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路遇也罷終是陌路人
化身男人身的顧曉七自此改稱莫少七,莫少七一路颠簸流沛前往楚丘方向而去。
楚丘城外百裏外有一狹隘山脈俗稱桑山,楚丘城裏人卻寧願稱之為荒山,只因桑山方圓百裏了無人煙,山裏森林茂密驚險,竟無人敢私自從桑山裏過。這桑山橫亘在鹽城與楚丘城之間已百年有餘一直無法解決,竟倒也算是個棘手問題了。幾十年前朝廷大施恩惠開荒辟路前楚丘城與世隔絕也算得上偏遠城市了,自朝廷辟了一條官道橫穿桑山之後,楚丘與鹽城有了聯系,十幾年時光竟也漸漸發展起來。然,這朝廷只辟了一條路別無他路,人們仍是不敢在桑山随意亂闖探險的。
莫少七施了銀兩租了一匹馬車駕馭在桑山官道,心中只緊緊憂慮着父親的安危,一時不注意竟行錯了路。
一眼望不到官道,身前身後只有狹窄幽深的荊棘小路,來時的路早已被厚厚重重的荊棘草覆蓋住,莫少七慌了手腳,下了馬車迷茫的觀察着周身的形勢。這裏是哪裏?一望無際的茂盛野草,寂寥無人的空谷森林。
莫少七覺得不能再勉強這馬車随自己一同離開,任它逍遙自在任我行也好,便解了馬匹的缰繩及束縛放了它去。此時森森林海只剩下莫少七一人伫立在這兒,無論前方路途多坎坷,心裏尋父的信念是如何也變不了的,這世上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尋父這一條路了。
莫少七定了定心神,長吐一口氣緩了緩心情便整裝待發披荊斬棘而去。
深冬呼嘯而來的風聲做伴,嚴寒刺骨的冷意醒腦,機械般掃開枯草踩踏而過前進,偌大的桑山怎麽也走不到盡頭。
野狼在咆哮,回音飄渺響徹空山,山中艱辛跋涉着的莫少七心裏一寒,頓感不好。“唔~~”一聲狼嚎之後緊接着呼應而起一群野狼的嚎叫,聲音從四處傳過來團團圍住了莫少七。莫少七的心随這嚎聲涼了下來,如同這嚴冬的寒氣。不論如何,要逃出去,不可以葬身狼腹!心中念頭一起,莫少七就失了理智般奔跑起來,身後野獸的追趕好似鬼魅的緊追不迫,只要脫了這追趕便好。
桑山中出現一群饑腸辘辘的野狼,一齊虎視眈眈的緊追着一名深灰色長衫的男子,男子拼盡氣力妄圖逃脫,面色慌忙狼狽。這狼狽不堪的男子便是莫少七,一路奔跑不竭下來身子有些吃不消了,髒兮兮的臉頰上開始現出痛苦抽搐的艱難表情。
穿越浩瀚竹林,踏過枯黃草地,一片湖泊生生斷了莫少七的逃路,莫少七不會游泳,彼時出現一片綠湖也只等于絕境罷了。
“就要這麽死了嗎?這就是我的宿命?”莫少七不甘願的在心底吶喊,千百個不願意寫在臉上,可是看着謹慎小心圍上來的狼群,莫少七別無選擇了。
就算是死,我也不要葬身狼腹,那多醜啊!莫少七苦笑着想,轉身一瞬便一躍跳入了冰涼刺骨的湖水之中。
“撲通”又一聲緊随而起,一個白色人影一晃竟也跳入了碧綠湖水中。
候守在岸上的狼群久久虎視眈眈的觀察着水面的動靜,只要一有游湖上岸的舉動他們便能猛沖上去一口咬中脖頸把獵物撕個粉身碎骨。然後許久過去,饑腸辘辘的狼群不得不放棄這個美味的獵物轉而尋找其他獵物,泡漲了的死屍野狼可是不會吃的。狼群在首領帶隊下漸漸散去,竹林傳來狼王不甘的嚎叫。
莫少七悠悠醒轉來時,忽明忽滅的火篝燃在一步遠的空地上,身上的衣服尚在,只外衫被晾挂在簡易搭起的支架上烤火,周圍并無他人。
這裏是何處?自己為何會躺在這裏?莫少七明明記得自己走投無路危境下奔了跳湖這一條路,難道會是誰救了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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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微平穩的腳步聲走近來,是一個人的腳步聲。莫少七松了一口氣,擔憂狼群緊追不迫的心放了下來。可當看清眼前人時,一顆心卻又懸了起來。
“姑娘醒了嗎?”那個眼睛上覆着白色綢緞布的少年分明是離開已久的故人,他還是喜歡着白色長衫翩跹若仙,面容依舊從容淡定。他可真像個滌塵仙子不攜一絲風塵而來,而自己卻像是狼狽的小醜落魄不堪。
“。。。。。。”莫少七不說話,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她懷疑莫問天絲緞遮目的真假。
“姑娘莫怕,我不是壞人。方才見姑娘墜湖,在下聞聲而來才救下姑娘的。”莫少七臉上沒有半點心虛,他本來就是聽見這兒有人被野獸追趕才來相救的。
莫少七心才放下卻又不安起來,她總覺得莫問天知道她是誰,可是他一口一個“姑娘”喊得很是生疏,不像知道自己身份的樣子。
明明滅滅的通紅篝火映照在莫問天臉上,落在莫少七的眸子裏掀起心潮的一陣陣漣漪。莫問天只是朝着溫暖的篝火方向烤火不覺任何異樣,也當然沒有注意到身邊女子的異樣。
莫問天本不會來到這兒險境,他本只打算前往楚丘之地尋人,尋得什麽人卻又說不清。要不是途徑桑山時耳聽到狼群的嚎叫心知不對勁便随了過來,再聽到一個急切奔跑的腳步聲便知了狼群在追那人的情形,他不會棄了原道趕來相救的。
“在下莫問天,敢問姑娘如何稱呼?”莫問天淺淺一笑,出聲打破僵局。心裏竟有些許期待,期待什麽呢?說不清。
“姓莫”莫少七只簡短回了兩個字,她并不打算把名也告訴了莫問天,心裏頭莫名怕着什麽。
莫問天片刻只等來兩個字的回答,而這回答也适時打消了心裏的期待,不再強求這位姑娘回答自己了。摸摸索索間添了柴,篝火更旺,火苗鬼魅晃動幽幽明明。
莫少七心裏有疑慮,思索了片刻才沉聲問道:“兄臺如何會出現在這荒無人煙的深山之中?”
莫問天有一瞬失神,這個聲音很是相熟卻又夾雜了滄桑與晦澀倒不像那位嬉笑調皮的故人,心想那故人必定不會出現在此等深山,松了口氣才回道:“尋人”
“尋人?”莫少七重複道,實在想不通莫問天老家在濮陽為何要來這小城楚丘尋人?
“呵~”莫問天笑嘆一聲,“聽說有故人前往楚丘,問天只想尋了那故人要回一樣東西。”
莫少七有疑,啞聲複問道:“要債?”
莫問天打破了平日平淡無波的表情,苦笑道:“是啊,那故人竊了在下兩件東西不還,在下心心念念只想尋回東西。可是~~”莫問天添了一把柴,聲色飄渺續道:“也許問天并不想這麽早要回那兩件東西的。”
莫少七只知道自己是欠着莫問天兩件東西未還的,但莫問天若要回該去鹽城讨要而非楚丘,想着莫問天尋得不是自己了。但聽聞莫問天那句幽幽吐出的話心裏卻猛地一緊,莫少七蹙眉不耐。
莫少七不再回應莫問天,莫問天也尋不到話說了,再加上莫問天向來對陌生人并無多大興趣,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月明星稀,夜色濃重,荒郊的蛐蛐打着顫嘶鳴,莫少七不久便沉入夢鄉去了。
一夜無夢,迷糊睜開睡眼後卻不見莫問天的蹤影,身上蓋着幹淨柔軟的外衫,是自己那件。起身四處望了望,篝火早已熄滅,霧氣寒冷覆在身上滲入皮膚,四處不見莫問天的蹤跡,倒是在自己睡的大石邊留了一個錢袋,滿滿一袋銀兩。莫少七明白,莫問天走了。
一股遺憾油然而生,落寞感揮之不去,莫少七定了定心神甩掉雜念,“事不宜遲,尋爹爹要緊。”整了整衣衫便疾步離開了火堆邊。
走不遠處便是官道,莫少七循着官道一路向西耐着饑渴上路。
楚丘城內,一白衣男子早已入了城,進了城便迫不及待四處尋人問路,兜兜轉轉幾條大街小巷如何也尋不到要尋的人。是不是消息有誤,她并沒有來到這楚丘呢?莫問天心想,卻又明白自己的探子不可能誤報消息。
莫問天眼睛看不見卻能聽見,聽覺顯然異于常人,返家後調理一段時間後業已恢複了武功,雖算不上武林高手也能勉強對付五六個壯漢的。于是這一路尋人之行并無阻礙。
本以為心念死灰尋不到她了,獨獨聽聞了風塵院裏的小道消息,莫問天半信半疑仍舊決定前往一探。
楚丘城內的聽瀾院是與春滿園一并齊名的勾欄所,若說春滿園是美女如雲莺莺燕燕,那聽瀾院則是桃紅柳綠千嬌百媚了。二者雖都是供男子消遣尋歡作樂的場子,但聽瀾院卻奇異在它只供斷袖歡人娛樂。
小道消息傳聞名江湖的少七公子三番兩次包下聽瀾院頭牌墨魚一度良宵,莫問天本不信這荒謬消息,卻憶起她開始囚禁自己時裝的就是斷袖,素知她好奇心重,若真因好奇前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如此想着,莫問天心下一抽,胸口煩悶起來,握緊的拳頭青筋暴起,“顧曉七!”他憤怒咬牙暗暗道。
忍着心裏的厭惡和惡心,莫問天強裝歡笑踱步前往了聽瀾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