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33)
渠成?!想通此點,對薛錦繡她們要走也就釋懷了。最後還擺出了大哥的架勢,要親自護送她們遷去莊上。
回去的路上,薛錦繡長長舒了口氣,薛錦顏則沉默的走一旁。她還不太适應今晚這樣的對話。過了半響,低聲說道:“大伯母回來後,若是拿出長輩的身份來站在薛錦瑜那邊,我們該如何?”
薛錦繡冷笑:“阿姐你放心,薛明博才是秦氏的命根子,在秦氏眼裏,若是和薛明博比起來,薛錦瑜根本不算什麽。而且若我猜得不錯,大伯很快就要再納一房姨娘了。”
“哦?”薛錦顏倒是沒有特別注意這些。
薛錦繡道:“我也是聽府裏的婆子們說的,聽說大伯這段日子多虧了一個丫鬟照顧。如今周姨娘不頂用,大伯身邊又不能沒人,想來那個丫鬟會被開臉吧。等秦氏回來,僅大房就有一攤子事要做,咱們又在莊子上,她顧得過來嗎?”
薛錦顏點頭:“有理。”
薛錦繡看着天空的月亮,心中則暗暗佩服她那便宜爹薛永年。哪是什麽丫鬟,不過是薛永年特意買回來送給薛家大爺的。秦氏害的他們薛府如此,他薛永年一個大老爺們自然不能去和女人計較,後宅女人嘛,自然也要用女人來對付。
這些事,薛永年自然不會對妻兒講,但買女人這種事還是要有人經手,薛錦繡也跟在薛永年身邊學了好幾年了,對薛永年會用那些人她還是清楚的。關于薛永年在府裏的事,生意上的事,都要問清楚,問仔細了,她薛錦繡才好繼續往下辦。
三日後,薛永年回來了。雖然已經在信裏知道薛錦繡平安回來,但親眼見着時還是眼眶一熱,別過頭小心擦着淚。
知道女兒們決定要遷家去莊子,也沒有什麽異議。薛錦繡又趕緊将接秦氏回府的意思透露給了薛永年,免得到時候在薛明博那邊穿幫。這本來也是薛永年的打算,所以也很爽快的同意了,他也決定去親自跟薛家大爺提一下。随後又見了王嫂和宋大夫,自是再三道謝。
這日衆人都起了個大早,剛分家那陣子莊子上已經都打點好了。所以這一次帶了行囊并不多,主要是人過去。
宋玉見薛永年一路風塵仆仆沒怎麽休息,便替他開了幅安神的方子。薛永年非常高興,騎着馬對他道:“宋大夫如此醫術,當真是華佗在世。”
聽到有人誇獎自己醫術,宋玉非常得意,但還是要矜持一下。不過也是說了一些真心話:“我瞧着薛叔如此奔波,便想到了我叔父,也是為了府裏忙裏忙外的,最後落了些病根。所以啊,有時候一些小毛病千萬要重視,拖久了,受苦的還是自己。”
薛永年難得遇到宋玉這樣的年輕人,也不由開了話夾子。他是大商賈,款款而談起來能把死的說成活的,黑的說成白的。小夥子宋玉聽得一愣一愣的,他本以為自己走的地方夠多了,沒想到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薛錦繡不得不撩開簾子,探着腦袋往他們那邊望去:“真沒想到宋玉竟然和爹爹聊得這麽起勁!”
薛錦顏笑了笑,指了指旁邊的馬車,“小心讓阿娘看到,又要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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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錦繡這大半年來心早野了,規矩也忘得差不多了。聽到此言,趕緊放了簾子,她可不想被方氏唠叨。
105一零四章 密室
城郊的莊子很大,還連着薛府的部分田地,縱然分家時少分了些賺錢的商鋪,不過薛永年看中的是這地方清靜,也沒計較什麽。而且這裏景致很好,主人家住的府宅是建在半山上,山路很寬,騎馬乘轎亦可走。四周都是莊戶人家,少了長陵鬧市的繁華,多了幾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寧。不過對薛錦繡來講,這裏連着馬場,她又可以撒着丫子去玩了,咳,前提是不要讓方氏發現。
剛搬來,雖然府裏已經提前準備妥當了,但突然來了這麽多人,還是不免有些忙亂。薛錦繡對這些向來不怎麽上心。剛進府裏,将自己的院子交給瓊枝打理後,便抱着賬本找薛永年了。方氏身子欠佳,所以府裏安頓一事便落在薛錦顏身上。
王嫂本閑着無事,便跟在薛錦顏身邊看能不能給她搭把手。沒想到薛錦顏看着柔柔弱弱的,此時端坐在堂屋裏,一道道口令發下去,竟将這幾十號人指揮的井井有條。
“吩咐廚房今天上菜時多做些時令的開胃小菜,再看看這莊子上有什麽新鮮的蔬果。大家也奔波了一日,想來也都餓了,晚上備好點心夜宵。”薛錦顏第一項便是将廚房的事給交代清楚。民以食為天,住的院落可以慢慢打理,但這一日三餐卻是每天都要吃的。
王嫂見這裏壓根就不需要自己幫忙,也就在這莊子裏随便轉轉了。她閑着無事,幹脆走出了莊子,看看這半山坡的景色。夕陽西下,莊戶人家,處處都透着閑适。王嫂伸了個懶腰,不得不感嘆這薛家二房倒是個會過日子的。在薛府二房待了這幾日,王嫂思量着,要不是她兒子都娶親了,她肯定要上門來求娶一個。娴靜從容如薛錦顏,活潑爽利似薛錦繡,都是好姑娘呀,也不知以後會便宜到哪家小子了。
不過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王嫂覺得自己還是應當幫一下那個俞木頭。畢竟當初在涼州,俞瑞安那活閻王的名號還真是在涼州世家圈子裏傳遍的,縱使有姑娘心悅他,他也有本事把別人給氣跑了。俞母有心辦了好幾次花宴,結果都是慘不忍睹,想到此處,王嫂不由掩面笑了笑。
還不知自己被人惦記上的薛錦繡,正将孔氏交代她的事原原本本的與薛永年說了。薛永年面色哀戚,縱然他對孔氏多有不滿,可如今斯人已逝,心裏留的也全都是她的好來了。
當夜,薛永年便帶着薛錦繡去了孔氏所說的莊中密室。石道裏布滿灰塵,薛永年提着燈籠,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薛錦繡也不敢大聲喘氣,一路跟着。
終于走到了頂頭,一扇鐵門赫然出現在二人眼前。門上刻着許多紋路,薛錦繡盯着瞧了好半天,約莫知道這裏面應該藏着什麽機關,但具體是什麽她就是兩眼一抹黑了。倒是薛永年指着鐵門一角的圖案輕聲道:“這裏刻得是咱們的族徽。”
薛錦繡湊了過去,借着燈籠的微光,隐隐約約地看到了些:“那這裏就是放鑰匙的吧。”
“恩。”薛永年點點頭。
薛錦繡突然來了一句:“爹,萬一有什麽暗器射出來,咱們能避的開嗎?”
薛永年道:“阿秀,站後面去。”
薛錦繡嘿嘿笑了笑,不知從哪裏摸出一面護心鏡和一個模樣怪異的面具遞給薛永年:“只要不是要緊部位,就算受了傷宋大夫還在府上呢。”
薛永年看着這兩樣東西哭笑不得:“這次倒是你細心了。”
二人不再閑話,薛永年小心翼翼地将鑰匙插-進去,便立刻帶着薛錦繡往後退了好幾步。薛錦繡一直都覺得古代的奇門遁甲之術神乎其神,尤其是以前武俠小說裏的那些機關,看起來總不似真的。只是當她看到工匠們不用一根釘子便造出的古塔,這才明白了古人的智慧。
眼前的鐵門轟轟而開,灰塵驚起,薛錦繡掩面咳嗽了好幾聲。薛永年揮了揮手掃開那些灰,提起燈籠便往裏走去。
薛錦繡覺得喉嚨好了些,也跟了上去。剛進了密室內,頓時瞪大了雙眼,雙手不由捂在嘴巴上。喉嚨裏結結巴巴地半響說不出一句話。
“爹爹爹爹……這這這這……”
薛永年深深吸了口氣,就聽到薛錦繡終于熬不住的喊了一聲:“天吶!!!”
眼前滿滿一箱的黃金,在燈籠的幽光下,泛着誘惑的光芒。薛錦繡想都不想,就将離自己最近的木箱打開,又是一陣金色的幽光映入眼簾。
木箱依次排開,薛錦繡使出了全身的勁兒,一箱子一箱子的掀開。
富!可!敵!國!
除了這四字,薛錦繡再無其他言語。
眼前不過是冰山一角,這個密室非常大,不遠處黑漆漆的,燈籠裏的燭光照不過去,那裏肯定還有東西!
薛錦繡恨不得把金子全部倒出來,然後跑上去打滾!這麽多的黃金,她能不能挪一部分出來造個金屋,還嫁什麽人呀,找個看得順眼的男人養着,富婆就要擺出這樣的暴發戶架勢。怎麽,看不順眼?小心我拿金子砸死你!作為一個庸俗又愛財的女人,薛錦繡覺得此時此刻她的人生圓滿了!
兩個人怎麽走出密室的他們也不知道了,皆是渾渾噩噩,挂着如癡兒一樣的傻笑。若仔細看去,還能發現這父女二人笑的神情幾乎都一模一樣——奸-商氣質一覽無餘。
薛永年到底還是比薛錦繡多吃了那麽多年的米飯,傻笑後還是努力把嘴角給歪回來了。囑咐道:“今晚之事,切莫聲張!”
薛錦繡立刻點頭:“女兒知道,所謂財不外露,一個不慎,怕是又要引來禍端!”
手中有的銀錢,薛錦繡越發底氣足了。薛永年也清楚薛錦瑜仗着侯府與周府對他咄咄相逼,薛錦瑜一個婦道人家不足畏懼,倒是周府需要謹慎相待。
朝廷缺銀子不錯,如今薛府有的死銀子,但怎麽送才不招惹禍端,才能獨善其身,才能打擊周府讓他們死了心,這卻是一門學問。薛永年在最初的震驚過後,腦袋又恢複到了往常的冷靜中。
薛錦繡則是飄着回到自己的房間的。洗漱後縮在被子裏笑了半天還停不下來,最後更是抱着被子在那張大木床上滾來滾去。一直折騰到了天近大亮,這才淺淺的睡着了。
如今搬到城郊山莊裏,沒了大房三房那些烏七八糟的事,也沒了生死的擔憂,手裏有錢,可靠的老爹也在身邊,方氏的身體也恢複的很快,薛錦蓉也稍了信回來,說盛哥兒在族學裏一切都好。這次,薛錦繡是徹底放下心了。
那憂心忡忡的日子,就好像是做了一場噩夢,如今從噩夢醒來,天還是那麽藍,風依舊是涼爽。薛錦繡仗着自己的骨頭都長好了,便牽了小紅去馬場溜達。
正惬意着,聽到一陣馬聲嘶鳴,薛錦繡回過頭,就見着王嫂勒着缰繩也在這邊騎馬游玩。
“丫頭,與我比比如何?”王嫂高喊了一聲。
薛錦繡興致正濃,當即爽快的答應了,然後……爽快的後悔了。
“不比了不比了,我認輸!”薛錦繡喘着氣,看着已經跑得只剩一個小點的王嫂,當即舉了白旗。少卿,王嫂飛馳回來,揚着馬鞭,笑道:“丫頭,你這騎術還得多練練呀!”又打量了一下薛錦繡胯-下的棗紅駿馬,“性格倒是溫順,就是速度慢了,倒是适合女兒家騎馬郊游用。”
薛錦繡累的滿臉通紅:“能郊個游就不錯了,又不指着它去打仗!”說着,不由想起了俞瑞安的那匹黑色駿馬,那倒是匹戰馬,就是性格冷了點,還有些目中無人,跟它主人一個德行。
見王嫂對馬頗有研究,薛錦繡不由道:“王嫂倒是個中高手!”
王嫂道:“我家裏養着十幾匹,即便不會,看也看熟了。”
薛錦繡不由輕聲“哇”了一下,王嫂又道:“不過最好的那一匹,卻被俞瑞安那小子給挑走了,他倒是眼睛毒!”
“龍雀?”
王嫂點頭:“正是!”
薛錦繡不由猜測眼前之人到底是個什麽身份。專門養馬的?可看起來又不像啊。不過看樣子她與俞瑞安那麽熟,以俞瑞安的身份所認識的人,肯定也是不凡吧。等等,俞瑞安這家夥的交友範圍不能按照常理來推測。
若以王嫂的年紀來看,應該是府裏的當家主母。哪有當家主母整天不着家,帶着一個路癡大夫到處跑的?
她正胡思亂想着,一旁的王嫂開了口:“等過些日子,人在多些,說不定還能打場馬球呢。畢竟再過兩月,入冬後天就冷了。”
薛錦繡頓時來了精神,穿越前她就聽說過這項運動,可惜一直無緣得見。馬球是貴族的運動,普通老百姓連馬都養不起,更何談馬球。聽着王嫂的語氣,打馬球對她來說好像不過是家常事。薛錦繡越發好奇起王嫂的身份,不過她也知道,有些問題還是不要問的好,旁人願意告訴你的時候,自然就會說了。
當日,薛錦繡引了王嫂去了她那山腳下的雅室。她還記得在這裏,俞淑君,俞瑞安,還有馮意與她們一起玩耍,沒什麽煩惱,也沒有身份之差。她還得意洋洋的在俞瑞安面前顯擺了一下自己做的那把伸縮匕首,可自從馮意那件事後,她便很少再來了。
雅室裏的擺設依舊,卻是物是人非。臨窗青瓷瓶中的白玉蘭換成了四季海棠。薛錦繡難得有些雅興,親自煮了茶擺出茶點來招待王嫂。
王嫂見識很多,薛錦繡邊聽邊想着自己以後也可以像她一樣。唔,替爹爹出門收賬順帶游玩是個不錯的理由。她很清楚自己如今的情況,雖然府裏人不說,但失蹤大半年,帶着陌生女人和一個陌生大夫回府的薛六小姐,自身清白早已說不清楚。若要嫁人,除了招個入贅的,否則很難結到好姻緣。薛錦繡不在意這些,她只想過得自在,就像王嫂這樣,女子又如何,想開了,過得也就快活了。
王嫂卻是越看她越覺得這丫頭對她的脾氣。而且在岚水的日子,也看得出安哥兒對這丫頭有意,為了自己欣賞的兩個小輩,忍着性子回趟涼州倒也是值了。
106一零五章 藏人
王嫂心裏這麽想着,行動也立刻跟上了。只是宋玉這小子還是有點讓她放不下心,回到山莊後過了幾日,專門找了一個下午與宋玉說起自己打算近日回涼州的打算。
這些日子宋玉一則是以權謀私的幫薛錦顏整理她的那些古籍,另一則便是打算在這山上走走,看能不能開辟一個小園子出來中些草藥。不像以前那樣颠沛流離,小日子過得頗為順心。不過聽到王嫂說要去涼州,當即二話不說回道:“好啊,我這就去收拾行李。”
王嫂立刻按住他:“你就在這裏老實待着。涼州那邊雖然有柱國大将軍,但保不齊也有那些居心叵測之人。我受你叔父之托,要保你周全,切不可冒險而行。”
宋玉無奈的笑了。他本是宋家旁支一脈,除了族譜上有他一個名字外,與當日上京名門宋氏壓根沒有多少關系。奈何宋府獲罪累及九族,多少族人死于非命,若不是當日他在外求醫,保不齊如今也是身首異處。
王嫂心底也頗不是滋味,說到底宋府也是被俞家給連累的。上京那些狼崽子們早就看手握佑威軍的柱國将軍府不順眼了,先是架空了替将軍府說話的陳相,而後又編造了謀逆造反的罪責給站在将軍府這邊的宋府。幼帝無知,朝政握在葉侯和江太後母家手中,簡直就是烏煙瘴氣,一團亂麻!
宋玉是個随遇而安的性子,宋府興盛時他沒有去湊熱鬧,宋府衰敗後對他而言除了要躲一下那些吃飽了閑着沒事做得朝廷裏的人,也沒什麽其他特別之處。見王嫂這麽說,也就點頭道:“好,我就留在這,嫂子一路小心。”
王嫂回屋收拾了一下,打算三天後出發。臨走時打算在長陵逛逛,看買些什麽小禮物帶給俞府裏的那些小潑猴兒們。
而薛錦繡終于從“咱有錢啦”的振奮中恢複了正常,看着今天的晚膳,不由歪着腦袋,指着一碗東西好奇道:“這是什麽?”
連翹走過一看,回說:“哦,這個呀!是藥膳啊!”
“藥膳?”薛錦繡一頭霧水,只聽連翹理所當然道:“小姐您這幾日魂不守舍的,也沒什麽胃口,瓊枝姐姐就去找了三小姐,正巧宋大夫也在一旁,說了一通醫理,瓊枝姐姐也聽不懂啦。不過三小姐好像挺贊同的,今天就給您換上了這個,說是開胃用。”
薛錦繡艱難地哽咽了一下:“這東西能吃麽?”說着,又走近聞了一下,苦着一張臉說道,“我不喜歡吃蘿蔔!”
連翹道:“三小姐說這是‘蘿蔔天麻豆醬湯’對脾胃很有好處的,平肝熄風、祛風定驚,很适合小姐您喝的。”
“阿姐什麽時候對藥理這麽有研究了?”薛錦繡好奇道。
“咦,小姐您還不知道嗎?宋大夫這幾日一直在鼓搗什麽藥膳,三小姐便将一處小廚房借給他使呢。不過話說回來,宋大夫人可好了,還會與二爺一起去莊子上給那些佃戶們瞧病呢。三小姐的寒症一直都要靠藥養着,宋大夫來了之後還替三小姐診治了一番,哦對了,一開始做藥膳就是給三小姐吃的,宋大夫說三小姐的體寒之症,不可僅靠藥物,否則會造成什麽體虧什麽的……反正說了一通我們也聽不明白,最後就是要讓三小姐食補,多吃一些藥膳是最好的了。府裏還有人說……”
“說什麽?!”
“呃,小姐您快用膳,涼了就不好了。”連翹見自己說漏了嘴,趕緊心虛地讓薛錦繡吃飯。薛錦繡那裏肯放過這麽個大八卦,朝着連翹勾了勾手指:“最好老實交代!”
連翹拍了拍自己這張大嘴巴,硬着頭皮道:“說宋大夫和三小姐看起來挺般配的。”
“傳遍了?!”
“沒沒沒沒……”連翹連忙擺手,“我就是聽了小廚房那邊的丫鬟說的。”
薛錦繡嚴肅了口吻:“這種話不可亂說!若你在聽到有人提起,将她名字報來!”名節一事可大可小,宋玉是醫者父母心,萬一對薛錦顏無意,她姐姐可受不起第二次傷害。而且,宋玉雖好,奈何終究來歷不明,對他的身份依舊一無所知。
不過府裏有這種流言也是情理之中,薛錦顏如今已虛歲二十了,按着這個時代的标準來說算得上是大齡未婚女青年,她的婚事自然要被人議論的。
不過以前聽王嫂說宋玉心儀的女子模樣,那活脫脫的就是一個薛錦顏,也不知道他心底到底是怎麽想的。薛錦繡覺得自己的經歷對這個時代的女子來說也算是驚世駭俗了,可她還是不能就這麽大大咧咧的過去問他:喂,你對我姐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啊!
越想越糾結,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薛錦繡默默吞了一口湯,這才意識到連翹給她盛的是那碗蘿蔔湯,一張臉頓時憋得快成黑紫色了。她真的很讨厭吃蘿蔔呀,下次薛錦顏要給她送藥膳時,最好提前問清楚!
用過晚膳,薛錦繡便在莊子裏散步消消食,順帶問了一下王嫂的近況。
“她今日走的,現在應該是在管道上了吧。”薛錦繡也不指望有人回答她,不過是自言自語一下。
走了會兒,覺得有些渴了,便坐在不遠處的涼亭裏,連翹正給她上茶,奈何薛錦繡今晚沒怎麽吃好,此刻便挑剔起來,看着那杯清茶,不由皺了皺眉頭,“昨兒喝的那個蜂蜜水不錯,我要喝那個。”
連翹無法,只好道:“那小姐您等會兒。”
薛錦繡搖着小團扇,點頭同意了。
月上眉梢,天空繁星正閃爍。薛錦繡不由長長嘆口氣,回到古代就這點好,擡頭就能看到銀河。正小小的惬意時,突然被人拉了一把,差點從石凳上摔了下來,不等她大聲叫起來,耳邊便是一個急促的聲音:“丫頭,是我!”
“王嫂?!”薛錦繡還是低聲驚叫了一把。
王嫂不由分說地拉着往偏僻處跑,薛錦跑得暈乎乎地:“王嫂你這是做什麽呀?!”
少卿,二人停下來,四周站着好幾個黑衣人,薛錦繡的心跳頓時慢了半拍——這是怎麽一回事啊,她好像沒有惹到什麽黑道上的人呀!
薛錦繡撞着膽子走近了幾步,差點就要喊起來,被王嫂一把捂住了嘴。
“不要亂叫!”
薛錦繡痛苦的點點頭——快放手啊,她要窒息了!只待王嫂手一松,薛錦繡立刻拍着胸脯喘氣,一邊指着一個黑衣人背着那個人道:“俞瑞安?!他他他他……”
王嫂道:“丫頭,找個沒人打擾的房子,快!”
薛錦繡只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不過俞瑞安一張臉慘白無比,走近些好像還能聞到一股血腥氣,薛錦繡也知道耽誤不得,連忙帶着人抄着府裏一條僻靜的小路避開了丫鬟小厮來到一個小屋裏。
薛錦繡這才看清楚,俞瑞安整個人好像被抽離了靈魂一般,死氣沉沉地躺在那裏。王嫂與那些黑衣人不知道說些什麽,過了會兒,便過來與薛錦繡道:“丫頭,事情緊急,這些日子他就拜托你了!”
“啊?!”薛錦繡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
王嫂道:“千萬不要讓人發現,他身上的傷口已經沒什麽大礙,只需要靜養就好!”
“等等等等……”薛錦繡立刻打斷她的話,“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收留他,你們為什麽不帶他走,王嫂你不是要回涼州嗎,既然傷口無礙,以俞瑞安那自幼練武的身體,肯定能支撐着回去的!萬一他給薛府帶來麻煩怎麽辦!”話音落,就感覺幾道不善的目光朝自己掃來,薛錦繡頗有氣勢的一一瞪了回去!
王嫂無奈,只好道:“回涼州的路上已經被人埋下殺機,他現在昏迷不醒,最好留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靜養。丫頭,我信你,你就發個慈悲收留他幾日好吧!”
薛錦繡狐疑地看着她:“到底出什麽事了?俞瑞安又不是什麽等閑之人,世家大族之子,有誰會來殺他?!”
“葉莫辭!”王嫂毫不避諱地的回道。
薛錦繡徹底暈了,這到底是什麽亂七八糟的關系。
王嫂見她神色不定,知道她心中疑惑,此時為了讓她安心,也只好低聲道:“丫頭,我也姓俞!”
薛錦繡一驚。只聽王嫂道:“我是他二姑!你救他,俞府會一輩子記得你這個恩情的!你放心,此事不會牽連到薛府!”
薛錦繡覺得自己的心跳的極快,王嫂救過她一命,若不是王嫂,想必宋玉也不會救她。她當然知道要報答,可從沒想過會要以現在這種情況來報答啊!
“他這個樣子,還是讓宋玉來看看吧。”薛錦繡就要往門外走,卻被王嫂緊緊拉住,“不!此事不能再讓人知道!連你爹娘也不要說!他來長陵很隐秘,沒有人知道是他。如今長陵戒嚴,出不去,只能暫時找個地方地方藏起來。”
薛錦繡不想惹這個麻煩,但是王嫂救過她一命,而且俞瑞安……若是是個陌生人還好,偏偏還是個自己認識的人!見死不救什麽的,她還是做不到啊!可萬一牽連到整個薛府,這樣的罪責她真的承受不起!
就在她猶豫不決時,王嫂和那些黑衣人竟然已經走了!
“喂!喂!”薛錦繡又不敢大聲喊,這……這是硬塞給她了?!你們這群人還有沒有良心啊!怎麽世上會有這麽一群無賴啊!
薛錦繡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直愣愣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俞瑞安,誰能告訴她,現在該怎麽辦?
107一零六章 相處
月光從木窗裏傾瀉進來,過了半響,薛錦繡才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灰小心翼翼地走到俞瑞安身邊。
他就那樣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眸緊閉,眉頭微皺,看的薛錦繡都覺得自己有些強迫症想要幫他給壓平了才好。他這副安安靜靜的模樣,比起醒來的時候,不知少了多少的壓迫感。睡着的時候,還是挺親切的,呃……相對于醒的樣子。
不過薛錦繡還是不敢靠的太近,總覺得若是太近了下一刻他就會猛地睜開眼,迅若獵豹,然後一劍穿喉!
“哎……”薛錦繡認命的嘆口氣,自言自語說,“俞木頭,你乖乖睡着啊,別亂動,讓我想想怎麽把你藏起來。”
思量着自己離開的很久了,連翹肯定擔心,便又合上了門,想了想,還是将門鎖住,将鑰匙拿走,這才稍稍放下心,快步朝着之前的涼亭而去。
涼亭裏已經聚了五六個丫鬟,薛錦繡看到這陣勢就頭如鬥大,咬牙往那邊走去。連翹眼尖地發現了花叢旁的小徑裏一個人影走來,立刻嚷了一聲:“小姐!!”
薛錦繡呵呵幹笑:“哎呀,連翹啊,今晚月色真好啊……”
“小姐!”連翹急的滿頭是汗,結果薛錦繡竟然是這副無所謂的态度,頓時就有些生氣了,“您去哪裏了,怎麽都不說一聲呢!”
“呃……”薛錦繡開始胡編亂造,“連翹你聽過游園驚夢沒?”
當然沒聽過!這個時代根本就還沒有這出戲!
連翹環抱着手臂微挑着眉看她,那意思似乎在說‘編,繼續編!’
薛錦繡拉着她往回走,又對着那邊站着的丫鬟笑呵呵道:“散了吧,散了吧!”
“小姐,您到底怎麽了嘛!”連翹還沒消火,“您若再出什麽意外,夫人還有三小姐……”
“好啦好啦,我錯了!”薛錦繡趕緊投降,“就是看着月光灑在那邊的花圃裏特別好看,便起了興致過去。”又用着怪異的戲曲調子,哼了一句,“不至園中,怎知春-色如許?”
連翹那她沒辦法,只好囑咐道:“小姐您以後再去那裏,都要跟奴婢說一聲,免得大家像個沒頭蒼蠅似得亂找。”
“好好好!”薛錦繡推着她往自己的院子那邊走,生怕連翹聽了她的話跑去花園那邊檢查什麽。
一夜難眠,天剛蒙蒙亮,薛錦繡就起來了。抱膝坐在床上,不由又嘆了口氣。昨晚換衣裳的時候,她才發現王嫂不知在什麽時候把俞瑞安要靜養需要調理的藥方給塞給她了。幸虧當時連翹和瓊枝不在身邊,吓得她趕緊将那藥方藏了起來。
現在要怎麽辦?
如果要照顧俞瑞安,她必須住在花園那裏。幸虧大家都是剛搬到山莊來,府中丫鬟小厮都集中在主屋,以及小姐們住的院子這邊。府裏許多事都還在慢慢安排,反正山莊的主屋以及各院各廂房都種植了花草,那個專門的花園子暫時除了花匠打理外,也沒多少人願意去逛。昨晚将俞瑞安放在那邊,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薛錦繡坐在床上想了半天,最後煩躁地不住蹬腿,雙手将被子搓揉的不成樣子,一臉猙獰,咬牙切齒,恨不得将俞瑞安給撕了!“死木頭,臭木頭,你哪來的那麽多的屁事啊!”薛錦繡狠狠說着,跳下床開始穿衣。
瓊枝進屋的時候,發現薛錦繡已經穿戴整齊了,非常納悶。現在才卯時三刻啊,她家小姐這段日子可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今天怎麽起了這麽個大早?
“小姐,早飯可能還要等一會兒呢。”瓊枝走去,幫她梳頭,又挑了一個白玉簪,簪上鑲着幾顆紅寶石做出的梅花。紅梅點綴在烏黑的發鬓裏俏皮可愛。
瓊枝正想贊美幾句,卻發現薛錦繡直愣愣地盯着銅鏡,模樣甚是詭異。薛錦繡還沒發現自己走神,過了好半響,才回過神來:“恩,好,挺好的。”
瓊枝讪讪地走到一旁,薛錦繡照例在院子裏做了幾個深呼吸,突然道:“我記得你有好幾年都沒回家了吧。”
瓊枝不明白她為何談起這個,不過也老實回道:“婢子雖然沒有回去,不過每年爹娘都會來府裏看我,夫人每次都會賞好多東西呢。”
“那你想回去看看嗎?”薛錦繡覺得先将自己身邊的丫鬟能支開一個是一個,“阿姐身邊的巧月也都會回家呢。以前你不能走,全因我身邊離不開人,如今我那什麽癡傻之症已經好啦,你也好多年沒回去了呢。”
瓊枝呆了半響,突然跪了下來,聲音裏都透着恐慌:“小姐,您這是要趕婢子走嗎?!”
薛錦繡吓了一跳,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呀!
“怎麽會呢!你別瞎想啊,我才舍不得放你走呢!”薛錦繡連忙将她拉了起來,“這段日子與阿姐爹娘他們在一起,讓我覺得很高興。想着你也好多年沒回去看看了,我還記得去年的時候你爹娘來時還跟你說你嫂子給你生了個小侄子呢,你不是還做了幾件小衣裳嗎?”
被薛錦繡這麽一提,瓊枝也有些想家了。薛錦繡說的不錯,她雖然和巧月一樣都是大丫鬟,但由于薛錦繡以前的癡傻之症,所以她不能随意離開。
薛錦繡見瓊枝有些動搖了,又加了一把火:“如今趁着我這裏不忙,你還能回家小住兩日。等過段日子中秋佳節,府裏上下要準備過節了,那時你想回去也回不成了。不如就當是提前回去過中秋?”
瓊枝垂下頭,很心動。
“我昨兒晚上就在想這件事。”薛錦繡撒謊撒的面不改色,“這樣吧,給你五天的時間,回家看看。我這裏還有連翹呢。”
“這……”瓊枝還有些猶豫,“夫人那裏……”
“我去說說就行了!”薛錦繡拍了拍她的手,“你跟在我身邊這麽多年,我也沒什麽給你的,讓你松快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