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兩面

晚上7點，晚自習進行到一半。

一個小紙條悄無聲息地被傳到講臺上，停在了筆尖旁。

周檢西放下筆，展開紙條。

他掃了眼後重新拿起筆，快速地在上面寫了幾筆，便俯身喚第一排的同學。

紙條又悄無聲息地傳下去。

第一堂晚自習下課，教室鬧哄起來，周檢西帶上筆走到女生的桌旁。

對上女生的視線，他緩緩問道：“哪道題？”

張瑤指上書本的一道數學題：“這個。”

周檢西大致看了會兒，便抽開筆蓋，在草稿紙上勾畫起來，開始講解。

耳旁是男生幹淨的嗓音，鼻尖是淡淡的皂香，眼下的數字龍飛鳳舞，周瑤的心不禁一顫。

“這樣聽得懂嗎？”一句話措不及防打斷她的遐想。

她迅速斂起錯愕的表情，正襟危坐道：“聽得懂。”

“我就幫你解到這，後面你自己試試？”

“好。”

算出答案，周檢西給予了她“不錯”的鼓勵便回到自己的位置。

張瑤翻開書，将那頁紙張小心翼翼地壓入其中。

仿佛察覺到什麽，她擡起頭，撞上一個視線——

女生目光筆直，兩人四目相對。

眨眼間，女生勾起唇，朝她露出一個微笑，禮貌而疏離。

周六傍晚，由于晚上不上課，一群熱血男孩約在籃球場酣暢淋漓一番。

日漸西斜，隊伍散了，周檢西和楊越去放籃球。

“我上去，你這在等我。”周檢西大跨步地往樓上奔。

整幢教學樓格外安靜，他從窗外看到班上還坐着位同學。

“怎麽不開燈？”他按下燈閘。

乍得一下，教室被光亮充盈，那位同學完全被暴露在光線下，她眯眼看來。

是那個新同學。個子瘦小，馬尾辮，齊劉海，在燈光下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周檢西眼裏劃過一絲意外，問她：“你怎麽還沒回家？”

女生沉默不語，繼續将視線放在桌上。

他到儲物櫃裏放下籃球，瞧了她幾眼，走到女生身旁。

宋旗還卡在令她苦悶的物理題上，見一個黑影覆蓋在紙張上，眉頭一皺，擡頭正想說些什麽——

“這裏，你漏掉了一個步驟。”指甲修剪得整齊的手指向草稿紙的一處。

她頓住，收回吐到嘴邊的話，順着他手指處思忖，手握着的筆立馬在在紙上飛舞起來。

結果算出來了，和答案一樣。

她又看了幾眼過程，放下筆，自顧地小聲道：“謝謝班長。”

周檢西撓撓下巴，內心疑問，女孩子都這麽善變的嗎？前一秒一臉不耐煩的樣子，現在卻和小兔子一樣。

離開的時候，他朝裏面的人提醒道：“宋旗同學，走之前記得鎖門啊。”

裏面的人則不耐煩似的給他豎了個OK，頭都沒擡一下。

他笑出聲。

“好了，今天這堂課就上到這，下課。”

教室又開始躁動起來。

李芳突然想起了什麽，抱着教具停在門口，嚴肅道：“班長，來辦公室一趟。”

周檢西在一群人懵逼的狀态下跟着出去了。

“怎麽回事，老班這麽嚴肅，頭一回啊。”

“還是對班長。”

有個女生轉過身小聲插話：“诶，聽說陳夢昨天和班長表白了。”

“真的？班長答應了嗎？”

女生沒有回答，做了個輕微搖頭的動作。

“那陳夢豈不是傷心死了。”

“還好吧，都知道班長沒有談戀愛的想法啊。而且班長還很大方地回答她，說‘陳夢，感謝你對我的青睐，我還挺開心的。’”

有人微微嘆氣：“陳夢挺好看的，班長都不喜歡，看來他是真的只愛學習了。”

辦公室，李芳把抽屜裏的紙條放在桌上，敲了敲：“你看看，這是從你作業本裏看到的。”

周檢西打開紙條，看到上面的字，臉色一變。

因為上面寫着——周檢西，你是我的。

極其霸道的幾個字。

李芳見他驚愕失色的樣子，語氣放軟：“我知道你有分寸，認得出來這是誰的字嗎？”

周檢西楞了好一會兒，抿唇搖頭。

李芳想起文理分班，班上來了很多新同學，的确很難找到始作俑者。她嘆了口氣，安慰他：“既然這樣，你也別多想，有可能是哪個同學的惡作劇。”

放周檢西離開，李芳坐在椅子上想有空得好好整治班風了。

出去後，周檢西伏在欄杆上，心情錯綜複雜。

不是因為同學的惡作劇，而是他一眼就看出上面的字是誰寫的——

她那天，就是用左手，寫出這樣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