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3)
入了族譜呀,他身上流的可是王家的血脈啊!妾身以後定當好生伺候府上的二小姐,只求夫人能容下我們母子才好呀!”
那女子說完,秦氏大驚。一旁的薛錦繡嘀咕了一句:“王家,那不是與二姐姐訂過親了嗎?”聲音不大,可衆人都聽清了。
薛錦林是在三年國喪時與王家定親,只等過了國喪便可過門。在這裏的人哪個不是後宅裏浸淫了十數年的,心中頓時都起了一番計算。看着那女子懷中的幼子,不過一歲左右。按着年齡,那可是國喪時所生,大不敬!!
秦氏倒吸一口涼氣,立刻拍了桌子:“這是個路不明之人,快快趕出去!”
78七七章 來歷
秦氏說完,才發現身邊得力的婆子一個都沒有,見着門口處守着的衛秋,立刻嚷了起來:“人呢?”
衛秋為難地看着她,匆忙走到秦氏身邊,低聲道:“夫人您忘了,方才老夫人高興,賞了婆子們糕點,估計這時候都去領賞了。”她來這裏也是為了這事兒,在發現這個來路奇怪的女子前,已經讓幾個婆子去領賞了,所以她才會親自在這裏守着門,等着那些婆子回來。
秦氏緩緩吸了一口氣,對周圍的一些不熟的親戚道:“各位遠道而來,還是快快回宴吧。衛秋,領大家回去。”
衆人見這幅模樣,心中已經起了好奇,奈何礙着秦氏的身份,他們又是一些不起眼的遠親,只好紛紛随衛秋而去。
秦氏又看了一眼圍在身邊的薛錦繡三人,正打算将他們也給支開,誰料一聲輕笑打破了這沉悶的氣氛:“嫂子好會偷閑,前頭忙的不成樣子,你卻還在這裏吃着茶。”
“吃什麽茶!”秦氏當即呵斥了她:“當着孩子面前,你這個做長輩說的什麽話!”
闵氏冷笑:“我在如何,也不會給閨女千辛萬苦的尋到這樣一個婆家。”說罷,當即坐了下來,對着跪着的女子道:“你莫怕,我們薛府是最講理的人家,這位大夫人就是林姐兒的母親,也是最最通情達理的,我問你些問題,你如實說出就好。”
“三弟妹未免管的也太寬些了吧!”秦氏冷聲道:“說句不當的,我這個做大嫂的沒發話,你倒是問的勤快!”
闵氏一臉的輕松,擡頭看着秦氏笑說道:“雖說大嫂比我早進門那麽些年,但我好歹也是這府裏的夫人,林姐兒見着我了也要叫一聲三嬸,如今侄女的婚事我豈能坐視不理!倒是大嫂,這門王家的親事是大嫂你主張的,如今出了岔子,大嫂是否該避避嫌呢?若大嫂覺得我沒資格坐在這裏問,那不妨咱們去請老夫人說說,到底我有沒有這個資格!”
秦氏當然不敢将事情鬧大,更何況今天還是老夫人的壽辰!
闵氏得意洋洋,見秦氏不再說話,便問那女子:“我問你,你叫什麽名字,哪裏人士,與那王家到底是個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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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跪在地上,哭的煞是傷心:“民女叫莫青兒,家住慶元,王元柏是……是我孩子的爹。”
闵氏是個人精,立刻就聽到這女子言語中的含糊不清,立刻追問:“我只問的是你與那王元柏是和關系,你說孩子作甚?又或是說,你現在連個名分也沒有?”
莫青兒擡起頭,慌張道:“夫人,我說的都是實話啊。這孩子……這孩子真的是王元柏的,只是礙着是國喪所生,所以王府不讓孩子入籍。請夫人開恩,讓我見見二小姐吧,我定當給二小姐當牛做馬,只希望二小姐能夠說服王府,二小姐是王府的少奶奶,她說的話王府肯定聽的。”
闵氏眯起了眼:“你倒是打的好算盤,且不說我那侄女是不是嫁與王家,單說王家盡然在國喪時做了這麽大不敬的事,我薛府也不敢與他們有什麽瓜葛的。”
莫青兒聽到闵氏這麽說,立刻慌了:“難道夫人就要眼睜睜的看着我們母子自生自滅嗎?我自然人微言輕,可從未做錯過什麽呀!孩子又是何其無辜!求夫人給我們母子指一條活路吧!”
“讓她走!讓她走!我不嫁了!!”薛錦林尖銳地喊着,怒氣沖天的沖到衆人面前。
秦氏大驚,連忙拉住了她:“我的兒,你已經不小了,不可如此莽撞!讓人瞧見了,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薛錦林哭嚷道:“那王家的都不要名聲了,做出如此茍且之事,難道還不夠讓女兒覺得羞辱嗎?這門親事和夫人和阿姐都看過的,為何如今會出現這種事?”
闵氏道:“你也莫怪你母親和長姐。咱們素來都是行的端正的人家,哪裏懂得那些不入流的小門小戶裏面的勾當,只恨王家人裝模作樣,欺騙了你母親和長姐,也連累了你。哎,可憐的孩子,瞧這哭的,指不定是有多傷心呢。”
薛錦繡偷瞧了薛錦蓉一眼,啧,能将薛錦林氣的如此失态,指不定是讓丫鬟在薛錦林身邊說了什麽。
“我看這事一時半會也說不清,還是要請老夫人做主才好。”闵氏道,“不過現在不行,等壽宴完了,再去回禀老夫人吧。”
“老夫人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依我見既然王家做出此事,咱們派人去王府核實,若果真如此,退婚便是,難道我薛家的女兒還愁嫁不出去!”秦氏立刻反駁。
“這樣不好吧,二嫂,你覺得呢?”
秦氏一愣,順着闵氏的聲音朝方氏看去,大驚:“你怎麽來了!”
方氏覺得可笑:“阿顏阿秀離席久已,我來看看到底是發生什麽了,怎麽兩個丫頭都偷玩去了。”
闵氏心裏樂不可支——府裏的三位夫人都見着這姑娘了,你秦氏還想把事情壓下去,做夢!
方氏走來,先是不輕不重地訓斥了一下薛錦顏和薛錦繡,又道:“這事不是未出閣的姑娘能亂說的,你們還是随我回去。”
秦氏起了身,此時她大房的婆子已經來了。“二弟妹且慢,我們來時阿顏他們已經在這裏呆了多時,說不定知道一些事情,等我問完了再走也不遲!”
方氏看着門口守着的粗壯婆子,更是氣笑了。看着她往日不言語,難道還真以為她是好欺負的嗎“問完?大嫂是将我的女兒看做犯人了嗎?!還是說……你是想将我們都困在這裏?!今兒是老夫人壽宴,咱們做媳婦兒的還是快快回到宴席上,你看現在大家都在這裏,老夫人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實在不像樣子!”
闵氏見時候也差不多了,緩緩起了身:“二嫂說的沒錯,這女子還是先讓李良才看管着,咱們回到老夫人那裏才是正理!”
方氏點頭:“李良才是府裏的大總管,經歷的事多,以前也是跟着老夫人身邊伺候的,一向辦事牢靠,讓他看着,想來大嫂也不會有什麽可擔心的吧。”
秦氏無奈,還要做足了架子:“呵,我有什麽擔心的,二弟妹這是愛說笑話!”說完,擺了手,屋外的婆子頓時散開了。
薛錦蓉走慢了些,特意跟在了薛錦林身邊,低聲道:“當年為着長姐,你我一同去搶了阿秀的東西。如今長姐倒是對你極好,為了讓你也能嫁到官宦人家,千方百計地給你尋了這樣一門親事,還沒過門就有這麽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你也不用擔心子嗣問題了,真是用心良苦啊。”說着,見薛錦繡回過頭往這邊瞧來,薛錦蓉笑了笑,邁着輕快的步子離開了。
“你還嫌對她的刺激不夠?”待人都走遠了,薛錦繡問道。
薛錦蓉眉眼彎彎:“我終于發現,如果一旦死心塌地的去做走狗和鷹爪,總有一天會被你的主子親手毀了一切。”
薛錦繡平靜道:“可是一旦人做過了走狗,縱然自己醒悟,等時機到了又去反咬了主子一口,這樣的人也很可怕不是嗎?”
“所以這世上才會有報應一說。我從不指望自己因做了現在的事,就異想天開的以為會得到另一些人的原諒。罪孽一旦開始,就是洗不幹淨的。”薛錦蓉扔下這句話,又步入了人群中。
那個夏天,薛錦顏因規矩好得了孔氏的誇獎,薛錦瑜聽着那些話頗為刺耳,想到薛錦顏最重視那個傻妹妹,便故意指使了自己的兩個庶妹薛錦蓉和薛錦林搶了她最愛的布娃娃。小阿秀人小力力氣也小,在争搶中一不留神額頭磕到了一旁的石桌角上……
如今薛錦繡不由伸手摸着額頭劉海下的那道疤痕,一時間,竟恍如隔世。
“小阿秀,一個人在這裏發呆做什麽?”
“江……樓……月……”薛錦繡已經沒了跟他說話的力氣,看到他就心煩。
“诶诶,怎麽這麽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還是說……因着上次的事你被薛叔給訓斥了?哎,要不要我去幫你求個情,其實上次你還是挺留了一些口德的。”
薛錦繡終于忍無可忍地轉過身,剛擡起頭便對上江樓月那雙玩世不恭的雙眸。江樓月還以為她終于被自己這翩翩佳公子的打扮所傾倒,誰料下一刻就收了冷冰冰的四個字——“少管閑事!”
江樓月大為打擊,不過這次倒是收了一些吊兒郎當,頗有些正經地說道:“小阿秀,我說句不好聽的你別介意。”
“你就沒有存過我是否介意的想法。”
江樓月選擇性忽略,繼續道:“府上老夫人大壽固然是應當好好慶賀,但這……是不是太過奢華了。我前兒去醉仙樓,才知道大廚都被請到了薛府,薛大老爺更是在南門處設了一個亭棚,只要有人道賀,就讓人在盤中抓一把銅錢。雖說是圖個吉利……”江樓月正說着,後知後覺的發現薛錦繡已經停下了腳步,見她面露不善,連忙閉上了嘴。還以為她又要損自己,哪成想卻聽她道:“我聽說近來因去年糧食欠收而出現多處亂民,這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江樓月神秘地笑了笑:“若是假的,你以為你那大姐夫為何總留在慶元大營,難道他就不想回來?”
“果然,之前說那是假消息的就是為了穩定民心麽……”薛錦繡低聲喃喃起來。
“咦,你還知道民心?”江樓月故作驚訝。
薛錦繡無奈地瞟了他一眼,甩了袖子大步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分家倒計時。
79七八章 風波
孔氏被擁簇在人群中間,正巧幾位在長陵頗有身份的當家夫人也在,就想着當衆展示一下自己的孫女,雖說也不一定與他們結個親家,但若能在這幾位夫人之間博的一個好名聲,對孫女以後的嫁娶也是百無一害的。
誰料讓嬷嬷們去請了幾遭,都不見薛錦林的蹤跡。孔氏心中不悅,嘴上還道:“這丫頭,指不定有見着那家的姐妹一塊瘋鬧去了。”
衆夫人附和道:“做姑娘的,性子活潑些也好。”又有存了好心的,便想岔開這個話題,剛欲說話,見着坐在一旁的秦氏有些異樣,不由問道:“大夫人這是怎麽了?怎麽臉色這般蒼白?”
秦氏一驚,連忙道:“許是吹了些風吧,不礙事。”說着,心虛地擡頭瞧了一眼孔氏。孔氏現在還不知情,以為秦氏是為今兒壽宴累着了,便道:“你先去休息下。”
秦氏搖搖頭:“媳婦兒不累,就想陪着您聊會兒天。”
衆人皆贊:“大夫人真是至孝性情。”
孔氏不動聲色,也跟着笑了笑,轉眼又說起其他事去。
薛錦顏被孔氏展示了半天,順帶薛錦繡也是買一送一的讓各位夫人過目了一遍,孔氏這才心滿意足地放了她們姐倆離開。
剛離了人群,薛錦繡立刻長嘆了一口氣:“累死了,累死了,這壽宴到底還要辦多少天?”
薛錦顏也有些繃不住,她也不太習慣如此熱鬧的場面,姐妹二人幹脆找了一個離主院不遠的小亭子裏坐着,周圍雖還有三三兩兩的閑人,但到底還算是清淨。
巧月正準備拿點心來,薛錦繡立刻道:“別拿了,早上吃了那麽多,都快膩死了。等會兒還有酒要吃,不如就泡些茶,淡一下口吧。”
巧月點了頭,立刻去拿茶具了。
薛錦繡偷偷瞧着薛錦顏,終于,薛錦顏拍了她一下:“看什麽呢?我臉上長花了嗎?”
薛錦繡道:“阿姐真是越來越漂亮了,方才請安的時候,那李府的夫人可是拉着阿姐的手不放呢。”
“不過是問我手上的镯子罷了。你小小年紀,怎麽這麽多心思。”薛錦顏不欲與她深究。
薛錦繡不依不饒,幹脆直說了:“阿姐,都過了五年了,你還惦記的那個人?”
薛錦顏略有失神,張了張嘴,正打算說些什麽時,突然一個聲音傳來:“六小姐!六小姐!可算是找着您了!”
一個胖頭胖腦的女人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薛錦繡無奈回頭,“韋家娘子,跑慢些,你若是摔出個什麽好歹來,我可是賠不起。若你家那位找我要人,我該怎麽辦呢。”
那胖女人正是韋掌櫃的妻子,早已習慣了薛錦繡如此說話,知道這位六小姐是個心善口毒的,喘着粗氣,說道:“咱們……咱們鋪子有一筆大買賣,可是……可是……好多人都想搶着去做,我們當家的說,要趕緊來回禀六小姐,請六小姐快些拿個主意!若這筆買賣做成了,那就是近乎萬兩的進賬!”
“什麽……?”薛錦繡嘴巴張的可以塞進一個雞蛋了。縱然她在薛府過了這麽多年,但萬兩啊,那可是她的鋪子賺的白花花亮金金的萬兩白銀啊!
韋家娘子氣終于喘勻稱了,薛錦繡讓她到亭子裏來說話,薛錦顏不懂這些,只是靜靜坐在一旁聽着。韋家娘子道:“這消息來的急,恐怕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多少人之道!”說着,韋家娘子壓低了聲音,頗為神秘:“去年糧食欠收,導致了流民□,官府說是無稽之談,但是朝廷在慶元的大營已經派了人馬出去。結果,流民分散在各地,僅慶元一處竟然壓不住!于是朝廷密令在鎮守涼州的柱國大将軍,命他調遣佑威軍協同慶元大營一道鎮壓流民!”
薛錦顏聽着,不由道:“這等朝廷大事,你怎麽會知道?”
韋家娘子道:“這是咱們在涼州的鋪子傳來的消息!不瞞三小姐,咱們二爺在涼州一直都與佑威軍關系不錯。涼州的趙掌櫃這些年給柱國将軍府的大管事送的銀子不少,如今佑威軍要去的地方蚊蟲頗多,那柱國将軍府的管事知道咱們做着香料生意,便對趙掌櫃透露了些!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他将消息給了咱們,咱們還會少了他的好處?!”
“可……朝廷用兵一向謹慎!一旦佑威軍離開涼州,萬一遇到漠北人進犯該如何是好?”薛錦顏還是有些擔心,“沒有明旨,一切都是變數。”
“我家那位也是這樣想的。一旦要供軍隊所需的驅蟲香料,少不得要從咱們各大香料鋪子進行調度,更要進行新的一輪采買。若消息屬實,自然皆大歡喜。若消息不實,總不能去柱國将軍府要說法吧,而且萬一是消息不實,那咱們的香料可就要積壓成山了!”韋家娘子說着,不由看向薛錦繡:“六小姐,您是東家,所以這個主意還得您來拿。”
薛錦顏蹙了眉:“阿繡,此事關系重大,你還是問問爹吧。”
二人皆看着薛錦繡,誰料她竟然突然幹笑了幾聲:“呵呵,呵呵,呵呵呵……”
“阿繡……?”薛錦顏覺得有些不妙,試探了叫了她幾聲。
“不用問爹爹了!去告訴韋掌櫃,咱們所有的香料緊着佑威軍用,不過只有一條,我要佑威軍依着市價購之!”
“啊?”韋家娘子驚住了,“這……這樣……”
薛錦繡不待她說完,頓時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你放心,肯定能賣出去的!到時候就等着數銀子吧!”
韋家娘子與薛錦顏面面相觑,皆有些莫名,猜不透薛錦繡到底葫蘆裏裝的什麽藥。不過薛錦繡是鋪子的少東家,她說的話韋家娘子自然是要照辦!不過此事關系重大,韋家娘子決定先将薛錦繡名下鋪子的香料集齊,其他的各大商鋪的香料還是要等薛永年同意後才能調動。心中一番計算後,便将所想對薛錦繡說了,薛錦繡非常大方:“謹慎是好的,你讓韋掌櫃去問爹爹吧。”
韋家娘子是正宗的商人之婦,賺銀子才是她愛幹的事情,至于給東家府上的老夫人賀壽,不過都是順帶而已。如今事情說完了,壽也賀完了,便幹脆起了身,立刻回到商鋪。
薛錦繡正得意,突然見薛錦顏正一臉納悶地看着自己,不由問道:“阿姐怎麽了?”
薛錦顏道:“我只是想阿繡胸有成竹的模樣倒是挺可愛的。到底是和爹爹一起待久了,這生意做起來有模有樣的。只是……你說那消息是真的嗎?”薛錦顏想了想,雖然不情願,但還是不得不提道:“或許大姐會知道吧,畢竟……那個人一直在慶元大營。”
薛錦繡卻豪氣的揮手:“問那些人作甚!大姐那張得意洋洋的臉難道還沒看夠嗎?阿姐,你放心,若是這些香料賣不出去,我全吃了!”
“噗嗤……”薛錦顏忍不住掩面笑了聲,既然她妹妹如此肯定,那就沒什麽好追問的了。
薛錦繡立刻回了自己的院子,進了書房,将那張皺巴巴的信拿了出來。等連翹給她送茶來時,只見着她靜靜坐在書桌後,拿着信紙發呆,一臉的高深莫測。
“小姐,這信您不說燒了麽?”
“嗯……”
“小姐,您的茶。”
“嗯……”
連翹徹底無語:“小姐,這封信您都看了快一炷香的時間了,還沒看完呢?”
“我突然發現……”薛錦繡擡起頭,“跟一個悶葫蘆的人交流起來真困難!”
“唔?”連翹歪着腦袋,“不懂。”
“不需要懂。”薛錦繡将信放進木匣子裏,“因為我也不是很懂。誰知道眼睛裏看到的是不是真的呢,握在手裏的才是你的,比如……銀子!”
連翹木木地點頭。薛錦繡已經磨墨開始寫回信了,連翹還以為她會寫上好一會兒,誰料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薛錦繡的回信已經寫完裝好。
“随香料一道送往涼州大營。”
連翹收了信,正欲出去,一向穩重的瓊枝竟然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努力壓抑着聲音裏的顫抖:“小姐不好了!!老夫人被大夫人氣暈了!!”
薛錦繡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神色從容:“是麽,趕緊帶我去看看!”
瓊枝正納悶,一旁的連翹幹脆拍了她一下:“瓊枝姐姐你慌什麽,老夫人對大夫人不滿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從讓三夫人管家後,大夫人心裏肯定是怨恨老夫人的,将老夫人氣暈了也是常理之中嘛。”
瓊枝聽着,頓時也冷靜下來了:“說的也是!不過……這話可不能亂說!”
連翹擺擺手:“知道啦,我也是只在小姐書房裏說說而已,出了門就閉上嘴巴!”說着,嘴巴就閉上了,指着手裏的信,又朝着門外指了指,意思是送信去啦,便出門而去。
薛錦繡随瓊枝往前院而去,瓊枝卻道:“老夫人不在前院,現在在福壽堂裏。這事兒沒多少人知道,衆人都只以為老夫人是累着了,要小睡一會兒。夫人已經去了前院與其他府上的夫人周旋,福壽堂裏是三夫人在主持。”
薛錦繡冷笑道:“三嬸嬸好算計,如此只要老夫人醒來,就能立刻看見三嬸嬸不辭幸勞的照顧自己。而阿娘,一旦做的不好露出了什麽風聲,薛府顏面受損的帽子扣下來,哼!”
瓊枝道:“三夫人拿長幼順序說事兒,夫人也沒辦法。”
“算了,她一向如此。”薛錦繡腳下不停:“咱們快去看老夫人,想來那裏一定熱鬧。”對于方氏她是放心的,方氏只有子嗣是她的弱點,論到打太極,方氏可是個好手。
作者有話要說:阿繡想太多
安哥兒想太少
你倆的腦回路就不是一條線上的。╮(╯▽╰)╭
80七九章 暗湧
到了福壽堂,才發現薛錦蓉早已經在這裏候着了。府裏的兩位大夫圍在床邊,身邊候着好幾個藥童丫鬟,等着開了方子去煎藥。
秦氏癱坐在一旁,嘴裏還是喃喃道:“這都是王家欺騙了我,他們存心欺瞞,我又怎會得知會有如此大不敬之事。”
正巧,孔氏悠悠醒來,拿了丫鬟手中的茶杯就朝她砸了去。“啪!”的一聲,驚得秦氏立刻起了身:“老夫人您息怒啊,媳婦兒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此事上有所隐瞞,更何況林姐兒也是媳婦兒的女兒啊!”
大房的兩個姨娘此刻也在福壽堂。平常時候,孔氏及其看重嫡出之別,各房的姨娘除了過大節時平日裏是絕對不準踏入福壽堂內的。只是今日之事太過特殊,好歹周姨娘也是薛錦林的生母。
此時周姨娘掩着帕子哭哭啼啼,倒也還知道禮數沒說話。孔氏見着她,只覺得一個姨娘都能懂些規矩,而她的長房長媳呢,這多年來,到底辦成過什麽事!
只聽秦氏又道:“再者,那個姓莫的女子所說的也不一定屬實啊!誰知道她那孩子到底是不是王家子嗣,王家乃書香門第,家風極嚴!那女子一身江湖氣,若是騙子之流也不可知呀!老夫人再生氣,也要先查明原委才好啊!”
孔氏胸口起伏不斷,都這個時候了,她竟然還想着為王家開拓。那個莫清兒說的由頭有眼,連那王元柏幾件私密之事都說得清,人家抱着兒子上門,就不怕你去查!
闵氏終于忍不住,開口道:“查?這種事難道要咱們薛府去查嗎?此等龌龊陰私,若是傳出去了,林姐兒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其他幾個丫頭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因着三年國喪,本就耽擱了三年,若是因着此事,讓旁人說咱們薛府做長輩的糊塗,連門親事都看不好,林姐兒她們幾個要如何自處?!”此話說得直白,就差沒說她秦氏的閨女高嫁了不用發愁,其他幾個丫頭不是自己生的,管他們死活!
孔氏閉了眼,指着秦氏道:“我原只是以為你粗心罷了,可你竟在兒女姻親之事上也如此大意!這個府我想你也是管不了了,還是随我這個老婆子一樣,吃吃齋念念佛,也算是給小輩們積些陰德!”又看了一眼大房的兩個姨娘,“想來大爺身邊也不缺伺候的人,你……回老宅去吧!”
“老夫人!!”秦氏跪着走到孔氏床邊,“媳婦兒只是一時糊塗,老夫人……明博,明博他也離不開我呀!”
“明博都多大了,他是長子,大爺在他這個時候都能自己去辦貨了!”孔氏拍着床沿,猛地咳嗽了幾聲,“他有丫鬟小厮伺候着,先生管着,你不必再多說了!”
說罷,屋裏的婆子已經朝着秦氏走來。薛錦蓉心中一陣痛快,這個佛口蛇心的女人總算是要離開了。不枉她與薛錦繡忙活了近一年的光影,給莫清兒上下打點,讓她能順利從慶元來到長陵!又偷瞧了一眼身旁的薛錦繡,面上還不出表情,可是那雙眼睛,輕松自在的神情看的真是賞心悅目。
“祖母?祖母您是怎麽了?!”
門外腳步匆匆,突見着一個華服女子走了進來,身旁的嬷嬷還嚷着:“瑜姐兒您是嬌客,走慢些!”
秦氏本已死心,聽到女兒的聲音,立刻雙眼明亮起來,立刻道:“阿瑜,你說那王家人怎麽就能做出那樣龌龊之事呢!害得我好苦啊!”
薛錦瑜連忙扶着她:“阿娘,您別哭,現在不是罵王家的時候,關鍵是……”說着,看向了薛錦林,“阿林妹妹的婚事才是最要緊的!”
秦氏握着帕子:“對對對,咱們要退親!絕不能讓阿林嫁給那種後宅混亂之輩。”
薛錦林連連冷笑——是啊,現在才記得她來。方才不還是一味的為自己開脫麽?幹脆跪到了孔氏床榻邊,眼淚汪汪地看着孔氏:“祖母,孫女不嫁了,孫女再也不嫁了,剃了頭做姑子去!願常伴在佛祖身邊,替祖母祈福!”
孔氏握着她的手:“可憐的丫頭,別說這種話。祖母定為你尋一門妥當的親事。”
薛錦瑜悠悠走到跟前,說道:“王家犯下如此大不敬之罪,定然是要極力隐瞞下去的。說不定就連那王家老爺子也不知道,否則朝中彈劾的奏折不知又要多出多少本,可見是王家那起子小人瞞的厲害!不過阿林妹妹你莫要擔心,方才我遇着舅媽了,舅媽對我說,其實舅舅和她一早就中意了咱們府的家教,只是擔心表弟配不上咱們薛家女兒,所以不敢開口求娶。”
話音落,屋內衆人頓時躁動了起來。
屬秦氏最為激動,立刻道:“我那兄弟真這麽說!”
薛錦瑜點了頭:“舅舅如今是領着五品的官,而爹爹卻是四品,加之妹妹們自幼生活閑适富足,舅舅擔心妹妹嫁過去會吃苦,所以一直有心結親,卻不敢說。”
孔氏聽了半響,終是問道:“那他是為自己那個兒子求的親?”
“自然是長子了!”
“長子?!”周姨娘失聲嚷了出來!阿林不過是庶出,嫁到那什麽王家也只是嫁給第四子罷了,如今嫁到秦府,竟然是長房長媳,正兒八經的官家嫡出少奶奶!
薛錦繡深深呼了一口氣——不過是數年,薛錦瑜的道行真是修煉的越發精深了!如此具有誘惑的好處擺在薛錦林跟前,若是苦主不鬧了,想要扳倒秦氏,談何容易!!
秦氏也沒想到自己兄弟竟然是拿出的長子姻親來換她薛府這個主母之位,又望向薛錦瑜,肯定是女兒在她兄弟面前許諾了什麽,那必定是一個非常大的好處,才讓他會如此動心。想到女兒為自己如此奔波,心中既是欣喜又是心酸。
孔氏深深看着薛錦瑜,這個孫女是她衆孫女中最為争氣的。縱然嫁到了葉侯府,還能想着薛府,還能想着她母親,這是好事!雖然她的那個母親,着實是個不争氣的!但也不能為了她,拂了瑜姐兒的面子,況且嫁入秦府,對阿林來說的确是門好親事!大家都知根知底,且有王家一事在先,想來秦氏對阿林也是滿心愧疚,會囑咐自家兄弟好生對待阿林。
“阿林,你覺得如何……?”孔氏問道。
薛錦林心中滿是憤怒,這群人到底拿她當什麽了?!可是她竟然說不出來,縱然心中怒火熊熊,可她也知道自己這次真是因禍得福了,不僅不用遠嫁,還賺了一個長房長媳的身份!可是就這樣讓她低頭,她又要如何心甘!
周姨娘知道女兒心結未接,又擔心這門貴親插翅而飛,立刻道:“老夫人您是知道的,林姐兒她臉皮薄,您這樣說她又要如何說呢。況且今兒的事實在是太多了,不如讓林姐兒回屋休息片刻,再回話也不遲呀。”
孔氏點點頭,此時讓阿林說也的确是強人所難了。
闵氏近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這一切——難道這樣就完了?!難道抓到秦氏這麽大的錯誤,就因瑜姐兒那句話,就揭過去了?!她不甘心,“老夫人,那……那個莫清兒怎麽辦?”
孔氏擺了擺手:“通知王家的,來領人便是了。我們與他們家,再無半分瓜葛!”說這話,許是情緒波動太大,又連聲的咳嗽,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身邊的杜媽媽連忙幫她捶着背,又遞了痰盂和茶來。
孔氏看了看屋裏,頓時道:“香呢?我頭疼得厲害!”
“奴婢這就去點。”杜媽媽欠了身,走至香爐焚香。薛錦繡離得近,連打了幾個噴嚏。薛錦顏遞了帕子給她,示意她若是聞不得重香,便站到一旁來即可。
薛錦繡笑了笑,這種時刻她還是先忍着好了。只是那香氣漸漸散開,薛錦繡鼻子又癢了,不由嘀咕道:“這香……好生怪異。”說罷,困惑地看着薛錦蓉,誰料薛錦蓉也是一臉的不解——她可沒在香梨做過手腳!
二人皆懵了。
正好藥也煎來了,錢大夫甫一進屋,便打了好幾個噴嚏,立刻垂下頭:“老朽失儀了,往老夫人恕罪。”
孔氏無心顧及這個,只命丫鬟将藥端來。錢大夫走了幾步,頓時又停了下來,一臉疑惑地看着那香爐。孔氏見他不動,問道:“怎麽了?”
錢大夫遲疑片刻,小心道:“老夫人一直都是點的此香?”
“人老了,鼻子不靈,只好用些重香熏熏。”孔氏說着,頓時一驚,她活了七十個年頭了,什麽陰私手段沒有見過,立刻道:“這香是不是有問題?!”
錢大夫立刻就跪了下去,不敢接話。
孔氏冷若冰霜,那聲音重重壓在每個人心上:“掀開香爐,查!”
只見着秦氏臉色蒼白,薛錦繡還不明所以,闵氏突然道:“若我記得不錯,福壽堂的一切事宜都是大嫂來打理的吧!”
“你這話什麽意思!難道你要說這香是我放的?!”秦氏突然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