇到一個鐘愛你的姑娘,我也會遇到下一個我所喜歡的男子。他不會再是什麽王公貴族,只是同我一樣,都是普通百姓。我們會過得很平淡同樣也很快樂,沒有今日這些煩惱和憂愁,無須向別人祈求些什麽,一切都可以順從自己的心意而來。”

馮意覺得自己的視線開始模糊了,薛錦顏的那些話好像将他淩遲了一般,一刀一刀割得他體無完膚,痛的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薛錦顏從未見他如此狼狽過,不由走到他的身前,伸出手撫摸着他的臉頰,淺笑道:“你知道嗎,以前阿秀一直很喜歡一個布娃娃,後來那布娃娃被人搶走她真是傷心了一陣子,可後來我又幫她做了一個,結果那時,她已經不喜歡娃娃了。你會難受,我也會難受,可過了這一陣子,大家便都好了,真的……”

馮意用力的搖頭,胸口被萬斤的大石壓着,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薛錦顏卻又走遠了,肅然了神色:“馮公子,你若再不走,我便要下逐客令了。你在這裏已經于理不合,切莫壞了我的聲譽。”

“阿顏……”馮意伸手想要抓住而她,誰料薛錦顏已經喚來了丫鬟,将他拖住了。

直到馮意離去,薛錦顏徹底支撐不住,直直摔在了地上,眼淚唰的就流了出來,可她不能大聲哭,只好拼命捂住嘴,任由淚水浸透了掌心。她,她會好起來的,她還會遇到下一個良人,會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無憂無慮地出嫁……

巧月進到屋子時吓了一跳,慌忙地走到薛錦顏身邊,想要拉她起來。誰料薛錦顏已經癱坐在了地上,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巧月急了,連忙蹲□子:“小姐,小姐您這是怎麽了,何必這麽傷心呢!”卻只見薛錦顏嘴唇張張合合,巧月湊近了些,“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薛錦顏不斷重複這三個字,最後竟眼前一黑,昏了去。

“年輕的時候我們總以為自己遇到的是愛情,可等過了幾年,才發現遇到的不過是當時的一種情緒罷了……”薛錦繡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薛錦顏,不由伸出手疼惜地摸着她的額頭。她也有過初戀,青澀而美好,只可惜,最後對方的新娘卻不是她。對與薛錦顏,薛錦繡甚至覺得她或許是幸運的,在這樣意個時代,能擁有過一次自己喜歡上他人的感覺,也是一種奢飾品。

“阿秀?”薛錦顏幽幽醒來,茫然地看着四周,這裏早已不是茶行的雅室了。

“阿姐你身子才好本就不該亂跑,瞧,暈在外面了吧。幸虧娘今日陪着老夫人一道去上香了,否則她若知道肯定再也不讓你出門了。”

薛錦顏睜着雙眼,無神地望着床頂的簾幛,半響,輕聲道:“他們走了嗎……”

“你說的是俞姐姐他們?早在一個時辰前就出了城門啦,估摸着現在正在官道上呢。”薛錦繡替她整了整被子,“阿姐,你還是好好休息吧,別總是操心旁的事。”說罷,便起身出去了,讓薛錦顏一人好好休息。

城外官道,荒草萋萋。馮意回望着漸行漸遠的城門,到最後,他還是什麽也沒帶走,什麽也帶不走。終究還是這般狼狽不堪地……離開了。

72七一章 淑女

“小姐,小姐!”連翹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手裏還抱着一摞書,剛進屋子就“吧嗒”一下,将書堆在外間的桌上,沖進屋中,對着大木書桌後的薛錦繡嚷道“老爺正找您呢,哎呀,您怎麽還穿着家常的衣服,今兒不是說要出門嗎?!這都什麽時辰了,您……哎,我去替你拿衣物,今兒穿藍色吧,藍色的您穿的最好看了。”

薛錦繡雙目無神地從書桌後快要半人高的書堆裏擡起頭,手上沾滿了墨水,幸虧她的書桌大,一張張廢掉的宣紙散亂地鋪着,倒也還能為她留出一點空隙讓她還能趴在上面睡覺。

“其實,我是在準備高考吧……”這些日子以來,薛錦繡不止一次的這樣詢問自己。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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