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27)
奪其他的。”
薛錦顏立刻道:“我已經寫了信讓人帶給爹爹,想來不日就會有回信。”
“嗯!”方家大爺點了頭。喚了兒子方旭,便開始吩咐粥廠一事。薛錦繡有心要學,又怕引起一些揣測,好在薛錦顏明白她的心思,立刻道:“有一件事還請舅舅成全。”
“何事?”
“反正我們姐妹二人也無事,不如就讓我們跟在表哥身邊,幫個忙吧?別看我們是女子,但也還是識的字,算的賬的。”
方旭笑道:“知道表妹是才女,只是這可是個苦差事啊!”
“積德行善,自要親力親為,否則不就讓佛祖怪罪了嗎?”
方家大爺見她如此堅持,便也就笑着同意了。不過礙着二人都是沒出閣的閨女,只讓她們在後院做些小事即可。
薛錦繡到不介意,只要拿了許可證,至于後面的她自己想辦法就好啦。一路上方旭說着一系列開粥鋪需要注意的事宜,比如何時放粥,粥裏放多少米糧,如何讓那些流民不要争搶等等,都是一門學問。
薛錦繡聽着,不由萬分佩服。同樣是富家公子,瞧瞧她的表哥方旭,如今成家立業,跟在方大老爺身邊歷練的如今已能獨當一面了。再瞧瞧薛府大房的那位……哎,薛家經商的天賦是半分沒遺傳到,倒是時不時聽到那位大公子調-戲屋裏伺候的丫鬟的消息。以前還有秦氏替他遮掩着,如今秦氏一走,薛家大爺又不怎麽管這些瑣事,那位大公子怕是越發的無法無天咯。
薛錦繡不由道:“表哥這樣出來,不去與嫂子說一聲嗎?”
方旭笑呵呵道:“早就讓人去傳話了,免得她擔心。”說着,似乎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道,“你也知道,她這人就愛亂操心,家裏那些事還不夠她忙的,哎。”
喂喂,如果你說的時候不要笑得那麽開心估計還有點說服力,秀恩愛什麽的要自重啊!早些年的時候,方氏還存了讓薛錦顏嫁回方家的想法。撇開近親一說,方旭其人還是挺不錯的。不過嫁娶一事也是講究個緣分,方旭與薛錦顏之間的兄妹之情真是純的不能再純了,二人均無男女□上的想法。好在方氏也沒有說明,這些不過都是薛錦繡當時仗着年紀小在方氏屋裏假寐時聽得話語,如今做不得數。
設粥廠的事最快也需後日才能在城門處擺起來,今天商量了具體事宜,明後兩日就要遣人去布置了。見事情已定,薛錦繡心中的石頭也落了地,她與薛錦顏也就不多打擾方旭了。回去的路上,薛錦顏因聽過薛錦繡的話,特意讓車夫往城門那裏繞了一圈。
昨日不過是聽巧月提起,自然比不得親眼所見。那些流民衣衫褴褛,靠在城牆角處,一動不動。薛錦繡低聲道:“我聽人說這樣躺着也是為了減少力氣,以免死的太快。”
薛錦顏掩面不忍再看。薛錦繡膽子畢竟要大些,況且之前方旭也說了,估算有多少流民也是設粥廠的重要步驟。雖然只是如今看這幾眼是看不出什麽,但多看看也是圖個安心。薛錦繡正思量着粥廠一事,突然見不遠處的拐角巷中有個熟悉的身影,頓時将車簾撩開的大些:“衛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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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錦顏聽了,也圍了過來:“看樣子,她好像是在施舍些食物?”
“恩。”薛錦繡點點頭,不由嘆道,“其實……衛秋真的挺好的。只可惜……哎,去了大房那邊。”
“府裏的丫鬟都知道要去做這些,而我起先聽着卻不以為意,真是羞愧啊。”薛錦顏萬分自責,又道:“我見她身邊并無其他人,想來此行怕是不欲讓府裏人知道,咱們也別讓她為難了。找個由頭,送些錢糧給她,免得虧待了人家。”
“恩,阿姐想的周到。”薛錦繡放下車簾,便吩咐車夫立刻回府。
此時杜峰與俞瑞安也在這長陵大街上游逛着。見着城門口的流民,杜峰不由蹙了眉:“沒想到,繁華如長陵都有流民而來了。這場秋汛,遠比我們想的還要嚴重。”
“秋汛,歉收,賦稅,”俞瑞安靜靜說着,“大哥說慶元大營那邊已經派了人去鎮壓一些亂民了。”
“姓葉的不是最擅長做這麽嗎。”杜峰冷笑,“仗着自己是太後母家,慶元那群狼崽子們各個都是吃肉不吐骨頭的主!也只有咱們佑威軍,被扔在涼州爹不理娘不問的,哎……”說着,話鋒一轉,“木頭,你說這次亂民憑慶元那夥人能壓得下來嗎?”
俞瑞安想都不想,直接道:“當然不能!”
“哦?”杜峰也賊賊地笑了,“不過可惜咱們佑威軍缺銀少糧的,想要去幫也是有心無力。是該讓那群狼崽子出點血了!”
俞瑞安看了他一眼:“不然你以為你為何會來長陵?”
“喂!你不要總用那種看白癡的眼神看着我好嗎?好歹我也是你的軍師啊,我當然知道我們為什麽會來長陵!不過是說些玩笑話你怎麽就是理解不了呢!”杜峰無力扶額。
“你剛才是……在開玩笑?”俞瑞安重複了一遍。
杜峰:“……”
“算了算了,走了這麽一上午肚子也餓了,去吃點東西吧,不然遲早被你給氣死。”杜峰擺擺手,朝着食肆而去。
俞瑞安還在回想那個“玩笑”?到底哪裏好笑了?見杜峰不準備解釋,也就不再糾結了。
二人點了菜,杜峰不待飯菜上桌便先喝了一杯,軍中嚴令,不許飲酒。難得出來一趟,他可要喝個過瘾。正惬意時,聽得鄰桌幾人正說着長陵近日之事。言語間自然少不得要提圍在城牆處的流民。
一人說:“往年都有富商設粥棚,今年怎麽連個影子都不見了?”
一人笑道:“嘿嘿,你還不知吧。往年都是薛府牽的頭,不過如今的薛府……啧啧……”
有人聽着是薛府秘聞,立刻起了興致,也加入了進來,立刻道:“聽說薛府的那些個當家夫人各個都不是省油燈,不敬長輩,還打死小妾,聽說連自家男人的臉都敢抓呢。這種女人,你敢惹嗎?”
“诶?我可是聽說薛府最近鬧着要分家,你瞧瞧,那薛家老夫人還在呢,三兄弟就吵着分家,成何體統。”
“這算什麽,前些日子城裏嫁娶的熱鬧,可你們見着有薛府的姑娘出嫁嗎?你瞧着那位大姑奶奶,嫁了幾年硬是個無花果。還有個聽說是性子冷淡,恨不得都能出嫁當姑子,還有個就更可笑了,直接就是個傻子了!”
“傻子好啊,你給她當姑爺,到時候那薛府家財還不都是你的了,再娶幾房嬌妾,豈不美哉!”
“嘿嘿,你這話說的不無道理啊,就我可聽說那個癡兒是個貌醜行癫之輩,哪怕是有萬貫家財,也沒男人敢要!總之啊,自從薛老夫人病了後,薛府就是烏煙瘴氣的,那種地方,你還指望着它還會做行善之事,來來,喝酒喝酒,不提這些……”
杜峰聽了半天,大體聽明白了,只是有一點頗為不解,不由向俞瑞安問道:“薛府的幾位姑娘我倒是有所耳聞,也見過幾位。只是那位貌醜行癫之輩……是哪個啊?”
俞瑞安:“……”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BS論壇上的杏子樓主畫的人設,Q版好萌~╭(╯3╰)╮
咳咳,下面這位看起來端莊(霧)賢惠(大霧!!)但被扇子上的一個字給無情出賣的姑娘,想必都知道是誰了吧。
【薛錦繡:聽說老娘貌醜行癫……(→_→)
89八八章 交談
“诶?怎麽又不說話了!!”杜峰覺得自己都快抓狂了,每次只要單獨和俞瑞安一起他都要折十年壽啊!正郁悶着,只見俞瑞安已經起身準備走了,杜峰忙道:“不吃飯啦?”
俞瑞安微駐腳步,說道:“正事要緊。”說罷,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杜峰仰天長嘆,這閻王喜怒無常的脾氣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改改。無奈地付了酒錢,趕緊在街邊買了幾個包子後便跟了上去。
薛錦繡剛一回府,便看見不少小厮從府裏往外搬東西。細細一問,原來是她三叔三嬸已經打理好了住處,現在正搬家呢。
薛錦顏拉着她站到一旁,低聲道:“看來三叔是早有準備。”
“三叔在長陵城東早就有一處宅院,阿姐你忘了,那還是祖母送的呢。阿姐?阿姐?”薛錦繡見她突然失了神,不由晃了晃她。
“啊……沒什麽。”薛錦顏連忙回道。
“這是怎麽了?”薛錦繡嘆口氣,怎麽最近一提到孔氏薛錦顏就怪怪的。薛錦顏還不知薛錦繡在想什麽,只是孔氏……自上次孔氏與她說了那番話後,她對孔氏的感情就越發複雜了。
薛家三爺的新住處就在城內,那裏一些東西也是置辦的齊全,所以并未在府裏逗留多久便先過去了。闵氏本願與他前去,但又擔心新宅那裏無人約束,讓他再弄回一個狐貍精,便也是收拾收拾一起走了。往昔熱鬧的薛府,如今空空蕩蕩頗為冷清。
薛錦繡回府不久,瓊枝便告訴她衛秋剛才來過一趟,如今府裏雜事頗多,大房原伺候闵氏的丫鬟的月前都沒有着落,希望能不能從二房賬上佘支一些。薛錦繡點頭道:“無妨,不是什麽大事,允了。”
瓊枝又道:“另外蘭姐兒身子又不好了,一直念着羅姨娘,您看……?”
“姨娘又不是大夫,既然身子不好那就讓錢大夫來看。”說着,思量了一下,又道,“她念叨姨娘不過是擔心姨娘是不是受了虐待,呵,你去讓姨娘寫一些字條給她就好了。至于內容,你要盯着。左右不過是寬慰病人的話,沒什麽不能看的。”
瓊枝一一應下,此時連翹已經領了丫鬟來伺候洗漱換衣。
薛錦顏靜靜看着,突然笑了一聲。薛錦繡納悶:“阿姐笑什麽?”
“我看阿秀你方才那些做派跟個一家之主似得。”
薛錦繡:“……阿姐你又打趣我。”
“才沒有。”薛錦顏連連搖手,“阿秀如今這樣能幹,倒是讓人省不少心呢。”
“那是因為阿姐你變懶了!”薛錦繡無奈撇撇嘴。這些家務事以前都是找薛錦顏的,可薛錦顏待人素來寬和,太平日子裏薛錦顏管家自然是好,可最近正是多事之秋,薛錦顏狠不下心,薛錦繡卻是個狠心腸,不用些雷霆手段,怕是二房也要和大房三房一樣後院起火。
兩日後的一早,方家就派人來了。粥棚已于天亮時分在城門口支了起來,知州大人得知是薛府二爺和方家大爺一起向表的孝心非常高興,加派了些守城的士兵在粥棚旁,免得那些亂民餓昏頭搶打起來。
薛錦繡非常高興,立刻道:“知道了,表哥現在在那裏嗎?”
“少爺一直就在那忙呢,二位小姐可千萬別去,那地方亂着呢。”
薛錦繡連連點頭:“放心,我且知道輕重。”又讓瓊枝抓了把跑腿錢給了這方家小厮。
待人走後,薛錦繡立刻就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吩咐道:“換身輕便的衣裳,別用帶有薛府标志的馬車,咱們從小門走。”
連翹斜眼看她,心道:我就知道!嘴裏還是不忘問道:“等會兒三小姐問起來怎麽辦?”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難不成阿姐還會追過去!”薛錦繡有恃無恐,如今爹娘都不在,孔氏也歇菜了,愛煽風點火的闵氏也搬走了,她可不就是想幹嘛就幹嘛麽!
一輛普通小馬車已經備好,薛錦繡趁着無人,帶着連翹直奔城門處。停在一處巷口的大樹下,這裏剛好正對着粥棚,對面的一舉一動盡在眼下。薛錦繡很滿意,撩了車簾細細看着。周圍都散着粥香,今日是施粥的第一日,粥不能太濃,餓久的人一下子吃的過多反而不好,薛錦繡見着方旭身邊還帶了兩位大夫,更是贊嘆他心細。
“你牙好了?”
“早好了。”薛錦繡下意識一說,而後,“呀!!你!!怎麽……怎麽會……?”見着馬車旁憑空出現的俞瑞安,吓得她頓時手足無措!
“咦,這不是那香料鋪子的小姑娘嗎?”
薛錦繡:“……”喂喂,你們到底是……這般神出鬼沒真的沒問題嗎?
杜峰見她一臉的驚訝,當即笑道:“別怕別怕,我們沒什麽惡意。”說着,毫不客氣地錘了俞瑞安,“早說你這張死人臉會吓死人的,趕緊笑笑,別把人家小姑娘給吓着了。”
“你……”薛錦繡覺得頭疼,“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杜峰得意道:“小姑娘你別怕,其實我們就是走過來的,只是你們看那邊的粥棚太專注了,所以就沒發現我們而已。”
薛錦繡冷哼了聲:“我知道,佑威軍嘛,若是你們蹤跡能讓我這小女子發現,那是白混了。”又瞟了一眼俞瑞安:“你在這裏做什麽?”
“路過。”
薛錦繡/杜峰:“……”
冬天還沒到,為什麽就這麽冷了呢。
杜峰忍不住解釋道:“他就是這德性,小姑娘別生氣啊。其實我們……我們……”杜峰想了半天,最後還是不得不承認,“的确是路過來着。”見俞瑞安又拿斜眼看他,杜峰頓時嚷道,“喂,說過了不許用這麽看白癡的眼神看着我!”
薛錦繡看着這倆人,想了半天,終于覺得還是這個表情适合自己:( ̄_ ̄|||)
杜峰深深吸着氣,好像是要讓自己淡定下來。只聽俞瑞安道:“那邊是薛府和方府設的粥棚?”
薛錦繡笑道:“不然你以為呢?”
“很好。”
薛錦繡噎了一下,半響喉嚨裏擠出四字:“……謝您誇獎。”
杜峰摸摸鼻子,不由道:“我就說嘛,薛府有小姑娘這樣善心人,怎麽可能不會設粥棚呢?”
“哦?”薛錦繡詫異,“聽杜大哥之意,是聽到了什麽關于薛府之事?”
杜峰愣了一下,呵呵笑道:“你還記得我名字啊。”
薛錦繡笑意更濃了:“那是!杜大哥來往薛府如入無人之境,不然怎麽送信呢?”
杜峰:“……”冤有頭債有主,他也很無辜的好麽,看着俞瑞安看處之泰然的站在一旁,杜峰立刻道:“妹子這話說得,我也是替這死木頭跑腿的。”正打算看着薛錦繡一把火燒到俞瑞安頭上,誰料俞瑞安道:“前日在市井茶肆聽人說薛府這次定然不會做行善之事。”
薛錦繡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哦?是何人所說?”
“不過是些尋常人,看樣子應該也是聽得一些流言罷了。”
“這就怪了。流民入城不過十日左右,怎麽就能斷定薛府不會管呢?”薛錦繡臉色微冷,似陷入了一些沉思。杜峰見狀,知道自己的熱鬧沒得看了,不由咬牙小聲道:“死木頭,你這招圍魏救趙玩的真漂亮!”
俞瑞安也低聲道:“承讓。”
杜峰:“……”他能現在掐死他麽?!
見薛錦繡還緊蹙着眉頭,俞瑞安道:“樹大招風,不必過分憂慮。”
“哎,你不知原委自然會這麽說。”
“哦?難不成還有其他事?”杜峰頗為好奇。
薛錦繡點點頭:“不瞞二位,近來城裏關于府中的非議頗多,我估摸着怕是薛府得罪了什麽人,那人便四起流言,到處诋毀府中諸人。”
“可有頭緒?”俞瑞安問道。
“哎……若是有我也不會如今頭疼了。”薛錦繡無奈搖頭,“敵明我暗,實屬不利啊!”
“喲,妹子也懂兵法?”杜峰打趣笑道。
“過獎過獎,不及杜大哥萬分之一。”薛錦繡彎眼笑。
杜峰:明明是好話,怎麽覺得一陣陣寒意……
“你先回驿站等我。”俞瑞安突然道。
“诶?”杜峰一楞,“現……現在?”
俞瑞安默默看着他……
杜峰:“……好吧,知道了。”
薛錦繡一頭霧水:“他怎麽走了?”
“休息。”
“哦。”薛錦繡這才注意到俞瑞安眼下也有些青印子,想來來長陵他也是有要事要做吧。不過如今再無旁人,薛錦繡也自在一些,畢竟有些話還是只有她與他聽就好。想及此處,便也遣開了連翹。
過了半響,薛錦繡終是問道:“若我問的事有所冒犯,還請多擔待。”
“何事?”
“你不要裝傻,我想聽實話。自你與你阿姐立刻長陵如今已是五年過去,我想知道……你那馮表哥,如今過得如何?”
還以為俞瑞安會思量許久,誰料這厮想都不想,立刻道:“不過是每日看書,練武,騎射罷了。”
薛錦繡扶額,她就知道與俞瑞安說話就不能太含糊,聲音更是擡高了許多:“我是問你!!!那個姓馮的現在可定親了?或是已經娶了誰?心中是否喜歡別人了?”這是要作死啊,薛錦繡心中哭號,跟着一個古人說得這麽明白,她努力打造的淑女形象啊!
“并沒定親與娶親。”俞瑞安淡定回到。
“诶?”薛錦繡詫異,不過不等她有什麽其他反應,俞瑞安又道:“只是……表哥……是否心悅誰,我如何得知?”
薛錦繡:“……”木頭啊,死木頭!!!!!!!
俞瑞安好像有些苦惱:“所以最後一個問題,我無法回答。”
薛錦繡:“不必……不必自責。”她好累,累心力交瘁,感覺不會再愛了。還以為她不說話,俞瑞安就會一直沉默下去,誰料俞瑞安突然側過身,透過木窗與她面對面看着彼此。薛錦繡一驚,雖然她身在馬車裏,但還是不由往後移了一下。
卻聽俞瑞安道:“你……為何怕我?”
薛錦繡:這個問題問的……“五年了,難道先生沒有教過你說話要委婉一下嗎?”
“軍中說話必須簡單直白。”
“可你現在不在軍中,這裏是長陵。我也不是士兵,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啊。”
俞瑞安:“……”
薛錦繡深深嘆口氣,她都有些和杜峰同病相憐了。心中滿是不解,嘴裏更是低聲喃喃道:“真不知你這樣的性子到底是怎麽形成的。”突然想到俞瑞安這樣自幼習武的耳目聰慧,連忙擡起頭,擺手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的,我的意思是……嗯,說話委婉一些,有些事點到即止,說穿了就沒意思了,懂嗎?”
俞瑞安沉默了。
薛錦繡突然發現她很讨厭這個人的沉默。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又不說話,着實讓人猜不到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整個人……深不可測。
突然,俞瑞安道:“近來城裏流民增多,你多加小心。”
“恩。”薛錦繡點點頭,正要說些什麽時,俞瑞安卻走了。
杜峰在驿站裏待的百無聊賴,見着俞瑞安回來,立刻嚷道:“你個重色輕友的東西!”見俞瑞安不說話,不由驚道:“你不會真喜歡那個小姑娘吧?那姑娘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诶?難道你就喜歡那樣的,難怪伯母看了那麽多的姑娘,你連正眼都不給一個。”
“莫要胡說!”
“喲喲喲,還怕兄弟我亂說。诶,跟兄弟說句老實話,你真看上那姑娘了?”
“沒有。”
“啊?!”這下輪到杜峰吃驚了,“那你……你還給她專程寫信?”
俞瑞安靜靜道:“這些關你何事?”
“你這麽說就太見外了啊!”
“是否看上有何關系。關鍵是,若換做是你,你現在敢嗎?”
杜峰一楞,立刻收起了玩笑之色,苦笑道:“也對。咱們這種腦袋別在褲腰帶的人,還是不要去禍害別人姑娘家了。”
“大事未定,何來兒女情長。”
杜峰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嘆道:“你這人,到底是無情還是有情,哎,木頭就是木頭!”
90八九章 猶豫
俞瑞安到底沒有在長陵久留,數日後便離開了。薛錦繡連他最後一面兒也沒見着,只是一早起來時收到他差人送來的書信,大意不過是未能當面辭別,頗感歉意。
薛錦繡看着這冷冰冰的字句,不由仰靠在椅子背上,伸手蓋着眼睛,低聲嘆道:“果然不該抱有什麽幻想的啊……”
俞瑞安那家夥,到底還有幾分人類的感情在裏面嗎?往日小說裏,冰山型男主面對女主時不都會熱情如火,怎麽到她這還是……哎,書裏都是騙人的,一個的人的性格怎麽可能随随便便就改了,否則,那玩意叫做精神分裂症。
薛錦繡默默念叨:“君子之交淡如水,淡如水。”
連翹卻有些不解:“那位公子怎麽走的這麽匆忙呢,連聲告辭都來不及說?”
“他不過是路過長陵,順便來看看我這位童年故人而已。五年不見的朋友,能指望有什麽交情呢?”薛錦繡倒是看得開,“以他那性子,縱使見面又能如何,大約只會說兩個字——
‘告辭’。還不如不見,省的尴尬、”
“可是……”連翹還是覺得不對勁。雖然她只見過那人數面,但是……若那人真的與自家小姐間關系不熟,為何要将佑威軍那麽大宗的買賣讓小姐來做呢?若是真是淡如水,為何會命她立刻讓大夫過來替小姐診治呢?一般而言,若是普通朋友,只會關心問候幾句罷,了不得再多囑咐些而已。連翹如此想着,可這些話她不敢說,畢竟有些事,不是她做丫鬟的能夠多嘴的。
令薛錦繡在意的并非俞瑞安如何,比起自己,她更擔心薛錦顏。“怎麽以前就沒發現阿姐是個死心眼呢?!”薛錦繡撓着頭,這麽多年薛錦顏拒絕了方氏許多次的關于親事的想法,若說她心裏沒有馮意,打死薛錦繡也不相信!
以前若是聽到有姑娘因為初戀受到傷害而拒絕日後許多優秀的男子的這種新聞,薛錦繡肯定會一笑而過順帶評價一句——這不死心眼麽?!可當當事人就出現在她身邊時,而且還是她的至親時,薛錦繡笑不起來了。可她又不敢随随便便與薛錦顏提這事兒,薛錦顏不過十七歲,放在現代那是高中生,可放在古代這個年齡已經是生娃娃當母親,可以住持一大家子事物的主母了!到底要将薛錦顏當做是青春少女來看,還是當做當家主母來看……二者的心理活動極不好把握。薛錦繡頭疼地想撞牆——為什麽這世上沒有一本《古代青少年心理活動大全》的書籍。
自聽到馮意也還未娶親的消息後,薛錦繡糾結了幾天,不知要不要告訴薛錦顏。正煩悶時,薛錦蓉突然找了來。
“你……最近還好吧。”薛錦繡見着消瘦一圈的薛錦蓉不由關切問道。她不會安慰人,加之近來事忙,也是許久沒有去找薛錦蓉說話了。
薛錦蓉自江姨娘去世後一直郁郁不歡,靜靜說道:“好與不好還不就那樣。大房沒了主事的夫人,只有一個周姨娘,卻也是個鼠目寸光的。只是我娘……”
“可有什麽眉目?”
薛錦蓉擡起頭,目光有些閃爍:“那次你與我談過後,我留意一下娘身邊伺候的人。她們說那段日子我娘總會做噩夢,都怪我以前太不關心她了,見她精神不好,也沒細問。”
“噩夢?莫不是受了什麽驚吓?”
“我也懷疑是受了驚吓。可是她身邊的丫鬟說,阿娘一直都在府裏,接觸的也都是府裏的人,并未有什麽異常。”
“果然這一切都是家賊所為嗎?”薛錦繡越發确信了這一點。
“姨娘做了噩夢之後……可有什麽其他值得注意的?”
薛錦蓉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大房裏所有人的吃穿用度一向都是由大夫人定的,我娘也不例外。聽丫鬟們說,姨娘那段日子精神不濟時,大夫人曾送來好幾次安神藥。我看了賬本,也問了人,當時送的的确都是一些名貴的藥材,所以我娘也喝了下去。只是……我娘身邊的人說,我娘喝了一次後的确精神強了許多,可後來又犯病了,于是又多喝了幾次。但後來藥效就不如從前,姨娘以為是自己身子弱,也就沒怎麽在意。”
“你懷疑……”薛錦繡面色肅然,“下毒?”
“是啊,下毒!對大夫人來說這不是一件輕車熟路的事嗎?用下毒這樣的手段讓我娘神情恍惚!說不定我娘就是因為發現這一點,奈何賣身契都是握在秦氏那個毒婦手裏,只好最後以死……”薛錦蓉漸漸說不下去了,閉了眼,靜靜呼吸。
“可是?”薛錦繡覺得這中間說不通的地方太多了,“為什麽秦氏要毒殺姨娘?”
“因為我娘發現她毒害老夫人的事!”
“可如果是這樣,那姨娘直接告訴老夫人不就行了,求得老夫人的庇佑,完全不用以死證明啊?”
“秦氏素來狡詐,若是被她蒙混過去,姨娘還是死路一條!”薛錦蓉咬牙切齒,“況且,秦氏身邊的丫鬟也說了……姨娘常做惡夢的那段日子,秦氏經常面露驚恐之色,她這不是做賊心虛嗎?”
薛錦繡一愣:“秦氏身邊的丫鬟?誰?”
“就是那個針線上的丫鬟,我與她閑聊了幾句。因為那時秦氏送給我娘的安神藥就是她送來的,她說秦氏聽聞我娘精神不振,立刻就讓她送藥來了,還說秦氏心腸好,因着姨娘的事擔心了幾天。呵,你看,這就是那個毒婦,若不是我知道她的真面目,怕是也要被蒙騙過去!”
“針線上的……”薛錦繡低聲聲喃喃,“衛秋?”
薛錦蓉蹙了眉:“好像……是這個名字。無論如何,我娘是被秦氏害死的,可恨她現在遠在老宅,不然我定要撕碎了她!”
江姨娘的死因似乎查明了,可薛錦繡看到那精致盒子裏的銅錢時,總覺得有些地方被疏忽了。不待她做多想法,葉府那邊竟然傳來了消息,她大姐薛錦瑜小産了……
“怎麽會這樣?”薛錦繡雖不喜歡她那個愛使性子捧高踩地的大姐,可這個時代,女人無論是生産還是小産都是鬼門關裏走一遭啊!
“聽說已經有兩個多月大了。哎,怎麽突然就……”薛錦顏頗為不忍。如今人嫁出府,距離遠了,印象裏留的都是那個人的好了。
連翹和瓊枝二人面面相觑,不由皆看向了薛錦繡。薛錦繡立刻打了一個寒顫,她當然知道這二人心裏在想什麽,因為那次可是她們三個一起看到的大房的孫媽媽讓衛秋喝的催孕藥。聽說那藥除了催孕,還有保胎的效用,怎麽會……
到了晚膳時,衛秋來到二房院中,找了瓊枝,淺笑道:“瓊枝姐姐,這是上次找你借支的銀子,如今大房的月例下來了,有借有還,姐姐請清點一下。”
瓊枝道:“這有什麽好點的,其實這都是咱們六小姐吩咐的,否則我哪能做主啊!”
“那我可要謝謝六小姐了,說來也是衛秋的過錯,蒙六小姐多次相助,卻沒能言謝。”
“我們小姐最是熱心大度,這些俗禮她自然不會計較。不過咱們做丫鬟的,還是要盡到禮數,正巧小姐在屋裏呢,你随我來吧。”
衛秋點頭,便随着瓊枝一同去了薛錦繡屋中。正巧看見了錢大夫替薛錦繡診脈,半響後,不由問道:“六小姐身子不爽嗎?”
“自從深秋後,小姐時有咳嗽。”瓊枝正小聲說着,卻聽薛錦繡叫她,立刻帶着衛秋進了裏屋。
薛錦繡見衛秋前來,不免寒暄了幾句,又道:“你嗓子可好些了?”
衛秋立刻道:“難為小姐還記得了,早已不礙事了。”
“哎,秋來幹燥,這嗓子啊就容易出毛病,正好錢大夫也在,不如也替你看看,多一層安心也是好的。”
衛秋連連擺手:“這,這怎麽行。錢大夫是來給小姐您瞧病了,奴婢不過一介賤軀,不值得!”
“衛秋,你這可是與我見外了嗎?”薛錦繡不由她分說,“自你第一日進府時我便同你說過,若遇着什麽難事,只管來二房找我,我可是誠心拿你當姐妹的啊。”
衛秋見她如此,也知道推辭不過,只好伸出手腕,讓錢大夫把了脈。少卿,錢大夫道:“姑娘身子無恙,不過是秋天常見的症狀,多吃些清淡的便好。”
衛秋放下衣袖:“多謝大夫。”
待人走後,薛錦繡立刻問道:“如何?”
錢大夫長嘆一聲:“哎!那姑娘的身子,算是毀了!”
“啊?!”薛錦繡大驚,“難道……難道真的是因為……”
“的确是因為小姐上次拿給老夫看的催孕之藥所導致的。哎!這姑娘怕是以後……都不能生育了。”
“那……如果是有身孕的人喝了那藥呢?”
“這,這如何喝得!若是已有身孕,喝下去定然會引起小産!”錢大夫蹙着眉,“這藥藥性不容顯現,需要長期飲又過得幾月才會見效。以老夫方才替那姑娘把脈所見,藥性早已深入,定然不止飲了一次!”
“小産了,以後還能有身孕嗎?”
“這……”錢大夫默默搖搖頭,“難啊!”
送走錢大夫,薛錦繡靜靜坐在椅子裏。腦中不斷閃過秦氏,江姨娘,薛錦瑜還有衛秋等人的面孔。她們這算是……自作自受了?可衛秋,她又得到了什麽呢?
秋末薛錦瑜小産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