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死裏逃生改頭換面莫少七
嚴寒冬日,冷風刺骨,今年的鹽城迎來了冰涼透徹的嚴冬。
淅淅瀝瀝,雨絲連綿,呼嘯而來的和風都浸着寒意。這是一個迷霧侵城的早晨,鼻腔滿是微涼的泥土腥味,銀針般大小的雨絲打在臉頰濕了面。
顧曉七身子只覺寒意入骨,蜷縮着身子不知往何處取暖,即使縮成一團也無法抵禦天地如一的透徹寒意。顧曉七迷迷糊糊醒來,睜眼打探了下自己的處境。
這是一件簡陋的柴房,地面潮濕刺骨,緊閉的門扉阻了屋外打進來的光線,屋裏昏暗無光。此時的顧曉七窩在柴房最裏,背抵着堅硬冰冷的牆面,無法逃脫的嚴寒。
這是哪兒?顧曉七很想尋個人問問,只是這屋裏并無他人。理智漸醒,身子也恢複了些氣力,顧曉七毫不猶豫的便撐了撐地站了起來。身子雖未痊愈,卻已大好,除了胸口隐隐的疼痛難以忽略。
及至門扉處,顧曉七喊了喊,“有人麽?”屋外并無人回應,顧曉七清了清幹澀的嗓子,複又喊道:“屋外有人嗎?”尚未搞清自己的局面前,顧曉七不敢輕易表現情緒。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靠近來,門一下被大力打開,一雙紫色碎花的繡花鞋先出現在柴房內,是一個面容清秀五官端正的只十四、五歲大的小丫頭。
“姑娘醒了?”小丫頭開口笑問道,邊說邊四處探頭探腦張望着什麽,見小院無人便急急悄然關了門。
顧曉七疑惑打量面前這個奇異出現的小丫頭,心中開始揣測自己的處境。
“姑娘莫怕,奴婢是半央姐姐的侍奉丫頭春琴。姐姐托我來看看您身子好了沒好。”春琴畢恭畢敬施了個禮便熱情上前來扶住體虛的顧曉七。顧曉七蹙眉猶疑道:“半央姐姐怎麽知道我在這兒?”被扶住的身子向裏避了避。
春琴笑笑,恭敬回道:“姐姐買胭脂途中路遇姑娘您暈倒在一旁,暗自托了奴婢救下了您。姑娘身子好些了麽?”
顧曉七點點頭,這才放下心來。
“那就好!對了,姐姐說為護姑娘周全望姑娘這段時日以男裝示人!姑娘,姐姐并未告訴春琴姑娘的芳名,不知姑娘如何稱呼?”春琴對半央姐姐的隐瞞不告感到很是不解,趁着今日便想索性問了名去。
顧曉七一怔,心想“顧曉七”這名怕是不能用了,權衡了一番才下定決心。“莫少七”
“姑娘莫不是聞名江湖的少七公子?那也不對啊,少七公子分明是個男子,可姑娘。。。。。。”春琴自言自語嘟囔着什麽,自嘲笑笑甩掉了心裏升起的奇怪猜想。
“你搖頭作甚?”顧曉七見春琴顧自搖頭不解出聲問道,心下也不緊疑怪着春琴的怪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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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琴聽了,笑笑便回道“沒什麽”
春琴與顧曉七閑說了幾句便匆匆離開了此地,是夜春琴尋了一套素白男裝偷偷送與柴房顧曉七處。
顧曉七自此改稱了莫少七。
幾日過去,莫少七的身子大好,春琴傳了話來說半央姐姐央了月滿樓李媽媽留了一個打雜小厮,這小厮便是莫少七了。李媽媽先是看了看莫少七,無不遺憾的仰天長嘆:“這要是個姑娘多好!”默認了莫少七的存在。
月滿樓的規矩很是嚴格,小厮不得與主子單獨呆在一起,更是不得深夜尋主子。莫少七心裏頭想找到半央姐姐說說話的念頭也被這嚴格規矩打壓的差不多了。
春琴傳話來說莫少七可以一直呆在這裏直至他自己另有打算,莫少七心想自己此時流離失所哪有可去之處,默默淺笑答謝了春琴。
半月時日過去,莫少七在月滿樓這鹽城最大勾欄院裏以男裝身份竟也無人發現。這幾日莫少七身子無一點異樣,恢複健康的莫少七開始有了新的打算,但這半月來自己也是未見到半央姐姐一面,心頭有些遺憾。下了決心要潛入半央姐姐房中談一談。
是夜,莫少七幹活完便伺機潛入半央姐姐房裏。半央姐姐是月滿樓的頭牌,所住的房間也位于月滿樓最高的閣樓,只是要上樓必須要過了李媽媽設的關卡,即五步一個的巡查小厮。既然強過不行,倒不如施點計策也好,莫少七想。
只是,莫少七剛準備了三碗摻了迷藥的美酒,一個爛醉如泥的男子開了半央的門跌跌撞撞走了過來,待莫少七看清眼前之人的面相時心頭一驚便忘了躲開。
爛醉的男子身着月白長衫滿身酒味的直撞上呆住的莫少七,腦袋生疼,男子揉揉額頭不煩罵道:“怎麽走路的,沒看見前面有人嗎?”說罷大力一推推開了莫少七的身子,自己左搖右晃的不穩終是摔了。
莫少七立馬俯下身去拉摔倒的人,卻被甩開了手,“你是誰?”男子嗔道,轉瞬又嘿嘿笑了,摸着地喃喃喚着一個名字,下一刻眼中又蓄滿熱淚。
守在走道的三個小厮見客人摔倒在地立即上前去扶起客人,三人穩穩架住這胡言亂語不住低喃的客人向門口挪去。
“曉七~”男子忽的大喊一聲,失意傷心的掉下淚來。
莫少七心痛之餘恢複理智,見機行事急往半央房中蹑手蹑腳潛去。
“誰?!”半央正獨坐梳妝鏡前凝思,被一陣開門聲驚擾恢複神智,急切喝問。
莫少七蹿上前捂住了半央的嘴,使了個眼色止了半央接下來的呼喊。
“半央姐姐~是我!”莫少七低聲應道,手輕輕放下。
半央明了對方身份,不再呼喊。半央與莫少七早就相識,世人傳說的少七公子是女子半央從未與人說起,前些日子聽聞了顧府的遭遇,救下少七後便收留了她,心裏慮着月滿樓并非良處便計劃了讓顧曉七以男裝示人的提議。
“曉七~~”半央頓時熱淚盈眶,她一直都把曉七當做自己的親妹妹,聞知了顧府的悲慘遭遇便抑制不住難過流下淚來。半央伸手一把握緊曉七的雙手,傷感的仔細打量曉七,嘴裏不住嘆息“曉七你瘦了~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沒什麽辛苦的,半央姐姐,曉七感謝你還來不及呢,多虧了姐姐我才能活下來。姐姐——”
半央忽的一把抱住這個更加纖瘦的苦命妹妹,眼眶直溢出淚來,濕了曉七深灰色的麻衣。
“曉七,不要說話,讓姐姐抱抱你。”顧曉七肩上的女子喃喃說道。
顧曉七無奈笑笑,任由半央姐姐濕了肩頭。
理了理各自的心緒,兩人終于面對面輕聲開始談話。
“姐姐,方才那個人。。。是陸家公子陸幕之麽?”顧曉七似是無意說到,卻很是緊張的期待半央姐姐的回答,剛才那個人真的是平時那個滿面春風溫柔随和的陸哥哥嗎?顧曉七從來未與半央姐姐說過自己那個陸哥哥就是陸幕之。
半央疑惑點頭,心裏暗吶着曉七怎會關心自己的客人。
“曉七,你接下來什麽打算?”半央重又說回話題,面色嚴肅的緊盯着顧曉七。
顧曉七苦笑搖頭,聽了半央如此一問,忽而想起自己的計劃,嚴謹的沉聲回道:“姐姐,曉七想去尋爹爹!這些日子曉七也想了很多,我爹不是糊塗的人,絕不會把顧府如此交予宋一刀,曉七尋思着這其中一定有隐情!曉七要去尋爹爹!”
半央聽此點點頭,柔笑道:“好!姐姐支持你!哪曉七何時動身呢?”
顧曉七托出了自己的打算:“明日即起身前往楚丘!”
“未免太急了些?”半央皺眉疑慮起這計劃是否過急了些,曉七身子才剛好不久。
“不急,一日不尋到爹爹,曉七心中便焦急一分。明日起身早已是曉七尋思許久的時日了,今日來便是來感謝姐姐的照顧并與姐姐告辭的。”顧曉七一本正經的堅定注視半央的臉,緊了緊握住半央手的手一時決心。
半央拗不過顧曉七,無奈點頭,似是想起什麽,起身行至梳妝臺前,手指纖巧飛舞,開了妝奁的鎖,挑出幾件昂貴的珠寶首飾捏在手中。再次站到顧曉七面前時,眸子淚汪汪的不忍與顧曉七相望,一手抓住顧曉七的左手,一手放了些首飾在她手心。
顧曉七見半央姐姐竟把自己最昂貴的幾件首飾送與自己,忙收回手拒道:“姐姐,曉七有錢!”
“拿着!”半央怒嗔道,故作生氣的緊皺眉頭喝道:“你以為那楚丘是個什麽地方,這些首飾你拿去換了錢做盤纏。姐姐以前也承了你很多恩德并未報答,今日就讓姐姐借此好好報答你。”柔軟的纖手反握緊曉七的手指。
顧曉七度量了一下,覺着沒有盤纏終難成事,于是便淺笑點頭了。
“那姐姐,曉七就不打擾姐姐休息了。”又談了許久,顧曉七見天色已深,再不能誤着央姐姐歇息了,于是便告辭道。
悄聲出了房門,顧曉七撿着黑處躲避開看門小厮逃離了半央房間。
一路忐忑警惕,此時的莫少七回了屋便收拾起行李。
夜色濃重,沉沉的眠意包裹着偌大的鹽城,神智清醒的顧曉七趁夜逃離了月滿樓。
那是前往楚丘的方向,顧曉七一路朝北不眠不休,窩在城門處睡了一宿。
前方的路是怎樣,顧曉七不知,心中只有尋父這唯一一個念頭了。“曉七~”陸幕之那聲心碎的呼喊驀地響徹心扉,心口不可抑制的疼痛。陸哥哥,忘了曉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