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把阮寧安從酒店帶回家，再三與其确認明日行程，确定不會出問題後，沈海準備離開。

剛走到門口，就被阮寧安叫住了。

“沈哥，打個商量。”

“什麽？”

沈海手握在門把手上，轉頭過來看阮寧安。

男生站在房間正中央的燈下，之前一直都慘白的臉色因為走動，恢複了些許紅潤。

這使他看起來又變回了那個熟悉的，十八-九歲，什麽想法都寫在臉上的阮寧安。

目光相對，阮寧安彎起眼，對他展露了一個熱情俏皮的笑容。

沈海腦中突然警鈴大作。

他從阮寧安參加選秀起，就對這小子很關注。近一年的時間，足夠讓他對阮寧安的各種小表情小動作了解清楚了。

一般情況下，這是對方想要搞事的笑容。

果不其然，阮寧安張嘴就不說人話：“其實剛才在你來酒店之前，我做了個夢，夢中的仙人和我說，我這個名字不像是會大紅的。”

“什麽意思？”

阮寧安彎起眼睛，一臉無害道：“你說，我改個藝名怎麽樣？”

沈海：“……”

他深吸一口氣，吐出，爾後松開門把手，走到阮寧安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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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寧安雖然瘦，身量卻不低，是很标準的愛豆身高一米八。

兩人面對面站着的時候，沈海這種一米七的個子只得仰起頭來。

“小子，飯不可以亂吃，話也不可以亂說。你知道公司為了營銷你花了多少錢麽？你這張臉，這個名字，給你帶來了多少便利，你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說着，用力拍了一下阮寧安的肩膀，“你只能是阮寧安。”

沈海這一下着實用力，阮寧安被他拍的身體晃了一下。

他抿了抿唇，往後退開了些。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寧安，沒關系的，”沈海扣住他手臂，不讓他退開，“你從小到大的資料都證明了你就是這個樣子，這個名字。說起來，原來那個阮寧安還得感謝你呢。你看，要不是你，他一個死了八年的人，誰還記得呢？”

阮寧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下巴：“也對哦。”

見阮寧安聽進去了自己的話，沈海滿意笑道：“我相信，再過一段時間，等你有了實績，這個名字就只屬于你了。”

阮寧安黑白分明的眼珠在眼眶裏連續轉動了好幾圈。

他雖然有原主的記憶，卻對原主的情緒想法一無所知。

至少到目前，他還是無法窺探原主心裏對于“阮寧安”這個名字，還有這張與“阮寧安”相似的臉，有沒有過什麽不滿和怨憤。

原主參加選秀的時候，雖然靠這個名字和這張臉，贏得了非常多的關注。但同時，也帶來了無止盡的謾罵與嘲諷。

阮寧安也經歷過那些時刻，很清楚那些對于一個二十來歲的半大小孩意味着什麽。

但現在看來，自己這個名字這張臉，對于原主來說，是“利大于弊”的。

那他可就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了。

阮寧安眨了眨眼：“是，我只能是阮寧安。”

見阮寧安徹底被自己說服了，沈海滿意地笑了一下，放開他。

到底小孩子心性，想一出是一出的。

他在心裏埋汰了一陣，又細細叮囑了阮寧安一遍明天要做的事情後，才從阮寧安家裏走了出去。

·

沈海走後，阮寧安坐到靠窗邊的桌前，打開放在那裏的電腦。

開機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浏覽器，輸入“季铎”二字。

原主的記憶到現在，還是有很大一部分十分混亂。

尤其是與季铎相關的。

起碼，對于剛才沈海所說的，“阮寧安是季铎的粉絲”這個事情，他一無所知。

冷白的光照在阮寧安沒什麽表情的臉上，他淡色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刷出來的圖片，一張張點開來看。

看完圖片，接着又看視頻。

就這麽持續看了足有十多分鐘，他才松開鼠标，身體後仰，靠到椅背上。

雖說已經過去了八年，但季铎沒有太大改變。

不過對于一個青春正當的男人來說，二十歲和二十八歲本就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最多就是看起來更成熟穩重了一些。

不過——

這家夥似乎特別低調。

除了定期拍一部電影之外，偶爾參加一些國際電影節。其餘時間，幾乎完全沒有影蹤。

簡直就和那些即将要退隐的老年藝術家差不多。

阮寧安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他印象中的季铎，雖然也不是很喜歡和人多溝通，但并不排斥參加各種活動。

他記得很清楚，每次兩人一起去參加活動的時候，季铎總是很配合的。

最初的時候，他們不紅，上節目總是被刁難。

季铎愛較真，脾氣也不算好，阮寧安總擔心他會被弄得炸毛。但每一次，季铎都會忍耐下來，最多就是下了節目自己在那生悶氣。

不過也不打緊，這家夥特別好哄，随便逗幾下，就全好了。

一想起曾經的那些時光，阮寧安的唇畔不由自主勾起了淺淺的笑容。

季铎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副老藝術家的模樣呢？

難不成，是和他那個戀人有關？

一想起季铎有個很喜歡的人，阮寧安臉上的笑意瞬間散了。

季铎他……喜歡的人，會是什麽樣子的呢？

·

第二天，阮寧安起了個大早，就着公寓裏冰箱裏的一些亂七八糟的食材，随便做了點東西。

剛吃完早飯，公司的車就到了。

除了司機之外，沈海還給他配了一個助理，叫田一銘。

這人估計是第一次給人當助理，羞怯的厲害，阮寧安問好幾句，才勉強回個一兩句。阮寧安很快失去了想從他身上套話的興致。

一路無話，很快到了試鏡片場。

阮寧安看着前面排着的密密麻麻的人群，忍不住在心裏将李常民吐槽了一萬遍。

他那句“你身上有我想要的感覺”，大概對12345六十個人說過吧。

搞不好當初來找自己那套說辭，也同時和很多人說過呢！

吐槽完，阮寧安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八年前，李常民就是非常知名的導演了。

只要他想拍，絕對會有大把的演員和資金主動找上門。

這部電影一直都沒有拍下去，直到“阮寧安”的出現才再次重啓。

這預示着，李常民是真的很想要他，或者說，和他很相似的人來演《樹梢上的月亮》這部電影。

這麽想着，阮寧安略微放下心來。

見前面還有不少人等着，阮寧安索性找了個角落的位置，翻開之前經紀人給他的劇本看了起來。

沈海昨天和他強調過，說李常民這個人不按理出牌。雖然會有試鏡劇本，但到現場後不一定會演劇本上的這幾個段落。

這幾頁劇本，不過是讓你稍微了解一下你要扮演的角色。

僅此而已。

“阮寧安。”

一道細細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阮寧安擡起頭。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皮膚白皙的瘦高男孩，眉眼細長溫婉，很是眼熟。

見阮寧安露出躊躇神情，男生自我介紹道：“我是楚然。”

阮寧安在記憶裏搜索了一圈，總算想起來這家夥是誰了。

他是和原主一起參加《青春同行》選秀的選手，可惜楚然運氣不大好，十六強的時候就被淘汰了。

“好久不見了呀！你也來試鏡？”既然是認識的，阮寧安便往旁邊挪了一些，讓了位置給楚然。

楚然道謝後坐下：“對啊，我本來不想來的，但是公司的人和我說，這次是季影帝選人。我想着機會難得，就來了。”

“什麽意思？”阮寧安不解問道。

楚然壓低了聲音：“寧安你不知道嗎，季铎每次選人的時候，都會和對方對戲。就算知道得不到這個角色，得到一次和他演對手戲的機會，也是一次特別好的鍛煉機會啊。我猜這裏的很多人，都是抱着和我一樣的想法來的。”

阮寧安睜大了眼睛。

他昨天看的囫囵吞棗的，只知道季铎這幾年橫掃了國內外各個電影節的影帝，是正兒八經的年輕演技派。

卻不想，這家夥已經牛逼到這種地步了，僅僅只是一次演對手戲的機會，都讓人趨之若鹜的。

門口位置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阮寧安扭頭看過去，正好看到一抹高挑又熟悉的身影被幾個人簇擁着，走進來。

在一水的中年人中，他的模樣格外挺拔英俊。他似乎在和身旁的人正在說着什麽很有趣的話題，哪怕從側面看過去，也能看到他唇畔的勾起的笑意。

“是季铎！”有人失聲喊道。

人群立刻往那邊湧過去。

“季老師，我好喜歡你！”

“季老師，我等下可以要個您的簽名嗎？”

“季老師……”

男人轉頭過來，應聲說好。

他臉上的笑意還殘留着，瞥向人群的方向。

那明明只是很淡的一眼，但由他做來，不知怎麽就帶了一股随性又專注的意味。

讓現場的每個人，都感覺自己是在被他看着的。

得到偶像的回應，更多的人往季铎那邊湧過去。很快，就已他為中心，圍成了一個擁擠的圓。

那幾個和季铎一起進來的中年男人不得不張開雙臂，護着季铎往裏走去。

阮寧安依舊坐在原地，遠遠看着。

他很清楚，每當那家夥用這種眼神看人的時候，其實他眼裏什麽都沒有。

他不過是在——

“诶，你覺不覺得季铎他——”

他擡臂，戳了戳身旁的楚然，“裝逼”二字猶在唇間，那一邊快走進會議室的季铎似有所察覺般，轉頭往他所在的角落看過來。

男人臉上的笑意已消退殆盡，眉宇間恢複成平日裏，或者說是照片以及視頻上常有的那種漠然。

阮寧安的心莫名提了起來，握着紙頁的手不自然地攥成拳。

即便這樣，他還是立刻彎唇，對着季铎笑了一下。

阮寧安很确定，兩人的目光對上了。但下一瞬，季铎像是什麽都沒看到般，平靜收回視線。

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什麽？”見阮寧安一直發愣不說話，楚然推了他一下，“寧安你剛才想說季铎什麽？”

阮寧安回神，用标準粉絲的花癡臉道：“季影帝真的是——”

“酷斃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低情商：裝逼。

高情商：酷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