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慣她的肮髒摸樣,如今這麽梳洗打扮下來,竟是個比她還漂亮十倍的絕色美人,怪不得……

邵素低頭見蕭生也看着文媛,眼裏頗有驚豔之色,那心忽悠悠墜了下去……

怪不得……

怪不得許嫂與青丫頭是那種神色……

怪不得蕭生這等摸樣……

好,好。

邵素展顏一笑道:“沒想到文姐姐這麽美麗,都有些看呆了。”

文媛臉上一紅,咬着嘴唇,捏了捏邵素的手,道:“三姐兒說什麽,你這麽打扮起來,也是極好的。”

邵素聽了這話,有些笑不出來,忙岔開話頭道:“剛才蕭大哥說什麽,竟是一家人?”

文媛見邵素面上雖然帶笑,眼眸卻有些不善,忙解釋道:“是這樣的,素兒,我哥曾經蕭爺的禦林軍裏做過軍職,竟是跟蕭爺同營同旗的,說起來倒是認識的,不過……”嘴唇微微抖動,低下頭,眼淚滴滴答答掉在地上,道:“現在生死不明了吧。”絕色美人的梨花帶雨,別有一番楚楚之色。

邵素見文媛如此,心中一軟,忙握住文媛的手道:“你別急,既然沒有定下的消息,應該不是壞事。”這是在獄中罪囚們常說的,親人們都生死不明,既然沒有确定下來問斬的,那大多數應該活着,大家都在地獄裏煎熬,想着能活着見親人一面,這算是唯一的慰藉了。

文媛見邵素面色緩了下來,咬着嘴唇點了點頭,忽然擡頭道:“我去看看青丫頭她們把晚食準備了沒。”說着,對蕭生一點頭,捏了捏邵素的手,幾步跨出了門。

蕭生見邵素終于回來,一頭青絲直直垂在身後,穿着青色的布衣襖裙,剛剛洗過的面容宛如沖刷過的碧玉,秋水剪瞳,秀眉星眸,濃長的羽睫如同振翅蝴蝶般,閃得他的心都要停跳了,想起今晚的事情,渾身熱血沸,結結巴巴道了聲:“素兒……”

卻見邵素擡頭,眼眸裏全是一片冰涼。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害怕失去,開始敏感到深井冰了。(⊙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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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素兒”蕭生奇道。

“沒什麽?”邵素迅速遮住那眼眸,低下頭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卻見蕭生走了過來,輕輕擁住她,道:“素兒……”盥洗過後,佳人身上飄散着特有的清香氣息,令人心神俱醉,到今晚之事,恨不得立時天黑,擡頭望着窗外抱怨道:“這天黑得越發晚了。”

邵素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臉“騰”地紅了,低着頭藏在蕭生懷裏,聞着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男性氣息,忽然緊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用牙咬住……

蕭生低頭看到邵素這等摸樣,吓了一跳,忙撕扯開,扶住邵素的雙肩道:“素兒……你怎麽了?……”想起在獄中之時,她便偶爾經常出現一些奇怪的舉止,難不成……

卻見邵素風輕雲淡地笑道:“沒什麽啊?蕭大哥真多心。”話音未落,便聽門“蹬蹬”響,青丫頭在外面道:“蕭大哥,三姐兒,我娘叫你們吃飯哩。”

蕭生沉吟了下,忽然道:“素兒,今日我跟你單獨吃如何?”

邵素聽了這話,想到文媛,嘴角露出微微的冷笑,點頭道:“好啊。”

蕭生忙過去開門,對青丫頭道:“麻煩許嫂了,今日我想跟三姐單獨吃……”

青丫頭用餘光瞄了瞄屋內,“哦”了一聲道:“蕭大哥對三姐兒可真好。嘻嘻。”

蕭生臉上一紅,讷讷道:“那我跟你搬飯菜。”青丫頭眉毛一挑,心道這不是女人做的活計嗎?恁地會讓蕭大哥來做?只是面上卻抿嘴笑道:“蕭大哥不僅心疼三姐兒,還是個勤快人哩。”說着,領着蕭生去拿飯菜。

邵素呆呆站在屋裏,望着窗外,想着方才蕭生的笑聲,文媛的絕色,青丫頭與許嫂的暧昧眼神,以及殷月的志在必得……

若是二姐在就好了……

自己這樣孤零零的一個人……

想起來眼淚就要掉下來,忽然又硬生生逼了回去,就是因為這樣,自己不能哭,要……要想辦法!邵素攥緊了拳頭,身影被夕陽照進窗棂的光拉得很長,很長很長……

不一會兒功夫,蕭生提着幾個飯盒進了屋,青丫頭端着酒盤,文媛在後面端着一盆玉米羹,剛進了屋,邊聽蕭生笑道:“今日許嫂倒是費了心的,做了許多好菜。”說着,把那幾個飯盒放在炕幾上,轉身本來想先接過青丫頭的酒盤,卻見文媛端着那重重的盆子十分吃力,忙先把她的接了過來,放在桌上道:“倒是好重的分量,虧你還一路端了過來。”

文媛的手指觸到蕭生那粗糙的手指,臉“騰”地紅了,搖頭讷讷道:“沒……沒什麽……”絕色美人,秋水盈盈,飛霞染頰,難描難畫。

邵素在旁邊看着,臉上雖然笑着,眼眸深處卻越來越冷了下去,忽聽青丫頭道:“三姐兒……你要擺弄一下這盤子。”

邵素這才反應過來,忙過來幫襯,見桌子上有糖醋排骨、麻婆豆腐棒棒雞、東坡魚等,平民人家的菜相雖然遠不如王府精致,但已經算是上好的了。剛擺好,文媛便開口道:“蕭大哥與三姐兒先吃着,我們去忙了。”青丫頭還要說幾句話,卻被文媛強拉着手出了屋子。

蕭生見她們這麽有眼色,臉上也紅紅的把門關上,回頭看着邵素,此時已經掌燈時節,燈影搖曳下,佳人烏雲疊鬓、粉黛盈腮,心砰砰亂跳,道了聲:“素兒……”

邵素抿嘴笑道:“蕭大哥傻了不成,快過來坐。”

蕭生見她少有的大方,微微一愣,還是走了過去坐在床上,見邵素還站在那裏,道:“你怎麽不坐。”

邵素“嗯”了一聲,嬌滴滴道了聲:“蕭大哥。”

蕭生聽了這稱呼,心都要化了去,擡頭見佳人盈盈坐在對面,見慣了她驚惶柔弱的樣子,卻未曾見這樣嬌波俏眼、骨态鮮妍,心裏再也摁不住,爬了過去,把佳人摟在懷裏,道“素兒……”

緊緊摟住堵住那潋滟的紅唇,一時津液交換,啧啧有聲,擡頭見眼見玉人眸染流波,粉面含羞,早已魂飛天外,索性飯也不吃了,伸手解了邵素的衣襟,露出那月白色肚兜,玉峰隐顯,在燈光下宛如櫻桃般奪人心魄。

這種時刻蕭生早早想了千百回,終于心願得償,也不再猶豫,把那肚兜扯開,眼見玉體掩映,梨花似雪,呆了片刻,忽然道了聲“素兒”,一口咬住,那只手用力抓住綿軟,吸咂片刻,便要脫邵素的小衣,卻覺得額頭忽然一陣冰涼,擡起頭,見玉人竟是梨花帶雨。

蕭生頓覺一盆涼水潑了下來。

難道他努力了這麽長時間,邵素還是不肯接受他?

這麽想着,心裏一陣委屈,又一陣心煩,心裏堵得就要發火,那只手摩挲在邵素腰上……心裏猶豫着,要不……就這樣了吧?那些軍中老行當都說了,女人若是身子給了你,心早晚也是自己的,想到這裏,不敢去看邵素的淚水,把那小衣輕輕褪下,剛剛露出一半,忽然一只手橫了過來“蕭大哥……”

蕭生呆半晌,終于重重嘆了口氣,坐了起來,給邵素穿上小衣道:“男兒說話算數,我既然答應了你……”可是這話卻越說越灰心——他已經為她做了一切,還要他怎樣?

這女人的心……

卻聽邵素道:“蕭大哥,我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見蕭生依然垂着頭,臉色鐵青,咬了咬牙,把蕭生的手放在自己的綿軟上,把身子靠在蕭生懷裏道:“蕭大哥,我願意跟你在一起,可是兩人過日子,總不能只……這些,總還有些別的……”

“別的?”蕭生見邵素在懷裏軟語俏聲,又讓他握住自己的綿軟,那心又慢慢回暖,也肯開口,只是方才怒氣剛過,聲音略微顯得嘶啞,道:“什麽別的?”

邵素見他肯開口說話,心裏暗喜,忙道:“蕭大哥,我們在一起,總要有些一起喜歡的,比如……”

比如什麽?

邵素忽然戛然而止,她能與蕭生一起做什麽?她有什麽可以讓蕭生念念不忘?論美色她不如文媛漂亮,論能幹她不如青丫頭,論家世她不如殷月,她……她幾乎一無所有,只有詩詞歌賦!

“蕭大哥……”邵素盡量最溫柔的語氣跟蕭生商量道:“要不我們以後在一起讀書賦詩如何?”

讀書賦詩?

蕭生滿頭霧水,邵素這番話已經超出他理解範圍了,他反映了半晌,慢慢明白了大概,道:“素兒,你是說,你是說,讓我跟着你讀書賦詩?”

“是啊,是啊”邵素見蕭生臉上沒有反對之色,心中暗喜,站起身子興奮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她詩才比其他人都好得多,若是蕭生懂了這些,必能知道自己的好,牢牢把她記在心裏,再也不會看別的女子一眼!

蕭生遲疑了下,點了點頭道:“這是好事,素兒,只是……現下不是說這個的……咳咳……”說着,看着邵素胸前玉峰,臉上又紅了。

邵素見蕭生這等摸樣,咬了咬嘴唇,道:“蕭大哥,我知道你心裏有我,我心裏有你,只是這樣子總是不妥當的,這樣子,若是你把唐詩三百首都背全了,我們就……好嗎?”

“啊……”

蕭生本來正如火如燒的心情,忽然被這句話吓出了冷汗,結結巴巴道:“唐詩三百首?”

“是啊,是啊,不難背的,我六歲的時候就背全了的。”邵素雙手抓住蕭生的手,深情款款道:“蕭大哥……”

蕭生這才可犯難了,他雖然在軍中識幾個字,卻真的不會念詩,居然還要背三百首!蕭生忽覺頭大如鬥,邵素簡直交給了他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還不如讓他去契丹國暗殺契丹王呢!

邵素第一次見蕭生面顯難色,扶着前額,冷汗都浸了出來,她也覺得有些為難,可是又不願意放棄這主意,眼珠轉了轉,終于道:“蕭大哥,若是你……你背完一首詩,我就給你摸一摸好不?”

蕭生“哦”了一聲,卻還是沒開口答應。

邵素咬了咬嘴唇,握住蕭生的手道撫上自己的胸前道:“蕭大哥想摸哪裏就摸哪裏……”說到最後,細如蚊吶,不勝嬌羞。

蕭生發了半天怔,忽然嘆了口氣道:“好吧。”

邵素聽他答應了,心下狂喜,忽然抱住蕭生,在蕭生的臉上啄了一下道:“蕭大哥真好!”

蕭生自從見到邵素以來,還沒見她如此喜悅無限過,本來十分勉強答應,卻又想能哄得她歡喜也罷了,這麽多時日自己都等了,如何還等不起這三百首,慢慢熬吧。

邵素見蕭生終于答應了心頭大事,心情舒暢,胃口大開,見一桌子飯菜,咽了咽唾沫,側頭去看蕭生,去見其頗有些垂頭喪氣,忙把衣襟整了整,拉着他的手道:“蕭大哥,咱們吃飯吧,飯菜都涼了。”

“好……”蕭生“哦”了一聲,忽然又道:“今天背嗎?”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各位親給出的建議,某幻十分受教,都麽麽噠。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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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背”邵素興高采烈地握住蕭生的手,夾起一塊排骨,放在蕭生的碗裏,道:“蕭大哥,餓了吧,快吃。”

蕭生倒是餓了,但是想着那唐詩三百首就不餓了,只是見邵素如此歡洽,不忍心拒絕,只得勉強扒拉了兩口,邵素看出他面色不快,想着現在受些委屈,還不是為了兩人的以後?因此只當看不見,兩人默默吃了飯。

蕭生剛放下筷子,邵素便站了起來,把剩菜剩飯一氣放在旁邊的八仙桌上,擡頭把櫃子上的筆墨紙硯端了過來——這是蕭生囑咐許嫂備下給邵素解悶的,沒想到坑了自己。

放在案幾上,攤開紙筆,聞着那墨汁的清香,忽然精神一震,仿若靈魂返竅,整個人點燃了,在那雪白的紙卷上寫下“唐詩三百首"五個字,望着那娟秀的字體,忽然想起從前在王府時候,人人都嫡小姐邵月才貌雙全,把她們這些庶女都比下去了,只是有一樣誰也不能否認,就是三小姐的字。

那是真真下了功夫的,雖然說不上鳳泊鸾漂的書法大家,卻也算的豐筋多力、顏骨柳筋、一字見心,邵素在那裏越端詳越得意,便想着蕭生見了誇幾句,忙側頭道:“蕭大哥……你看……”

誰知回頭瞧去,見蕭生靠着床架,合着眼,低着頭,竟傳來微微的鼾聲,他今日勞累一天,又知道今晚什麽也做不了,沮喪加失意,那倦意便漫上心頭,在邵素看字的功夫竟瞌睡起來。

邵素心中微微不忍,只是此事若不成全,怕以後更是兩分,咬了咬嘴唇,怕到蕭生面前,拍了拍蕭生道:“蕭大哥,蕭大哥……”蕭生本來聽見佳人的聲音會精神振作的,只是一想起那唐詩三百首,心道還是睡過去的好,因此反而閉緊了眼睛,抱着邵素吶吶道:“素兒,天晚了,快睡吧。”說着,把身子一卷,躺在了枕頭上。

邵素被蕭生抱了趔趄,掙紮着做起來,見蕭生幹脆背向她,沖着牆要忽忽睡過去,又看了看那案頭上攤開的紙筆,咬了咬牙,側躺下,抱住蕭生的腰,在蕭生的耳邊道:“蕭大哥……”

“恩……”蕭生朦胧中忽覺耳邊微微有喘息聲,翻過身來見佳人那張如玉的臉,正笑盈盈地望着他,也反手把她抱住,堵住那潋滟的紅唇道:“素兒……”

這樣親了許久,倒是把蕭生親醒了,只是……

唐詩三百首!

蕭生望了望那案頭,苦了臉,卻見佳人笑嘻嘻地把他拉到炕幾旁,抱住蕭生,在其臉頰上親了親道:“蕭大哥最好了。”

蕭生見邵素如此摸樣,只得勉強蹭在案幾上,見雪白的宣紙上寫着“唐詩三百首”幾個字,他識字不多,不曉得寫得好壞,只覺跟那書上寫的不差多少,點了點頭道:“素兒,你這字寫的真好看。”

邵素最喜人家這兒誇她,驚喜道:“蕭大哥,哪裏好看?”

“哦……”蕭生哪裏知道好看,撓了撓頭道:“很好看就是很好看。”

邵素知道他也說不出什麽來,不再逼他,拉着他的手道:“蕭大哥,這是第一首,說着,寫下五言句第一首”

“茂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欣欣此生意,自爾為佳節。誰知林栖者,聞風坐相悅。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寫完,慢慢誦出,側頭問道:“蕭大哥,這首詩好不?”

蕭生瞪眼看了看這些字,倒有一大半不認識,皺了皺眉頭道:“素兒,要不你出個別的難題吧,我識字不多……”

“識字不多可以學啊。”邵素想到自己可以教蕭生識字,真是人生一大樂趣,頓時笑顏如花,人也變得活潑起來,摟住蕭生的脖子道:“蕭大哥不是個有志向的嗎?行兵打仗也要識字哩。”

“哦?”蕭生聽了“行兵打仗也要識字”的話,倒是心中一動,道:“為什麽?”

邵素怔了怔,其實她是随口說的,見蕭生面色微動,似乎十分看重,認真想了想道:“蕭大哥,有些道理我也不是特別明白,但是我倒是記得一個典故。”

“什麽典故?”蕭生念詩瞌睡,說典故倒是有些興趣的。

“嗯,我恍惚記得三國志上記載一個故事……”邵素見蕭生雙眸炯炯地望着她,在燈火下那潋滟的眼睫一下下閃動,心中忽然一跳。

蕭生是硬生生闖進她世界的人,她下意識裏是十分排斥的,好容易接受他,也是沖在恩情份上,如今見其容顏在燈光之下顯得十分英氣,雖然不是自己意象裏的溫潤如玉,君子翩翩,卻是算得俊彥秀色,想到一路相思,忽然情動,微微有些後悔,如此良辰美景,自己好端端念什麽詩?真真……

想到這裏,斜斜地靠向蕭生的懷裏,嬌滴滴道了聲“蕭大哥。”見蕭生并無反應,咬了咬嘴唇環抱住蕭生,卻見蕭生還未反應,咬了咬牙,仰起頭去想去親他,卻不好意思親其面容,只将就親了親脖子,把頭枕在其胸前,聽着他噗通噗通的心跳聲,忽然覺得……

不知什麽時候,他已經長在她心裏,是的,長在心裏了……

忽覺蕭生有所動作,正閉目等着蕭生親昵,卻見蕭生猛地把她拉開,晃了晃邵素的雙肩道“素兒,到底什麽典故?”

這下力道十分大,把邵素的那份情動全晃到了爪哇國,邵素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道“典故……什麽典故?”

“什麽?”蕭生忽然想起自己許久以前,那個教頭告誡他的話,:“武藝好只能守得住一方,頭腦好卻能守得住天下,蕭生啊,你武功已經差不多了,缺的是這個……”說着,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當時蕭生還不解,心道自己在軍中雖然算不上智謀百出,卻也是個有計量的,恁地說自己的頭腦不好?現在想起來,忽然悟到,難不成是因為識字不多,讀書不夠的緣故?

“素兒,你說那典故到底是什麽?”蕭生似乎在冥冥之中忽然看到了更高的臺階,整張臉都放出了光彩。

作者有話要說: 更晚了,親們抱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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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素見蕭生那肅然的表情,不曉得他為什麽對此這麽執着,只得把其他旖念都抛之腦後,認真想了想,道:“我隐約記得三國志說吳國大将呂蒙——初權謂蒙及蔣欽曰:‘卿今并當塗掌事,宜學問以自開益。’……蒙始就學,篤志不倦,其所覽見,舊儒不勝。後魯肅上代周瑜,過蒙言議,常欲受屈。肅拊蒙背曰:‘吾謂大弟但有武略耳,至於今者,學識英博,非複吳下阿蒙。”

“什麽意思?”蕭生皺了皺眉,他覺得字句裏似乎隐含着深意,但是又模模糊糊無法徹底領悟。

“就是說……”邵素見蕭生虛心學習,心下也高興起來,道:“吳主孫權你知道嗎?”

蕭生點頭道:“這個我知道的……”頓了頓又道:“我小時候常聽那鼓書,講的就是三國故事,桃園結義,關爺爺一把青龍大刀……”

邵素不知道關爺爺是誰,更不曉得使什麽刀,但是經過蕭生提醒,她忽然覺得自己找到了徹底說服蕭生的理由,忙捶了捶蕭生胸搶着道:“當時吳主孫權很欣賞呂蒙,但是讓他好好認字讀書寫詩……”後面兩個字是她自己自己加的。

“當時呂蒙以軍中事務多來推脫,孫權就說,你事情多,我事情比你還躲,但是我讀了很多書,感覺很受啓發,呂蒙聽了開始學習,後來魯肅與呂蒙讨論事情的時候,十分驚異的說,“以你現在的才幹和謀略來看,你不再是原來那個吳下阿蒙了!呂蒙說:“将士離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嘛。”說完,笑嘻嘻地用手攥着蕭生的胸襟,忽然摸到那雄闊的胸部,隔着薄薄的布衫,一層層似乎是肌肉,臉上一紅,低下了頭。

蕭生卻沒注意邵素的表情,他仔細品度這話,忽然道“素兒,呂蒙後來……”

“呂蒙從前不怎麽讀書,雖然也得主子器重,卻并不是大才,讀書識字之後,才成為吳國鼎鼎厲害的大将軍呢。”邵素心裏猶豫着是不是在“讀書識字”上加上“賦詩”兩個字,後來想着太過突兀,便只得罷了。

蕭生怔了半晌,終于點頭道:“果然如此,素兒——”他扳住邵素的雙肩道:“我要認認真真跟你識字讀書哩,将來……”下面的話是“将來讓你做将軍夫人……”只是忽然想到邵素的身份,只得嘎然住口。

邵素見蕭生肯跟她一起識字,心中十分喜悅,道:“那蕭大哥,我們一起先背這首詩好不好?”

“哦……”蕭生猶豫了下,終究點了點頭,他其實更想聽邵素講這種典故,對讀詩依然不感興趣,只是想着邵素如此極力推薦,只得答應了。

邵素微微一笑,指着紙上的詩一個一個念:“茂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欣欣此生意,自爾為佳節。誰知林栖者,聞風坐相悅。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蕭生既然決心要識字,自然要認真的,皺着眉頭跟邵素一個字一個字念,起先第一個“茂”字他就不認得,後面“葳蕤”更是不懂,邵素跟他一一解釋,蕭生聽得雲裏霧裏,撓撓頭道:“素兒,這人到底在說什麽呀?”

邵素想了想,道:“這個詩人以春蘭和秋桂做比,說自己就象他們一樣具有志潔行芳,不求人知的情懷。”

蕭生“哦”了一聲心道要誇自己就直接誇,唧唧歪歪說一大堆作甚?想到這裏,十分不屑,可邵素偏偏要他背過,只得跟着邵素念了幾遍,蕭生記性不差,順着音倒是很快記住了。

邵素見蕭生居然記住了,十分高興,便想着再寫下一首,蕭生連忙攔住道:“素兒,我記住一首已經十分吃力,以後再寫吧。”說着,打了個呵欠,表示他已經十分困倦。

邵素撅了撅嘴,只得罷了,把那筆墨紙硯細細收起,放在櫃子上,回到床上見蕭生已經躺下,閉上了眼睛,想着今夜的情形,竟是他們相識以來最融洽的時光,心中十分甜蜜,躺在蕭生身邊,閉上眼睛,聽着蕭生細細的呼吸聲,忽覺現世安穩,歲月靜好,不由把身子挪了挪,挨挨蹭蹭擠到蕭生懷裏。

蕭生折騰了一晚上,倒是真困了,忽覺懷中有人,一種幽幽的香氣直竄鼻孔,那心思又動了起來,可是立時想到唐詩三百首,頓時潑了一盆冷水,只得假作不知,不敢動彈。

邵素從來見蕭生在這方面都是十分主動,如今竟不抱她了,難不成被她吓住了?心裏不服氣,又向蕭生懷裏擠了擠,用手慢慢摸着蕭生的面容,看着那有棱角的下颚曲線,她竟不知世間還有這樣的男子……

“睡吧……素兒。”蕭生受不了佳人的撫摸,忙抱住邵素,閉上了眼睛,嘆了口氣,唐詩三百首!

邵素被蕭生牢牢抱住,不得動彈,只得罷手,閉上眼,又睜開了眼,在幽幽的夜裏盯着蕭生——她這輩子很少想要什麽東西,更很少用設計去得到什麽東西,如果有,便是蕭生,如今竟是成功了,想着自己施展所長找到了打敗殷月文媛的方法,那顆心宛如風波不靜的湖水,漣漪處處,波瀾不斷,充滿了成功的興奮……這麽睜着眼到了很晚,才恍惚睡下,剛剛朦胧裏,見蕭生正要起身,猛地睜開眼道:“蕭大哥。”

蕭生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出去練劍,你且睡吧。”說着,坐起身來,他本來就穿着內袍,并未脫下,所以起身要去穿外袍,卻被邵素一把拽住,道“蕭大哥……“

蕭生見邵素只是叫他,卻不說什麽事,忙問道:“怎麽了?素兒,可是哪裏不舒服?”

邵素臉“騰”地紅了,覺得自己十分不要臉,忙轉過身對着牆道:“沒有,沒有,我做噩夢了。”

蕭生“哦”了一聲,拍了拍邵素的背道:“沒事啦,沒事啦。”仿佛鄉下小孩子的摸樣,邵素一臉苦相地沖着牆,暗罵這糊塗蛋,正生氣他不解風情,忽聽院子裏青丫頭的聲音傳來道:“文姐姐,你好早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聽到一個很不好的消息,她是我在晉江最喜歡的作者,沒有之一,不知該說什麽。。。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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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素本來滿腹怨氣,決心不理會蕭生,懲罰他的不解風情,忽聽文媛的聲響,“騰”地坐了起來,把剛出上外衣的蕭生吓了一跳,道:“素兒,怎麽了?”

“蕭大哥,我陪你去練拳。”邵素咬着嘴唇盯着窗外。

蕭生不明白邵素忽然對練拳感興趣,不過既然佳人肯陪,自然欣然從之,道:“好啊,不過你累不累?”

“不累。”邵素搖了搖頭,迅疾爬了起來,把那外衣套上,對着鏡子抿了抿發髻,正要跟蕭生出去,忽見自己的面容在黎明的清透色裏顯得十分蒼白,與那嬌豔欲滴的文媛是斷斷不不能比的,若是一會兒子到場裏見了,不定蕭生怎麽想。

心裏想着,左右瞧了瞧,忽見那鏡子後面竟有個小小鏡奁,心知必是蕭生囑咐許嫂買的,打開一開果然如此,竟是胭脂水粉樣樣齊全,心中大喜,眼見蕭生已經穿戴好,怕閃失了他,忙抓了那粉在臉上塗抹——她從前妝色皆由丫頭打扮妥當,自己沒有撲過,匆匆忙忙糊了幾下,對着鏡子借着微光瞧去,似乎有些太白。

忙去弄那胭脂,誰知那胭脂時辰久了,十分僵硬,邵素回頭見蕭生正在拿劍,怕自己這番心思讓他看出來,一咬牙吐了口唾沫在胭脂上,使勁揉了揉,終于把那胭脂暈開,用力挖了一堆拍在臉頰上,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似乎有些過紅了,回憶了下丫頭們的手法,用雙手不停揉搓半晌終于抹勻,又模仿着丫頭們的手法,拿出那唇脂,用力咬了咬方罷。

這次再去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竟有模有樣,心中得意,回頭見蕭生已準備出門,來不及畫眉,站了起來,道:“蕭大哥。”

蕭生正提着劍等邵素,擡頭見邵素那摸樣,吓了一跳,道:“素兒……”

邵素側着頭道“怎麽了?”說着,綻開一個最美麗的笑容。

蕭生蹬蹬後退兩步,咳了兩聲道:“素兒,我去叫青丫頭給你端水洗漱。”

邵素皺了皺眉,方才太過慌張,倒是忘記洗臉了,不過自己好容易打扮妥當,倒是不用折騰了,搖頭道:“不用了。”說着,快走幾步,拽住蕭生的衣袖道:“走吧,蕭大哥。”

蕭生卻不肯走了,撓了撓頭道:“素兒你……還是洗一下吧。”

邵素心裏急着要把自己的妝容跟那文媛做比,咬着嘴唇道:“蕭大哥,你怎麽婆婆媽媽起來?快去,快去,我陪你。”說着拖着蕭生出了門。

蕭生被邵素拖出了門,見門外青丫頭與許嫂已經起來了,正在院子裏灌水,準備洗昨日邵素文媛換下的衣服。

許嫂一家從前也算是小康之家,只是男人好賭,雖做些小生意卻不夠賠本,漸漸把家裏的積蓄盡賠光,正在尋思賣房賣女,恰恰去年生病死了,閨女小青卻依然堅持要到富貴人家做丫頭,好歹也有幾兩銀子度日,正找經濟盤算時恰逢蕭生尋房租住,這下一舉兩得,既不用讓閨女做丫頭,又可以以房養生,因此十分盡心,早早就開始為蕭生收拾打理。

母女二人見蕭生出來,忙站了起來道:“蕭爺……”側頭見站在身邊的邵素,見其臉上紅的紅,白的白,在天未明的白光裏顯得十分可怖,都吓了一跳,青丫頭究竟年輕,“啊”了一聲道:“三姐兒,你這是……”

邵素還以為她們未曾料到自己這麽早陪蕭生出來,笑盈盈道:“許嫂與小青起得倒早,我以後也要陪蕭大哥這麽早哩。”

許嫂到底經了事的,卻也不多說,擡頭瞄了一眼蕭生,卻見蕭生面無異色,心下暗自驚異,面上卻不動聲色,只笑道:“是哩,是哩。”

“蕭大哥要出門嗎?”青丫頭抿着嘴,望着英氣勃勃的蕭生,再望望身邊面如女鬼的邵素,忽然生出幾分得意來。

“不是,蕭大哥要練劍。”邵素忽然替蕭生答道,頓了頓忽然張望了下問道:“文姐兒呢?”

青丫頭“哦”了一聲道:“文姐姐端水去了,說要跟我們一起洗衣服呢。”

邵素聽了這話,想到自己與文媛的一樣的身份,要不要跟她們一起洗,可是若是一起洗了,豈非顯不出自己與蕭生的特殊關系?正猶豫間,見文媛吃力地端着一盆水從廚房走了出來,因為盛得太滿,本人又不是個慣常做活的,剛出了門,一個趔趄就要摔倒在地,便在這頃刻之間,忽然被一直有力的臂膀扶住,擡頭一看,正是蕭生,臉“騰”地紅了,讷讷道:“蕭爺……”

蕭生低頭見文媛那手凍得青紫,心中不忍,忙把那盆水接了過來道:“文姐兒以後不用盛得這麽滿的。”說着,端着那盆水到許嫂跟前,見許嫂忙不疊道歉道:“是我的不是了,蕭爺,我以為你跟她沒……竟讓文姐兒受這麽多苦,以後再也不敢了。”

蕭生聽了這話,奇道:“什麽意思?”

許嫂見蕭生面露驚異,忙打了一下臉,轉了話頭道:“你看,你看,我這老糊塗,青丫頭,快去找些胰子來,蕭爺要練劍?我們在這可妨礙?”

蕭生見這院子大約四五丈間,倒也算得寬敞,點了點頭道:“不妨事的。”忽然想到邵素巴巴地早起看他練武,自己好歹要給她演練一二,擡頭見天色漸亮,朝陽躍出地平線,霞光映着邊城的紅顏綠瓦,顯出休戰之後別有的太平歲月,靜谧安穩。

聽着許嫂一下下搓着衣板的聲音,青丫頭正在“叮叮當當”尋覓胰子,文媛端美靜好地站在那裏,想起戰場上的血腥生殺,心裏忽然生出幾分珍緣惜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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