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離不棄（下）
“這玉佩…”顧曉七視線不移，神色哀傷，接過玉佩，一字一頓，“是他的”。
瑩潤透亮的淡黃色玉佩像一塊琥珀，圓圓的外形，裏刻一只舉世無雙栩栩如生的鳳凰。玉佩上系着的大紅穗子已然陳舊，像是歷經了多少年滄桑。
她這才恍然大悟，她怎麽會忘得了這玉佩，她曾經婆娑過那麽多次的玉佩。再得到這玉佩時那熟悉而陌生的感覺一下子全部了然，腦中浮現那個人的名字—莫問天。
當初，在這個故事的開端裏，她曾經做過的唯一一件目無王法的事就是劫了莫問天，而後又囚禁了他。她從沒有想到他們之後的命運會相互糾纏，不可開交。
他的玉佩怎麽會從我身上掉出來，我明明已經還給了他！顧曉七腦中全是冒號，有什麽東西被她忽略掉了。
“小姐，果然是莫公子把你帶回來了啊！”一旁的若霜冒出一句，眼睛紅紅，盯着玉佩向她笑，眼睛裏全是喜悅。
若霜的這句話就像是在顧曉七混沌的腦中劈過一道閃電，一切想不通說不明的事情一下子都有了答案。
好你個範則安，不，莫問天！
正處于極大的喜悅當中的顧承生顧老爺這眼下看見自己的寶貝女兒盯着個小巧精致的玉佩發愣，聽見小丫頭若霜的話後才正視起女兒的救命恩人這回事，他本以為是陸慕之救了她。
再向陸慕之那邊看去，只看到那平日溫順儒雅的孩子此時卻難以自制的哀傷起來，眼中全是挫敗。
“女兒啊，這到底是這麽回事啊？”顧老爺見情形不對，便打算盤根究底問下去。他記得那時候莫問天那孩子向他保證會帶回曉七，只是半年過去了無音訊，就在前幾個月，是陸慕之那孩子把曉七背回了顧府。自打曉七回府，他一門心思全放在曉七的眼睛上，誰救回曉七這件事硬是生生擱置了幾個月。他感到愧疚，更覺得感謝，他想知道那個孩子是怎樣救回了自己寶貝女兒的。
顧曉七神情複雜的看了看自己的父親，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她想不通莫問天為什麽要離開？她又該怎樣向父親解釋這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不得其解。
“顧伯父，”陸慕之喚一聲，拉回顧老爺思緒，“我本想。。。”轉頭望了一眼曉七，“過些時日再告訴曉七的。”
“嗯，這——”曉七突然喊一聲“爹爹！”打斷了父親的話。
“爹爹，現在我什麽都知道了，全部全部。。。”眼中泛着水光望着自己的父親，“都知道了！”
顧老爺被這莫名其妙的局勢弄得糊裏糊塗，急急回道：“你知道什麽啊，女兒？”看曉七這樣子不像是只一件事，難道還有其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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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爺安慰好自己的女兒，拉着女兒的手就要詢問曉七所謂的“全部知道”具體內容。
聽完曉七的敘述，顧老爺更加心疼起曉七，摸着女兒的臉泛起淚來，又不敢在女兒面前傷心，只得在眼淚掉下前用袖子擦掉。從下陪伴在曉七身邊的若霜離開自家小姐那麽久時間，聽聞這些曲折坎坷的事，也抽噠噠哭個沒完，不時說兩句話感嘆。在看看陸慕之，看起來淡定從容非常冷靜，實際上內心早已翻江倒海，酸楚不已。
顧曉七本人在敘述完所有的事情後，心情不再從前那麽壓抑，已經能夠坦然面對過去的苦難。
外面的天暗沉下來，星星一閃一閃的點綴着天空。一如心事般浩瀚的星空，曉七踏出門去仰頭觀望，心中已平靜下來。
“曉七~”陸慕之随之出門，深情的望着曉七，後者颔首凝神注視着他以待下文，挂着一個釋然的微笑。
她的笑容還是像從前一樣，只是添了許多成熟。不知不覺，曉七長大了，再不是那個人性天真的姑娘了。想到這裏，陸慕之還是不可抑制的傷感，鼻子有些酸楚。
“陸哥哥？”
回過神來，陸慕之聳聳肩，決定釋懷一切，她注定會有她的命運，只要她幸福，自己也就開心了。
“曉七，我已查到莫公子的行蹤。”他早就開始打探莫問天的行蹤，之前光顧着尋找大夫治曉七的眼睛，現在發覺這個決定是正确的。
“謝謝你，陸哥哥！”聽完陸慕之打探來的消息，顧曉七對他很感激，不論從前還是以後，所有事都是如此。
。。。
此時夏末，微風已不帶熱度，夏日裏盛開的花朵開始頹敗。
鹽城城郊外，閑來居裏，一座屋，兩個人。
顧曉七只身一人快馬加鞭來到這座她曾經最愛來的地方，一晃眼她已經很久再來過了。如今，回到閑來居，怎麽也看不出一絲破敗的樣子，難道？
“莫問天！”那個人影在屋裏小憩，閑适安然的模樣一點也不似從前冷漠。
睡着的人被這一聲喊驚擾，睜開眼迷糊不清狀況，一眼撞見女兒打扮的顧曉七正怒目圓睜的瞪着自己，眼睛煞是睜大，腦子一下清醒過來。
顧曉七上前就要質問，無奈那人受驚般連連後退，像躲什麽母夜叉似的。于是不得不氣惱，揮手就要打過去。
他居然躲？曉七怒不可揭，臉紅紅的攔在門口，堵住去路。“你躲什麽？！”随時疑問，卻更是斥責。想來自己沒有三頭六臂，更沒有惡言相向，他憑什麽要躲着自己！
莫問天欲言又止，“曉七。。。”愣是不說完整話。
“你是不是想逼我使絕招？”突然，曉七邪邪的勾起一抹笑，直勾勾的盯着對面表情複雜的人。
手，悄悄滑上腰間，取出一個白瓷瓶來，說時遲那時快，取了瓶塞就向對面的人臉上撒去。藥效好就是沒話說，曉七感嘆，“看你還不乖乖聽話！”
天昏地暗之後，失去知覺。再醒來，雙手雙腳被綁住躺在床上。
“你！”莫問天氣惱，這又是演的什麽戲碼。
顧曉七悠悠然的坐在桌邊喝着茶，舉着杯盞窺探床上人的反應。手放下，她笑着問：“救我的是你吧？”掏出腰間藏着的玉佩，那是他的玉佩，“範則安？”她突然就笑了。
反應過來的莫問天不反駁，臉紅的不去看，“嗯，我欠你的”。
“莫子然是你兄長吧？”她突然這麽一問，像是發現了什麽。曉七篤定她認定的事實，其實她來之前已經查過了。
莫問天并沒有否認，點頭。心中已然明白她說的目的了，該知道的她還是知道了。
顧曉七突然起身，走近，眼睛緊盯着他，笑了，“那你哥哥總不可能會幫我吧，除非。。。”一頓，“是為了你。”
突然的靠近，莫問天心裏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臉更加滾燙了。于是他刻意偏過頭去，不看她。
顧曉七笑的更開心了，伸手轉過他的臉，認真道：“九皇子，神醫，都是你求你哥哥的吧？嗯？”
曉七這一親近的舉動害的平日冷漠疏離的莫問天一下子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他盯着她不知道說什麽。顧曉七猶如蠱惑的嗓音在耳畔響起，“那麽，你為什麽要離開？是。。。發現喜歡上我了嗎？”
“怎。。。怎——”他很想辯解，卻被她的笑聲打斷。如果她不打斷，他也根本說不下去。
顧曉七盯着這個人，像是看着一件很感興趣的玩具，她喜歡看他的反應。
“喂，如果我說我喜歡你，怎麽辦？”停止笑，顧曉七認真說，臉上全都是真誠，“如果你不喜歡我，我會馬上走。”
顧曉七開始解掉綁住他的繩子，然後鄭重其事的站在他面前期待回答。
對面的男人不知道想着什麽，遲遲不願回答，許久過去，顧曉七想自己已經明白答案了。
轉身，向外走去，不忘丢下一句“後會無期”，臉上開始默默落淚。
原來，一切都是自己想錯了。自己還來這裏自取其辱，顧曉七，你怎麽這麽笨！
腳步踏在門階上，尚未踩下，身後聽見那人急迫喊了一聲“曉七！”顧曉七腳步卻并未停下，她不想再聽別的話了。
突然，一個擁抱擁住了她，溫暖的氣息自背後傳來，他緊緊抱緊她，在她耳邊低喃：“我以為你剛才只是在騙我，我以為你讨厭我，曉七，我愛你，我絕不會再放開你。”
顧曉七哇的一聲大哭，轉過頭，斥責道：“你見過這樣騙你的嘛！”騙你怎會掉眼淚，笨蛋！
“對不起，對不起，曉七，對不起！”
“你分明就是氣我又對你下藥，你個騙子！”顧曉七哭的眼睛都紅了，仰頭怒罵。
。。。
這一年，顧府出了兩件大事：一件就是顧曉七安然無恙回鄉，眼睛複明；另一件則是九皇子親自做媒把曉七許配給了莫問天，翌年成婚。
話說，這顧曉七和莫問天成婚不出兩年便生下了一個健康白胖的兒子，取名莫子宇。莫子宇三歲的時候，顧曉七費盡心思讓神醫未及收為徒弟，照曉七的話來說，“神醫多神氣啊，
除了能治自家人，還能開醫館懸壺濟世，當然，賺錢娶親更是少不了的。”莫問天從來都奈曉七不了，他也樂的清閑，安心跟随岳父學習做生意。
世界上的幸福，大抵如此：一個完整的家，一個平淡安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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