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哭出來,:“你……快出來啊。”
忽然聽見樹林嘩啦啦響,那漢子從樹林中走了出來,見邵素滿手是血,心中一痛,也不顧其他,忙走了上去托起柔荑仔細看去,原來只是劃傷,松了口氣,忽然手伸到她衣裙之處,便要扯她的裙子。
“啊……”邵素見那漢子居然又對她不軌,那心裏點點的依賴與好感又消弭無蹤,拽着自己的手怒道:“放肆!”
蕭生聽了這話,忽然醒悟到什麽,臉上一紅,順手在自己的衣襟上一扯,“嘩啦”一聲,一塊布條扯了出來,邵素此時方悟到自己誤會了,只是她素來不會說話,只喃喃道:“你……你……”
卻見蕭生用嘴咂了一下她手上的傷口,把那血液清理幹淨,迅速用布條包紮了起來,邵素見他動作敏捷,仿佛也不像是暧昧,終于放了下心,由着讓她握着手,忽然又想到自己不僅嘴被親了,身子被抱了,連手都被結結實實摸了個遍,那紅顏薄命之感又湧上心頭,只是此時被人家療治,也不好說什麽,只是一個人在心裏悶悶自傷自憐。
蕭生一邊包紮,一邊聞着那衣襟出來的女兒香氣,忽然覺得熱血又沖了上來,下腹氣息亂竄,下面更是漲得疼痛,忽然想到什麽,“啪”地扇了自己一個耳光,疼痛終于讓他稍微清醒,吸了口氣,不敢去看邵素的臉龐,迅速包紮完畢,站起來轉過身便要離開,忽然聽見邵素在後面道:“喂……”
邵素也不是笨的,此時也終于明了那漢子的心緒,臉上一陣紅,又一陣白,卻是有了底——這個漢子确定是不會侵fan自己的,那他還是留在這裏的好,想到這裏終于鼓起勇氣道:“你……別離開,我……害怕。”忽然覺得這話說得十分暧昧,明明知曉這漢子對自己有情誼,自己卻又不得不求助,兩難之下又落下淚來。
蕭生見邵素好端端的怎麽又哭了,只是他最見不得眼淚,尤其是意中人的淚,那梨花帶雨仿佛落在心湖上,泛起的全是漣漪,忙道:“別哭了……你說什麽,我去做。”
邵素聽了這話,擦了把淚,指着不遠處那棵樹道:“你到哪裏去,讓我看着。”忽然覺得這話不妥,又提高了氣勢道:“這裏沒有人,我一個人,你是個侍衛……”語氣裏他應該盡責保護小姐。
這話蕭生倒是懂了,其實他一直在樹林裏靜靜做暗哨,如今既然她害怕,索性在明處罷了,點了點頭道:“我就在那邊……小姐……別害怕。”說着,轉過身走到那棵樹前,卻繞過樹後,不肯直面邵素,靜靜站在那裏。
邵素知曉他不敢看自己,自己卻也不敢看他,如今人在身邊,萬事俱安,靠在那樹樁上,又累又餓又傷,一陣疲倦襲上心頭,慢慢閉上眼睛,忽然又睜開向那棵樹望了望,只見那高大的身影筆直地站在樹後,在霞光下曬出長長的身影,既未靠近也未遠離,正在守衛自己的現世安穩,終于安了心,閉上了眼睛。
恍惚裏忽然睜眼,見自己身上蓋着那漢子的外袍,眼前夜幕如漆,天地皆溶入一片墨色,螢火蟲宛如一顆顆金色的小星星在夜色中流動,那靜谧裏是蟬鳴聲聲,星光燦爛在綠草茵茵裏映成一片清輝,不由發了會兒怔,擡頭忽見前方點點星火正逶迤走近,待那星火越來越近,竟遙遙傳來:“三小姐……”“三小姐……”的喊聲,心中大喜,正要應道:“我在這裏……”忽然嘴被捂住,身子亦被牢牢抱住。
作者有話要說: 兩天的收藏都停擺,某幻果然人品欠佳。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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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素忽然覺得自己騰空而起坐在樹枝處,背後那氣息自是熟谙,正要掙紮,忽聽耳邊微微低語:“小姐,不能讓他們此時發覺我們。”忽然一身冷汗,若是被人發現與這個侍衛……自己最好的結局恐怕是姑子廟了!
想到這裏,忽覺這侍衛也不是那麽粗魯莽撞,側頭藐了他一眼,卻見他眼角急速跳動,緊緊抿着嘴,那懷抱與其說是抱,不若說是環——只是讓她不要從樹上掉下來而已,拼命撐着讓自己與其保持距離,這漢子果然說到做到,竟是非禮勿動了的。
邵素心下略安,低下頭見自己所坐之處,乃是三根樹杈重疊,那地面之距看得實在眼暈,不由斜斜地要向那壯大的身影依去,忽然想到自己若是自己如此情狀,他又對自己有那麽一番情,若是将來有一日起了什麽歪心思,豈非授之以柄?
咬了咬嘴唇,終于決定自己去把住那樹枝,不要靠着這男人,于是伸手抓住前面的一根枝子,向後摸索着又抓住一根,緊緊握住,忽聽那漢子在耳邊微微shen(河蟹)吟道:“小姐……你……你……”
邵素回頭,見其滿面通紅,額頭滴着豆大的汗滴,眼眸裏似乎有火灼燒,卻緊緊咬住牙,仿佛在忍受極致的痛楚,不由皺眉,心道若是這漢子病了,自己如何出得這裏?低聲道:“你怎麽了?”心道剛才還好好的,恁地着了風寒?
卻見那漢子嘴唇急速抖動,一邊道:“小姐……”,仿佛祈求,又仿佛快活,眼目黏在她臉上,充滿着莫名的悸動。
邵素自遇到這漢子以來就見過他許多古怪行徑,因此也不疑心其他,皺了皺眉,向那火把處望了望,卻見他們并未曾靠近,卻也未曾走遠,不由擔心起來,低頭沉吟了半晌,道:“你說不讓他們發覺我們,那……”
蕭生這輩子沒遇到這種情形,佳人在懷也就罷了,偏偏那物也被她生生握住,只覺得心底的舒悅宛如爆炸般慢慢延伸了全身,早已遍體生麻,欲xian欲死,卻偏偏怕驚着了她被發現蹤跡,說不得做不得,只憋得滿面通紅,盼着解脫,或者,盼着永遠不得解脫。
邵素哪裏曉得這漢子的心緒,見他又是那副癡戀的表情,心中不悅,緊緊抓住手裏硬硬的“樹枝”,表示自己是不必依靠他的,肅着臉道:“你到底作何打算?”
蕭生見佳人生氣,只好搭話,在那不可忍之中又強忍中,費力地一字一句道:“他們既來此,必不會走遠,明日我先出去,只說沒有找到你,然後暗中引他們到這裏來……”
邵素與蕭生雖然相處時日不長,卻知曉其思維缜密,倒也是個辦事妥當的,聽了這話,方安下心來,點頭道:“這才好。”忽然見一滴汗珠滴落自己手中,擡頭見那漢子仿佛極度痛楚,卻又有些神色詭異,想着明日還要有事讓他去辦,不由關切問道:“你怎麽了?可是病了?”
“我……”蕭生不知該是有苦說不出,還是有蜜說不出,那柔荑傳來的觸感幾乎點爆了他的全身,幸得他自幼習武,又性子克制,凝神吸氣,斂住丹田,只是如此忍耐卻是甜蜜的酷刑,口裏讷讷的說不出話來。
邵素卻沒十分注意他的神情,見他不答自己的話,也不再理會,思量着時日已過,大姐姐也要從靖毅将軍府回來了,若是得了好去,嫡母未必肯為自己費這個心思——不是心狠,而是懸崖之下哪裏有什麽生路,不派人尋覓亦是情理之中,只是既然肯派人來,大姐姐那邊怕是不行的,嫡母自是還要用自己來搶徐家的親事,那麽……
眼前浮現出那張宛如冠玉的臉,雖然右腿微瘸,倒也是個翩翩公子的摸樣,而且又會吟詩,自己去時,當是孤身賞梅,算來算去,雖不若做姑娘時候的逍遙自在,卻也算的一樁上好的前程。
“小姐……”忽然耳邊傳來那漢子的耳語,似是低語,更似是呻yin,邵素側頭問道:“怎麽了?”眉頭卻蹙着,雖然這漢子救了她性命,可一個侍衛為主子犧牲自是應該,并且自己也被他……
忽然臉紅,又是一白,一邊不斷摩挲着那樹枝,一邊心裏盤算,這事若是讓徐家尤其那徐公子知曉了,自己只有死路的份兒,天幸這漢子還算懂些分寸,自己必須快快逃出這裏方可。想着,擡頭望了望那遠處,站得高自然望得遠,眼見那火把宛如星火,逶迤而去,竟是遠了,忽然掉頭相詢:“喂,你……”忽然忘記他的名字,只好含糊而過,道:“你真的确定他們不會走遠嗎?若是走遠了怎辦?”
蕭生本來想跟她解釋,按照搜人舊例,一個比較可疑的地方大約要搜三天左右才會徹底離開,只是佳人那只手……他實在受不了,斷斷續續道:“小姐,你饒了我吧,放開手。”
邵素秀眉一軒,心道這漢子恁地無禮,竟是又想趁機做些無禮之事,可惜自己已不必往日,這次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得逞,以免日後以此相脅,因此沉着臉道:“不放。我自是願意。”
蕭生聽了這話,仿佛不信,結結巴巴道:“你……你願意?”
邵素慎重點了點道:“你曉得分寸便好,即使……”忽然想到自己明日要求他去尋那火把之處,倒也不必把話說得太狠,只重重強調道:“你曉得分寸便好。”
蕭生臉上似哭似笑,已然分不清,斷斷續續道:“分……寸……”
邵素肅着臉,“嗯”了一聲,道:“以後你要知曉分寸,我必……”忽然想到自己不過一個庶女身份,如何有能力報答了一個禦林軍士,何況若是傳出什麽來,豈非惹禍上身?那話便說不下去,只低了頭,
蕭生忍耐多時,渾身上下早已頻臨崩潰,聽了邵素這含義不明的話,腦海裏亂哄哄全是那些事端,恨不得立時便……只是多虧理性尚存,似信非信裏,咬着牙一字一句又問了句:“小姐,你的意思是,若是我知曉分寸,你便……你便從了我的心意?”
邵素睜着一雙妙目,以為他說的是明日尋覓之事,點頭道:“當然,就按你說的做就是。”
聽了這話,蕭生那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弦忽然“嘎巴”斷了,一陣電流從那處通遍全身,一言不發撲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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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素正低頭凝思,擡頭見那漢子宛如猛虎般撲了過來,驚叫一聲,情急之間用長指甲狠狠扣着那"樹枝"往回一拽,忽聽那漢子也驚叫一聲,稀裏嘩啦順着樹幹摔在了地上。
因為誤會這漢子多次,不好意思再惡意揣測,邵素蹙着秀眉,把着樹幹,俯身問道:"你怎麽了?"
蕭生面朝下摔了個結結實實,疼痛終于讓他清醒過來,擡頭望着佳人那好奇卻無暧昧的眼目,心裏慢慢沉了下去……
怎麽可能?
她一個王府千金,恁地會順了自己這種窮小子的心意?自己這是……看着佳人那雙柔荑,正牢牢把住樹幹,瞪着一雙妙目好奇地望着她,黯然低下頭,這心上的痛要比身痛厲害百倍千倍,俯身看着那地上的塵土,自己變如這塵土裏的草木,卑賤的任人踩踏,而她便是天上的神仙,高貴的……自己想都無法可想……
艱難地撐着地站了起來,悶悶低着頭道:“小姐好好休息,蕭某去那邊。”
邵素聽他莫名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慌張,她從來未曾在樹上歇息過——又不是那鳥兒,這麽高的樹,掉下來怎麽辦?而且……他到底要去哪裏了?這漢子到底怎麽了?怪不得不曉分寸,竟是有瘋病的,禦林軍中恁地會收如此人物?這麽想着,嘴上卻一直叫道:“喂喂……”
蕭生聽了她的叫聲,只停駐腳步,卻不肯轉身。
“蕭……蕭侍衛,這樹這麽高,如何下得?”邵素盡量把語氣放得柔和的,免得觸及他的瘋點。
蕭生聽了這話,沉默半晌,忽然轉過身來走到樹下,道:“小姐跳下來,蕭某接住你便是。”
邵素見識過他的功夫,倒也信的,只是……遲疑了下,還是決定跳了--男女之妨總比樹上栖息好,扒拉着樹枝子正要跳,忽見那漢子竟沒有擡頭,不由慌張,若接不住,她三小姐還不殘廢了?--徐家公子殘廢可以娶王府庶女,她若是殘廢了,還不知被嫡母如何處置呢!
“喂——”說了兩聲,忽然覺得十分無禮,遂放低了語氣,做出平日裏閨秀的風度道:“蕭侍衛,你低着頭,如何接得到我?”
蕭生深深吸了口氣,只得仰起頭來,看向佳人,月明星稀的夜晚,玉人正俯身過來,茭白的裙子,如玉的臉,借着月光灑下的清輝,宛若仙子下凡來……
便在這癡住之時,仙子已然飄然向他撲來,宛如一個美好到看不盡頭的夢,恍惚之間,玉人在懷,蕭生踉跄一步,忽然緊緊摟起,把頭擱置在佳人的肩頭,聞着那發髻裏的女兒香氣,不由心頭一陣迷茫……
他們之間,注定沒有結果,他的萬千情思,注定虛妄,她的眼目,注定不會停留,只是這一刻,這一刻,請讓他抱緊了她……
“你……”邵素見蕭生接住她也罷了,恁地還要抱住不放,皺着眉推搡道:“放開!”
蕭生閉上眼,緩緩地把她放在地上,佳人剛剛落地,便蹬蹬後退幾步,殊不知那腳傷還未好,一下便跌在了地上,哇地一聲流下淚來。蕭生驚地睜開眼,見她如此,十分心疼,忙走上去,握住她的腳,脫下繡鞋,露出那俏生生的白蓮,不敢多看,只是拿那蒲扇似的的手輕輕揉動……
邵素這次是徹底鬧不清這漢子到底怎麽了,她撫了撫額,見那黝黑的大手握住自己的白嫩的右腳,上下浮動裏卻生出些異樣的感覺,忙道:“不疼了,不疼了,好了,你去吧……”頓了頓,怕他走遠害怕,指着不遠處的那棵樹道:“你還是在那裏吧。”
蕭生低着頭沉默半晌,十分聽話地放開那白蓮,給她仔仔細細穿上了繡鞋,借着那月光,繡鞋在清輝下爍爍發着淡紫色的光芒,仔細看去,乃鎏金的紫紅緞面與鑲嵌的玳瑁相映成輝所致,忽然想起自己家,娘親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會扯上一段綢子,還只是那最普通的緞面,輕易不肯穿得,更不用說做成鞋面……
忽然痛苦地閉上眼睛,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地向那樹走去,走到那裏轉過身,拿那鐵拳重重敲在樹幹上,因是傷心之擊,竟把那樹幹踹出一個漩渦,連拳頭也捶出血來,可這樣的痛感反而讓蕭生的心裏好過些,他仿佛得了法,一下一下又重重擊打那樹幹,手掌越來越痛,血跡也越來越多,似乎只有如此,才能為自己那無解的情愫,找到一個可以宣洩的出口……
邵素靠着樹枝正要閉眼,忽聽“砰砰”之聲,見那漢子忽然發瘋地擊打那樹幹,隐隐接着月光還有血跡,心中更是莫名,怔了半天,臉上一白,似有所悟,忙用袖子塞住耳朵,緊緊閉上眼睛……
這個漢子……知曉本分……最好。
第二日,在一片鳥語花香裏,邵素徐徐睜開眼,見那漢子不見蹤跡,不由望着那樹影呆呆發怔……
自從母親慘死後,她便設置好了最好的心界,學會了遺忘與冷清,卻被這漢子硬生生闖入了進來,懸崖之下,萬丈深淵,舍身救命,一片癡情,自是大宅院裏最稀缺的真心真意,可是……
若是個翩翩如玉的貴公子也罷了,哪怕是個讀書的儒生也好,對她真好的卻是這麽一個粗糙人物,這樣低賤的出身,這樣粗魯的舉止,她真的……無法接受,也無從接受……
邵素低下頭,長長的睫毛潋滟成一片扇影,在陽光裏蝴蝶般閃個不停,忽聽一聲嘈雜,陸陸續續的腳步聲,擡頭看去,遠遠的一群人走了過來,隐隐綽綽挂着王府的标記,知曉其必是引他們到了,大喜之下忙喊道:“我在這裏……”
話音未落,當先一個小丫頭跑了出來,“我聽見小姐的聲音了!她在這裏!”正是墜兒喜極而泣的歡呼聲。
又聽一個男人的聲音道:“行啊,蕭生,你自己大難不死也罷了,居然你一回來,咱家就找到了小姐……該不會是……”
“喂喂,你甚呢,難不成你盼着蕭生死了,你還能混個總旗當當?”
“哎哎,恁地說到這事上啦……”
“好啦,好啦,找到人就好,快去禀告王妃,就說人找到了,對了,那幾個婆子呢?”……
邵素被幾個促使婆子擡着進了車舫,墜兒在車舫裏握住邵素的手道:“小姐,你吓死我了,真沒想到,真沒想到……”連說了幾次,怔怔只是流淚,說不出話來,這個小姐雖然古怪了些,冷清了些,卻是個心地和氣的,從來不對她們說重話,雖然日常裏抱怨她不争氣,失去了卻是極難過的。
邵素見了墜兒這神情,心中也是微微感動,她生死輪回一次,又被這漢子刺激了一回,仿佛性情也有些改變,至于怎樣改變,她也說不出,只是以前墜兒如此,她會恍然未聞地去擱置,如今卻肯讓自己微微感動。
“沒事的,我現下不是好好的?”邵素出口安慰。
墜兒點了點頭,忽然變了臉色,低聲俯在她耳邊道:“那馬恁地怎會忽然發瘋,小姐,該不會是二小姐……”
邵素聽了這話,臉色一變,沉吟半晌,卻也搖搖頭道:“便是為了親事,二姐姐也不至于如此,我們之間素無冤仇,又是隔房姐妹,如何為了這事便下這種毒手,何況她一個閨閣小姐,如何有這等能耐?”
墜兒見邵素說出這番話來,卻是一愣——若是從前墜兒這麽說,這位主子頂多是笑笑不理,如今卻肯去忖度一番,那是不是證明小姐死過一回終于開竅了?
“小姐……你也覺得二小姐對你不懷疑好意?”墜兒抓住話頭,準備加油說服小姐進入大宅院角色裏,別整日裏雲裏夢裏的神游,形勢很危險,小姐要警醒!
邵素不說話了,她不知道,素常見二姐姐倒比大姐姐和氣得多,哪怕真因為徐家沖突,那也是嫡母與二嬸之間的事情,難不成還真的要鬥成烏雞眼?她搖搖頭,拒絕去想,想了想,只問道:“大姐姐她從靖毅府回來……”
墜兒立即曉得其意,忙道:“大小姐回來倒也沒傳出什麽來,怕是……”怕是靖毅府沒看過眼,老太太一定很失望的,所以……邵素悶悶的想,嫡母可有的忙了。
一時車隊到了王府,婆子們把邵素擡了出來,邵素用餘光掃了一下周圍,卻已經不見蕭生的蹤跡,婆子們一路把她擡到福雲苑,屋子裏只有邵母于沈氏以及個心腹的丫鬟婆子,因為腳不能動,邵素單膝跪着,道了聲:“讓老太太擔心了。”
邵母“唔”了一聲道:“三丫頭受苦了,老大媳婦,你趕緊去給她請個好大夫才可。”說着,面容慈和地向着邵素微微一笑,只是看向沈氏的時候,卻眼眸微閃,若有深意。
沈氏聽了邵母的話,神色微變,那眼目繞着邵素全身滾了一圈,半晌方笑道:“老太太,我這就去請。“說着,對身邊的秦嬷嬷道:“快把三小姐扶回去,給請個好大夫瞧瞧。”
秦嬷嬷點頭,帶着幾個婆子把邵素擡了出去,卻把墜兒留下,一路出了福雲苑,左拐,又穿過游廊,邵素見路徑不對,忙道:“嬷嬷,是不是走錯路了?”
秦嬷嬷身形一頓,一言不發,正詫異間,忽然撲上來兩個婆子,把邵素捆了個結結實實。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不是穿越而是原生,因此等級觀念很難打通,再者又是個文藝女……大家懂啦,哈哈。
蕭生,你好苦逼,同情ing。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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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驚之下,邵素正要喊“救命”,誰知嘴迅疾被嚴密堵住,忽覺天旋地轉,眼目朦胧,在神志昏迷前的那刻,終于意識到必是侍衛之事走漏風聲,為了王府名聲,嫡母是要殺她滅口,一行淚嘩啦流了下來,自己白白逃避的這麽多年,終究還是象母親一樣成了王府的犧牲品……
救命……
茫茫的黑暗裏,邵素想抓住什麽,卻有什麽也抓不到,誰會來救她呢?墜兒玉兒力所不及,嫡母正是要殺她,姐姐們自不會插手,誰來救她,她不想死……眼前突然浮現出那漢子的身影,對了,也許只有他肯為舍命相救……
正胡思亂想裏,突覺得小衣被脫,有人扒開自己的雙腿,正在做着什麽,邵素“嗚嗚”亂叫,卻被牢牢摁住,最後忽然聽有婆子道:“還是幹淨的,夫人放心。”
又有婆子道:“我倒是糊塗了,那守宮砂不是有的?恁地還偏偏要這麽做?”
“這你就不明白了,這守宮砂有時候也做不得準,何況姑娘家在外面呆了一夜,若是……夫人恁地放心才妥當。”
“原來是這樣,那你去跟秦婆子說吧,人還是幹淨的。”
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邵素聽了這話,忽然放了心,一驚一吓又昏了過去。
待從黑暗中悠悠醒來,正是墜兒的臉,見她睜眼,笑道:“小姐可是醒了,昨兒痛昏了一日,都吓死我們了,夫人都派人看了幾次了。”
邵素擡頭見正是自己閨房裏芙蓉床帏,屋裏飄着熟谙的百合香氣,仿佛那次驚吓,那次懸崖,那一切種種,都是夢裏雲裏,不由恍惚道:“我這是做夢嗎?”
“小姐是做夢哩。”玉兒端着藥碗走了過來,墜兒接過去,把那琉璃盞清了藥渣,又細細地放上蜜餞,端到邵素嘴邊,道:“玉兒聽說小姐掉了崖,連病都不養了,偏偏要起來去尋你,結果倒是人回來了。”說着,看着邵素蒼白的小臉,心裏喜悅無限——對于墜兒來說,小姐有時候象是她的妹妹,甚至象是她的孩子,有時候也有諸多怨言,但總而言之,自幼相處出來的情分,無論與公與私,她無論如何不想失去她的……
邵素擡頭望了一眼侍立一旁的玉兒,見其雖然身子站得筆直,面容卻頗有憔悴之色,許是擔心自己,竟沒有休養過來,喝了幾口藥道:“玉兒這幾日先歇息去吧,我這裏有墜兒她們呢。”
玉兒聽了邵素這話,面露詫異,性子冷清萬事不管的三小姐何曾這麽體貼過別人!這是唱得哪出戲?只是她與邵素情分也不比墜兒差,見主子體貼心裏還是高興的,忙道:“小姐快別說了,只要你好了,便是萬事俱全,夫人都派人來問過好幾次了,聽說今日請安,老太太都提起你哩。”
邵素聽了這話,微微苦笑,她以前不是不曉得,而是不願去想,如今躲不過,不明白也得明白——如今是王府可以利用的籌碼,自然水漲船高。忽然想起那婆子的勘察,若是自己有了什麽,嫡母真的會下狠手嗎?……情分總有些吧,也許只是去姑子廟?若是這麽多年,只是因為內疚,又是因為利用,那這人情份上……
邵素嘆了口氣,看着那黝黑的藥碗,之所以不願意面對這個世界,總是害怕見到那不得見處,這黝黑的人心,黝黑的宅院,如何過得黝黑的人生?
正發怔間,忽聽外面婆子傳喚道:“二小姐,三爺……”
墜兒臉色忽變,道:“她怎麽來了?”
邵素見墜兒如臨大敵,心裏頗不以為然,搖搖頭道:“你啊……”
“她不會安好心的,小姐。”玉兒見邵素這等摸樣,十分着急,低聲到邵素身邊道:“小姐可要提防着她,二小姐那是……一百個心眼都不夠的。”
還未說完,镯兒在外面打簾子,邵盈施施然走了進來,後面跟着的居然是徐家二房嫡長子徐柏,童子仿佛十一二歲的年紀,已經是儒生打扮,頭上戴四方平定巾,穿着用玉色布絹的生員衫,寬袖皂緣,皂條軟巾垂帶,淳淳如玉的小臉,正是君子如玉,君子如蘭。
邵素最喜讀書人,只是自己作為隔房的庶姐,見面的機會不多,如今見堂弟來看望,忙挪了挪身子,道:“二姐怎麽帶着三爺來了。”
邵盈聽了這話卻是一愣,她以為這位呆妹妹會在床上看書,見她帶着邵佰來,不過點頭示意罷了,如今恁地如此周全了?難不成掉了一次崖,得到了仙人點化?心裏微微冷笑,面上卻道:“佰兒剛剛下了學,在母親那邊玩,我只說要去看望三妹妹,他便鬧着要過來……”說着,雙手一攤,表示無可奈何。
邵佰聽了這話,詫異地看了二姐一眼,剛才明明是二姐姐強拉着自己來的,如何這等說法?正發愣間,聽邵素道:“你們坐着,我倒是失禮了……玉兒,快上茶。“
邵盈狠盯了邵素一眼,又迅速撇過頭,見墜兒镯兒已經引着她與邵佰在東坡椅子上坐了,一會子玉兒端上茶來,正是上好的楓露茶,于這初寒的季節,最是滋補,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心中計較待定,徐徐擡起頭道:“妹妹這次大難不死,必是有後福的,你是不知,那日可吓死我了……”
聽了這話,墜兒把眼望向邵盈,她當時也是在場的……那也太巧了,只是誰也不會想到二小姐有這個心思,有這個能耐,所以沒人懷疑她動過手腳,但是墜兒卻總有種感覺……
小姐這次墜崖,一定是二小姐下的毒手!
只是不知她現在有什麽毒計了……墜兒攥緊了拳頭,這次她一定會保護小姐,不再讓她得逞的!
且不說她的心思計較,邵素聽了這話,心頭那念頭也是一閃而過,不過迅疾放下了——如果二姐姐真有這心思,那這大宅院得有多可怕!她數十年來雖然避世,冷眼旁觀也見過一些小伎倆,不過是丫頭婆子們鬥來鬥去,哪有主子之間互相謀害的?想到此,臉上笑道:“也許是命不該絕吧,竟掉到樹上過了一夜。”
邵盈嘿嘿一笑道:“三妹子也是膽子大的,居然敢一個人在那荒蕪之處過夜,若是我,真真要吓死了……對了……聽說是一個侍衛先發現的你?”說着,一雙妙目一霎不霎地盯着邵素。
邵素臉上一白,又是一紅,沉默半晌方強笑道:“虧得他眼尖,要不是他,別人還不一定看得到我,性命也交代在那個沒人之處了。”
邵盈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瞥見邵佰坐在哪裏,忽然掉頭相顧道:“佰兒不是要看書,二姐姐這裏有恁多的書呢。”
佰兒小孩性情,被二姐強拉來看三姐姐,早已不耐煩,聽了有書,撇嘴道:“我也有很多書,先生那裏書更多哩。”
“二姐姐的書卻與別處不同的。”邵盈抿嘴笑道,:“你借一本看看就知曉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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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佰到底是小孩性情,聽了這話,不由好奇,問道:"三姐姐這裏有什麽書?"
邵素也是心裏奇怪,若說書,自己在閨閣當中也算得多,只是如何比得過那些大儒們,恁地還要到自己這裏借書?不由用一雙妙目望着邵盈。
邵盈微微一笑,忽然念詞道:"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
邵素聽了這詞,正是自己最喜歡的西廂記,接口道:"便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邵盈把手一拍,道:"便是這個了。"
邵佰舉業期間也是學詩的,聽了這詩詞,倒是與那先生教的端方正經不同,念在口裏,別有一番趣味,忙問道:"三姐姐,這是什麽詞?"
邵素還未回答,邵盈搶着對邵佰道:"三弟,這是一本書,二姐姐這裏有。"
邵佰睜着一雙純真的大眼睛,看看二姐姐,又望了望三姐,道:"三姐,我借來讀讀,可妥當?"
邵素聽了"妥當"一詞,心裏一動,忽聽邵盈道:"你是她弟弟,哪裏妥不妥當的?墜兒,把那書給三爺拿來。"她從前習慣了邵素的萬事不管,因此在其院子裏也是習慣指使她的丫頭。
墜兒"嗯"了一聲,卻不肯動身,對着邵素道:"小姐,你忘記吃藥了吧,大夫不是囑咐你多歇息的……"竟是要趕客。
邵素聽了這話,并不着惱,氣定神閑地坐在哪裏,喝了口茶,望着邵素……
果然,邵素皺了皺眉,她是愛詩成癡的人,覺得哪句詩詞做得好,典當首飾買來看也是有的,見三弟如此殷勤,不由想起自己那求才之心,對墜兒道:"去,把我匣子裏的第一本拿來"墜兒不識字,便跟她說了說位置。
墜兒嘟着嘴,道:"小姐……你……"她雖然不曉得主子們在說什麽,但是二小姐必沒有好心的,這書正正是不能借的,可又想不到法子,三爺邵佰那可是正經侯爺嫡子,面上跟大小姐都平起平坐的……
正焦急間,忽聽邵盈高聲道了聲:"蕊兒。"--按照王府的規矩,但凡主子相互探望,一般客主的下人是要在外面伺候的,因此邵盈沒有把貼身丫頭帶進屋來,她瞥了瞥屋裏的情形,知曉玉兒镯兒幾個還未悟,墜兒這小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