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38)
躺了回去,俞瑞安看着她這副模樣,嘆口氣,伸手替她揉腰:“別逞強了,還疼嗎?”
薛錦繡趴在床上,頭埋在枕頭裏含糊不清的哼了一聲:“左邊一點……右邊一點……嗯嗯,就這樣……”
“阿秀你說的沒錯,我們現在的确是在逃命。”
薛錦繡一下翻了身,坐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盯着俞瑞安:“你終于肯說出真相了?”
“怕你擔心,不敢說。”
薛錦繡嘆口氣:“兩個人相處最重要的就是信任!說吧,我肯定能接受!”說完,露出一個令人安心的笑容。
俞瑞安想了想,果斷道:“西南侯現在在派人追殺我們,其實已經遭遇了好幾股騎兵,好在我們一路都是走的山林小道,騎兵無法形成規模有效追擊過來。你還記得的前天我們在山崖洞裏待得那一個時辰嗎?”
薛錦繡立刻點頭。作為一個大家閨秀,雖然她不合格,但是這不代表她是戶外運動的愛好者啊。雖然被俞瑞安抱着往下跳,雖然那個距離摔不死人,但作為一名曾經滾落山間的人來說,薛錦繡嚴重恐高!當時謀殺親夫的念頭已經達到了頂峰。
“西南侯的斥候當時就在我們頭頂。還有昨天……以及今天清晨……”
薛錦繡聽着心驚肉跳,原來她和死神擦肩而過這麽多次。她突然明白什麽叫做不知者無畏了……
“如果不是帶着我,你們今天也不會找農家借宿?會一直以急行軍的速度趕往涼州對嗎?”薛錦繡試探問道。
俞瑞安沉默了一下:“阿秀,你不必……”
薛錦繡搖搖頭,截過他的話,嘆道:“我知道了,不用說了。不過,難道就因為薛府和佑威軍讓西南侯面臨斷糧的危險,他就派出騎兵追殺?若我是他,現在當務之急是如何籌糧吧,為什麽要緊咬着你不放呢?”
“因為他想活捉了我威脅父親退兵。”俞瑞安這次再無保留。
薛錦繡勉強接受了這個理由,不過總覺得哪裏還差了點什麽。不過想着除了這件事,俞瑞安其實也沒有什麽對不起她的地方。理智上可以原諒,但感情上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四日後,一行人終于抵達了涼州。這座戍守邊疆的古鎮,蒼涼大氣,街上多了許多外族人。如今北漠與朝廷互通商市,不少草原部落都有商人在涼州做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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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國将軍府的位置非常好找,朱紅漆的大門前兩尊威風凜凜的石獅子鎮在左右兩側,門外站着身着铠甲的士兵,腰垮鋼刀,紋絲不動的駐守在朱門之前。
還沒進去,薛錦繡就感覺到了一股壓抑感,跟俞瑞安一樣,像一件肅穆的青銅器,看久了容易讓人抑郁。好在俞木頭有點好轉的跡象,至少他會笑!薛錦繡如是安慰自己,畢竟路上她和陳副将偶爾聊天時說起過此事,陳副将聽到俞瑞安會笑時那臉上的神情,恍如知道自己的老婆其實是個男的一樣晴天霹靂!
俞瑞安直接朝着朱紅大門而去,薛錦繡緊緊跟在他身邊。那守門的士兵正欲攔下拉人時,突然愣了一下,眼睛猛地瞪大了,大聲嚷道:“少将軍您還活着?!這真是老天保佑!您果然還活着!”
……喂喂,這是個什麽情況,你這是見到鬼了嗎?
薛錦繡錯愕地看着眼前發生的這一幕,霎時,朱紅大門吱呀一聲的打開,裏面如風一樣沖出了數人,将俞瑞安和薛錦繡團團圍住,上下看了半天,突然又叫了一聲:“三少爺回來了!還有少夫人!都活着,都活着!”
俞瑞安突然覺得手心疼了一下,側頭一瞧,薛錦繡正沖他笑甜蜜,牙齒縫裏擠出了一句:“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瞞着我在……”
俞瑞安頭皮發麻,心中不斷告誡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了,熬過去就大功告成了!嘴裏寬慰她道:“跟我來吧,等回了屋你若有什麽要問的只管問。”
薛錦繡冷笑了一聲想要收回手,卻被俞瑞安抓的牢靠,不情不願地跟着他往将軍府裏走。這一路上光顧着跟俞瑞安暗中較勁了,絲毫沒注意到府內衆人看着他倆手牽手進來時臉上的神情無比精彩。
一路趕回涼州風塵仆仆,薛錦繡更是沒了多少精神,此刻又要應付俞瑞安那一大家子,還有他傳說中出身自上京名門的母親,薛錦繡就越發想念長陵了。
誰料二人剛進了主屋,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頓時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二話不說,就抱着俞瑞安哭:“我的兒……我的兒……你可算回來了!”
薛錦繡頓時就傻了。好在俞瑞安立刻回道:“娘,兒子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
娘?!薛錦繡不由地又仔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婆婆,怎麽感覺好像有些滄桑的模樣,不是說雖然年逾四十,但保養得體嗎?
馮氏哭的傷心,薛錦繡感覺她都快要哭暈過去了,不有地扶了她一把,誰料馮氏見着她,又是抱着她一頓大哭:“好孩子,你也在,不然我們俞府如何向你爹娘交代啊!你受苦了!”
薛錦繡被馮氏哭的措手不及,連忙輕輕拍着她的背:“娘,我們這不是好好的麽?您快坐下,哭傷了身子可怎麽好?”
馮氏心頭一熱,看着薛金秀的眼神溫柔如水,吓得薛錦繡恨不得奪門而出,奈何手還被馮氏牽着:“阿秀啊,若這小子有一天對不住你,我這個做娘的替你打斷他的腿!”
薛錦繡吓得忙道:“娘您這是怎麽了,相公對我很好,一路上一直照顧我……”
俞瑞安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
“就想早點回到涼州,見您和父親。”
俞瑞安又打了個寒顫。
不過這話似乎提醒了馮氏,立刻道:“快!快去大營容通知将軍,安哥兒還活着!讓他快些回來!”
馮氏又拉着俞瑞安和薛錦繡,激動不知要說什麽,目光不斷在二人臉上流連,仿佛在看一件失而複得的稀世珍寶。縱容今日是薛錦繡與她一次見面,也覺得這樣一位母親的眼神有些令人心疼,不過心中的疑惑卻越發強烈了。
終于,過了半響,周圍一個嬷嬷說道:“夫人,安哥兒和少夫人好容易回府,還是讓人先休息吧,也不知這一路上到底吃了多少苦。”
馮氏一聽,連連點頭,又是一連串的命令吩咐下去。二人朝着俞瑞安住的院落走去,馮氏本想一道前來,不過她看起來實在是如寒風裏的柳葉一般柔弱,薛錦繡覺得自己這一路折騰的快要散架的身體都比馮氏要強健些。周圍的丫鬟婆子是勸了又勸,最後俞瑞安道:“母親,您先休息,兒子等會兒就帶阿秀來看您。”
馮氏這才作罷。
薛錦繡心底哼了聲——你丫的早說不就得了,害的周圍人白費半天口舌。
119一一八章 歡喜
難得安定下來,薛錦繡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得體的衣裳,坐在銅鏡前任由着身旁的丫鬟替她梳妝,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過了會兒俞瑞安走進屋裏,他換了身墨藍箭袖長袍,寬肩窄腰,常年習武讓他看着體格挺拔強健,挺令人賞心悅目的。
薛錦繡看了他一眼,不由道:“我發現你好像挺喜歡深色的衣物。”
俞瑞安随口道:“深色染上血跡不容易被發現。”
“……”讓你嘴賤!讓你嘴賤!薛錦繡恨不得抽自己倆大嘴巴!擡眸看了一下四周,丫鬟們各個垂着頭,眼觀鼻鼻觀心,一副站軍姿的模樣立在那裏。哪裏像她院子裏的丫鬟,連翹自是不用說,一向穩重的瓊枝有時也挺活潑的。
見薛錦繡打扮完畢,俞瑞安帶着她去了小廳堂。柱國将軍府不如薛府奢華,不過廳堂裏挂的字畫卻都是真跡和孤品,這些東西都是世家傳承下來的,縱使是有再多金銀也買不到。二人在小圓桌旁坐定,薛錦繡便聞到了一陣香味,雞湯的鮮味兒一陣一陣地溜進鼻子裏。
“一路上風塵仆仆,回來了先用膳,其他的等會兒我再告訴你。”俞瑞安說着盛了一碗湯放在薛錦繡面前。丫鬟們陸續上了熱菜和點心。薛錦繡看着桌子上的糖醋鲈魚,五香仔鴿,鮮蘑菜心,棗泥糕……這些都是她愛吃的,不由食指大動。
自她穿越後,就算是摔下山澗的那段日子,由于有王嫂在,所以在吃食上也不曾虧待過自己的喂。結果沒想到剛成親,一路跟着俞瑞安逃命般的來涼州,連睡都睡不好,哪裏還顧得上好好吃頓飯。薛錦繡喝了幾口湯,一股暖意從心頭升起,舒服讓她眯上了眼。
飽飽用過膳後,薛錦繡後知後覺的想到了方氏的囑咐,俞府這樣的世家,吃穿用度都極為講究,一餐不可用過的太過,也不可好食某一樣菜品。薛錦繡很爽快的将兩條都犯了,算了,反正她随性慣了,再說一桌子菜都是她愛吃的,斜眼看了一下俞瑞安,他到是記得清楚。
俞瑞安似乎不太喜歡丫鬟們伺候,用過膳後便将她們都屏退了,薛錦繡發現那些丫鬟們皆松了口氣,之前如冰一樣凝固的神色全都融化了,十分雀躍的收拾好了東西退了出去。
薛錦繡沉默……
——俞木頭,你是有多吓人呀!
不知何時外面下了雪,涼州已是西邊邊陲,比起長陵更加寒冷。不過屋子裏的暖爐燒的熱熱的,倒不覺得有何寒意。
薛金秀吃飽了,心情正好,問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吧,從我們大婚到現在,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母親以為我們死了。”俞瑞安再無隐瞞,“迎親的隊伍在回來路上遇上了西南侯的伏擊,你與我的死訊傳到了涼州。”
“為什麽?”薛錦繡大吃一驚,“既然你帶我走小路,意味着你早就知道有埋伏,去長陵之前難道沒有和人說起嗎?”
“不能說!”俞瑞安微微垂下眼眸,像個在認錯的大男孩一樣:“之前一直隐瞞你不是有意為之,而是我不能說,不僅對你,整個俞府,除了父親和大哥二哥外,再無人知道。如今的局勢阿秀你也是知道一些,西南侯打以勤王的名號興風作浪,可他到底離上京太遠,為了擴大勢力以及鞏固後方,他必須首先拿下涼州。奈何他以名門宋氏作為借口,天下讀書人也因此對他表示支持。若他是反叛,佑威軍自然有理由出師,可他如今是勤王,如今雖然對涼州虎視眈眈,但到底沒有什麽動作,可如果等到他出兵西北,那時一切都晚了。”
“只有我死,父親方可以喪子之痛為由出兵西南。如今佑威軍由大哥和二哥領,與西南侯的大軍對峙。不過你放心,大婚的隊伍由杜峰帶着,薛府陪嫁的人早已安頓好,只是暫時不方便回涼州。剩下的都是由佑威軍鎖裝扮前去迎親的人。”
“那我爹爹和阿娘呢?!”薛錦繡早就想問了,此刻正是忍不住嚷道,“他們知道嗎?”
俞瑞安道:“岳父大人也是知道的,至于岳母是否知道,這就我便不知了。”
好吧,男人果然都是一個套路的。
“所以……”薛錦繡漸漸明白過來,“迎親之前燒掉西南侯的糧倉讓他對你惱羞成怒,派出伏兵埋伏給你一個教訓,而這恰恰正是你想要的。縱然西南侯知道你是假死也無可奈何,因為只要他派出伏兵追殺你的那一刻,佑威軍就有了出師的理由!”古代行軍講究名正言順,就算是謀逆也要給自己扯上一面大旗。
“如今你平安回到涼州,大可對外說是福大命大!西南侯這次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薛金秀說着,突然笑了一下,“而我,在你遇到伏擊的時候還不離不棄,生死相依,說不定最後還殉了情,好一個忠貞烈女,真是薛氏的好女兒,俞府好兒媳!”
俞瑞安微微偏過了目光。
薛錦繡愣了一下,突然道:“傳回涼州的消息還真是這麽說的呀?!”
俞瑞安再次微微偏過了目光,薛錦繡探着上半身在他跟前,伸手擺正他的臉,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俞瑞安整個人好像僵了一下,臉上那萬年冰山的表情頓時裂開了,萬分詫異地看着薛錦繡。薛錦繡盯了好半響,咧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故意拖長了調子,輕悠悠道:“你……害羞了?!”
“沒……沒有!”俞瑞安突然起了身,眼見着薛錦繡差點摔了下去,俞瑞安連忙轉過身扶住她,倉皇道:“該去給母親請安了。”
薛錦繡拍了拍衣衫,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貓:“俞瑞安,害羞就承認嘛,這裏又沒有別人。”笑嘻嘻地轉到他面前,饒有興致地看着他,目光接觸的那一刻,俞瑞安觸電似得往前走了幾步,臉頰上浮起一些不自然的紅暈。薛錦繡得意地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幹嘛?我又不會吃了你、好啦好啦,一起請安去!”
丫鬟進屋時就見着這二人親親我我的黏在一起,立刻都垂下了頭,小聲嗡道:“三少爺,夫人傳您和三少夫人過去呢。”
俞瑞安嗯了一聲,還是那冷冷清清的聲音。薛錦繡卻一點都不怕了,這只紙老虎……還是個會害羞的只老虎!
正欲出門,俞瑞安似乎記起了什麽,帶着薛錦繡先去了裏屋取了一件白狐皮的大氅替她系上:“涼州多風霜,不比長陵,小心着涼。”
在知道成親這一路波折的原因後,薛錦繡也釋然了。俞瑞安對她好,她很開心。不過看着這大氅的樣式本就是姑娘家的,不由問道:“這是……俞姐姐的?”
“你的。”俞瑞安牽着她的手跨出了木門,“前年在山上獵到的銀狐,想着送你做及笄禮……”後面話,他沒有說了,只是握着薛錦繡的手不由緊了又緊。薛錦繡摸了一□上大氅,笑道:“就當是新婚的禮物了,我很喜歡!”
回廊外已是銀裝素裹,丫鬟們各個斂聲屏氣的跟在身後,他們二人肩并肩走着,薛錦繡突然想到了什麽,低聲道:“讓你你假死的這個計謀是老将軍想出來的?”
俞瑞安點頭。
薛錦繡長長哦了一聲,聯想到之前見着的馮氏,突然覺得……俞府在軍情上對自家娘子完全隐瞞是有傳統的吧!
哎,可憐的馮氏。從她憔悴的面容來看,俞老将軍瞞的真是滴水不漏啊!不由又想到了自己的娘,哎……男人啊男人,狠下心來的時候果然不留餘地!
由于俞府的長子和次子都在前方作戰,而公公也在大營裏調遣糧草,加之前陣子俞府衆人都以為俞瑞安已死,所以這次他們突然回府,新婦祭拜祖祠,拜見公婆等事都要往後延一下,畢竟如俞瑞安這樣成親的情況實在是太過特殊了。
薛錦繡以為此時馮氏屋裏會站滿了俞府的女眷親戚,不曾想見着的竟然是王嫂!薛錦繡那微微緊張的心情頓時緩下不少。然後注意到屋裏還有兩個年輕的婦人,想來就是大嫂和二嫂了。
馮氏坐于上座,王嫂則坐在她下手一側,兩個嫂子坐在另一側。薛錦繡按着新婦的規矩一一行了禮。到了平輩時,嫂子們也起身還了禮。馮氏和藹地看着二人,笑呵呵道:“回來就好,你們夫妻二人平平安安的,比什麽都好。”說着,又拿起帕子擦了一下淚水。
王嫂,此時應該稱作王夫人或是王姑媽了,她本是俞老将軍的幺妹,夫家姓王。王姑媽見着馮氏又落淚連忙勸道:“今兒這小兩口回來,大嫂應當高興啊!我且聽說,府裏另外那倆小子也快要班師回府了!”
馮氏微微點頭,好容易才将淚給止住。“如今你父親還有大哥二哥還在打仗,你姑媽說得對,這種時候府裏一切事宜多應該小心為上,所以你們回來的消息我也沒有往外傳。你的嫂子們也都在各自的院子裏,”許是擔心薛錦繡誤會,又道,“軍裏面傳來了信,大軍再過數日就會回來了,到時候你再領着阿秀去祭拜祖祠,也認識一下自家親戚。”
由于一路逃亡似的回來,薛錦繡身上自然沒有自己親手做的荷包鞋襪之物作為新婦的見面禮給俞府衆人。不過也因他們的經歷太過曲折,二人死而複生已是對俞府最大的安慰了。
薛錦繡突然有些想謝謝俞瑞安了。如果沒有這一出,想必她在俞府的生活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順利!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今想來,大抵如此了。
陪着馮氏說了好一會兒話,大多是馮氏問,薛錦繡回答。不是她想搶這個風頭,實在是俞瑞安……這厮就是個木頭!不過看樣子,馮氏也習慣了自己小兒子這幅德行,薛錦繡與馮氏聊得投緣,尤其是二人在對于瑞安的性格上面……估計是有着說不完的話題。
薛錦繡得知俞淑君已經嫁人了,不算遠嫁,但也不再涼州,而是與涼州相近的一個世家大族。所以今日并未見着俞淑君。至于馮意……雖然她有心想知道,不過現在不是問的時候,反正她已人在涼州了,日後有的是機會了解。
馮氏身子還是有些弱,今日也耗了不少體力,仔細問了他們這一路的情況後,也放下心了。可心剛剛放心又提了起來,畢竟還有兩個兒子在前線行軍呢。
薛錦繡也不知該怎麽寬慰她,好在王姑媽很有經驗,過了會兒,馮氏喝了安神的湯藥便睡了。兩個妯娌都十分娴靜,大約也是知道薛錦繡他們的遭遇,所以并未多言,只是客套的囑咐了一些事情,便離去了。到時王姑媽臉上一直都是笑吟吟的,笑得讓薛錦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讓我瞧瞧,打第一眼見着你我就知道雨後肯定是一家人!”王姑媽朝着他們二人打量了一番,“卻是瘦了!”又道,“這幾日好生歇着,等過幾天就有的忙了!”
薛錦繡眼皮一跳,頓時緊張起來:“忙……什麽?!”
王姑媽掩面而笑:“瞧瞧咱們的新嫁娘,這一路上可算是吓着了。你這小子可要好好給自家娘子賠個不是!不過呀……現在我可不能說,等到了時候小阿秀你就知道了!”
俞府人是不是都有玩你猜你猜你猜猜的習慣啊!
薛錦繡目送王姑媽潇灑而去,轉身對着俞瑞安道:“安哥,需要我嚴刑逼供麽……?”
120一一九章 婆家
俞瑞安飛快道:“不過就是認識一下自家親戚之類的。”
薛錦繡稍微放下心,“這是自然。”
“就是人可能會多些。”
薛錦繡:…………………………………………………………
俞府世家大族,本朝開國皇帝的皇後便是出自俞家,其後又出了一任皇後。傳至俞老将軍這一輩僅本家的嫡出,俞老将軍本人便有三兄弟五姐妹,這幾人如今又是開枝散葉。俞老将軍自己的嫡出子嗣便有三子一女,這還不算與本家關系親密些的旁支裏的嫡出,庶出。
薛錦繡腳下一個踉跄,整個人直接依靠在俞瑞安懷裏。
——她想回家,她真的好想念長陵啊!!
“阿秀,你做什麽去?”俞瑞安見着她臉色不善的腳步匆匆地往前走,不由緊張地問了一聲。
已至回廊轉角處的薛錦繡将将站定,緊了一下衣領,看着回廊外庭園中蒼松上積落的白雪,深吸了一口氣:“回!屋!做!功!課!……哈?你竟然還敢笑我?!”
俞瑞安連忙擺手,大步走近些,牽着她的手:“也沒有那麽多人,我教你把一些本家的人認一遍,其他的可以先放放。”
薛錦繡傷心咬着薄唇,為什麽她成個親比西天取經還要難啊!伸出左手朝着俞瑞安使勁掐了一下,這家夥動都動,反倒是她自己掐的手疼。
俞瑞安看着她被風吹得微紅的臉頰,說道:“回屋去吧,外面冷。”
薛錦繡的臉色卻比這涼州的冬天還要冷,四周的丫鬟各個屏聲斂氣,心中卻犯起了波瀾——伺候個冰冷冷的三少爺就夠她們受的了,如今又來了個臉色比三少爺還要冷的少夫人,這日子還讓不讓人啦!
去了書房,屋中暖意也融消不了薛錦繡心中的寒風,俞瑞安從身後的書架裏拿出一個小冊子遞給她。
薛錦繡郁悶地接過,打開一看都是人物的畫像,旁邊還寫了一些小字,仔細閱覽一番,竟是俞府族中之人一些大概的資料。
“你可真用心……”薛錦繡咬牙說道。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我想知道今日見到的兩位嫂嫂是不是……也有這麽一本小冊子?”薛錦繡扶着額頭,無力地坐在太師椅裏。
“先撿緊要的背一下吧,免得到了那日見得人太多,記不過來。”俞瑞安說道。尤其是那種年紀小卻輩分高的,若是鬧出笑話,對薛錦繡的名聲影響也不太好。
薛錦繡認命的看着那本裝訂精致的冊子,又看了眼俞瑞安,都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不過此刻她怎麽見着面前這張俊臉就心裏煩呢?翻了幾頁後,說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俞瑞安一愣,知道她此刻心情抑郁,既然老婆大人發話了,他還是趕緊消失吧。他不善言辭,此刻也不敢說什麽,默默點頭後,小心翼翼地離開了,那架勢仿佛在面對着十萬敵軍……
見他走了,薛錦繡站起身,緊緊握着拳頭無聲的嘶吼了一下,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後,這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俞瑞安獨個去了演武廳練武,一不留神折斷了一把紅纓槍後趕在晚膳前回來了,沐浴更衣後想回來陪薛錦繡用晚膳。不過心底還是有些打鼓,萬一他家阿秀還在生氣怎麽辦?
一向雷利風行的俞少将軍這一次卻站在自己的院子門前半天不敢走去。以前還有姑姑和杜峰這只狐朋狗友出出主意,如今卻只能是他一個人來面對薛錦繡。好像……有點緊張。
“三少爺,您站在這兒作甚?少夫人已經吩咐布晚膳了,方才派人去演武廳找您呢。”一個丫鬟見着他一棵孤松一樣伫立在院門口不由問道。
俞瑞安立刻回了神,“知道了。”便朝院裏走去。
屋裏燈火通明,薛錦繡可沒有等這個罪魁禍首的耐心,她一下午都在背那一本名冊,加之古代那如後現代意識流的畫像技術,看的薛錦繡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周圍的丫鬟婆子見着薛錦繡自個兒先吃起來了,也不敢制止。畢竟當初俞瑞安便說過,以後院中事宜都要聽少夫人的!俞瑞安可不是普通後宅男子,說的話可以讓這些宅子裏的女人陰奉陽違。他這個人很好說話,只要他說的命令你去好好執行,那麽他絕對不會為難與你;可如果反之,這尊閻王爺是真的會親自送你去見地府的那位閻王的……
這麽多年了,看這院子中一個想要爬床的丫鬟都沒有,可見活閻王的名聲不是白來的。所以活閻王說要聽少夫人的話,那麽少夫人說不等少爺,那就……不等吧。
不過薛錦繡也沒有那麽沒良心,總共也沒有夾幾口,只是在俞瑞安進屋時作出一副喝湯的樣子。由于女主人心情不好,晚膳的氣氛也比較凝重。
俞瑞安有意讨好,主動幫她夾菜。薛錦繡置之不理,轉而倒了一旁白玉壺中的酒,自顧的喝了一口,頓時嗆着了。
“這是涼州的酒,與長陵不同。涼州苦寒之地,酒偏烈,你若覺得冷,喝些湯吧。我讓他們将暖爐燒的熱些就好。”俞瑞安看着桌上那壺酒,又掃了一眼屋裏衆人,吓得一溜的丫鬟婆子連忙低下頭,好在他自己說道,“冬日裏俞府上下都會飲酒,也是我思慮不周,阿秀你既不勝酒力……”
“誰說我不勝酒力的?!”薛錦繡連忙又灌下了一口,一杯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俞瑞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喝了一杯,連忙要将被子奪過來,誰料薛錦繡立刻将其護在懷來,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嘴裏呼出兩字——“小氣!”
俞瑞安僵着手懸在半空,只好讪讪地收了回去。
薛錦繡可憐的彎下嘴角:“我這是借酒消愁都不懂嗎?讓你一下子去背那麽多的人名你行嗎?剛跟你來涼州,還沒休息幾天呢,又有的忙了?!”說着,又喝了一口。
自成親到今日她是真的累了,此番借酒消愁也只想讓自己心裏好過一點。
見此情景,俞瑞安只好将屋裏伺候的人遣了出去,也拿起酒杯:“既如此,我向阿秀賠不是!”說着,喝了下去。
薛錦繡搖頭:“沒誠意!至少我喝一杯,你要罰三杯才行!”她手有些抖,晃晃悠悠地拿了酒壺就開始往杯裏倒。豪氣地看着俞瑞安,“喝!”
俞瑞安仰頭飲盡。剛放下杯子,噗通一聲,薛錦繡醉的趴桌上了……
“阿秀?”俞瑞安連忙走了過去,想要将她扶起。誰料剛碰着她,薛錦繡就立刻彈似地坐了起來,伸出手笑嘻嘻地輕輕拍着他的臉:“小樣,以為我倒了?逗你玩呢!”
俞瑞安:“……”
薛錦繡跌跌撞撞的站起身,眼中清明一片,只是神色有些與平日不太一樣。一手拿起了桌上的酒壺,一手抄起酒杯:“這位公子好面熟,不如陪我喝個交杯?”
俞瑞安:“……”
“不喝?你瞧不起我!”薛錦繡垂下頭,竟然輕輕抽泣起來。
俞瑞安無奈道:“阿秀,你喝醉了!”
“嗚嗚嗚……成親至今,你都沒有和我喝過交杯,你根本就不想娶我!”
……沒醉?
俞瑞安略驚訝地看着她。拿起了酒杯,手臂纏繞而過,二人一飲而盡。薛錦繡心滿意足了又坐了下來,俞瑞安正打算說些什麽,薛錦繡突然拍一下桌子,一把将他拉到了跟前,怒目而視:“好你個浪蕩子!方才竟敢調-戲我!”
俞瑞安:“……阿,阿秀?你到底……”
“嗚嗚嗚嗚……你竟敢調-戲我!還……還強迫我喝交杯酒!嗚嗚嗚……我不活啦!嗚嗚嗚……”薛錦繡一副受了傷了小媳婦兒樣,這次是真哭了。
俞瑞安大約知道她是醉了,導致神識混亂不清。只是沒想到……他家的阿秀醉後竟然如此,如此別致。
不要妄圖喝醉酒的人講道理,俞瑞安只好順着她的話道:“阿秀,你我是夫妻!”
“真的嗎?”薛錦繡小心翼翼地擡着頭,像只受了傷的小鹿般無害的眼神望着他。
俞瑞安差點就要給她單膝跪地般的保證了。
“我不信!”薛錦繡搖搖頭,“我的相公……是一個什麽都聽我的人。”
“我什麽都聽你的!”
“我還是不信!”薛錦繡道,“除非……恩,你跟我過來。”
雖不知她要做什麽,不過薛錦繡醉的晃晃悠悠的,俞瑞安還是趕緊跟着她往裏屋走。薛錦繡小聲道:“你……把眼睛閉上!”
“為何?”
“看,你不聽我的!你果然不是我相公!”
俞瑞安:“……”好吧,閉眼,這個很簡單。
少卿,俞瑞安猛地睜眼:“阿秀,你這是作甚?!”
身旁的薛錦繡拿着一條布帶,那架勢好像是要綁他!!
薛錦繡警惕地退了幾步:“你睜眼了!你果然不是我相公!哼,你個浪蕩子,還想騙我!老娘捆了你去衙門!”說罷,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膽量也湧了起來,朝着俞瑞安便沖了過來,一條布帶左纏右繞的。
俞瑞安無奈地站在原地:“阿秀,以後不要在喝酒了……”說罷,猛地用力,纏繞在身上的布帶瞬間一片一片的飄在空中悠悠落下。
薛錦繡怔怔地看着這一幕,俞瑞安見她好像是被吓住了,心中又是不斷自責自己方才的魯莽。如今只好先讓丫鬟去煮一碗醒酒湯來喂她喝下,便柔聲勸道:“阿秀,聽話,別鬧了。”
“這位公子……你長得……跟我相公好像哦。”薛錦繡卻癡癡地望着他。
俞瑞安一愣,那一瞬,整個人快要融化在薛錦繡那癡情的眼神中。
柔嫩的紅唇開開合合,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俞瑞安晃神之際,薛錦繡趁虛而入,輕輕碰到了他的舌尖,纏綿無比。那一刻什麽醒酒湯早已被他抛在了九霄雲外,一把圈住了身前的小女人,轉守為攻,不斷掠奪着那醉人的香甜,只覺得身體不斷的升溫,可那個罪魁禍首還在不斷的勾着他,雙手摟住他的頸脖,交換着這個火辣的深吻。
俞瑞安一把将她打橫抱起放在床榻之上。過了會兒,薛錦繡又不太安分了,雙手不斷在他身上游移,摸索到了腰帶了位置,如蛇一樣靈巧的解開了。
他一直吻着她,又輕咬着她的耳垂,溫熱的氣撲撲打在耳畔之旁,薛錦繡只覺得癢癢的,不由傻傻地笑了起來。一把俞瑞安身上那讨厭的腰帶抽開了,也不知那裏來的力氣猛地坐起了身,俞瑞安不敢大力阻她,倒是被她給壓在了身下。
薛錦繡坐在他身上,自己的衣衫早已褪了大半,俞瑞安被她撩的冒火,薛錦繡俯□來,蜻蜓點水般的吻了一下,俞瑞安正要回應,她卻殘酷的說:“不許動!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