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純黑轎車抵達金宮門口,泊車小弟立馬上前去,穆景綏把車鑰匙丢給他,一刻未停,直奔五樓。

他們在金宮五樓有各自的專屬套房,平時在樓下喝大了,玩晚了,就直接在樓上歇腳。

房門虛掩,他推門進去,看到一幅混亂不堪的畫面,眉頭一擰。

物品散亂在地面上,精美昂貴的裝飾品被砸了個稀碎,角落裏有兩灘尚未幹涸的血水。

沈霄的小女友穿着一身白色連衣裙縮在沙發角落,頭發淩亂,淚流滿面,走近一看,略顯稚氣的小臉慘白慘白,右邊臉頰有一個深深的巴掌印。

可她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瞬不瞬地看着醉倒在另一個沙發上的男人。

沈霄用一只手捂着眼睛,英俊臉龐上有淚痕殘留。聽到腳步聲,他移開手,半睜開眼,看清來人,強撐着坐起來,叫他:“二哥。”

這一聲又澀又啞,含着委屈。實在是狼狽。不過穆景綏什麽也沒說,只是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在路上已經從辛子實口中了解了來龍去脈。

男方被沈霄劃傷了手臂,在辛子實的威逼下,沒敢報警,已經被送去醫院治療。

辛子實坐在旁邊的凳子上,也是一身狼狽。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把水果刀,刀口缺了幾個口,尖端斷了一截,顯然是從沈霄手裏搶來的。

穆景綏對少女說:“你先走吧。”

女孩掀起眼皮看他,有些猶豫,他朝她點頭,她便起了身,深深地看了沈霄一眼,正要走,被沈霄紅着眼吼得跌坐回去:“你敢走!”

他的眼神那麽狠,那麽痛,又那麽傷。莘從靈的心髒猛地收緊,大顆大顆的眼淚不受控制地砸下臉頰。

“莘從靈。”沈霄的聲音悲悸到極點,念她的名字,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缱绻,“你沒有心肝。”

低頭默了好久,莘從靈才輕輕地說:“對不起。以後,你就當我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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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一狠心,複起身擡步便走。沈霄卻坐不住了,起身動作太急絆倒了一個矮凳。莘從靈被他從後面緊緊抱住,他的重量壓在她身上,她差點沒撐住把他給摔了。

“我不許你走。靈靈,你是愛我的對不對?是那個滾蛋強迫你的,對不對?你不要怕,我會替你收拾他……”沈霄語無倫次地重複着這些話。

“他沒有逼我,是我心甘情願。”

莘從靈舉着一盆冰水,殘忍地兜頭淋在他身上,沈霄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被凍住了。他脫了力,跌坐回沙發上。

房間一時間陷入沉寂。

好半天,沈霄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知道嗎,背叛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是我對不起你。你想要怎麽樣,都可以,只要你能消氣。”莘從靈輕聲說。

“是麽?”沈霄忽然笑了,笑得諷刺又恐怖。

“沈霄,讓她走吧。”辛子實見事态又開始惡化,勸道:“別跟自己過不去,她既然背叛了你,就不值得你再花一分心思。”

沈霄這會兒哪裏還聽得進去勸,一根筋軸到底,反而叫他倆都出去。

辛子實恨鐵不成鋼:“骨氣點。下一個更乖。”

“子實哥,你們出去吧。放心,我能控制自己,不會弄出人命。”

沈霄語氣陰恻恻的,別說莘從靈,就是辛子實,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他都想直接把沈霄敲暈帶走了。

正在思考該怎麽下手時,從進門後只說了一句話的穆景綏終于再次開口,對他說:“我們先出去。”

辛子實壓着聲音問:“不是,真放心留他倆單獨在這裏?”

“走吧。”

說完,穆景綏率先往外走,地上的碎玻璃經他一踩,被分解成更小的碎渣。

辛子實嘆着氣整理好弄亂的襯衫,離開之前,和沈霄說了四個字:“冷靜,克制。”

關門聲回蕩在寂靜的空間裏,格外清晰。

莘從靈認命地站在原地。

沈霄去浴室沖了個澡,收拾好自己的狼狽,擰幹一塊毛巾返回,溫柔地幫莘從靈擦幹淨臉上淚痕。

她臉上的巴掌印更加觸目驚心。

沈霄心疼死了,可這心疼裏帶着滔天的恨。他扶着她的肩膀,彎腰和她平視,對着她臉頰紅腫輕輕吹了一口氣。

莘從靈只覺自己的臉頰熱烘烘的泛着刺痛,她僵硬着身子感受沈霄的唇一路慢慢移動,最後停在了她的耳邊。“以前我疼惜你,忍着不碰你。呵。既然有人幫你破了處,那我就不客氣了。”

被他的話和語氣吓到,她本能地往後退,然而她的腰肢早已被沈霄緊緊箍住,“不要”兩個字才說了一個,唇就被男人狠狠咬住了。

“真就不管了?”

這家會所最獨特的地方在于它的絕對私密。每個房間外都有電梯,走廊兩邊用隔音效果最好的材料做了隔牆。

電梯外還有一道指紋門,只有錄過指紋的人才可以打開。

穆景綏按下指紋鎖,看上去一點也不擔心。

“那女孩是沈霄的心頭肉,他舍不得,他需要一個發洩口。随他去吧。”

說實話,辛子實困惑到了極點:“沈霄都差把心窩子掏給她了,對她百依百順,莘從靈還有什麽不滿意,降級消費成那樣,跟那種貨色的男人上床。這女人啊,混起來,一點不輸男人。”

穆景綏不這樣認為,“事有蹊跷。”

“怎麽說?”

“他們選在這裏,明顯是故意想讓沈霄撞破。那姑娘一向聰明伶俐,不會想不到只要她一出現在金宮,沈霄就會知道。”

“你這麽一說,确實是不對勁。”

莘從靈和沈霄好了三年,幾次見面,都乖乖的跟着沈霄叫他二哥。穆景綏看得出來,她對沈霄的愛不是裝的。

他說:“沈霄自己會想明白。”

“行吧。不管了。”稍頓,辛子實問:“下去喝一杯?”

酒精助眠,淺酌一杯,睡個好覺。

兩人下到三樓。

三樓比二樓安靜,樓層越上,消費越高,人也越少。

桌子之間被木質雕花屏風隔開,真皮沙發,沙發和長桌中間留了足夠的空間,方便客人們和女伴調情,腿上坐個美人,在這兒,常見不鮮。

看見不少熟悉的面孔,不過今晚兩人只低調地在人最少的角落找了張桌子落座。

服務生拿着酒單上前:“二位先生喝點什麽?”

兩人點了單,一般的度數,量也适中。

酒水上桌,喝了一半,穆景綏的手機鈴聲響起。

又有人給他打電話。

他垂眸掃了一眼。

見他表情不對,辛子實問:“誰啊?這麽晚了。”

“李曼珠。”

“嗯?”

穆景綏按了接聽,聽見女人細細的哭聲。他眉頭下意識蹙起,耐着性子等了片刻,依舊只有哭聲,于是開口:“李曼珠?”

對面沒有回應。

辛子實見他表情愈發嚴肅,坐正了,問:“怎麽了?”

“不知道。沒人說話。”也許是喝醉了酒,不小心按到。

他猜對了。話音落,他聽到李曼珠含糊不清地說了聲“景綏”,接着是一串液體流進杯子的聲響。

“你在哪?”

“……”

他掐了電話。再打過去,鈴聲響完,沒人接。

“她搞什麽?”這下,辛子實好奇死了。

穆景綏緘默,指尖若有若無的摩挲着杯壁的花紋。

“稀奇了。她這種性子竟然也會哭,我還以為她硬得跟塊石頭似的。”

“……”

“不去看看?大晚上的,萬一出點什麽事,作為知情人,過意不去。”

這話讓穆景綏成功擡起了眼,不過他的眼神涼飕飕的,看的辛子實一陣惡寒。“當我沒說。”

穆景綏喚來一個女服務生。女人穿着一件叉開到腿根的緊身旗袍,媚眼如絲,微笑着問:“穆先生有什麽吩咐?”

穆景綏從薄薄的錢夾裏抽出一張金卡,服務生忙用卡夾接了。

“幫我去征和公寓找個人。”說到這,他停下,問辛子實:“她房間號是多少?”

辛子實:“不知道。”

穆景綏一直看着他,幾秒後,他敗下陣來,“稍等,我問問。”

“好的辛先生。”

辛子實給人事主管發了消息:【幫我查一下李曼珠的房間號。】

“不如直接叫金秋去,她們住一棟樓。”

“金秋說你是黑心資本家,沒冤枉你。”

“……”

人事主管三分鐘前剛發了個在看新電影首映的朋友圈,很快回了消息。辛子實轉告給服務生:“3012號。”

穆景綏繼續把話說完:“同事喝醉了,你去看看她有沒有在家,如果在,不用回來了,留下照顧她一晚。”

“萬一人不在,我是否需要及時告知您呢?”女人說話帶着刻意的嗲,不倫不類,“您留個聯系方式,您放心,今晚過後,我就删,絕不會打擾……”

穆景綏玩味地彈響了酒杯,嘴角勾着,深不見底的眼瞳裏卻一片冰冷,女人臉上的笑容被他這笑面虎的模樣給瞬間吓沒了,聲音打顫:“我沒有別的意思……”

“行了,快去吧。”辛子實替美人解了圍:“人不在你和你同事說一聲,讓你同事來跟我們說就行。這麽簡單,非得惹人不快。”

“好的,我這就去。”

服務生哪還敢有什麽小心思,說完便拿着卡溜去買單了。在金宮,服務生外出辦事也是一筆買賣。交易額的多少,取決于事情難易程度和所需時長。

辛子實淺酌了一口酒,感慨這世上,癡人太多。

李曼珠女強人一個,沒想到感情裏是個傻子。明知道毫無可能,偏偏放任自己越陷越深。

不過說回來,感情是最難控制的東西。

相識一場,他還是希望李曼珠能早點放下。今晚她放縱了,希望日後不要再有。

畢竟,景綏馬上要成為有婦之夫。

辛子實一邊替李曼珠操着心,一邊往遠了想,把路明虞那樣一個漂亮懂事溫柔賢惠的女人放在身邊,景綏會不會心動。

他極其希望景綏能心動。

路家阿虞是個極好極乖的女孩子,這是他們公認的。

雖然她跟他接觸的不多,但他已然把她當成了妹妹。

一個是摯友,一個是妹妹,成為夫妻以後,最好最好能慢慢喜歡上彼此。

心裏想着,他也這樣說出了口:“說不定你哪天你就路明虞動心了。”

這麽幾年,穆景綏凡心不動,四平八穩,斷情絕愛,過的是和尚般清心寡欲的生活。他都擔心他被憋壞了。

穆景綏登時輕笑出聲,喉嚨裏溢出的笑,他一個男人聽了,也覺得性感得很。

辛子實一頭霧水:“你笑什麽?”景綏的這個反應,他是沒想到的。他以為他會直接叫他滾。

穆景綏一口悶掉杯底的酒,神情竟然變得很認真:“若真有這麽一天,努力讓她也愛上我。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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