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26)

顏看去,眼神裏頗為複雜。孔氏不欲多言,交代了些分家的事便讓他們都退下了。

杜媽媽扶着她,将藥端來,嘴裏說道:“老夫人一片良苦用心,顏姐兒想來都明白了。只是老奴多一句嘴,這麽早将那些東西給顏姐兒,會不會讓其他人覺得……”

“覺得什麽?”孔氏冷笑,“她是二房的嫡出長女,旁人怎麽比的。”

“話是如此,可……顏姐兒還有個嫡親的妹妹,老夫人,畢竟繡姐兒也是嫡出啊。”

孔氏微楞,眼前浮現了那個與薛錦顏模樣差不多,可神态卻大為迥異的姑娘。杜媽媽見孔氏略微走神,将藥撤了,輕聲道:“老夫人?”

孔氏閉了眼,又躺了下去。杜媽媽見她累了,也不再多打擾,蓋好了被子,便安靜候在了一側。不知過了多久,孔氏微微睜眼,嘴裏喃喃道:“那丫頭的心太大了。”

“老夫人,您……說什麽?”

孔氏卻不再多言。她的這些孫女,只有阿顏才有古之淑女的風采,縱然是比京城裏那些百年世家女,也不輸半分。只是她的那個妹妹,呵,能哄的老二為她開一個鋪子,不簡單啊!只是心太大了,若能安分守己些倒還好,只怕那丫頭将命給折進去還不自知。罷罷罷,她這把老骨頭,還能活多久?再去管這些又有何用!孔氏閉了眼,只覺得這一覺睡得無比酣暢。

薛家分家一事進行的無比順暢,主要是由于薛永年的讓步,為了能讓薛家三爺不鬧,特意将自己分內的割了好幾處地段好的鋪子給他。薛家大爺看不過去,不過也沒說什麽,老二一直都是個好老人,能讓老三不鬧,這樣做也挺好。

到了晚上,薛錦繡賴在薛永年書房裏一同看着賬本,嘴裏還不住的嚷道:“爹爹,這下咱們真是發財咯發財咯。”

薛永年笑了笑,“真不知你是學的哪個,這般的財迷。”

“虎父無犬女,爹爹你說我是學的哪個呢?”薛錦繡笑嘻嘻地說着,又繼續扒拉着手裏的算盤,計算着他們二房到底擁有多少家財。

大伯和三叔就是兩頭豬!薛錦繡越算越佩服她的便宜爹了,就差冒出兩個星星眼,跪倒在薛永年的腿下頂禮膜拜。薛永年将金銀器物的鋪子大部分都讓給了薛家三爺,這些鋪子頗為賺錢,外人看起來都道是薛家三爺賺了。可薛錦繡她是誰啊,她是薛永年身邊的小秘書,薛永年早在六七年前就将自己名下的生意不斷往涼州與南邊轉了,涼州是佑威軍的駐地,在哪裏米糧才是頭號買賣。至于南邊,薛永年更是早就拿了自己的私房錢在那邊置下了鋪子,而薛永年私下的這些動作薛府全然不知。那裏像她三叔,在外面養個女人,就被發現了!哎……

思及此處,薛錦繡猛地打了一個機靈。薛永年見她愣住了,不由道:“怎麽了?累了就早些回去睡。”

“啊……沒,就是……餓了。”薛錦繡突然有些結巴。

說句心裏話,她三叔不傻,那女人也養了幾年了,怎麽就在這個檔口被發現了呢?而她爹,私下裏置辦私産,轉移銀錢這樣的動作都沒有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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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廚房煮些粥吧,你不是最愛吃蟹肉粥嗎?”薛永年說着,便喚了丫鬟吩咐廚房做去,又對薛錦繡道:“吃了粥就去睡覺,明日起晚了,你阿娘若是說你,我可不幫你啊。”

薛錦繡連連點頭,清算家財的心思早就散的一幹二淨。

86八五章 出府

由于分家分的突然和迅速,二房和三房人還沒有找到新的住處,是以衆人還在暫住在薛家大宅裏,只是各院及共中的賬冊算的更清些。薛錦繡自那日在薛永年書房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天後,心神不安了好幾天。

——難道這一切都是她那便宜爹做得?

可江姨娘的死要怎麽解釋?

薛錦繡越想越心亂,加之秋來幹燥,竟然急的牙疼上火了。瓊枝見狀,連續給她泡了好幾天的菊花茶,薛錦繡喝的愁眉苦臉的:“一點效都沒有,還是讓錢大夫來開藥好了。”

“藥可不能亂吃。”瓊枝又拿了一壺剛泡好的過來,“小姐,您少操些心那火自然就消下去啦。”

薛錦繡仰天長嘯:“我不要再喝啦!走,去廚房煮些藥。唔……順便讓連翹做些糕點來吃吃。”說罷,便立刻穿戴好了往廚房而去。

瓊枝跟在她後面,不住道:“小姐,您就好好待在屋裏吧,那廚房裏油煙重将您熏着怎麽好!”可薛錦繡腳步不停,瓊枝知道她是個說風就是雨的性子,只好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此時正是晌午,大家都在午睡,也有薛錦繡這個腦子裏裝了一堆亂七八糟煩心事的人睡不着。廚房周圍很安靜,連翹打着哈欠:“小姐,您想吃點心奴婢下午來做好不好,現在真的……好困啊……”

薛錦繡斜眼看她:“昨兒你不是睡得挺早麽?”

“哪有啊!本來是要睡得,可最近不是發了月錢麽,于是大家就湊到一起……”

“恩?”薛錦繡賤賤地笑了一下,連翹發現自己說漏得嘴,驚得瞌睡都沒了。薛錦繡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拍拍她的肩:“小賭怡情,大賭傷身,別玩過頭就行了。”

連翹捂着嘴——哎,她這大嘴巴!

瓊枝見她這樣,不由輕輕笑了起來。三人正說着話,突然聽到廚房裏傳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薛錦繡腳下一滞,微微側頭靠近了些,低聲道:“是大夫人身邊孫媽媽!她怎麽會來廚房?”

連翹瓊枝立刻圍了過來,薛錦繡看了看四周,指着一處地方低聲道:“去那邊窗戶下。別讓發現了。”

三人貓着腰頓時繞到了廚房側面的窗戶下。連翹好奇,正打算擡起頭往裏瞧,突然聽到了裏面的聲音,“藥好了,你快喝吧。”吓得她又躲了下去。

“藥?你?裏面還有一人?”薛錦繡問道。

連翹苦着臉搖頭:“沒看清。”

薛錦繡嘆口氣,幹脆自己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往裏瞧去。屋裏昏暗,但還是能看到兩個人側身站着,一個是孫媽媽,另一人被柱子擋住了看得不甚清楚。

“喝了就将這些藥渣都倒了,別讓人發現。你放心,大夫人向來說話算話,如今不過是被那個姓江的賤人給暗算了,但大夫人到底還是咱們大房的當家夫人,有哥兒有姐兒的,等過了這段日子,大公子向大爺求求情,夫人就會回來的,到時候你就升為一等丫鬟。”

“一等丫鬟?”薛錦繡心中暗道,莫非喝藥的人是……

“媽媽何必這麽說,大夫人一直對我極好。我做這些事也不過是舉手之勞,更何況這藥精貴,一般人還喝不了呢。”

“是衛秋!!!”屋外窗戶下三個人一起低聲喊了出來。驚得三個姑娘立刻又縮了回去,互相捂住了嘴巴。過了會兒,見裏面的人并未發現,這才又冒頭,可是屋裏已經空無一人,薛錦繡疑惑地看了半響,這才道:“走了?”

連翹愣愣地點頭:“好像……剛才是聽到離開的腳步聲了。”

“快!去找那個藥渣!”薛錦繡拔腿就走。三人一起進了屋,在周圍找了好一圈,可惜連藥渣的影子都沒看到。

連翹失望道:“莫不是被衛秋帶走了?”

“八成如此。不過……”瓊枝拿了一旁煮藥的器具,“這上面還有些殘渣,若拿去給錢大夫,會有用嗎?”

“死馬當活馬醫了。”薛錦繡也不想吃什麽點心了,當初在外面藥店遇到衛秋,她說自己是買嗓子藥,怕是也有問題。這藥肯定是大有來歷,否則以衛秋的資歷,難道還讓孫媽媽來伺候她喝藥嗎?

思及此處,便吩咐了瓊枝将藥罐裏的殘渣刮下帶去給錢大夫,又擔心衛秋她們還會回來,便立刻離開了。

到了快用晚膳時,瓊枝回來了。

“如何?”

瓊枝擦了擦汗,回道:“錢大夫說這藥,這藥是催孕的藥。”

“啊?”薛錦繡徹底懵了。

瓊枝道:“我按照小姐您的吩咐又去了上次的那個藥店,衛秋的确買了治嗓子的藥,但裏面也混了一些催孕的藥材。夾雜在一起,若不仔細分辨,是分辨不出來的。”

“催孕?”薛錦繡還是不能接受:“衛秋她……她還沒嫁人吧。喝這些做什麽?”

“我聽錢大夫說,有些女子不易受孕,需要用藥來催。但這藥效極不好把握,若是藥加重了或是加少了,反而會損傷身子,所以需得先試幾次才行。”

薛錦繡慢慢明白了:“也就是說……衛秋很有可能是在幫人試藥?”難怪孫媽媽說等秦氏回來,衛秋就會升成一等丫鬟了,合着是給大房當小白老鼠了。只是……“她這是幫誰試的藥呢?”

這個問題屋裏沒有人能回答出來,不過薛錦繡倒是能猜到幾分:“大姐麽?”薛錦瑜自嫁入葉家後只生了兩個閨女,頭一個還夭折了,如今幾年過去,一直沒有開懷,加之與葉莫辭聚少離多,的确是該着急了。只是拿人試藥……

“大伯母也不怕損了她閨女的陰德!”薛錦繡咬着牙,手緊緊握着。

瓊枝和連翹兩個看着她,心裏也頗不是滋味。雖說她們當丫鬟的命如薄紙,可在二房裏過得還是挺舒心自在的,沒想到同樣是府裏有些體面的衛秋,在大房竟然……

連翹突然想起了什麽,小聲道:“上次大姑奶奶回來時,姑奶奶身邊的大丫鬟海棠給了姑爺,擡了姨娘。那時候大家還挺羨慕海棠的,可後來聽說,海棠能擡成姨娘好像是喝了一壺紅花……那時我還不信……”

“如今看來,這話還是有幾分憑證的。”薛錦繡冷笑,“多行不義必自斃,無論老夫人的毒是不是大伯母下的,她落到今天這個下場,也是罪有應得!”說罷,又囑咐道:“今日所發現的都是大房的事,大家知道即可,千萬不要亂說。至于衛秋……她是大房的人,攙和進了子嗣問題,想将她拉出來是不可能了。日後如果能幫她一把,就幫一把吧。”

“恩,如今大夫人不在府裏,大房那邊的丫鬟過得都不太好。衛秋若是缺了什麽我便送去。”瓊枝還記得薛錦繡以前的囑咐。

見天色已晚,薛錦繡也累了,早早歇息去。本打算第二日偷個懶,誰料韋家娘子風風火火的跑來。她也知道薛府宅子裏規矩多,不能冒冒失失的見薛錦繡,只到了小門處,托了個婆子去找連翹。

薛錦繡一聽是涼州來人,驚得差點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一不留神,整個人又倒在了床裏,撞着臉了,疼得她“嘶嘶”叫喚。只等她坐在銅鏡前一看——好嘛,上火上的腮幫子全腫了,這可真是名副其實的包子臉了!

“小姐,您今天真的要去鋪子呀?”瓊枝替她梳着頭,一旁的連翹已經再幫他挑衣服了,“小姐兒,今兒穿哪一身?”

薛錦繡捂着臉,含糊不清道:“誰便。(随便)”嗚嗚嗚,好疼啊……

終于等她收拾妥當了,去了小門處,韋家娘子見她捂着半邊臉頓時就嚷了起來:“我的老天爺,東家您這臉是怎麽了?”

薛錦繡瞪了她一眼,牙齒疼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伸手朝着馬車比劃了一下。連翹心領神會:“韋家娘子說這麽多作甚,還不趕緊去鋪子!”

到了鋪子,薛錦繡剛下馬車準備走近,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讨人厭的聲音:“小阿秀,今兒你倒是起得早啊,這麽早出來逛街呀?”

“嘶……”薛錦繡覺得牙齒更疼了。不耐煩地轉過身,江樓月見她這般模樣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起來:“哎呀呀呀,小阿秀,你這臉是怎麽了?”許是覺得自己太過幸災樂禍,連忙收斂的笑容,可嘴角還是忍不住的往上翹,“以前還擔心若你和阿顏越長越像到時候分不出來怎麽辦,現在可好了。唔,圓鼓鼓的,還是挺可愛的嘛。”

薛錦繡捂着臉牙齒裏擠出一個字:“滾——”

江樓月頓時哭喪着臉:“小阿秀,別這麽無情嘛。我不笑了好麽!你的臉……哎呀呀,我不說就是啦,你別這副表情嘛!看樣子是上火啊,記得熬些蓮子百合粥,好喝又有效果。”

薛錦繡哼了聲,不欲理他,甩了袖子便走了。連翹匆匆朝着江樓月行了個禮,也連忙跟進去了。江樓月看着她的背影,無奈的嘆口氣:“不識好人心呀!”

“晦氣,今天真是晦氣!”薛錦繡心裏不住念叨。進到鋪子裏一看,哪有什麽涼州來的人,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了。韋家娘子見她心裏不痛快,連忙道:“不在大堂,我一聽說是涼州來的,就立刻往雅室裏引了。”

薛錦繡忍着牙疼,問道:“幾個人?”

“喲,好幾個呢!”韋家娘子腳步不停,不多時便到了鋪子裏的雅室前,這裏一向都是讓貴客小坐。

“小姐,您是……”

薛錦繡擺擺手:“你們在這裏候着就成。”說着,不由又嘶了一下,牙疼的厲害。雅室很大,推開門,經過一座玉石青竹的屏風,薛錦繡微微前傾往裏瞧了一眼——

咦?怎麽只有一個人?

薛錦繡擡眸望去,不遠處一個男子正背對着她,負手而站欣賞着牆上的聽濤圖。不待薛錦繡有何動作,那男子突然轉過身,一身墨衣,豐神如玉,除了腰間一枚玉佩再無其他飾物,只是那雙眸子,讓人不寒而栗。

男子發現了她,正朝她看來,薛錦繡頓時打了個激靈,一句話也沒說,頭也不回的擡腿走了。屋外衆人還以為她會與裏面的人交談許多,哪裏料到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居然出來了!

韋家娘子萬分好奇:“東家……你,你這是?”

薛錦繡眨眨眼,突然牙齒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痛的她眼眶紅了一圈,眼淚止不住的掉了下來,真是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突然身後木門吱呀一聲打開,那個如修羅一樣駭人的男人走了出來,除了薛錦繡,其他人不由地均後退了一步。

只聽他喚了一聲:“阿秀?”

“唔?”薛錦繡捂着臉,神色凄然的轉過身。

那男子一向冰冷的表情頓時裂開了,頗為詫異:“你……怎麽了?”

87八六章 安哥

就在男子說話的那一霎,薛錦繡突然淚流滿面。——艾瑪,這要疼死人的節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那男子卻越發困惑了,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模樣,似乎有些慌張和不知所措。周圍的人也懵了,好在薛錦繡還是清醒的,順手抹了一把淚,試探喊了一句:“……俞瑞安?”

男子點了點頭。

薛錦繡了然,喉嚨裏發出一個長長的“哦——”,然後就立刻将他推到屋裏面去了。不待屋裏人有什麽動作,薛錦繡忍着牙疼,對韋家娘子吩咐道:“沒別的事你可以下去忙了,這裏讓連翹守着就成。”

韋家娘子雖萬分好奇,但對眼前這一男一女共處一室倒沒什麽感覺。全因她年輕時也是随着韋掌櫃走過江湖的,江湖人那有那麽多的計較。更何況這屋裏的女子還是她的東家,生意人,最是頭腦活泛,笑着點了頭便下樓了。

過了好一會兒,薛錦繡才從牙疼裏稍稍緩了過來,而俞瑞安就那樣安靜地坐在一旁,靜靜看着她。薛錦繡揉了揉臉,大家已有五年未見了,猛地看見一個放大版的安哥兒頗為不習慣,從正太直接飛躍成一個身姿挺拔的少年郎,薛錦繡表示自己需要好好适應一下。勉強喝了口茶,輕聲道:“你……真是俞瑞安?”

不過是存了戲弄的心,誰料對面之人竟一本正經的将腰牌拿出,遞給她看。薛錦繡頓時囧了,看着那個腰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後摸了摸鼻子,還是尴尬地接過來瞧了瞧,不過六個字——佑威軍,俞瑞安。

“呵……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啊。”都這麽無趣!小時候還能說萌,長大了就只能是死木頭一個了!薛錦繡默默想着,臉上想挂上得體的笑,奈何牙疼的厲害,只能是一副苦瓜臉擺給俞瑞安看。

不過既然知道這個死木頭性格一直沒變,薛錦繡也就放棄了俞瑞安會主動說話,于是幹脆問道:“上次香料一事多虧你行了方便,如今來長陵,不知所謂何事?若我能幫上,你盡管說。”生意歸生意,感情歸感情。薛錦顏那事兒吧,薛錦繡深表遺憾,雖然俞家小妞做的很不地道,但這事兒與安哥兒并沒有關系。且能賺佑威軍的銀子,她還是挺樂意的,況且她那便宜爹也是和佑威軍合作。

只是等她說完了,俞瑞安又沒說話。薛錦繡惱了,合着她一人唱獨角戲呢!一生氣,牙齒又疼的嘶嘶叫喚。俞瑞安突然站了起來,如今的他可不是當年的那個小正太了,薛錦繡只覺得自己被他整個罩住了,一不留神,竟幹脆倒在了椅子裏。

只見俞瑞安頭也不回的往門口走去,薛錦繡無語望天——這多年了,俞瑞安這小子腦子裏到底裝的什麽她還是沒能弄清楚啊。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只覺得一絲冷清的聲音響起:“立刻去請個治上火的大夫來。”

“诶?”薛錦繡有些疑惑。又聽到連翹那小丫頭的聲音,乖乖,這是被俞瑞安吓成什麽樣了,一向活潑的連翹聲音竟然抖了起來:“可……可是,我家小姐說……讓,讓我守在這裏。”

“去請大夫。”

“是!是是!婢子這就去,這就去!”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連翹同學,你那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品質到哪裏去了!薛錦繡捂着臉,眼見着俞瑞安又走回來了,正要說話,卻聽他道:“既然牙疼,就不要說話了。”

薛錦繡張了張嘴,只是對上着俞瑞安那能凍死人的眼神,果斷的閉上嘴巴,坐在一旁不說話了。于是等連翹帶着大夫來時,只覺得屋子裏的氣氛頗為詭異,冷的她不由打了個寒顫。

那老大夫在城裏也是頗有幾分名氣,見着連翹火急火燎地來找他,還以為是有誰得了什麽重症,前來一看,不過是上火……不由無奈地瞪了連翹一眼。連翹那個委屈啊,——老先生,您是沒看到方才這個男子的眼神,能殺死人的又沒有!嗚嗚嗚,即便是現在,也強不到哪裏去,小姐呀,您到底是從那裏招來了這麽一尊活閻王嘛!

老大夫細細看過後,開了藥,又囑咐了一些剛想退到屋外,卻聽俞瑞安問道:“這方子雖然能下火,但我看她現在疼的厲害,有沒有暫時止疼的藥?”

老大夫想了想:“我那藥房裏有一味藥丸,雖對去火功效不大,但也能緩解疼痛之症。”

俞瑞安點了點頭,目光移到連翹身上。連翹立刻道:“大夫,我這就随你一塊去拿!”趕緊走吧,再晚一步小命不保呀!

老大夫收拾着藥箱,一面走一面不住地搖頭嘆道:“你這小丫頭,那裏來的這般急躁性子。哎,慢些慢些,我這老胳膊老腿喲……”

沒過多久,連翹便将藥丸拿來了。薛錦繡還有些不在狀态,只覺得這丫頭的辦事效率——是不是忒高了點啊?她還有些茫然,不過還是将藥吞了一顆,雖不是馬上見效,但或許有了一絲心裏作用,薛錦繡覺得好像沒有剛才那麽疼了,不過還是習慣性地捂着半邊臉。

一直到俞瑞安見她喝了藥之前,二人竟沒有半分言語。連翹見着一向怕苦的薛錦繡竟然這麽老實的将一碗湯藥都喝幹淨了,頓時覺得眼前這位冷冰冰的公子無比的神奇!

在薛錦繡皺着一張苦瓜臉示意自己手裏的藥碗幹淨後,俞瑞安終于大發慈悲的開了金口:“既然身子不爽,就不該出府。牙疼的如此厲害,那就少說話,只需遣個人來傳個信即可。”

“……”薛錦繡無語凝咽——我哪知道俞大爺您這麽通情達理啊!

俞瑞安見她喝完藥了,幹脆起了身:“我會在長陵逗留一些時日,若是有事找我,遣人去驿站即可。”

“诶?!”薛錦繡嚷了一聲,可惜俞瑞安已經頭也不回的走了。

連翹傻愣愣地看着這一切,嘴裏咕嚕道:“于是小姐您辛辛苦苦來鋪子裏,就為了喝藥?”突然,覺得身上一陣寒意,薛錦繡正拿眼神瞪着她。連翹頓時笑嘻嘻道:“小姐,您別學那位公子啦,那位公子是不怒自威,您……”

“我怎麽了?!”薛錦繡咬牙道。

“您……您是菩薩心腸!”連翹倒是反應快。收拾了湯碗後,問道,“咱們現在回府麽?”

薛錦繡郁悶的點點頭——你說她跑出來這一趟算是個什麽事兒啊!

連翹卻不這麽認為,一路上咋咋呼呼地說道:“那些公子雖然看着吓人,但他讓小姐您喝藥了!婢子早就說過,您這上火上的利害,光喝那菊花茶有什麽用呀,還是要吃些藥才能見好的。就沖這一點,今兒出來就挺值了。我瞧着那公子雖然不怎麽言語,可還是對小姐您挺好的啊…”

薛錦繡聽得腦子都要爆掉了,冷聲道:“你才見了他一面,就知道他好?”

連翹微愣,見薛錦繡面有蘊色,立刻閉上了嘴巴不說話了。不過心裏還是小小聲道:可小姐你和他這麽多年不見了,他見你身子不适不是安慰您幾句或者提醒你注意吃些什麽喝些什麽,而是直接将大夫找了看着你喝下藥去,這難道不是對你好嗎……?哎,不過她連翹還是能理解小姐的心情的。畢竟姑娘家都喜歡那溫柔有禮的公子的,這位俞公子……唔,如果能不那麽冷冰冰的話……

薛錦繡帶着一肚子的莫名其妙回了薛府。本是有許多話要問俞瑞安的,比如薛府在涼州的生意啦,上次香料用的可還順手嗎,還有……那個姓馮的現在如何了。奈何竟然被俞瑞安以她身子不爽為由,直接走了!

(#‵′)靠!這下她不僅是身子不爽,全身上下通通都不爽了!薛錦繡氣鼓鼓地坐在書桌上,看着這幾月鋪子上的收支,将算盤打的啪啪作響。

屋裏的丫鬟各個斂聲屏氣。瓊枝走到連翹身邊,小聲道:“你跟着小姐出門一趟,可是出事了?”

連翹搖搖頭。

瓊枝納悶了,她家小姐雖說性子急了一點,但也不是個随随便便發脾氣的人。就連那位江公子也不曾将她惹成這樣,這一次到底是何方神聖?

且說俞瑞安回了驿站,一同前來的杜峰見他這麽早就回了,萬分好奇,不由道:“你不是說要去見一個許多未見的故人嗎?怎麽回的這麽快?!虧得咱們幾個兄弟還特意給你騰了地方。”不等俞瑞安回話,杜峰自己先笑了起來:“讓我猜猜,肯定是你這張木頭臉把別人給吓着了,我就說嘛,就你這樣的,還能有什麽故人?!哈哈哈……哎哎哎,你別走啊,別人不理你你也別傷心啊!”

終于,俞瑞安停下了腳步,回了一句:“她病了。”說罷,關了門不再理會杜峰的呱噪。

杜峰無奈的搖着頭:“哎!你這人!還是這般無趣,不禁逗!”見天色還早,便嚷了幾個隔壁屋的弟兄出去喝酒了。

作者有話要說:務實主義者俞瑞安登場……

薛錦繡:和這種人相處會累死的!!

某仙摳鼻裝:為毛你不想着去調-教一下呢。打造專屬自己的男人,你值得擁有!

薛錦繡:調-教?(﹃)口水

俞瑞安:……(默默看着她。)

薛錦繡:QAQ,還是很可怕啊!!

88八七章 流民

薛錦繡今天憋了一肚子的氣沒地撒,與薛錦顏一道用晚膳時還不敢表露出來,只好埋頭喝粥。只是見着薛錦顏今天也是一臉愁容,不由好奇問道:“阿姐怎麽了?這些菜不合胃口?”

薛錦顏搖搖頭:“今天爹爹和阿娘去城郊看莊子去了,說是等上一兩月那邊收拾妥當,咱們便搬過去。”

“這不好嗎?”薛錦繡眨眨眼,“阿姐舍不得這裏?”

薛錦顏搖搖頭,輕聲道:“祖母年紀大了,我原以為……哎罷了,不提這些。今天我讓巧月去給母親送些東西回來時發現,城門口處多了好些個流民。巧月打聽了一下,好像是淩江發了秋汛,好幾處都決了口子,這些人無家可歸,便都往長陵湧來。只是今年收成不佳,城裏也沒有那麽多的餘糧,聽說城門口的人說,知州大人怕是不會再讓人進來了。外面不太平,想來城裏也不安全,魚龍混雜的,這段日子你還是不要外出了,安心待在府裏吧。”

薛錦繡扒了兩口粥,問道:“往常都會有商戶開粥鋪的……嗯,府裏沒有人去設粥棚嗎?”

薛錦顏搖搖頭:“你也知道,近來府裏因分家一事鬧得沸沸揚揚,咱們自己的家務事都管不過了,哪裏還顧的了那些。”

薛錦繡沉吟了一下,低聲道:“這可不妥了……”

“為何?”薛錦顏頗為不解,“我們畢竟不是那寺廟僧人,開不開粥棚有何不妥?”

薛錦繡放下了碗筷,肅然道:“依着阿姐所言,知州大人不讓進城,可見災情嚴重。即便是那些進了城的人,若不妥善安置,為了活下去怕是會铤而走險,做些雞鳴狗盜之事。到時候遭殃的,還不是咱們長陵的老百姓。咱們薛府肅然是整個長陵商戶的龍首,薛府不動,其他人也不敢動,畢竟這是做善事,他們斷斷不敢搶薛府的風頭。即便不是善事,設了粥棚,肯定也會引起一些事端,薛府不動,其他人不敢也不願去擔下這份責任!知州大人素來與大伯爹爹們交好,眼見着咱們府因分家忙的焦頭爛額,肯定也不會拿一些無關緊要的流民一事來打擾大伯和爹爹他們。久而久之,定然會出現流民無處安置從而引起一系列的矛盾和事宜。”

薛錦顏大為詫異,不過是一句話的事,薛錦繡竟然想了這麽多,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不由道:“可是……安置流民這種事,向來不都是朝廷來辦的嗎?”

薛錦繡再次嘆氣:“阿姐,你素來不理那些俗事,可知自今年開春以來,朝廷加了多少賦稅嗎?安置流民需要銀錢米糧,如今朝廷沒錢了!朝廷沒錢,咱們長陵的府君又怎麽會有錢呢?”

“依你之見,這事兒還真要咱們府來管了?”薛錦顏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薛錦繡無奈點了頭:“若是真的讓那些流民出了什麽意外,第一個遭殃的怕是就是知州府和咱們薛府。有些人為了活命不惜铤而走險,試問整座長陵城,哪裏的錢糧最多?”

薛錦顏細細想了一會兒,只覺得不寒而栗,連聲道:“你說的在理,是我見識淺薄了。只是今天天色已晚,爹爹和阿娘今早出門時囑咐說十日後才會回來。我雖不是很懂,聽你這麽一說也覺得這種人命關天的事兒還是要趕緊辦,拖得越久越難。”

薛錦繡之前自己慢慢分析時已經想到了辦法,此刻便與薛錦顏商量道:“若是等爹爹回來怕是晚了,大伯和三叔?靠不住!既然已經分了家,他們也管不得咱們怎麽做。”說着,心中默算了一下府裏二房能動用的錢糧幾何,搬家所需耗的銀錢幾何……最終道:“咱們去舅舅那,設粥廠安置流民舅舅他們有經驗,也與知州大人相熟。就說是二爺和方家一起向朝廷表的孝心,為知州大人分些憂。同時分封書信讓人快馬加鞭帶給爹爹,想來爹爹會同意的!”

“行!明日一早我便與你一道去舅舅家!”

薛錦繡十分贊同。畢竟無論是薛府還是在方府,因着這個時代的人們的思想,薛錦顏這樣的姑娘說的話總是更可信些。她們素來安靜,端莊,善良,平時不多言多語,一旦說話定然是有原因的。而薛錦繡這樣的,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一個小時候被診斷成小傻帽,無論以後怎麽改變,除非是最親近之人或者了解其本性之人,其他的,對她的智商估計也是要打個問號。生活自理沒問題,遇到這種大事,她說話反而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揣測和騷動,平添麻煩。

果然,方家大爺聽到薛錦顏一提,頓時道:“這可巧了,你表哥昨兒也與我說了這些。只是往年都是由你們大伯來牽頭,如今他沒動靜,我們也不知該怎辦。”

薛錦顏道:“大伯如今事多,前院後院的都是他一人管着,這些事怕是就顧不過來了。但我總想着,這些善事還要做的。如今祖母病重,我這個做孫女的除了侍奉左右外,真是不知還能做些什麽!設了粥廠,做些積德行善的事,想來佛祖也會保有祖母吧!”

“哎,你這份孝心實在難能可貴,我那妹子能教出你這樣的閨女是她的福氣。”方家大爺跟着感嘆。當即道:“既如此,那這一次我就拖個大,先将粥廠設起來,等你爹爹從莊子回來後,在一起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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