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沈蘇禦跟溫淺大眼瞪小眼……
第41章沈蘇禦跟溫淺大眼瞪小眼……
沈蘇禦跟溫淺大眼瞪小眼,關鍵是喝醉酒後的溫淺力氣還挺大的,小爪子軟綿綿,不斷刮蹭着他嘴唇、喉結。
女孩子的掌心也是軟的。
沈蘇禦一鼓作氣吞咽下去那最後一口據說能讓他兒子飛了的飲料,溫淺終于滿意地松開了手。
男人劇烈咳嗽,嗆到了,臉漲地通紅。然而還沒等他緩過來氣,溫淺突然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上。
“我的女王大人,”沈蘇禦拍着胸口,道,“您還想要幹什麽……”
小姑娘嫌熱,開始脫衣服。
沈教授:“!!!”
溫淺是真的熱,又熱又迷糊,腦子個手不在一個頻道上。她先是當着沈蘇禦的面,坐在地面,翹起兩條長長的腿,把燈籠褲連根一并脫到了腳腕,
小腳丫一踢,那卡其色的布料“嗖——”地下子飛到了客廳的玻璃茶幾角,沈蘇禦看着那兩根白嫩嫩的大長腿,搭在地面上飽滿的肉還有一圈圈絲襪勒出來的紅印子。他只感覺到鮮血一股腦往鼻子上湧,眼睛都快要拉滿血絲。
溫淺又把外面穿的小吊帶給脫/光。
只能說小姑娘發育的實在是太好了,平日穿上衣服看着那麽小一只,脫了後裏面該有的全部都有。溫淺在地上坐了一會兒,突然站起身,沈蘇禦趕緊兒地、跑回屋裏去拿出蓋的被子,
可就當他剛回到客廳,
就看到溫淺雙手抓着內衣肩帶,蹦蹦噠噠往大門口跑。
!!!
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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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淺迷迷糊糊的,還做出運動員要跑步的姿勢,兩根啥都沒有的大白腿做着高擡的動作,她說好熱好熱,
“要出去跑跑步!”
沈蘇禦:“……”
她的內褲後面還留着一根短短的尾巴,是那種卡通版的可愛鴨三角褲。沈蘇禦用被套将溫淺連尾巴帶人地全部給收拾好,利利索索抱到屋內扔到大床上。溫淺在床上翻了個滾,撲棱撲棱要下床。
沈蘇禦煩躁地要去沖個涼水澡,腰下已經不受控制。他不能這樣做,不能的不能!
可還沒等他踏入浴室的門,被他卷在被子裏裹得嚴嚴實實的溫淺居然成功地解開了他在被子最外端打的結,神奇地再次爬出來。溫淺一路向客廳,抓着拿兩盒避/孕套,然後拆了一盒,從裏面拿出來最上面的那一個小袋子。
撕開。
沈蘇禦:“!!!”
要了命了!!!
溫淺對着那避/孕套,成功“噗——”地一聲,吹起來一個氣球。
沈老板:“……”
沈蘇禦真是哭笑不得,溫淺還坐在地上,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奶白奶白的肌膚透着淡粉,可不就是個孩子嘛!
他又把溫淺給抱回到床上,溫淺手裏捏着那個吹大了的避/孕套,抓不住其餘的盒子,沈蘇禦值得給她拿着別的盒子。小溫淺在床上不老實,又站起身,非得跑到旁邊的桌面上坐着。
兩根退搭在下方,搖啊搖啊搖。
沈蘇禦将桌子上的東西都收拾幹淨,免得刮到了小姑娘的肌膚。溫淺晃了幾下腿,也不說話的,
突然頭一低,就開始掉金豆豆。
沈老板快給她跪了,他早該估料到溫淺的酒品很不行,就不該放任她今晚去喝酒!
“又怎麽了?”沈蘇禦在她面前蹲下身,仰起頭,溫和地問道。
還擡起手來,擦擦她的臉頰。
溫淺好半天才張了張嘴,
“……”
“我不想給你生娃娃。”
“……”
“……”
“……”
沈蘇禦緩緩地打出了一個“?”。
溫淺哭的好傷心,說“不想給你生寶寶”“我不要給你生娃娃”,沈蘇禦腦袋都大成三個,醉酒的人你得順着她的話說,他只得耐下來性子,手掌往下按了按,
“好好好,我們不生娃娃。”
“那你把這個戴上!”溫淺眼睛圓圓的,将吹成氣球的避/孕套攤在沈蘇禦面前。
“……”
“淺淺。”
“你不跟我生娃娃。”溫淺嘴一撅,兩個懸空的小腳丫就要往地板上踩,
“那我就去找隔壁老王生娃娃。”
“……”
沈教授把小姑娘摁在懷裏,不讓她亂撲棱。這話怎麽接啊?又是不生娃娃又是要跟隔壁老王生孩子的。隔壁老王都五十多了!還能生的出來?只能說網絡段子害人匪淺,誰家真有個姓王的做鄰居誰家倒黴吧!
犯罪與不犯罪僅在一念之間,沈蘇禦覺得自己已經游走在懸崖邊緣,跳下去就萬劫不複,可他是真的不願意再傷害溫淺了。
溫淺突然伸直了兩條肉肉的腿,
一把纏上了他還套着睡衣的腰。
“……”
“沈蘇禦,”
她目光含着水光,鮮紅的嘴唇動了一下,
“你弄爛我吧。”
……
……
……
溫淺在床上和床下完全是兩個人,平日裏的小溫淺可可愛愛、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笑一笑讓所有人的心都能化成一灘水。
可到了床上的時候,她就跟個小太妹似的,基本上每一句話都說的相當難聽。
全程沈蘇禦壓制着內心想要揍她一頓的火氣,耐心耐性,動作極盡溫柔,生怕弄疼了她。溫淺問他是不是沒吃飽飯,還是——
“這兩年原來沈教授不僅年歲見長,連零件也跟着老化了!”
沈蘇禦:“……”
海浪濤聲一片,窗外月光明豔。
溫淺趴在床上,卻睡不着了,旁邊摟着她的沈蘇禦都快累癱,媽耶!頭一次知道上床宛若伺候月子,能把男人給累死。
“肚子疼不疼?”沈教授困到要死,但溫淺沒睡,他也就不敢睡,強撐着困意,用手覆在她的小腹上。
溫淺對着漆黑一片的床頭,一只鴨子兩只鴨子地數鴨子。
沈教授只得自己給她揉着,想着明天先去趟市醫院,去問一下醫生得做什麽事後的措施,
然後……
溫教授那邊……
沈蘇禦嘆了口氣,事情又成了這樣,溫成大概率又要砸死他。
溫淺突然轉過來身,張開兩根纖細的白胳膊,
“要抱抱……”
沈蘇禦把她抱進懷裏。
溫淺用嘴巴堵着沈蘇禦的胸口,悶氣悶了半天,然後松開嘴唇,往上吐着小泡泡,
半晌,她看了看沈蘇禦在黑暗中的臉,
說道,
“要是生個男孩的話,”
“怎麽辦啊,肯定跟你一模一樣,”
“就是個渣渣!”
“……”
沈蘇禦一臉黑人問號,
???
“那……不生小子,生女孩兒?”
溫淺瞬間皺巴了臉。
沈教授慌亂地安慰小丫頭,哦湊!這又哪句話沒說對啊?她說生兒子像他是個人渣,他不是也沒反對……
溫淺伸出小手,揉着眼睛,滿臉的不樂意,在沈蘇禦的懷裏滾來滾去,
“我不要生閨女!”
“生閨女肯定就跟我一樣笨呆呆的。”
“然後再傻乎乎地找一個老畜/牲,”
“騙身騙心!”
“……”
“……”
“……”
歐克歐克!
沈教授一覺睡到第二天天亮,很晚才起。他一爬起身,突然就發現旁邊那麽大個人兒已經不翼而飛。
床頭櫃前,擺放了兩個空掉的避/孕套盒旁邊,
放着一沓鮮紅的毛爺爺。
沈蘇禦拿起來數了數,不多不少,
正好五百。
……
……
……
那一沓錢,瞬間被暴怒的沈教授,一把摔在了天空之中。
飄飄揚揚,藍藍的天,幾只小鳥飛過。
也不知道怎麽弄得,溫淺跟沈蘇禦上床這件事,不出兩三天,就被溫成知道了。溫成連夜從S市趕了回來,他舍不得訓溫淺,只能握着拳頭把沈蘇禦給打了一頓。
兒女情長,你情我願,還能怎麽辦?
唯有暴力方可解決!
又過了兩天,就連遠在外省的沈家夫婦也都知道了。沈老爺子一片愧疚,盡管溫淺都自動認錯是她喝醉了勾引的沈老師,但沈長明還是覺得,這種事情、還不都是他那狗啃的兒子沒把持得住!
沈老讓司機開車,攜沈夫人,親自前去小漁村看看溫淺。沈夫人只見過幾面溫淺,還是在溫淺躺在病床上的時候默默去看的。她打第一眼見到溫淺,就特別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姑娘,恨不得把她當成親閨女親自養。
沈夫人給溫淺帶了很多補品,仿佛溫淺不是跟沈蘇禦上床而是懷了他孩子!溫淺搞得滿臉通紅,那些補品一看就是精心挑選,對內分泌很好的東西。
沈老爺子當着衆多人的面,讓沈蘇禦跪下。沈蘇禦雙膝落地,沈老爺子氣的啊,抽出七匹狼往他身上伺候。
全程溫淺就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沈夫人問她哪兒不舒服,跟阿姨說。溫淺搖搖頭。沈夫人疼惜地看着溫淺瘦到很明顯的鎖骨,對她說,
“要是将來咱不想跟這逆子好,阿姨再幫你介紹更好的男孩,好不好?”
那一瞬間,溫淺看到跪在地上被父親打的皮開肉綻的沈蘇禦,
沒有一絲的不服與倔強,
就是承認了他的混蛋。
她突然就覺得,
心居然,
有那麽點點的疼。
十月份,趙欣結婚。
溫淺收到消息的當天,就一定要去當伴娘。但趙欣出生在大蔥省,還是那種結婚找伴娘有一堆規矩的十八線小城市。
伴娘得需比新娘小兩歲,溫淺比趙欣小了六個月,最終遺憾落選。
落選了的小溫同學難過了幾天,但一想到這是趙欣的結婚,得開開心心的!于是她便認認真真包好了紅包,帶着一肚子的祝福,奔去大蔥省。
婚禮現場一片熱鬧,趙欣真的跟吳瑄學長走到了最後,看到好大的氣球上用黃色膠帶粘貼出來的“吳瑄&趙欣”,溫淺不僅眼睛有些酸。
趙欣也是個長情的,從高中年代就開始暗戀吳瑄學長,追了那麽多年,終于有情侶終成眷屬。
“暗戀是個很苦的事情。”趙欣坐在化妝間,穿着上午在海灘上拍vlog的大紅禮服,秋天結婚的确很好,氣候好,不似夏日,很熱還要穿很厚的衣服。
溫淺拿起來好幾層化妝盒裏的一只口紅,看着這些膏膏粉粉的被化妝師神奇地在新娘子的臉上塗抹。溫淺這麽多年也沒學會化妝,倒是當初跟她一起出師的小趙同學,早就在很多次的應聘面試中,将化妝練得爐火純青。
趙欣最終還是走了人才引進,留在了家鄉,她們家那個十八線的小城市啊,缺老師缺的很,政府撥不出資金,每年招老師就招一兩個。
生物相關的專業,名額更是少之又少。
溫淺問趙欣,給小孩子們當老師的感覺怎樣?趙欣瞬間苦瓜了臉,說好累啊,當老師好累,每天又要被學生氣、又要被教研室組長逼,
“人就活一輩子,為什麽一定要有個編制啊啊啊啊啊啊!”
溫淺:“……”
化妝室的大門被推開,新郎官一襲黑色禮服走了進來。剛剛還在哭喪着臉的趙欣瞬間變得陽光明媚,她喊了一聲“學長!”,吳瑄走了過來,很好的诠釋了什麽叫做“世無雙,陌上人如玉”。
小吳學長跟溫淺點了點頭,然後拿出兩個紅包,遞到了趙欣面前,
“小紀老師和沈教授的。”
“……”
“……”
“……”
兩個女孩同時瞪眼,溫淺還好,開始還愣着沈蘇禦怎麽随了吳瑄那邊,後來也就想明白,是她不同意将沈蘇禦的名字加在自己的紅包上。沈教授跟吳瑄還是有段淵源的,這不得不追溯到她大二那年,吳瑄曾經求過她幫忙問問沈老板的夢斯威龍還招不招彈鋼琴的人。
只是有些意外,沈蘇禦跟來了怎麽也沒跟她說一聲呢?趙欣這邊就有些不太好了,另一個紅包,封皮上寫了兩個名字——【徐聽眠&紀檸,祝趙欣、吳瑄,新婚快樂】。
每一個暗戀的女孩,都會永遠地介懷自己喜歡的人心中有過白月光,盡管他已經愛上了她,白月光也已經結婚。
趙欣的眼睛裏含着失落,小吳學長摸了摸她的腦袋,溫淺讓他出去出去,
“欣欣還在化妝呢!”
吳瑄離開了,趙欣擦了擦眼角,再次笑了起來,是啊,今天可是她大喜的日子,不能哭。
“學長對我挺好的。”趙欣說道,溫淺坐在她的旁邊,捏住她的手。
趙欣:“我知道他還是對那個生物老師留有一些情懷,畢竟當初他倆都差點兒在一起了,他喜歡了老師那麽多年,不是我一個半道插進來的能介入得了他們之間的過往的。”
“欣欣……”
“可是我還是很愛他。”
“并且還成為了他的新娘。”
“……”
溫淺想了想她對沈蘇禦的感情,好像到了現在看來,也不屬于暗戀。
趙欣還是稍微流下了一行淚水,溫淺替她擦了擦眼角。趙欣拍拍臉,畢業後,曾經叱咤風雲的小趙同學早已收起她的光芒,裏學生時代的稚氣越拉越遠。
“暗戀就像一顆酸梅,”
“太青澀,太酸了,裏面會微微泛着一點點甜。”
“我努力地去抓住這一點甜,但就是這一點甜,”
“就足以讓我為他赴湯蹈火一輩子。”
……
婚禮女方這邊來了不少以前水産一班的,一畢業,不出一年的時間,大家真的都變了,以前天天問溫淺抄作業的熊頭小子們,都開始挑起肩膀上的大任。他們的确沒有幾個留在水産上,但因為學歷足夠漂亮,保研的保研、考研的考研,還有一畢業憑借過硬的技術,進了知名企業做生物方面的研究。
少了分年輕氣盛,多了份沉穩。
很多同學也都很久很久沒見過溫淺了,當初溫淺海上失事,他們都特別的傷心,尤其是當時跟溫淺在一個場子裏實習的那幾名學生,總覺得要不是那個時候他們不願意跟溫教授一起出海,也就不會碰上溫淺發燒、着急往回趕。
漁船大概率也不會铤而走險,撞上暴風海浪。
一晃多年過去,大家看到好端端再次站在他們面前的小溫淺,還是離開時那個冬天的娃娃樣,水産一班的好多男生眼睛都紅了,圍着溫淺,各種東西各種問。
溫淺擺擺手,全然沒有長久不見生出來的生疏。她笑着讓老同學別這般哭喪臉呀,今天可是趙欣大婚,得笑!得開心!
沈蘇禦坐在另一桌,和徐聽眠一起,徐教授點點他放着煙盒的桌面,問他不過去麽?
“……”
“不過去了。”沈教授夾着煙,笑了一下,有些苦澀。
那些都是剛踏入社會的年輕人,即便是已經離開了學校,也還沒有褪去那份對生活向往的朝氣。
他想起來八月中的那天晚上,實習生們離開的那場歡送宴,青春洋溢在整片海灘,溫淺笑得那麽燦爛。
而他卻,一句話都沒能說得上。
抛捧花的環節,溫淺被同學們慫恿着,使個勁兒地往前推。也不知道趙欣是不是在抛出花球的前一秒,故意回頭瞄了一下溫淺的位置。
那束象征着愛情的花捧,“嗖——”地一聲,在所有人的歡呼中,
落入趙欣最最要好的閨蜜、溫淺的手中。
坐在男方那邊桌子上的小紀老師拿着筷子嗷嗷嗷歡呼,徐教授寵溺地摸着紀檸的長發,沈蘇禦一愣,從椅子上直起了腰。
溫淺捧着花,在白燦燦的燈光下,
臉紅的熟透了。
主持人笑着問拿到花捧的小姐姐,“請問您有男朋友嗎?”
小姑娘一只手拿着花束,眼睛往場下的人群望去,
看了所有人,
獨獨略過了沈蘇禦所在是那一桌。
“……”
“……”
“……”
“以前有過一個很愛很愛的人。”
“只是,”
“沒有然後了。”
趙欣的結婚給了溫淺很大的震撼,她和沈蘇禦依舊保持着那不鹹不淡的關系,有時候在小漁村碰了面,也會找塊石頭坐在來,随便說幾句話。
秋天又已接近尾聲,海灘外,大片大片蘆花在枯了色的蘆葦中搖曳着白花花細毛。溫淺托着腮,望向秋天湛藍的海,限捕令下達,整個海域都是靜悄悄的。
只有海浪在翻湧。
沈蘇禦站在她旁邊,雙手抄在工裝褲的口袋裏,為了溫淺進入海洋生物學領域這麽多年,終于在第一千零一個日夜,學會了脫下西裝大衣,換上簡單樸素的毛衫亞麻褲。
溫淺掐了根已經不再翠綠的狗尾巴草,叼在嘴角,她跟沈蘇禦說,她想回去讀書了。
“已經決定了?”
“嗯。”
沈蘇禦用帆布鞋踩了一下腳下的沙,印出一個巨大草履蟲的腳印,
“你自己決定了就好。”
“……”
“以前覺得你沒把書讀完,挺……可惜的。”
“……”
其實也沒什麽可惜不可惜,育苗場的工作又不需要多麽高的學歷,溫淺只是想把書念完,她還熱愛着對海洋生物生命的研究。
沈蘇禦蹲在她身邊,也學着她,掐了幾根狗尾巴草,狗尾巴草在溫淺的手裏戳兩下,就能出來一只可可愛愛的小兔子。可沈教授怎麽弄,都沒辦法綁成她那樣。
溫淺拿過來,三兩下揪起一只胖胖的兔子頭,塞到沈蘇禦的手裏,罵他“笨蛋一個”。
沈蘇禦溫和地笑了笑,眼角拉出細細的眼尾紋。
十一月出,溫淺繼續讀書的事情就被辦理妥當,她還是無法回到S市,所有人都覺得惋惜,但S市對她來說有着太多難以承受的回憶,即便她現在能跟沈蘇禦正常說話,
可那個冬天的大雨、飄落在臺階上的啤酒罐,還有白茫茫的路邊,停靠了的車以及八樓的排練廳,
哪一個,都不是她能夠去回憶得了的。
溫成給她找了中國海洋大學生科院,溫教授畢竟名聲在外,溫淺失事前的學習成績也是數一數二,轉學辦理的很順利,檔案還保留在S理工。溫淺是大二寒假那年失蹤的,她要是繼續回學校讀書,只需要跟着來年大二下學期的課程繼續念,就好。
開學的日子還早,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深秋的一個晚上,溫淺突然跟溫成說,
“爸爸,”
“我也想結婚了。”
……
……
……
溫成正在處理學生的材料,聽到這話,他瞬間停住手上的敲字聲,父親擡頭,透過鏡框看向站在他面前的溫淺。
椅子稍微往後退了退。
“怎麽……突然這麽想?”
溫淺低着頭,看不到神色,
“……”
“就是,想結婚。”
“想找個穩定一點的人,普普通通的過日子。”
“爸爸,”
“你不是之前有很多國海或者教書時的同事給你介紹他們的兒子,想跟我相親麽……我覺得,我也可以去見見他們的。”
“……”
溫成不是不知道溫淺和沈蘇禦那檔子事情,有時候溫淺大半夜跑出門,第二天淩晨家門口外停了十分鐘的車,車前座上被捏着下巴相擁深吻的身影。
做父親的,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但溫成在溫淺的話裏,聽出來——
她沒有說,她的未來,還願意有沈蘇禦。
她說,她想要去考慮往後餘生了。
溫成是溫淺的父親,淺淺是他畢生所疼愛的女孩。
半晌,
溫成默默站起身,走到溫淺的面前,
伸出手來,輕輕揉了把女兒的頭發,
“好。”
“爸爸幫你去問問。”
沈蘇禦回了趟S市沈家本家,他敲開母親的房門,沈夫人捧着一副蘇繡,戴着眼鏡,認認真真地繡花。沈教授在對面的桌子前靠着身子,雙腿撐着身子,十指垂放在皮帶下方。
“媽。”
“嗯?”
“小的時候,您就曾經跟我說過,”
“将來要是我想娶媳婦兒,是需要得到老祖宗的認可的。”
“是的。”沈母平靜地擡起頭,手上的針線在布料上別了兩道。
沈蘇禦:“兒子有一個意中人。”
“她很優秀,也很讨人喜歡。如果我說我這輩子就認準她一個了,我想、可否……”
沈母淡淡道,
“你是想要那個老沈家祖上流傳下來的瑪瑙戒指嗎?”
沈蘇禦一愣,
點了點頭,
“是的。”
“溫教授的女兒?”
“……是的。”
沈母拿起針,再一次低下頭,繼續繡手裏的蘇繡,
她聲音溫和,聽不出來什麽責備或者其他情緒,
“蘇禦啊,”
“從小我和你父親對你感情上的事就管的嚴。”
“一是我們家的背景,現如今社會的眼睛很多,不能有任何作風上的問題。”
“第二,”
“我和你爸爸一直都覺得,作為一個男人,需要承擔得起對妻子兒女的責任。”
“你爸爸娶了我三十五年,這三十五年中,無論他走的有多麽高多麽遠,無論外面的世界有多少的誘惑,無論年輕的時候、體制內還是亂成一片、什麽樣的玩的開的髒的都有。”
“長明他,都從未辜負過你我母子二人。”
“這就是擔當。”
“一個男人,他的成功并不是說他創了多少錢,得到多麽高的位置。這些統統都是年輕時候的鴻鹄之志,可你到老了,你才會發現,”
“當你生病躺在醫院裏爬不起身時,若有一人能相伴在其左右,能牽着你的手,告訴你‘老伴,還有我呢,有我在’。”
“到那個時候,你就知道,”
“攜手共度一生的人,才是你一輩子最該珍愛的瑰寶。”
“……”
“我不反對你娶溫家的女兒。”沈太太語重心長地對自家的兒子說道,
“淺淺那個姑娘,我也喜歡,要是她跟你不是那種關系、要是當年她不因為你而出現那麽多的災難,”
“其實你娘我,真的特別想收她為幹女兒。”
沈蘇禦:“媽……”
沈母:“但蘇禦啊,你扪心自問一下,你拍着你的良心,自己問問自己,”
“溫淺她,真的能徹底放下你帶給她的傷害嗎?”
沈蘇禦:“……”
沈夫人:“一個女人,這輩子會受到過很多傷,有些大有些小,”
“但往往最深刻的、最難以忘懷放下的那樁——有百分之八十的女性,到了回憶過往的年紀時,都會說,”
“是‘當年那個男人,帶給我的傷’。”
“所以啊,蘇禦,你要仔細想好。”
“男人在感情上,最容易變成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溫淺要是不願意,你确定你不會情急之下,再做出什麽不理智的舉動麽?”
“媽、我……”
“想好了。”沈母收起手中的蘇繡木框,看了眼遠處飄落下來的一片枯黃的法國梧桐樹葉,将戴在手上的那枚歷史悠遠的瑪瑙戒指,輕輕地撫摸着,
“等你真正用自己的能力打動溫淺的那一刻,你再來找我,”
“我和你父親……其實也挺希望你倆能終成眷屬。”
沈蘇禦開着車,沈夫人的話萦繞在他的耳畔,他思考了很久很久,路過一家昂貴的珠寶首飾店,他停下車來,套上風衣走進店裏去。
珠寶店是專門為上流層次提供服務的店,設計師都是國際聞名,他們當然認識沈大公子,店長親自出門迎接,戴着白手套,笑臉問沈蘇禦,
“沈公子,是來買珠寶嗎?”
“嗯。”
“想要什麽樣的呢?”
“……”
“鑽戒。”
“能試圖去挽回一個被傷了心女孩的心的戒指。”
店長明白,他問沈公子,有沒有什麽設計款式的要求。
沈蘇禦想了一下,從口袋裏,摸出一枚扇貝殼。
這枚扇貝殼,是當初溫淺留下來的,很早很早以前,溫淺還住在郁金灣時,她趴在他的床上,說要送給他一個禮物。
“這可是我爸爸留下來給我的哦!”彼時的小溫淺,手裏拿着兩個巴掌大的貝殼,貼在沈蘇禦的胳膊上,
“分你一個!”
“我爸爸說,這是一個扇貝的兩枚殼呢,兩枚殼合在一起,就能組成一個完整的扇貝。”
“它們,要永永遠遠在一起!”
……
“就用它吧。”
沈蘇禦将扇貝殼,遞到店長手裏,
“我愛人她,最喜歡生長在遠洋裏的貝殼類小生命了。”
不得不說頂級珠寶品牌設計出來的戒指就是能一下子擊中人心,幾天後,沈蘇禦拿到成品時,打開紅絲絨盒那一瞬間,
也一下子被那精美的設計,給震撼到了。
沈教授捧着那枚襯托在紅色貝殼上的戒指,如獲珍寶。他立即開車,往小漁村直奔而去。
如果溫淺不願意原諒他,那就不原諒吧。只不過不論多少年,他依舊願意去俯身跪地,去求得他的女孩的真心。
溫淺接到沈蘇禦的電話時,還是有些意外,這些日子沈蘇禦很難得接連好幾天都不在小漁村。溫成真的幫她安排了好些場相親,對方也都對她很是滿意。
最終看上了一個溫教授以前在國海同事的兒子,這個男生年長溫淺三歲,研究生一畢業就考入國家公務員,政治背景相當幹淨,人也長得溫文爾雅,一看就是趙欣老家那邊超級搶手的女婿。
男生很早就聽說過溫淺的大名,也很高興能認識溫淺,兩人愉快地喝了杯咖啡吃了頓下午茶。男生表示,如果日後能有續緣,那麽他願意讓溫淺永永遠遠地開心。
溫淺覺得這個男孩是真的挺不錯。
他們還互換了聯系方式,臨走前,溫淺突然問了男生一個問題,
“如果……我曾經有過一段很深刻的感情,并且還受過很深重的傷,可能會很久沒辦法再一次愛上一個人,那麽……”
“你還願意接納我嗎?”
男生笑着回答:“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一段遺憾卻又難忘的感情。”
“只要我們在一起後,對對方都能互相坦誠,”
“那麽我不介意陪着你,慢慢走出那段不堪的往事。”
溫淺了然。
回到家,還沒來得及将相親的結果跟溫成說,溫淺就接到了沈蘇禦的電話。所有的事情總要有個了解,溫淺想起她和沈蘇禦之間的一切,
覺得這根孽緣,這一次,大概是真的要走到頭了。
溫淺握着手機,沈蘇禦問溫淺可否見一面,溫淺聽他似乎挺開心,冷清的聲音都染上了不屬于沈蘇禦的明媚,
“我有個東西……想要送給你。”
沈蘇禦在電話的另一端等待着溫淺的回應,溫淺走到書房,從夾子中找出當初拟下的合同,這份她用來羞辱沈蘇禦的協議,是一人一份的,面前這份是被她保存在手中的那份。溫淺拿着合同回到客廳,在沙發裏坐下。她拉開一罐可樂,想起好像可樂對身體不好,一愣,又把可樂丢進了垃圾桶,
“咚”的一聲,泡沫濺開,沿着黑色塑料袋緩緩滑落。
沈蘇禦的呼吸沉穩地響徹在手機的聽筒,溫淺抱着膝蓋坐了好久,她沒說,他就在那端靜靜地聽。
很長時間,溫淺終于輕輕地點下頭,
“好啊。”
“正好,”
“我也有件事情,想要跟你、當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