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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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旬像只炸了毛的小刺猬,用敵視的眼神瞪着自己血緣上的父親,桌子上那些照片他重新收好放進了信封袋裏。

他明白,這是江望的威脅。

“我和他的事,輪不到你來管。”程旬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江望坐在他對面,一副纡尊降貴的模樣。

“我管不着,那個老太婆總管得住了吧?”他冷哼一聲,笑容不懷好意,“她的寶貝外孫被自己撿來的小雜種帶偏了路,你說她會不會氣暈過去?”

程旬面色慘白,緊咬着嘴唇,“你不準騷擾阿婆!”

“那就要看你怎麽做了。”江望微笑,一副下好了圈套等你上鈎的惡心模樣。

程旬終究是個學生,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事沒辦法做到寵辱不驚,什麽想法都露在臉上。

他掐着手指無力的問:“你到底要我做什麽?”

江望回答:“去醫院做配型檢查。”

程旬滿臉疑惑:“配型檢查?”

“腎。”江望說的很直白,“我兒子得了腎衰竭,一直沒找到适合的腎源。”

所以就把主意打到自己頭上?

程旬冷哼一聲:“既然你那麽愛你兒子,幹嘛不自己捐啊。”

“配得上就不用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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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旬咬了咬嘴唇,似乎是在權衡着什麽。

親生父母都對不上來找他有什麽用?可如果不答應,這貨真的去騷擾阿婆和陸行殊就不好了。

這麽多人都配不上,沒道理自己會那麽倒黴悲催吧。

他最終還是答應了做檢查,當然也提了自己的要求。

程旬:“如果配型不成功,你這輩子都不準再來煩我。”

江望:“成交。”

陸行殊覺得程旬最近總是恹恹的,心事重重的模樣,可是問他卻又什麽都不說。

而且意外的變得更加黏人了些。

如果說以前是偶爾炸毛偶爾高冷的小貓,現在就是處于發情期格外愛貼貼的貓貓。

“反正就是學校的事,別擔心我了。”

程旬把臉藏在溫暖的圍巾裏,偏長的黑發蓋過耳朵,又該剪了。

他打定主意瞞着陸行殊了。

學校放假,他們也一起回家過年了。

格外寒冷的冬天,格外心煩意亂的自己。

那個結果應該快出來了,程旬感覺自己頭上懸着一把劍,晃啊晃的,随時宣判自己死刑。

萬一他真的配型配上了怎麽辦?

自己那個變态的父親會不會直接綁票逼迫自己賣腎……?

程旬陷入糾結,是不是應該報警比較好。

算了,明面上他肯定是不敢強買強賣的,可背地裏放暗箭該怎麽辦。

他的軟肋就是陸行殊和阿婆,現在被人察覺了,然後捏在手裏搖搖欲墜。

還好,一整個寒假的時間,程旬都沒有收到那邊的消息。

至少這個年平平安安的過完了。

無奈好運沒有持續太久,大二下學期開學不久,程旬就接到了江望那邊的電話。

一個令人絕望的消息炸在他耳邊。

配型成功了。

他和他那位同父異母的腎衰竭哥哥。

程旬覺得命運和自己開玩笑開大發了。

程旬不想捐腎,完全不想就這樣不明不白的丢掉一個腎,丢掉自己的健康。

“我不要。”他拒絕的很幹脆,可是連聲音都在發抖。

江望的聲音并不客氣:“你沒有拒絕的資格。”

程旬咬着唇,裝兇般狠狠道:“你有本事就把我殺了。我的腎好好的待在自己的身體裏憑什麽要給你兒子,你再、再逼我的話我就報警讓警察抓你!”

江望嗤笑一聲。

程旬這邊卻已經害怕的挂斷了電話。

他真的很害怕,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在這不久後,阿婆晚上看店的時候有個快遞小哥上門,說有個快遞給她。

阿婆這個年紀了又不會網購,怎麽可能有網購的包裹呢,一開始她還以為是寄錯了,确認了好幾次收件人和收件地址後才确信,真的是自己的郵件。

阿婆年紀大了,拆包裹的時候手都有些不利索了。

郵件裏邊也沒什麽重的東西,只有一包照片……

程旬晚上在奶茶店兼職的時候做錯了兩杯水果茶,正被店長教訓中,手機卻開始響個不停。

店主神色漸緩,揮揮手就讓他去接電話了。

程旬舒了一口氣,走進員工休息室,發現來電顯示是阿婆的時候他沒由來的心悸……

“阿婆?”程旬的聲音有些抖,他自己都沒有察覺,“怎麽了?”

阿婆的聲音也是控制不住的顫抖:“你、你和小殊到底是怎麽回事!”

程旬的心霎時冷了半截。

程旬從來沒有見過阿婆生氣的樣子,也想象不出她發火的模樣。

可如今阿婆在電話裏的斥責、質問,還有那些難聽的話,一字一句都落在了他心上。

程旬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味的道歉……

“你們還年輕……繼續走上正途好不好?”阿婆的聲音言猶在耳,“小旬,放過小殊吧。”

程旬忽然覺得滿心的難受。

阿婆讓自己放棄陸行殊,是因為從心底裏覺得是自己帶壞了陸行殊,帶偏了她的外孫。

他知道自己沒立場責怪,可是真的好難受啊。

“我、我……”程旬聽見自己的聲音哽咽,“我辦不到。”

“對不起……”

程旬知道自己該回去一趟,可是因為逃避、畏懼的情緒作祟遲了一天。

就一天,阿婆就坐着大巴來到了自己的學校門口。

她以為程旬還住在學生宿舍,甚至還找到了同校的謝秋白。

謝秋白急急忙忙給程旬打電話的時候他還在上課。

阿婆沒有去找陸行殊。

他們倆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隐瞞。

陸行殊今天一整天課都很滿,所以他下午不可能回小區。

程旬把阿婆帶回了他們租住的地方。

她哭、她罵、最後是哀求。

程旬流着眼淚,死死的咬着唇。

他不太懂事情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明明他們設想好的未來,不會是這樣的。

程旬的手機又在突兀的響鈴,在詭異沉默的對峙中顯得格格不入。

他無奈地去陽臺接電話,卻聽見江望那個人渣的惡心聲音。

“收到禮物了嗎?”

程旬咬牙罵了句:“滾。”

江望嗤笑道:“老太婆難纏吧。老頑固,思想僵化。”

“閉嘴!”程旬打斷他,不允許他繼續诋毀阿婆。

“呵。”江望倒是覺得無所謂,“老的那邊送了禮物,小的我也不會厚此薄彼。我想你還不知道吧,那小子的學籍有點問題。而且他們這種學醫的,手肯定很寶貴吧……”

程旬聽懂了他的話裏有話,心倏然沉到底,不安彌漫周身。

“你不要傷害他。”程旬猝不及防的無聲落淚,“……求求你。”

江望冷哼一聲,知道自己的目的總算達到了。

阿婆回去了,她得到了程旬的承諾。

程旬一臉空白的躺在沙發裏,陣陣無力蔓延心間。

他不明白,短短幾天,自己的生活為什麽會翻天覆地。

江望的動作很快,休學、辦手續、出國,仿佛一瞬間就都辦好了。

程旬一開始不懂,為什麽江望非要逼自己出國,後來才知道原來江望一家早已移民D國,那個得了腎衰竭的便宜哥哥自然也在國外。

陸行殊被蒙在鼓裏,卻覺得山雨欲來風滿樓,心裏突突的。可偏偏,每個人都在瞞着他。

程旬依舊是那副不安的貓貓樣,恹恹的,欲言又止。

他紅着眼睛吻上來的時候,陸行殊只覺得意外。

最近課太多太複雜,他們之間其實已經許久沒有做了。

可今夜的程旬一直哭,眼淚像是止不住一般,大顆大顆的往外落。

陸行殊以為是自己弄疼他了,一遍一遍的吻去他眼尾的淚水,輕聲安慰。

程旬卻一直咬着唇輕輕搖頭,什麽話都不肯說。

第二天,程旬和他說身體不舒服,已經和學校請假了,騙陸行殊去上課後才一臉空白的穿好衣服,像是等待着審判一般。

他的行李不多,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可以離開。

程旬把自己的鑰匙放在玄關的沙發凳上,用力地咬緊了嘴唇。

他不想走,真的真的。

程旬回了趟C縣的家裏,阿婆這幾天都沒有開店。

他沉默着進屋,依舊簡單的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然後就準備離開。

離開這個他原本想一直一直留下的家。

短短幾天,他又清瘦不少。

阿婆看着他的模樣,心底柔軟的部分被觸動,畢竟是自己看着長大的乖孩子……可是為什麽,偏偏就要和小殊。

她狠心的撇過臉。

程旬的身影停留,他回身朝阿婆鞠躬,“阿婆,謝謝你。這些年我一直非常感激你,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可能早就死掉了。我知道你現在肯定非常生我的氣,可我希望你不要責怪陸行殊。他很好……非常非常好,我是真的很愛他。”

阿婆望着他的眼睛,緊緊抿着唇,帶着點小老太太的倔強,不肯說話。

“我現在走了,可能也不會再回來了,也不會再打擾你們了,希望你們不要因為吵架……不值得了。”

說不定,我就死掉了呢。

反正也是沒有什麽值得期待的人生。

程旬再次鞠躬,然後拉着不多的行李準備奔赴設定好的囚籠。

作者有話說:

希望節奏沒被我的心情打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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