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見兒時玩伴
且說那廂宋一刀去了顧承生顧老爺院落，宋一刀之女宋馨兒則小步踏往顧曉七院落而去。
這宋馨兒與顧曉七加上陸慕之可謂是從小玩到大的死黨玩伴，三人成天玩在一起好不黏糊。可自打顧曉七到了及笄之年，宋馨兒就成日被宋一刀小妾管得死死的，宋夫人死得早，宋馨兒記憶裏對自己娘親的印象只有抽抽搭搭窩在房間裏的這唯一一點回憶。
“宋姑娘！是宋姑娘，小姐，宋姑娘來看您了！”若霜自打如府就看着顧曉七和宋馨兒一塊長大，明白宋馨兒和顧曉七關系很好。這段時間以來顧曉七一直悶在房間悶悶不樂的，見宋姑娘來了，猜想應該會讓小姐高興高興。
宋馨兒跟着興高采烈的若霜就進了屋，見到死死沉沉無精打采的顧曉七後心裏直冒酸。眼睛很快泛紅，“曉七，曉七~~你還好嗎？我是馨兒啊，馨兒看你來了~~”
窩在床上蹲坐着的顧曉七搭着腦袋默默發呆，聽聞一個熟悉的聲音說着什麽，有氣無力的擡了擡眼皮。房中站着的那個嬌滴滴的溫婉女子分明就是許久未見的宋馨兒，自己兒時最好的玩伴。
顧曉七的黯然低落與宋馨兒的明豔動人作了相當大的對比：一個素白裏衣；氣若游絲般耷拉着腦袋似一具失了魂魄的軀殼；一個粉色外紗內襯水紅色的瑰麗錦袍，腰間系着金色寬大腰帶款款富貴人家的小姐風度。
“曉七~~馨兒在這兒，曉七不要難過了好不好？馨兒見曉七這樣也很難過吶！”宋馨兒邊說邊擦擦眼角，說至最後竟真的落下淚來。
顧曉七面無表情，仍無反應。眼中的瞳仁失了神采，唇色蒼白。
“小姐，小姐~~”若霜心疼上前輕撫上顧曉七的後背柔柔喚着，若霜勸慰道：“馨兒姑娘久未見小姐，小姐真的一點兒不理馨兒姑娘嗎？小姐不是說過馨兒姑娘是您最好的玩伴麽？小姐！~~”
顧曉七終于有了反應，喃喃重複了一句“馨兒”，眼中漸恢複了神采，身子開始不住顫抖。
馨兒顧不得淑女風範幾步上前扶住顧曉七，嘴裏連連安慰道：“曉七，馨兒在這兒，馨兒在這兒~”
“馨兒，我娘沒有了，我娘被我氣死了。馨兒，我把我娘氣死了，我沒有娘親了~~馨兒，我心好痛，心好痛~~我是個混賬女兒，是我把我娘氣死的。我不該離家出走，不該不寫一封書信報平安，我很自私，我就是個大大的自私鬼！嗚嗚嗚~~”顧曉七埋在馨兒懷中悶聲哭訴，左邊心髒處似缺了一個口子般疼痛，她抓不住那疼痛，只有借淚水宣洩出來。
宋馨兒只覺得自己胸前的衣衫被浸濕，但她不介意。她雖不知喪母之痛，但她卻替顧曉七痛，她恨不得替曉七分擔些痛。這個平日裏嚣張嬉皮的淘氣女子從不會輕易掉淚，宋馨兒知道她只是未到傷心時罷了。
若霜輕輕撫着自家小姐的後背，見到小姐終于舍得把情緒宣洩出來很是安慰，自己竟默默掉起淚來，卻還是抑制不住微笑。“小姐，哭出來吧，哭出來才會好受些。”若霜心想。
此時門外站着一個高大的年輕男子，男子身穿紫色錦袍伫立在門口望着這個令人生疼的畫面強忍着淚意。終于，男子緊了緊拳頭下定了決心似的走進屋來。
男子是一直默默關心着顧曉七的陸慕之，陸慕之走進屋來朝着床上的三人嗓子生澀幹啞出聲道：“曉七~~馨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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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馨兒心裏一驚，回過頭一眼便望見了那個英姿如舊的挺拔男子——陸慕之，心髒砰砰亂跳起來。宋馨兒喜歡陸慕之，默默埋在心裏已過了十餘年，心裏那顆小小的愛慕的萌芽早已生長成參天大樹拔不開，砍不掉。
顧曉七迷糊着眼眸擡眼望見陸慕之卻無多大反應，她是恨着陸慕之的，但這比這恨意更多的是對自己的內疚。
“陸公子~”若霜只輕輕喚了一聲便不再招呼陸慕之，她明白小姐的心情，也不願在這種時候跑去向任何一個人獻殷勤。
陸慕之沉默不語，只是眼神哀怨惆悵的注視着顧曉七。
院落裏本該一個人也沒有，但是一個人卻悄聲走近了門來。莫問天遠遠站在門外凝神盯着屋裏的這幕，望眼欲穿處猶自出神回憶着什麽。
“曉七~~我一直想對你說對不起，是我沒有及時告訴你顧府的情況。我有錯，你別內疚了。”陸慕之如此說，眉頭緊皺，面上的表情全系在對面那個哀傷的女子身上。
“你有錯？”顧曉七輕聲重複，苦憋着的哀愁小臉突然“呵呵”苦笑兩聲，聲音飄渺而不可捉摸道：“你有什麽錯呢？是我自己不濟罷了。”
“曉七~~慕之那段時日并沒有去過顧府，他一直在衛國其他地方尋你。你——”宋馨兒似是知道什麽，急急替陸慕之辯護。
——“馨兒！”陸慕之一陣不悅斷喝，生生止住了馨兒的話語，宋馨兒唯有把“不要錯怪他了”生生吞進了肚子。
顧曉七聽聞眉間緊蹙，滿嘴苦澀，不禁懷疑難道是自己錯怪陸哥哥了，原來到頭來一切都是自己的錯罷了，哪兒怪的了別人呢！
若霜似有感應般朝自家小姐輕笑笑，其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不要怪責自己。顧曉七似有所悟失聲痛哭，緊緊抓緊被子，心痛難忍時只有自己熬了吧。
“娘！~~娘~~娘，你在哪裏啊？你罵七七啊，你回來啊，七七再也不離家出走了！娘！~~你不是說會替我撐腰嗎？可是你現在在哪裏，娘~~你是不是不要七七了？是不是嫌棄七七調皮搗蛋不聽話，只要你回來，七七哪兒也不去了，只要~~~你回來~~~，回來啊~~~！”顧曉七嘶喊到最後失了神智，嗓音嘶啞幹澀若虛無缥缈，最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曉七!~~曉七!~~”陸慕之和宋馨兒急呼。
“小姐！~~”若霜急的差點哭出來。
“顧曉七，我不準你死！我要你把欠我的幾倍還給我！”院中靜立着的莫問天心中恨恨想，自己也說不清該如何讨回。
當夜，寒風打着卷兒撲打着顧曉七的門兒，呼嘯過處如厲鬼索命，處處透着股肅殺之氣。這時令的氣候總是如此這般，夜裏浸着深深的寒涼。
“慕之，回去休息吧。”宋馨兒勸慰伏在床邊照料顧曉七的陸慕之，她心裏莫名心疼，她從小也知道陸慕之是戀慕者顧曉七的，只是自己一廂情願期許着慕之會有一天喜歡上自己罷了，但是現在看來，自己怕是一丁點兒機會也沒有了。
“不了，你還是回去吧。這麽晚了，怕是你爹爹也不放心了。”陸慕之強撐着眼皮緊盯着床上熟睡的女子，輕聲拒絕道。
若霜倚在桌前打着瞌睡，見陸慕之勸宋馨兒回去，想想這麽晚了宋馨兒在這兒幹着急不是辦法，況且宋府家教也嚴，還是不要為難宋馨兒了。于是動動唇瓣，啞聲低低道：“宋姑娘！~~你還是回去吧，您在這兒也不是辦法。不如您先回去了，等我家小姐醒過來，我們就會通知您一聲，到時您再來看小姐吧。況且您家那邊這麽晚不回去也不好交代啊。”
宋馨兒權衡了下若霜的話，覺得在理，便無奈點頭應是。扭扭捏捏不舍的看了兩眼陸慕之這才出了門去，門外早已有宋府派遣來的小厮掌着燈靜候在門口。
“陸公子，您一男子在這兒女兒閨房中總是不好，且說宋姑娘那頭總是不安全的。小姐這兒還是我來照顧，您放心，我待我家小姐是比親生的還要好的，您還是先去送送宋姑娘也就先回了吧。明兒早小姐就會醒轉，等小姐醒轉奴婢就會派人通知您。那，陸公子？~~”若霜依樣說了大通才勸動執拗的陸慕之，陸慕之起身快步追上宋馨兒。
那日，顧曉七一夜未醒，若霜一夜未睡。
暫宿在隔壁屋子的莫問天輾轉反側如何也說不着，腦子裏盤旋着顧曉七那哀戚痛楚的嘶喊，驚跑了莫問天的一夜睡意。顧曉七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她欠自己的一切的一切該叫自己如何向顧曉七索讨。這麽些天來，顧曉七像是根本忘記了自己這一號人一樣，從來沒有找過自己，甚至問都沒有問過一次。
“顧曉七~~你對我做的這些，難道就要如此草草了事嗎？”莫問天捂着胸口忍着疼痛冷漠的對着空氣嘲問。
“顧曉七~~”莫問天嘆氣，左邊心髒不知是舊疾重犯還是別的什麽因素一直在隐隐疼着，但莫問天只當自己一直記着顧曉七欠着自己的，這疼痛是怨恨罷了。
誰欠誰的債，該怎樣償還？顧曉七打劫莫問天，一次次救回自盡未遂的莫問天，害的莫問天與莫家恩斷義絕，莫問天又舊疾屢犯，如今被顧曉七囚禁在顧府內不聞不問，這些都是顧曉七欠着莫問天的債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