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情字難猜

這之後，宋府家産充公，宋一刀一下子堕入冰窟得了失心瘋。所謂冤有頭債有主。這也算是得了報應了。宋家沒了家財，再沒了昔日的風光，宋家夫人坐不住卷款私逃了。偌大的宋府空剩下宋一刀凄涼的倚在門邊嘿嘿傻笑，口裏念叨着：“馨兒~”這便是隔絕了十五年後第一次寵溺的呼喚，雖為父女，十五年前已漸行漸遠。

宋馨兒本已與宋一刀脫離了父女關系的，走之前卻見到昔日風光無比的父親成了今日模樣，心下不忍，攙扶着離開了鹽城回了趙恒的村子。

宋一刀殘忍的不給與宋馨兒父親的愛，十五年後甚至毀了宋馨兒唾手可得的幸福，卻不曾想到自己遭萬人排斥的時候，還是這個唯一的女兒收留了自己。這到底是一種對他的諷刺！

顧承生讨回公道，雖回到從前卻不似從前。林開若霜再回顧府，其餘顧府仆人聽聞顧老爺讨回公道的消息，不遠千裏紛紛重回顧宅事主。鹽城百姓興高采烈喜迎顧老爺重新入主顧宅，整個鹽城一派祥和氣氛。顧府挂牌翌日，顧承生大發善心施舍善款，顧府廣開大門款待貧困百姓。

顧府依舊是那個顧府，顧承生很欣慰，但另一方面，顧老爺實在放不下下落不明的女兒顧曉七。一日未見到女兒，做父親的是如何也放不下心裏的石頭的。陸家獨子陸慕之主動請纓答應顧老爺一定會幫他找到曉七，當日便收拾包袱出發遍尋曉七蹤影了。

那一日的雨水覆蓋鹽城，濕潤的泥土孕育着新生命，昏暗的天地之間，沉重肅然的鹽城城門外，一襲綠紗的嬌俏姑娘凄楚的望着那個心心念念了許多年的男子。今日，是他們的分別之日，莫問天打着傘遮着自己與傲雪，雨絲纏綿，糾纏不清的他們終究要分散在這微涼傷感的季節。

“莫哥哥！”風雨大，傲雪用力喊出聲，包含了最大的勇氣。

有些話，再不說，會不會就沒機會了。

莫問天微低着頭，眼睛直直望到她眼裏，面上挂着淺淺的笑，他略帶沙啞的嗓音萦繞在她耳邊，“嗯？”

一陣風起，風吹雨冷迷亂眼，雨水打到臉龐分不清雨淚，這個平日孤傲倔強的姑娘眼中浸出熱淚來，鼻子一酸，一時說不出話來。

對面身形俊秀的男子伸起手擦過她的臉頰，輕輕把她耳邊的亂發捋到耳背，神情溫柔專注，“傲雪~”他低沉的嗓音迷惑了她的心，纖長蒼白的指尖撫在傲雪左臉頰，緩緩輕柔的擦拭去她淌下的清淚。淚，是熱的，正如她對他的感情一樣，一直都是暖的。“對不起~”對不起你的深情，對不起我的虧欠，對不起一直在我身後的你，千萬的對不起，只有對不起。

傲雪不曾想莫問天會是這樣說，哭紅的雙眸死死望着那雙清澈眼眸，他的眼底從來沒有過她。傲雪深吸一口氣，勉強控制住哭泣，“莫哥哥~”她苦笑，“我從來不關心別人，天底下最關心的人就是你了。這一年來……其實我一直都跟在你後邊，但是我不想讓你發現我。可每當你有難時，我卻狠不下心不管你。”

莫問天才想起這一路自己為什麽總是會化險為夷了，桑山如此，聽瀾院亦如此。

“莫哥哥~”傲雪哽咽着大聲說，“我對自己說，助你替顧府昭雪是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這是我願意為你做的，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傲雪心甘情願為你做的。你沒有對不起我！”固執的姑娘毫不遮掩自己的心事，她向自己的心上人坦白，不像這世上某些人，掩飾自己最真摯的情感。如果感情不去争取，它如何會一直眷顧你呢？

莫問天一瞬愣怔，久久凝望着這美麗的姑娘，什麽時候起，小丫頭長大了？

“傲雪~”他再說不下去，無法回應你的感情，我又如何能再給你希望？也許，到這裏，該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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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字難猜，你愛的人不愛你，愛你的人你不愛。

傲雪看出了莫問天的欲言又止，既然已經走到這裏，她也不可能把他鎖到身邊，既如此，放了彼此也許才是最好的方式。

溫軟的身子緊緊捆住這個不再擁有的懷抱，她用盡所有的力氣埋在他胸膛痛哭出來，只這一次，不貪多。

莫問天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個擁抱有片刻錯愕，但很快放棄掙紮，面上挂着溫暖柔和的笑容，右手輕輕撫在她的後背。把她當孩子，她對他來說，一直都是沒有長大的孩子!

天地混沌，風呼嘯雨纏綿，一柄素白油紙傘，兩個傷感的離人。

時間悄然溜走，不知過去多久，只知道雨把二人的衣擺打濕的時候，那難過的姑娘放開手朝着男子道了聲“再見”，便頭也不回的上了一旁等候已久的馬車。

馬夫驟然一喝，馬鞭一揚，馬車帶着失意的姑娘消失在了遠方。

傲雪離去，風雨交加下莫問天依舊久久眺望着那個空曠的方向，善良美麗的丫頭，一路平安。

“莫少公子好雅致~”一個聲音響起，後頭的腳步聲漸近，原是尚未離城的九皇子長孫翎。

身旁少年替他打着傘，後頭兩個高手亦是人手一把不遠不近跟在不遠。

長孫翎笑笑，搖着紙扇玩耍着風流，調侃的低聲道：“莫公子風流少年，為何拒絕了美人的一番愛慕？”

莫問天回過神來，禮貌一笑，恭敬道：“長孫公子為何還未離開？”

長孫翎見他不願回答，忽的撲哧一笑，聳聳肩無奈道：“未喝到莫少公子請的酒，在下不痛快啊！”

長孫翎素來喜歡和君子打交道，和莫子然惺惺相惜，所謂把酒問英雄，長孫翎的觀點确實把酒知朋友。總之，長孫翎好酒，這是舉朝知曉的事兒了，只要是好酒，長孫翎就喜歡。這次鹽城之行，絕大原因都是因為莫子然的那句“鹽城有全國最好的女兒紅！”所吸引的。若此行不喝個痛快，是決不罷休的。然而，長孫翎好酒卻不喜自己買酒，把酒知朋友的另一個前提則是朋友請喝酒，這則是只有莫子然知道的事。

思及大哥給自己的話，莫問天一時覺得趣味，面上表情溫和，笑着應道：“那好，勞請長孫公子移步醉合樓！”

“好！”

鹽城的雨連綿不絕下了三日，莫問天請了長孫翎喝了兩日好酒，長孫翎便心滿意足離開了鹽城，走時遞給莫問天一支竹筒。

回到客棧的莫問天拆開竹筒，傲雪的字跡躍然眼前。

“莫哥哥：傲雪無顏面當面與你說，傲雪看得出曉七姑娘對你的重要性。傲雪說過，協助你替顧府沉冤是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但是，傲雪反悔了，傲雪最後的最後為莫哥哥做的事就是替你找到曉七姑娘，曉七姑娘失蹤後，傲雪費盡心思終于在千裏之外的震州尋得了曉七姑娘的蹤跡。曉七姑娘被震州城外烈山山寨少主木隐派人抓去，至今被囚禁在山寨內。莫哥哥，這是傲雪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從此，我們互不相欠。但不論如何，請莫哥哥記住：只要莫哥哥願意，傲雪願意随時回到莫哥哥身邊。傲雪上”

莫問天看完，喃喃重複了句“傻丫頭~”。是以，當下即決定前往震州尋回那個人。

此去一行，前程未蔔，莫問天向莫子然飛鴿傳書道了別，此後，救顧曉七成了莫問天一人的事情。

他想起那個堅忍不拔的姑娘當日化成男兒身一次次救下他時，無可奈何的神情暗暗發笑。

“顧曉七，你救了我，我自當救你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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