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曾經有無數次,他們二人……
第40章曾經有無數次,他們二人……
曾經有無數次,他們二人就是像這樣相擁。
可是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在沈蘇禦還沒有把溫淺傷的體無完膚,在溫淺還沒有那麽那麽對沈蘇禦絕望前。
在她還以為,他很喜歡她的歲月。
男人的手停在了她的耳畔,溫淺怔怔着臉,
一下子,将他靠近了自己的胳膊,給打開。
那幾個實習生都吓壞了,小溫學姐怎麽會掉下去呢?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又是誰?他怎麽可以如此肆無忌憚地抱着溫淺學姐!
小綠茶第一時間跑了過去,撅着嘴問淺淺姐姐,“姐姐你有沒有受傷啊!”
“姐姐,姐姐……”
沈蘇禦聽到那幾聲“姐姐”,腦袋就開始痛,活了三十多歲,第一次産生了如此強烈的感情危機!
他看到溫淺從他身上爬起來,被小綠茶撺着,小綠茶好貼心,又是“姐姐疼不疼”“姐姐對不起呀”“姐姐姐姐姐姐”的,溫淺整理了一下亂掉的衣服,拍着小綠茶的腦袋,大度地原諒了剛剛螃蟹飛的意外。
“可是姐姐,”小綠茶淚眼汪汪地扭頭轉向沈蘇禦,嘤嘤嘤控訴道,
“這個叔叔好兇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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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擦!這不是小綠茶,這是綠茶中的戰鬥茶!!!
溫淺讓戰鬥茶不要去理會沈蘇禦,還溫柔地跟小綠茶說,
“男人上了三十歲,總會有些莫名的狂躁。”
“走,今天不學了,我帶你們撈魚去!”
“耶!!!”
一群男孩聽到可以去海邊網魚,一個個都樂瘋了。他們絕大多數是出身于大城市,還有些同學是內地長大的,來實習大概是第一次見到汪洋大海。
海邊的一切對他們都是新奇的,其實如果抛去海上突發狀況,學海洋學,還是挺有意思,每天都可以開着小船,去近海撈螃蟹撈小魚小蝦,撈回來再烤着煮着吃。
他們離開的時候,溫淺仿佛直接忘記了沈蘇禦這個人,仿佛剛剛那救她的舉動都是不存在的,
過去一戳就能紅臉的女孩,
已經完全想不去來愛他的感覺。
沈蘇禦狼狽地躺在那裏,看着溫淺和一群小男孩,
漸行漸遠。
四月的風在吹,翠綠的柳葉蕩漾在溪畔邊。
溫淺漸漸從三月大火的陰影中走出,人嘛,總是要好好的活下去,育苗場又進入螃蟹苗培育的最忙碌時期,每天都能看到小溫淺帶着那些來幹活的學弟們,從這個車間跑到那個車間去。
六月中,一片忙碌過後,育苗場收獲了前所未有的金錢,國內外合作的收苗商家都驚嘆小漁村賣的苗生長狀況特別好,肉質肥厚。村長笑着指了指溫淺指導員,說這都是小溫指導的功勞,
“人材啊!人材!”
以前都是在說溫教授是海洋生物學領域不可多得的人材,現在溫教授的女兒長大了,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比一代更強!
很多擁有自己養殖場的海産資本商家就可希望能把溫淺挖到他們的場子中,溫淺于他們而言,就是金缽缽,有了一個人要頂十座靠山的大佬!
他們之中不泛有産業做的很大的海産巨頭,甚至有的大老板還承諾,只要溫淺去做技術員,他們會量身為溫淺打造一間只屬于她自己的育苗場,随便溫淺怎樣折騰,養什麽都是溫淺自己一個人說了算!
這些人來攀談溫淺時,沈蘇禦剛好也在場。沈老板肯定多多少少跟這些大老板們認識的,但畢竟是水産行業,沈蘇禦能了解到的也就是如何去管理一個上市大公司,關于養殖方面,他還是個外行。
溫淺拒絕了所有抛向她的橄榄枝。
這些日子她有在考慮考慮,要不要回去把書給念完。畢竟她從小在學習上沒有讓人煩惱過半分,可到頭來大學卻沒有讀完,總是有些遺憾的。
小學弟們的到來,更加點燃了她想回去念書的想法。只不過她還是對S市那座水鄉城市有些畏懼,它埋葬着自己最深痛的記憶,那是她天真無邪愛慘了一個人的下場的印記。
忙完蟹苗售賣的日子,溫淺閑了下來,學弟們也可以獨立承擔大任,這些小學弟很好說話,該不粘着她的時候,絕不多糾纏她半分,就連那個小綠茶,也都很清楚男女之間要保持距離,他們就是最普通的學姐學弟關系,不會越矩。
閑到長草的小溫學姐,終于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大情人晾在不知道哪個旮旯裏好幾個月了。
溫淺跑到沈蘇禦的家門口,敲敲門。沈蘇禦這段時間沒怎麽出現在溫淺的視線中,應該說是溫淺太忙了,都沒怎麽注意到他到底在哪兒。
沈蘇禦開門,一見是溫淺,瞬間臉上露出了掩飾都掩飾不住的笑意。
“淺……溫小姐?”
他居然還記得自己讓他喊“溫小姐”?
溫淺撇撇嘴,說自己來看看小情人過的怎麽樣!
沈蘇禦連忙讓溫淺進屋,就差給她提鞋。
溫淺在沈蘇禦家裏的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沈蘇禦的房子不大,一個大平層,從客廳到廚房到卧室都收拾的幹幹淨淨整齊有序。
就算這裏常年會有風沙的淹沒、會有海水霧氣飄進來腐蝕了房屋的牆層,沈蘇禦依舊有那個本事,讓一間平平無奇的小屋子,變得跟好幾個億豪宅似的。
沈老師坐在沙發對面,泡了些姜茶,然後推到溫淺的面前。這個過程他全程都在看溫淺,好像真的很想念她,哪怕每天都能見到她。
對一個人太愛了,見面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從上帝哪裏偷來,
萬般珍貴!
溫淺摸出兩張游樂場的門票,問沈蘇禦要不要一起去玩。
沈蘇禦差點兒從沙發上摔一個踉跄,手裏的杯子滑落,茶水往前撲了一大灘,滴滴答答沿着玻璃桌角往地毯灑。他跟溫淺說了聲抱歉,起身去拿抹布抹幹淨水漬。
溫淺盯着沈蘇禦,問他不願意?
向來都是掌控全天下的沈教授哪裏出過這樣的狼狽?沈蘇禦說願意,但他還是問了溫淺,
“怎麽……突然想起來,和我、去游樂場?”
游樂場一般不都是情侶才回去的嗎?
她又不喜歡他!
“不樂意就算了。”溫淺跳下沙發,“金主爸爸施舍給你的,居然還挑剔!”
“……”
他哪裏挑剔了啊!
但金主爸爸不能惹,小淺淺更不能生氣!沈蘇禦連忙低聲下氣,說,
“我去。”
“……”
游樂場建立在二十多公裏以外的主城區,六月份氣候正合适,一到周末,就有很多小情侶以及家長帶孩子,來游樂園玩。
沈蘇禦今天特地換了一身顯年輕的單衛衣休閑褲,腳上踩着運動鞋。溫淺還是那副長不大的打扮,用小西瓜皮筋将頭發短短地綁在後腦勺。
兩個人是沈蘇禦的司機開車帶他們過去游樂場,一路上風景也很好,司機默默開着車,看大老板寵溺地哄孩子。
一下車,溫淺拿着地圖站在門口研究路線圖,沈蘇禦給她買了杯熱飲,溫淺喝了一口,很嫌棄地說怎麽是熱的!
“最那邊有打氣球的地方。”沈蘇禦避重就輕,就是不給溫淺換涼飲。
溫淺瞪了他一眼,收起地圖,出發打氣球目的地。沈蘇禦這只狗居然還記得她喜歡打氣球,兩年前她曾經在沈蘇禦家裏安裝過一臺打槍的電玩,每天晚上都玩得不亦樂乎,還是沈教授把她提溜回房間,逼着她不要玩了快睡覺。
往打氣球游戲區方向走的路上,有不少景點小吃,好不好吃不知道,但一看就是坑錢的。溫淺買了兩只香腸氣球頂在腦袋上,又饞那些辣炒年糕等等好吃的。
沈蘇禦一個個給她買,反正這倆人一個是權貴一個是資本的大靠山,錢什麽的都是浮雲!溫淺飯量還是不大,幾乎每樣好吃的都只吃一口,然後放回塑料盒中,讓沈蘇禦拿着。
嘴角沾了些甜辣醬,溫淺想用手背蹭一蹭,卻感覺到一雙溫潤的手,輕輕幫她撚掉了醬料。
沈教授只是很普通地把沾上醬料的拇指,低頭用餐巾紙擦了擦。
但這一幕讓溫淺都覺得,其實他也是真的在努力地改變着曾經的那個他。
曾經那個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擡手就能置辦全天下的控制者。
路邊不斷有經過他們身邊的小情侶,偷偷王他們的方向打量。已經不會再有人說溫淺跟沈蘇禦外表身份差距太大了,一看就是成熟男人包/養女大學生。是沈蘇禦學着去融入到溫淺的世界裏,穿了跟溫淺一樣年紀的衣服。
“般配”這個詞,從來都不是女人遷就男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穿着簡單樸素就是普普通通過,女性需要精致的妝容高貴的衣服,才能被人重視被稱作職場強人,才能被男性青睐才能說是有韻味可以匹配得上他們。
可你知道那些高跟鞋穿的有多麽痛嗎?你能看得到她們畫着七八個小時的妝,日複一日,蒼白的粉撲下,肌膚都變得敏感易破碎?
人為什麽要為了他人而去改變自己?原本的自己到底哪裏不夠優秀了?或者說,為什麽非得要變得優秀,才能讓人覺得自己很幸福?我只活一次,我憑什麽不能活在屬于我的世界裏,至少那是開心的。
溫淺不需要遷就任何人,她的世界本來就是充滿陽光與愛的。她可以沒有沈蘇禦,她穿着一百塊錢的淘寶娃娃衣服,依舊可以年入幾千萬。
只不過沈蘇禦卻不想要離開溫淺,他明白那是他最想要的東西,那就學習着她的世界的規則,穿衛衣工裝褲,他從他的世界,搬入了她的星球中。
從來都是,他配不上她。
溫淺脫了外面有些熱的小外套,只留一條寬帶吊帶裙,女孩子的皮膚又細又嫩,陽光下能看到一點點極淡的絨毛。她問負責打氣球區的工作人員要了一些打槍牌,然後擡起胳膊,舉起玩具槍,
腮壓在槍杆上,瞄準對面紅橙黃綠青藍紫的小氣球。
砰!
氣球爆裂,旁邊看戲的人熱烈鼓掌,工作人員說“恭喜啊小姑娘,一發中!”,溫淺很開心,樂的像個五六歲小孩,給了打槍牌,又“砰砰砰”一連打了好幾串。
發發出,發發中!
工作人員将她打下來的戰利品——一只藍背帶褲大兔子送給他她。溫淺抱着大兔子,小臉熱的紅撲撲,回到休息區。
休息區最前方的五彩遮陽傘下,沈蘇禦正坐在那裏,大長腿跨開,神色是說不出來的寵溺。
他手裏拿着剛剛溫淺吃了一口就不吃的烤腸炒辣年糕,一點一點解決。
溫淺把大兔子放在他的對面,整個人都泛着一股粉嫩,天還真的有些熱,那些零食也不知道剛才怎麽想的,現在看一眼都不想多吃一口。
“好熱啊。”
“我想喝可樂。”
沈蘇禦放下手中的烤腸,拿起中公教育小蒲扇給她扇扇風,
“我給你扇扇。”
“……”
“涼快了嗎?”
“……”
溫淺叉着腿坐在對面的凳子上,雙手插在大腿間露出來的板凳面,
兩條筆直白皙的腿悠晃悠晃伸長了橫在格子地板磚上,她穿了條剛過膝蓋的百褶裙,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将裙子掐腰處往上提了好長一塊。
有收不住眼睛的陌生男性,使個勁兒地往他們這邊看。
沈蘇禦停下扇蒲扇,把之前她脫下來的外套,蓋在她腿上。
“不想蓋。”溫淺嫌熱。
沈蘇禦的神情有些嚴肅,氣場瞬間覆蓋。溫淺不樂意地問他,“你是金主我是金主啊!”,沈教授不言,只是默默地再次拿起蒲扇,繼續給溫淺扇風。
小溫同學明顯地能感受到沈教授的生氣,雖然的确是為了她好,但想一想啊,憑什麽?
“那我穿上就是啦!”溫淺一賭氣,拿起褂子套在噴熱的身子是,還将拉鎖鏈子“吱——”一聲,從底拽到最頂頭。
衣服領子遮到了下巴尖,只露出氣鼓鼓的眼睛。
“熱死我算了!”
沈蘇禦嘆了口氣,他蹲下身,把溫淺抱了起來,用手摸着她的後腦勺,
說道,
“對不起。”
“……”
“把外套系在腰間,可以?”
“……”
本來天就熱,溫淺懶得跟沈蘇禦鬧騰,就任憑沈教授給她整整齊齊将小外套系在腰上。可樂沒喝到,溫淺有點兒小不開心,沈蘇禦牽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又抱娃娃又撐着傘的,問她接下來想玩什麽。
溫淺的身體還是不太适合玩那只刺激的項目,兩人又去坐了游覽車、去看看白雪公主的城堡,以及一些比較靜态的玩區。因為後面的項目很治愈很可愛,溫淺玩了一圈後,心情也就慢慢變好。
晚霞落在了天邊,是大團大團的火燒雲,初夏的夕陽很好看,路邊都有小小的蟲子在飛呀飛。司機将車停在了游樂場的停車場處,距離大門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溫淺牽着沈蘇禦的手,蹦蹦跳跳往回走,玩開心了也挺想找個人一起傳達一下快樂。
她還是無法原諒沈蘇禦,但有那麽霎那,她覺得她可以和沈蘇禦牽着手,讓他陪陪自己。她沒有那種言情小說上女主的能耐,徹底忘掉沈蘇禦這個人。
溫淺一直承認,沈蘇禦對于她而言,是除了溫成之外,最特殊的男人。
沈蘇禦沉默地走在後面,抱着溫淺打的大娃娃和兩人的包包。夕陽西下,粉紫色的天空,彌漫着夏天令人心跳的瑰麗。
淡黃色的路燈滋滋滋冒着電“叭”地一聲打開,跳躍在蒙了一層灰的玻璃罩中,燈杆很長,天還是亮的,地面還是沉沉的顏色。
溫淺突然回頭,在距離車位還有三個路燈口處。
沈蘇禦有些悸動地望着溫淺,一下子時間仿佛開始拉動,他感覺到好像真的已經過去了兩年半,每一寸的光陰在眼前女孩的身體上流淌過去。
從過肩的短發到及腰長發,
再變回齊齊的短發。
她一直那麽小小一只,性格也是軟軟的,長不大的小不點。但有些事情也的确是變了,
這個小小的身體,曾經背對着他,線條流利的肩膀下,內衣扣被解開,女孩白細的胳膊從上到下、從下到上,很艱難地在扯着暗扣,
下面還在動着,溫淺臉色潮紅,用牙齒咬了嘴唇,可能是什麽都不會,所以她連最基礎的解文胸都不會了,沈蘇禦往前靠了靠身子,小姑娘突然尖叫了起來,
扭過頭,瞪他,
長發在另一側的臉頰下,如瀑布般,傾瀉流蕩。
那是很久之前的記憶了。
沈蘇禦愣神,溫淺站在他面前,看不出在想什麽地,開口道,
“今天,”
“我本來想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裏的。”
“……”
沈蘇禦嗓子一緊。
溫淺說這話時,松開了他的手,背着身後,軟軟的腿在黃昏下一跳又一跳,人行道上的格子下落着一個個腳印。
“就是下午那會兒,”
“吃完飯。”
“我都編輯好了短信,發給你,讓你在這兒等一會兒,我去上個廁所。”
“然後一個人買了票,偷偷回家。”
“讓你在這兒等我,一直等下去。”
“淺淺……”沈蘇禦想說,我肯定會等的,
無論你是否刻意,
刻意也好、故意也罷。
但溫淺卻搖搖頭,替他說了,
“我知道你肯定會等,等人的滋味,很痛苦。”
“兩年前的那場迎新晚會,我真的準備了很久很久,”
“我等你也等了很久很久,一天的時間,我抱着手機,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微信,甚至在你一直沒回我消息後,我居然擔心你會不會在回來的路上除了什麽事。”
“沈蘇禦,”
“等人很難受。”
“特別……煎熬。”
“浪費着我對你的愛。”
“淺淺……”
“叫我‘溫小姐’。”
沈教授想上去抱抱她,
可卻發現,
邁不開腿。
他沒那個資格了。
溫淺背對着男人,面向最後的那一點夕陽,伸了伸腰,西瓜皮筋在後腦勺搖啊搖,
“沈蘇禦。”
“今天我挺開心的。”
“這可能會讓我在往後餘生,在我們将來分開後,想起來你,”
“減少那麽一點點恨。”
……
八月中旬,實習的小學弟們圓滿完成實習工作。今年小漁村賣苗特別順,一茬蟹苗淨利潤就賺了九千多萬。每個學生的工資直接翻了三番,每人到手接近兩萬塊錢。
這讓一群窮學生們都直接傻了眼,不是說理工科的小孩家境不好,普通大學生每個月的生活費大都三四千左右,一下子發到手兩萬塊錢,
實實實、實在是有點兒……燙手!燙手!燙手!!!
育苗場的場長兼小漁村村支書笑眯眯地對他們說,不要嫌棄錢多,都是他們做的好,
“還要多虧了你們的小溫學姐呀!”
學弟們樂開了花,摟着溫淺勢必要請她吃飯搓一頓!
實習生們告別小漁村的前一天晚上,舉辦了一場歡送會,他們跟漁民們村民們玩得都挺好的,很多人都來了。晚宴一片熱鬧,溫淺作為他們的師姐,也被逼着喝了兩口RIO。
溫淺的身體在七月底去醫院檢查時,只剩下肺部還有些小後遺症,其餘的基本上痊愈。她可以喝酒了,溫成也同意她喝一點點。可溫淺的酒品不太行,一小杯就能讓她傻樂呵。
開宴前,一群實習生們在忙着布置晚宴的場地,溫淺也跟着去幫忙,抱了好些個箱子的青島啤酒,男孩子們湊一起,就喜歡喝這些東西。溫淺小小的身子抱着大大的箱子,走路歪歪拉拉,她穿了鵝黃色的短袖帽衫,卡其燈籠褲下只露出一截白白的腳腕。
沈蘇禦真的就跟個失寵了的小媳婦兒似的,忍不住,也湊了過去。自打上次在游樂園,溫淺稍微臨幸了他半天,
從游樂園回來,溫淺又開始對他愛答不理。
用古代宮廷劇來形容,就叫做——打入冷宮!
沈娘娘踱步到溫皇帝面前,海風吹着他的白襯衣,紮在西裝褲裏,這個男人無論何時都是這麽一副成熟老男人的打扮,就差再拿個保溫杯,廳裏廳氣的。
“這是,要喝這麽多?”沈蘇禦直接瞪了眼,一對二對三對……好家夥!整整十二箱子啤酒!還都是玻璃綠瓶的!沈蘇禦到老師的習慣瞬間上來了,臉黑着,問身後那一群男生,
“你們晚上喝?”
小男孩們早就知道了沈老板的身份,隔壁S音大的牛逼大教授,海洋生物學院的盛院長見了都要端茶送水那種。一時間一個個都緊繃了起來,活脫脫被老師訓話的吓破膽。
溫淺把手中的啤酒重重往地面上一放,
很嫌棄地去推沈蘇禦,
“起開起開起開——”
“大家開心你他媽一個老年人蹲在這兒瞎吓唬人幹嘛!!!”
“不是,淺淺,我——”
沈蘇禦被溫淺推出去好遠,溫淺十分生氣地望着沈蘇禦,就差擡腳去踹了。
“我什麽我?”溫淺道,
“幫不上忙就別在這兒礙事!”
“……”
沈蘇禦委屈巴巴,站在那兒愣了好半天,溫淺轉身就要走,他急了,一把抓住溫淺的胳膊。
“?”溫淺回頭。
沈蘇禦臉色稍微變了變,
嘴唇動道,
“晚上你也喝酒?”
“啊。”溫淺點點頭,“我爸也同意了,醫生也準許了,沈老師不是每次醫院的報告都比我還要早一步弄到手?”
“……”
“要不我幫你喝?酒還是能不喝就不要喝……”
溫淺瞪圓了雙眼,像是聽到了什麽神奇的言論。
“不是,”她很不理解地看了眼沈蘇禦,
“今晚你還要來?”
“……”
沈教授:“?”
溫淺:“這種場合,都是年輕人的。”她轉頭往小學弟們那邊看了看,學弟一個個的,都杵在原地,酒箱子都不知道該如何放了,
就因為沈蘇禦的到來,沈教授是老師、大教授、大領導,
他們怕!
溫淺淡淡道,
“沈老師還是別來了吧,”
“你看學生們見了你,都跟你沒話談。”
“好不容易出來放松一下,就別讓小孩們遭學校裏教導主任折磨的那種罪了。”
“……”
“……”
“……”
八月的海風,吹拂着淡粉色的晚霞,
碼頭下,海水一浪接一浪地拍打在錯落有致的鋼筋防倒灌石塊中。
沈蘇禦的表情裂開了很大一塊,
他望着溫淺,
他那無情的愛人。
半晌,
最終,
聲音裏含滿落寞地、僵硬地,
輕輕點了一下頭,
“……好。”
苦澀的味道,濃重地彌漫着,
溫淺煩躁地用手扇了扇旁邊嗡嗡的小蚊子。
晚宴舉辦的十分成功,學生們真的把那十二箱子的青島啤酒給全部吹完,甚至還有人拿了村子裏賣雞賣鴨的大喇叭,一定要給大家高歌一曲“我是隔壁的泰山我是隔壁的泰山蕪湖偶偶偶偶偶~”。小綠茶摟着溫淺的肩膀,嗚嗚嗚說“淺淺姐姐我舍不得你”。
溫淺喝了一杯就迷糊了,也跟着傻樂呵,年輕的焰火在肆意灼燒,是啊,她也才二十二歲,大家都還是年少風華,
過着把酒當歌的潇灑。
夜半過三分,碼頭舉行宴會的地方逐漸人群散卻,有人歪歪拉拉将醉的不要不要的溫淺給扛回了她家的方向。晚色濃重,沈蘇禦默默地看着送溫淺回家的人将溫淺送到了家門口,溫成不在家,溫淺稍微有點兒清醒,用手抓着牆,謝謝過後,
自顧自進了家門。
沈教授又一言不發地回到了自己的房屋。
晚間的小蟲子在窗外鳴叫,沈蘇禦卻根本睡不着,溫淺跟着那群年輕的小夥子打打鬧鬧其樂融融的畫面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他的确是沒去參加送別宴,但送別宴舉辦的地點,站在他家的窗口,打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姑娘,是那般的絢爛、多彩。
仿佛沒有他這個人,她的人生,值得更好的明天。
是啊,
他都已經三十三歲了。
而溫淺,才二十歲出頭,
正值青春年華,意氣風發。
他已經老了,她卻年輕肆意。
她真的、在漸漸離他越來越遠。
……
沈蘇禦煩躁地抓了把頭發,踩着拖鞋下床,從書櫃裏抽出一本英文版的相對論,躺回床上翻開上次看到的地方,繼續看。
看書,會讓人心靜。
夜晚的星空在燒,海浪在呼喚,遠洋的腥味淡淡彌漫在半空中,仿佛要讓人沉醉。
沈老板依舊沒有睡意,但心髒稍微能平複了一些。
門外突然傳來幾聲小鵝的嘎嘎叫。
溫淺那只大鵝生了只小鵝,不知道什麽孽緣,那只小鵝在小漁村裏轉了一圈,居然賴在了沈蘇禦家門口不走了,還一心一意當起了看門鵝。溫淺氣不過,讓沈蘇禦好好照顧,
“你要是敢私自炖了,我就剁了你的丁丁!”
小姑娘當初是這樣要挾的。
怕被“割丁丁”的沈老板,心驚肉跳地滿口答應了,
“一定!一定!務必完成女王大人的任務!”
“……”
小鵝大半夜叫喚,肯定是有人闖院子,沈蘇禦煩躁的情緒又徒然而升,他摘了架在鼻梁上的無邊眼鏡,手裏的英文書叩在枕頭邊。
踩着拖鞋,随便披了件長袖衫,推開了大門。
外面突然吹起來一陣急促的海風,院子裏的翠竹嘩啦嘩啦響。他拉開門的那一瞬間,小鵝一下子就不叫了。
叭叭叭踩着鴨子步,回到窩裏。
溫淺站在門口。
沈蘇禦驚了一下,連忙問“你怎麽來了?”,但溫淺卻不說話,她小臉紅撲撲的,大大的眼睛仿佛被滋潤過般,要比平日裏含着更多的水光。
溫淺邁開小腿,往沈蘇禦的屋子裏,伸進去一只腳,她還穿着那條卡其色燈籠褲,帆布鞋也根本沒脫,好像剛剛回家後連坐都沒坐下來,直接沖到沈蘇禦的房子大門前。
沈蘇禦心髒重重一跳,往後退了一步。
溫淺喝的爛醉,進屋後就一言不發,筆直地坐在了茶幾的玻璃板上。沈蘇禦的房屋雖然面積比較小,但收拾的相當整潔,溫淺渾身都是酒水與路邊濕漉漉泥土的痕跡,
全部蹭在了沈教授的地毯上。
“……”
她昂起頭來,抿嘴盯向沈蘇禦的臉。
沈教授撫平了狂跳不已的心髒,耐心地蹲下身,
盡量用緩和地語氣,像個大她十一歲的長輩般,問道,
“怎麽了,淺淺?”
“這麽晚還不睡覺?”
“……”
“叫我‘金主爸爸’!”
“……”
沈教授捏了捏眉心,
哦!報應啊!
當年溫淺要喊他爸爸,他訓她大逆不道。現在不喊他爸爸了,已經換成讓他喊她爸爸!
“溫、淺!”
不能跟醉漢講人話!
沈蘇禦按壓住大半夜正常男人見到心愛女孩都會燃燒起的欲望,打橫抱着溫淺,要把她帶回她自己的家。
結果溫淺卻往地上一坐。
“你不聽話?”沈蘇禦陰着臉道。
溫淺擡着頭,湧那雙濕潤到不能再濕潤的大眼睛,忽閃忽閃望着他,倔強的小嘴,喝的紅撲撲的臉頰。
“沈蘇禦,”小姑娘突然從一直揣着手的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
扔到沈教授身上。
沈老板一只手拿住,垂眸一看,是瓶罐裝可口可樂。
沈蘇禦:“?”
溫淺:“你先喝了!”
沈蘇禦:“……”
他單指拉開易拉罐,照着溫淺說的喝了半瓶。醉酒的人,你就不能跟她講道理,小姑娘說什麽他老老實實做便是。
可樂喝到一半,沈蘇禦低頭看了眼正在聚精會神揉着吊帶衫的溫淺,溫淺另一只褲子口袋裏好像還有東西。沈教授不知道他的小丫頭又在想什麽古怪的事情,大半夜的,她到底要幹啥?
溫淺再次擡起了頭,炯炯有神地盯着沈蘇禦喝可樂的嘴唇。
“剛從家裏冰箱裏拿出來的?”沈蘇禦感覺到這可樂挺冰的,一想到溫淺還是得少喝冷飲,不僅皺眉,含了一口可樂,悶悶地警告她,
“不是說要少喝涼的少喝涼的,家裏冰了多少可樂?嗯?我明天就去你家……”
“你怎麽那麽哔哔!”
溫淺突然開口。
沈蘇禦瞬間一愣。
緊接着,他就看到他的小姑娘從另一只鼓鼓囊囊的口袋裏,摸出來兩個很熟悉的方盒,
甩手“啪!”地一聲,叩在雙腳前的木地板。
“沈蘇禦,”
溫淺一字一句地道,
“我要跟你上床!”
“……”
“……”
“……”
正含着最後一口可樂的沈教授,
突然鼓起腮幫子。
他盯着地面上那兩盒近在咫尺的避/孕套,
“噗——”地聲就要将口裏的可樂往外噴。
溫淺跳起來,用小手一把堵住了他往外湧着可樂的嘴,
“不能吐不能吐!”
“可樂殺精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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