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28)

還沒過去,剛入冬,就發生了好幾處流民暴動。今年的冬天來得比往年更早些,也更寒冷些。秋汛的苦還沒熬過,又步入了嚴冬,對無家可歸的流民來說更是雪上加霜。因之前施粥的善舉,讓長陵的知州得到了朝廷的嘉獎,一時間善名遠播,而這也讓更多的流民湧入長陵。

“阿瑜又邀我去葉府看她,若是再推托……”薛錦顏穿着厚衣,嘴裏還是不住的呼着寒氣,“總歸是姐妹,如今大伯母遠在老宅,阿瑜一個人在葉府也是怪可憐的。”

“可我總覺得她不安好心。”薛錦繡說的相當直白。

薛錦顏楞了一下:“你呀,說話就是這麽不留口德。”

“阿姐你別出去了,最近亂的很,城裏出現好幾戶人家被搶了。現在外面流民為亂,咱們長陵又不是什麽軍事重鎮,就算是知州府,也沒幾個守衛,萬一你路上出什麽事,阿娘可不是要哭死的!”

“哎,也不知這個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薛錦顏看着窗外的鵝毛大雪,入冬以來,已經凍死不少人了。聽說好幾處都出了亂民,這一次朝廷連佑威軍都派出去了,不知現在結果如何啊。

91九十章 夜襲

薛錦瑜後來又邀了薛錦顏幾次,薛錦瑜越是殷勤,薛錦繡就越覺得可疑,可薛錦顏卻是個心軟的,薛錦繡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讓連翹守在大院門口,只要見到是薛錦瑜派來請薛錦顏的人,一律回絕,連面都不會讓薛錦顏見到。

這世上少了誰都照樣過,難道薛錦顏不去葉府,她薛錦瑜的傷心就治不好了?況且這幾日城裏實在是亂的厲害,聽說有一夥山賊混進了城中,已經搶了好幾戶人家,甚至還死了幾個人。這些事的風聲都被知州大人壓了下去,但是薛錦繡還是能從薛永年那裏聽到一些只言片語,薛府也讓護院輪流換崗,日夜巡視。

只是今年冬天太過嚴寒,加之流民作亂,府中派人采購銀碳路上并不順利,雖說主子的住處還看不出什麽,但府裏有些有頭臉的嬷嬷和丫鬟今年都是銀碳和普通黑炭混着用。即便如此,還是病倒了不少人。

薛錦繡瞧着像是病毒性流感。可憐她是個感冒吃會吞白加黑的人,除了盡量不和生病的人待在一起,實在不知還能做些什麽。好在府裏還有錢大夫這樣的專業人士,大家雖病了倒也不是很心慌。薛錦繡倒是心血來潮去了府裏的小藥房,見着錢大夫正在配藥,不由好奇問道:“這裏……可有板藍根?”

沒錯,除了白加黑,在大天朝還有一種神藥——板藍根。薛錦繡剛一問出口,頓時就想拍一下大腿——艾瑪,她怎麽早沒想到啊!神藥板藍根啊,說不定她都能靠賣這個發大財了!

誰料錢大夫一臉迷茫的看着她:“這是何物?”

“就是那種褐色的顆粒,泡水後味道有些甜。”薛錦繡努力回憶中。

錢大夫果斷搖頭:“從未見過此物,不知六小姐是從何處得知,查看的什麽典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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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只見過成品,哪裏知道板藍根之所以叫根,那是因為它就是植物的根莖啊,你有見過顆粒狀的根莖麽?

薛錦繡求助無果,她這個門外漢還是別異想天開了。一開始還只是下人們傷風咳嗽,後來大房的薛錦林不知怎麽也染了病,這下讓薛府的主子頓時就起了警惕——莫不是什麽疫病吧!

一時間府裏人心惶惶,好在錢大夫醫術高超,直言薛錦林不過是普通傷風罷了,只是不要多與人接觸。自從出了秦氏的事後,薛錦繡一直覺得大房就是個事故高發之地,連忙派了人去将自己的好基友薛錦蓉接到二房這裏,與她同住。

偌大薛府,倒是只有二房薛錦蘭的屋裏最為淡定。她們小姐自幼體弱,喝藥咳嗽早就是家常便飯了,不過是一點小傷風,實在讓他們提不起精神。說來也怕是因薛錦蘭一直喝藥,這次府裏的風寒之症她倒是一點也沒染上。

“你這樣大搖大擺的派人接我來,府裏不知又要傳成什麽樣。唔,那繡姐兒和蓉姐兒就是兩個貪生怕死的,擔心被林姐兒過了病氣。”薛錦蓉笑道。

薛錦繡沒有半分羞愧:“本就是這個理。你病了,這病還是過給別人,就不該出來走動,旁人也不要随意接近,免得又添病氣,如此來來往往豈不是要把錢大夫給忙死了。再者,讓自己身子安泰就是貪生怕死,那這貪生怕死四個字豈不是太不值錢了?”

薛錦蓉知道她嘴皮子厲害,見桌上擺好了點心,拿了一塊輕咬一口:“你這兒好吃的也多些,我就擔心自己住些時日就不走了,到時候你可不就要惱了?”

“連翹的手藝天下獨一份,我總說若是那一日我那香料鋪子經營不下去了,就擄了連翹去開個吃食鋪子。來嘗嘗這湯,配着吃正好。”

江姨娘的事過了這麽久了,薛錦蓉也能稍稍放下些。如今能看到她有些胃口,薛錦繡也很高興。不過二人關系雖好,但薛錦繡還是不太習慣和好基友睡一張床,薛錦蓉也不習慣,她這樣被養大的小姐,自小都是吃穿用度都是有自己一份的,幸好薛錦繡作為主人,早已将薛錦蓉的住處布置妥當,又邀了她第二日一同去二房的翠竹林賞雪,到時候也喊上薛錦顏,說不定阿顏小才女詩興大發,做得幾首好詩倒也是一樁雅事。

這一夜,卻是十分寂靜。

薛錦繡一高興,不由吃多了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幹脆披了衣服起身,見連翹在小暖間睡得正香也不願吵醒她,幹脆點了蠟燭,自己一個人坐在床旁發呆。

冬日窗外已沒了蟲鳴,薛錦繡緊了緊衣領,如此深夜容易讓人亂想。自她穿到這個世上已快十四個年頭,有那麽一瞬間她會認為自己或許是與衆不同的,不然穿越這種事怎麽會讓她趕上呢。有時候,她還會中二的想,自己會不會是來做件大事的,背負着天神賦予的某種隐藏使命。于是她就開始各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在自己的精神王國裏完成一次女王般的旅程,最後打個哈欠,默默對自己說:“醒醒吧,中二太過是病,得治。”

今晚薛錦繡也是一樣的無邊無際的開始幻想,唔,如果自己是穿到花木蘭的身上,一身武功……正想着,幹脆将格子裏的兩把匕首給拿了出來。玩了一下無聊的角色扮演游戲,薛錦繡也覺得不好意思,正想趁着人不注意将匕首放回去,突然外面傳來了一陣吵雜的聲音,由遠及近,頓時又是一陣銅鑼之聲:“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

薛錦繡一驚,吓得立刻就從床上跳了下來,沖到暖閣裏将連翹叫了起來,又沖着院子裏喊了一聲:“都起來!!!”

可是……院子裏卻靜的厲害。薛錦繡驚得後退了好幾步,此時薛錦蓉披着衣服跑了過來:“怎麽回事,聽說是走水了,是哪裏走水了?我瞧着外面靜的厲害,人呢?!”

連翹正揉着眼睛,薛錦繡看不過去,直接伸手拼命的搖她:“醒醒!!醒醒!”

連翹終于回了神,立刻道:“我這就去喊人!”少卿,連翹沖了回來,一臉的震驚,連說話都有些結巴:“這……她們……她們……都睡得叫不起來!!這怎麽回事呀?!小姐?現在怎麽辦呀?!!”

薛錦蓉立刻嚷道:“迷藥?!”她自經歷過下毒一事後,對此尤其敏感。

薛錦繡震驚地看着她,半響說不出話來。薛錦蓉見她如此沒用,當即重重拍了她一下,薛錦繡立刻回了神:“我們為什麽沒事……為什麽只有我們?難道……晚膳?!只有你我的晚膳是讓連翹單獨做的!!”

薛錦蓉深呼着氣,嘴裏喃喃道:“不能慌!不能留在屋裏,屋裏是死路!出去!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薛錦繡點了頭:“拿水,用冷水澆她們!!”

出了屋子,才發現走了水的并非是二房這邊,薛錦繡剛欲松口氣,一陣鋪天蓋地的喊殺聲如浪一般打了過來!

薛錦繡再膽大,此刻也有些腿軟:“山賊……?還是,亂民?!”

薛錦蓉也驚呆了,聲音是從大房那邊傳來的。兩個姑娘面面相觑,薛府目前只有大爺在府裏,剛巧今日薛永年和方氏也都在城郊的莊子裏。偌大府中,此刻竟然沒有一個能主事的!薛錦繡就算再有能耐,此等打殺之事又豈是她這種一直生活的和平時代的人能應對的!

“叫……叫阿姐!”薛錦繡強撐着腳步,跑到對面院中,果然薛錦顏的院子裏靜悄悄一片,薛錦繡一路找到薛錦顏的房間,驚愕發現——薛錦顏不見了!!

“阿姐?!阿姐呢?!”

此時連翹已經将守夜的丫鬟都嚷了起來,巧月也不知道薛錦顏去了哪裏。直到用過晚膳時,薛錦顏明明都還在房裏呀。

屋外的喊殺聲越來越近,薛錦繡覺得自己甚至能聽到一些壯漢罵罵咧咧的聲音。她撐着桌子,不讓自己倒下去,努力平靜着聲音:“府裏……怕是被人下藥了!那些守衛估計……估計……阿蓉你帶着人躲起來,趕緊帶着醒來的人躲去。”

“那你呢?!你別做傻事!”

“我親姐失蹤了你知道嗎?!”薛錦繡突然喊道,“我要去找她!你快去躲着,這事與你沒多少關系。”

巧月攔住了她:“三小姐奴婢會去找,您快與蓉姐兒一同躲躲吧。”

“不用。”薛錦繡不欲多說什麽,催促着薛錦蓉趕緊去府不易察覺之地躲起來。薛錦蓉深嘆一口氣,“你多保重。若是不測……”

“放心,我知道輕重。”薛錦繡握着袖裏的匕首,當日俞瑞安臨走時送的她這一把,死在這把匕首下一共三十三條人命,那時她戲言俞瑞安不要做第三十四個,如今……她只能保佑自己,千萬別做那倒黴的三十四。

“阿姐去哪裏了,你可想起什麽線索沒?”

“小姐……小姐最近精神不大好,總是說沒能好好待老夫人……,今日晚膳也沒吃多少,便去了竹林散心,過了半個時辰後又回來了。後來……奴婢犯了困……奴婢該死!”

“老夫人?”薛錦繡立刻道,“阿姐在福壽堂?還是……又去了竹林?我們分頭找,你去竹林,我去福壽堂!”

“不可!福壽堂離大房太近了,小姐您不可冒險!”

薛錦繡無奈笑了笑:“竹林那裏僻靜,又何嘗沒有歹人在哪裏呢,就現在府裏哪裏還有什麽安全的地方,不過遲早而已。不要再耽擱了,咱們快去找!”說罷,薛錦繡便快步跑了出去。

漆黑的夜,仿佛一只張着毒牙的巨蟒,嘶嘶吐着蛇信。薛錦繡一路上小心翼翼,空氣中似乎都能聞到一些飄忽而來的血腥氣。

“阿姐,你千萬別出事啊!”薛錦繡不住的默念。突然一個人從草從裏倒了出來,薛錦繡吓得啊的大叫了一聲,那人緩緩擡頭:“六……六小姐!”

“衛秋?!”薛錦繡低頭看去,一股濃濃血腥氣撲面而來,衛秋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薛錦繡趕緊扶住她,衛秋虛弱道:“三……小姐,三小姐在……”

“她在哪裏?!”

衛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好多人……他們殺了好多人!三小姐,三小姐在福壽堂裏。”

“我知道了!你快逃!”薛錦繡說罷,便往福壽堂的方向加快的腳步。只是剛走了幾步突然頓住,瞳孔不由驚駭的放大起來——剛才的衛秋,身上好像并沒有……傷口!

“六小姐你怎麽了?”衛秋關切問道。

薛錦繡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是你!!!”

衛秋楞了一下,見着薛錦繡那頗為精彩的表情,頓時笑了起來:“六小姐……呵呵,還真是細心呀。枉我還将自己弄得這麽髒,咦,這人血的味道真是一點都不好聞呢,冬日裏清洗又頗為麻煩……”

“夠了!”薛錦繡眼中的恐懼頓時轉為了一腔憤怒,“我阿姐在哪裏?!!”

“方才婢子不是說了嗎,福壽堂!”衛秋掩面笑了會兒,“六小姐可要快些去哦,若是晚了,那裏發生了什麽,婢子就不知道了。”

“你——”

衛秋輕松看着她:“六小姐若不信,那就別去呗。哎,看來六小姐不信婢子了,這樣吧,婢子與你一道去好不好?”

薛錦繡心亂如麻,不知如何回應。左右不過是一條命,她本就比別人多活了一世,縱使現在死了也是賺了,當即便頭也不回的往福壽堂而去!

衛秋看着她的身影,略略沉思:“好一出姐妹情深呀,呵呵……”

92九一章 宿怨

福壽堂外已倒下了不少守夜的丫鬟,薛錦繡看着膽戰心驚,想要靠近看看她們是否還活着,身後突然響起一陣譏笑:“呵呵呵,六小姐未免太小瞧衛秋了,都是些無辜之人,我又怎會将她們牽扯進來。不過是迷藥發作,怕是現在正做着美夢呢,看不到今夜這般的好戲,對她們來說倒也是一樁幸事。”

“如此,我倒是要謝謝你了,難為想的這樣周全。”

“不必客氣,六小姐待我極好,我這麽做不過禮尚往來。”

薛錦繡氣的牙癢癢,可此時再如何争論也都無用,當務之急是要找到薛錦顏。一路往裏走,繞過數到小間,薛錦繡從未如此刻般覺得福壽堂的回廊如此之長。終于,孔氏的寝間出現在眼前,紅杉木門卻是緊閉。薛錦繡停下腳步,衛秋也随後跟至,雖是轉瞬即逝,但薛錦繡還是見她面色瞬間驚訝了一下。

“六小姐還愣在這裏做什麽,不是救姐心切麽?還是說……你怕了?”

“左右不過一條命,有何可懼!”

當即吱呀一聲推開木門,屋裏竟倒着五六黑衣男子,薛錦繡努力穩下心神一瞧,那些人竟然都死了!

“怎麽會?!”衛秋大驚,不可思議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你們……不可能!所有的守衛都已經暈了,福壽堂不可能有人守着!”

只聽道一個蒼老幹涸的聲音從暗中傳來:“呵呵呵……小姑娘年紀輕輕,竟用心歹毒至此,咳咳咳咳……”

“誰!誰在那裏,出來!”衛秋憤懑嚷道。

薛錦繡卻驚呆了,嘴巴開開合合,半響發不出聲音。簾幔之後的一個衰老的影子漸漸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是……是你?!”

“從未想過,薛家祖輩安置在房中的機關之數,竟真有發動的一天。”

“你!!!他們是死在房中機關之下?!”衛秋瞪大了雙眼,胸口不斷起伏,顯然是被孔氏那輕描淡些的語氣給刺激到了。頓時走至一具屍體身旁,發現傷口處的确都是被一些微小卻鋒利之物所傷。

孔氏渾濁地眼睛淡淡地看着眼前之人:“你為何要對薛府下此殺手?!”

“殺手?”衛秋似乎聽到了什麽可笑之事,突然狂笑起來:“我下殺手?!哈哈哈,老夫人真是活得太久都成了老糊塗了!是你們薛府殺人在先,殺人償命,我有何不對!”

“你說清楚!”薛錦繡怒不可遏,“我與我阿姐從未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

“六小姐這可真是說笑了,難道我的家人又有對不起薛府的地方了?”衛秋的語氣漸漸冰冷下去,“不過是為了給母親治病借了些銀錢,只是在還錢時延誤了兩日,我父親竟被你們活活打死!我那妹妹,被你們賣進青樓,她為保自身清白,當場撞柱而死!六小姐……你可曾有過一夕之間,家人皆死于非命的遭遇嗎?當我從山上采了藥草回來時,母親懸于梁上……六小姐,你知道為何萬箭穿心之痛嗎?我只恨自己無能,不能早一日報仇,挖你薛家人的心,喝幹你們的血!你們薛家害得我家破人亡,殺人償命,薛府毀了我的家,我就毀掉薛府,六小姐,這很公平!”

“你……”薛錦繡不知何言以對,突然想起江姨娘錦盒裏的那枚銅錢:“是你害死的江姨娘?”

“我?”衛秋輕笑,“何不說是那個女人自己吓死的呢?我不過是給她看了我娘留給我的最後一枚銅錢,她就吓得什麽都說了。不過……她倒還算是個母親,怕我對她的女兒不測,同意在福壽堂裏演上那麽一出。啧啧,真是愛女心切呀。”

“她憑什麽聽你的,只要将你的身份說明,你不可能會害到任何人?”

“她怕是将秦氏放印子錢逼死人的證據都留了下來才進的府。秦氏為了自保定會将罪行推到江氏身上,只要許諾江氏日後善待阿蓉,江氏不敢不從。而且縱然江氏身死,秦氏也未必會履行承諾,看看秦氏為林姐兒安排的親事吧。若是她這個蓉姐兒的生母死了,怕是在無人會出于真心地關心她。所以……不如讓秦氏離開,反正她衛秋不過是一個奴婢,縱然江氏死了,那時秦氏也不再府裏,而大爺出于對江氏身死的同情,則會真心善待蓉姐。”

薛錦繡詫異地聽着孔氏說完那一番話,衛秋也愣住了,少卿,笑道:“不愧是浸淫後宅數十年的老夫人,所言倒也不差!想來老夫人年輕時,怕也是個玩弄人心的高人!”

孔氏微微阖眼,現在猜到這些又有何用,晚了!沒想到她替秦氏隐瞞了那樁事,竟害的薛府滿門至此!

“不過老夫人有一點說錯了……江氏也并非良善之人,秦氏放印子錢的主意就是她出的呢,否則老夫人以為她如何也會如此害怕。我的确是對那江氏說過秦氏此人不可信,奈何江氏并未動搖。直到老夫人您大壽那日,一個陌生女子尋上門來,我才知道真是天助我也!讓江氏親眼看看秦氏是如何“善待”庶女的。呵呵呵,我還真沒料到江氏竟然是個剛烈女子,死的真是精彩啊。”

“從遇見你的那一刻,便開始算計了嗎?”薛錦繡低聲喃喃。江氏,秦氏,府裏的流言,城內的蜚語,一步一步,算計的如此狠毒!怕是就連……就連葉府裏薛錦瑜的小産,都和她脫不了幹系!

“衛秋,終究是老婆子我對不住你!只是此事皆由我與秦氏所起,與府中他人并無關系。阿秀,你快走!”

“想走?!”衛秋立刻嚷道,“六小姐,事情到了這一步,你若敢踏出房門一步,我定會讓你爹娘死無葬身之地!”

“你——你想對他們做什麽?!”

“薛家如此豪富不就是因二爺經營有方和大爺的那個官職麽。只不過薛家二爺聰明,大爺卻是個草包,樹敵無數。你說……若那秦氏放印子錢逼死人的證據落入了大爺的對頭手裏,傾巢之下,焉有完卵。六小姐……衛秋所求不多,并非想要牽連他人,不過是想看着薛府諸人——生,不,如,死!你與三小姐一向都是善心人,薛府獲罪,府中仆衛丫鬟都逃脫不得,為了那些一直伺候您的人,不如請六小姐與我走一遭可好?”

“不可!!阿秀,她再騙你!若真的證據那麽充足,她早就交到那些人手中,又豈會白等如此之久!你阿姐無事,你快走吧!我瞧着這位衛秋姑娘胸有成竹,所以福壽堂四周并未有太多歹人,屋子裏已經死了這麽幾個,你安然而來,想來外面的情況還不太糟,快逃!!”說罷,又是一陣猛咳,她卧病已久,如今怕是命不久矣。

“老……老夫人……”薛錦繡蒼白着臉,心頭突突的跳,手心裏全是汗水。

“沒錯,證據的确不太多,但也少不到哪裏去,除了印子錢還有一些秦氏見不得人的勾當。哦對了,那位嫁到葉府的大姑姑也幹淨不到那裏去。不過如果我交了證據,你們就要被朝廷發落,我無法親手折磨你們,那樣豈不是無趣。不如先折磨一番,或許等我高興了,還能放過幾個呢。唔,三小姐人不錯,或許我心情好的時候,就會放了她。六小姐,你逃也行留也可,自己選吧!我知道你對她們沒甚好感,只是薛府一旦敗落,你爹你娘還有你那姐姐該如何呢?”

“我與你走,你就會把那證據拿回來?”

“你以為你可以跟我談條件?”

薛錦繡笑了,“是啊,走或不走,你要報複的是整個薛府,大房二房三房,所有人都逃不了。我跟你走了,不過是白白讓你折磨。”說罷,袖中匕首抽出,衛秋驚訝地看着她:“六小姐……當真是有趣至極,不過你以為就憑你能殺我?”

“衛秋命途多舛,能與山賊結識,想來早已練就了不錯的身手,我這樣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姐,肯定不是你的對手。我沒有衛秋你想的那麽舍生求仁,我怕死,可更害怕被你折磨至死,與其落入你手,不如自行了斷!”說罷,手中匕首猛地刺進腹部!

“阿秀!!”孔氏終是受不住,徹底癱坐在地。

衛秋憤怒地看着她,沖到她的身前:“不可以,你不可以就這死了!這樣死的太便宜了你!你不準死!你——啊!!!!”

衛秋不可置信地看着薛錦繡,雙眼驚恐的睜大,直覺腹內的利刃又加深了力道。竟然,她竟然藏了兩把匕首……

薛錦繡将自己腹前匕首“拔”出,當日的玩笑之意,讓人打造了這把伸縮自如的匕首,沒想到今日竟是如此用途。更沒想到,衛秋則是那第三十四個亡魂。

“你……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衛秋笑的撕心裂肺,“哈哈哈……我死了,那證據明日,不……是今夜就會交到……那位大人的手裏……哈哈哈哈哈……”

“證據,證據在哪裏?!”薛錦繡絕望喊道。

“阿秀……不必問了,她不會說的。”孔氏虛弱地喚道,“你……你過來,祖母有東西給你。”

“若她說的是真的,你今夜就要将此物帶你爹!”孔氏強撐着将一暗格裏的錦盒拿出,“薛府……薛府豪富,如今朝廷正缺銀錢。至今無事,不過是與葉府還有幾位官家結過姻親,只是如今除了葉侯,其他幾府都漸漸衰敗了。一旦惹上抄家之禍,怕是葉府也無能為力,說不定那人還會借由此事打壓葉侯府也未曾可知,可如果不幸被我猜中,葉府或許會棄車保帥,到時候……阿秀,你快去城郊莊子!”

“這裏面裝的什麽?”

“薛府祖輩遇過一個精通機關的奇人異事,除了讓他造了這座福壽堂外,城外莊下的密室也是那人所造,府裏累代金銀都存在密室之內,密室大門若無鑰匙只能用火器打開。讓你父親用盒中鑰匙打開密室拿出金銀,送至葉府。葉府在朝中攀枝錯節,或許咱們快一步将朝廷想要送去,還能救回薛府滿門!咳咳咳……”

“好!我這就去!”只是離開時,還是猶豫地看着孔氏,“阿姐……阿姐真的無事嗎?”

“那群人進屋時我便讓她去了屋內密道,只是……我不知那密道會通向何處。”

薛錦繡握緊了拳,閉了閉眼,不再說什麽,快步離去。被衛秋引來的那夥歹人還在府裏搶殺,她一路小心翼翼往小門馬棚而去。剛翻身上門,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糟糕,讓個小妞給逃了!!”

薛錦繡心頭一緊,立刻揚了馬鞭飛馳而去。誰料耳邊嗖嗖數聲,那夥歹人竟派人追了出來!

夜色茫茫,馬蹄聲急,路上白雪不斷飛揚。那些人的聲音越來越近,薛錦繡眼角一黑,整個人往一側傾倒,奈何還是晚了一步,那支利劍“嗖”的一下擦着她的掠過!摩擦的灼熱讓她差點栽下馬來。

她真的能逃得了嗎?薛錦繡看着望不到頭的夜色,絕望漸漸蔓延至了全身。

由于前段時間的流民,城牆處坍塌出了一處小道。而守城士兵都被知州大人調去安頓流民了,薛錦繡喊了幾聲,竟然無人應答,突然想起這夥山賊能安然入城,肯定有幾分手段,那守城的士兵或許是被他們買通了也未曾可知。身後的馬蹄聲陣陣,薛錦繡立刻縱馬躍入一旁廢墟中的小林裏,她知道去莊子的近路,只是這條路陡峭異常,突然橫出的樹枝驚得她立刻矮□子。

“薛錦繡……今天真的就是你的死期了嗎?”她心中默默念着。可為什麽,明明是活過兩世的人,對生死一事還是這般的不甘心!

突然,背後傳來一道鑽心的疼痛,她只覺眼前漸漸模糊起來。終于,雙手沒了力氣,整個人從馬背重重摔下,朝着山澗滾落而去。

93九二章 宋玉

痛,感覺所有的骨頭都被人一根一根的拆開,然後又技藝拙劣的平湊一起,連個潤滑油都舍不得放。手指微動,手還在,雙腳重重的,好像也還在。只是,她是活着,還是又穿了?種田模式開的好好地,最後竟然是牽扯進苦大仇深的複仇相殺模式,這到底是有多倒黴呀。

“別動,小心骨頭再錯位就接不回來了。”

是個男人?薛錦繡眨着眼,聲音的位置很近,只可惜她全身都動彈不了,連張嘴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突然聽到外面有個小孩兒再喊:“宋大夫,我娘昨晚咳疾又犯了,您快來看看。”

“恩,這就來。”

感覺一個身影從眼角旁掠過,不待她看清,門已被阖上。薛錦繡木楞楞地眨眨眼——大夫?看來她還在古代。她想翻個身,可好像全身都被什麽給綁住了,就連臉上好像……好像也有什麽東西蓋在上面。薛錦繡苦着臉——難不成種田模式又換成了江湖模式?來路不明的受傷女患者和好心腸的神醫……等等,為什麽不是變态神醫呢?那種只挑戰高難度疾病,而且還特別能戰鬥特別能吃苦的神醫,若真是如此,那還真是狗血的故事呀。

薛錦繡這樣想着,覺得自己好像開心了點。既來之則安之,幹脆閉了眼,再次睡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只感覺臉上突然輕松了一下,只看到一雙漂亮的手在她臉上晃來晃去,一縷縷的條帶在他手中收攏。

“恢複的很順利。”宋大夫如此說道。

薛錦繡這才看清了他的臉,略略消瘦了些,眼中卻如春-水映梨花般溫柔,好一個白衣小天使。宋大夫很體貼,直接道:“你身上的骨頭摔斷了多處,幸好發現的及時,若無意外,應該是能接好的,你別亂動。”

這次薛錦繡能說話了,努力道:“多謝救命之恩。只是這裏……是何處?是長陵嗎?”

“長陵?”宋大夫迷茫了,“長陵是何處?”

不是吧……她又穿了?!薛錦繡不死心,又問道:“那能告訴我……我現在在哪裏?”

宋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個……恩……我也不太清楚。”

薛錦繡:“……”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

“其實當日在山腳下撿到姑娘時,姑娘傷的很重。正好王嫂他們還有馬車,我便将姑娘一道帶上了,總不能置之不理吧。我這個人……不太認識路,幸好還有王嫂,否則我怕還要在那個林子裏迷上好幾天。”

薛錦繡絕望的閉上雙眼……

最悲慘的事絕對不是墜崖,而是死而複生後居然遇到了一位路癡!!不過這位既然是她的救命恩人,路癡就路癡吧,無論如何,還是要自己先好起來才能再談報恩或者是回家。

宋玉以為她是累了,立刻道:“你先休息,千萬別亂動。”

俗話說傷經動骨一百天,薛錦繡不知自己醒來前躺了多久,但是醒來後,她在這個小屋子裏已經待了一個多月了。這一個多月裏,數次與宋玉交涉——無果。對話如下:

“我身上有個木匣子你看到了嗎?”

“那個盒子嗎?有!你看這不是這個。”

“這盒子上面是長陵薛府的族徽,西北首富的薛府,又稱和順堂,你知道嗎?”

“不知道……”

第一回合,薛錦繡敗。

“這裏是哪裏?”

“小溪村。”

“小溪村是哪裏?哪一座城,或是那一處州府管轄?”

“不知道……”

第二回合,薛錦繡敗。

“我能見見你說的王嫂嗎,她應該知道我們所在的位置吧。”

“王嫂這幾日不在家。”

“那我能見見小溪村的其他人嗎?”

“不可以。”

“為什麽?”

“你骨頭還沒長好呢,不能亂動,不許出去。病人要好好休息,不許再操心了。”說罷,便起身離開。

薛錦繡完敗……

俞瑞安那個木頭算什麽,起碼她還能跟他說說話,問的問題還能答得出來。這個宋玉呢?!治病就是他腦子裏裝的事了,除了治病其他的一切都漠不關心。不關心他所在之地,也不關心外面發生什麽,整天的就在看病,要麽看醫書,要麽分藥草……

那日薛錦繡偶爾得知宋玉對自己的看法。原來當日他撿到她的時候,見她全身骨頭錯亂,本着科學研究的精神将她給帶上路醫治,據說宋玉在接好她身上骨頭的那一刻非常高興,一個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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