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辛子實不愧是“情報局”的公關大佬,在民政局門口發生的一切,網上一點風聲也沒出現。不過,私底下的議論就說不準了,他總不能一個一個地去捂嘴。

僅過了一個晚上,辛子實便把秦楊的資料發給了路明虞。資料只有極簡略的兩行文字,上面說秦楊有一個患有心髒病的弟弟,弟弟每年都需要一筆巨額的醫藥費。近一年內,秦楊弟弟的病情日益加重,眼看時日無多,必須做心髒移植手術才有機會活下去。此次秦楊回來便是為了帶弟弟去做手術。

果然是這樣。

看完資料,路明虞有一種迷霧半撥開半遮掩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這份資料的內容有所缺失,辛子實并沒有把完整的那份給她。

她給辛子實回消息,嘗試性地問:【你有查到秦楊的聯系方式嗎?】

辛子實秒回她,簡單粗暴的兩個字:【沒有】

路明虞:【那他弟弟現在在哪個醫院你總該知道吧,子實哥,拜托你告訴我。】

辛子實一臉糾結,一邊是路明虞的請求,一邊是穆景綏的指令,他夾在中間十分難做。

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告訴路明虞:【明虞你就別打聽了,秦楊的困難我會去解決。而且他現在不一定想見你。】

路明虞有些失落,卻也知道辛子實的為難和心意,回了一句感謝的話後,便沒再繼續追問。

白慕荷和穆铮吃過早飯後,分別出發前往公司。盛悠下午有行程安排,跟在他們後面離開。只有穆芊芊和路明虞留下來陪穆小姑。

吃過午飯,穆小姑也出去找昔日好友聚會了。

路明虞晚上也有事,她要代替穆景綏去參加一位老爺子的生日宴會。金秋一早聯系她,說她已經按照穆總的吩咐和禮服店定好時間,下午三點陪她去挑禮服做造型。

穆芊芊知曉路明虞有事要忙,便很懂事地先告辭了,走之前,她問路明虞:“明虞姐你要辦單身party嗎?”

路明虞搖搖頭,她覺得沒必要辦,她選擇另外一種更親密更安靜的方式。“等今天忙過去,抽個時間約他們吃頓飯就行。”

她要約的人不多,兄弟姐妹中目前在長寧的只有貝滢和段君喜,朋友的話,就舞團的成員和兩個交情不錯的大學同學,另外再加上窦曦和窦晨,一共也就十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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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長和老師們,她會單獨邀請。

“哦哦。”穆芊芊眼珠子靈動地轉了轉,“辛子實倒是給二哥安排了一場。”

路明虞淡淡地嗯了聲,似乎并不怎麽關心。

穆芊芊見狀,同路明虞擺擺手,道:“那我走啦明虞姐,晚上一切順利哦。”說完,邁着歡快的步子走了。

路明虞見時間差不多,便也動身出發去往和金秋約好的地方。

宴會7點開始,路明虞提前一個小時打整好自己。金秋在一旁上下掃量着她,露出滿意的笑容。

路明虞裝扮的很得體,一條設計簡潔大方的煙灰紫半袖長裙,上到鎖骨下齊腳踝,腳上是同色系的高跟鞋。長發挽起,露出精致嬌嫩的耳朵。化了一個淡妝,漂亮的鎖骨窩裏,卧着一顆瑩潤的鑽石。

生日宴的主角是穆景綏大學好友向昆的爺爺,向老爺子還是一個很有威望的藝術理論批評家。路明虞這樣的裝扮,不過分張揚,也不喧賓奪主,還讓她整個人變得愈發的溫婉和柔和,是老人眼裏乖巧閨女的打扮。

向老爺子喜歡收藏,喜歡熱鬧,借這次80大壽的機會,辦了個藏品展。兒子又是長寧娛樂龍頭公司盛星娛樂的老總,今晚到會的,不但有衆多上流社會的賓客,還有很多娛樂圈裏的明星藝人,以及文藝圈裏的各種編劇導演文學家理論家。

雖然婚禮還沒舉辦,但她的身份已被衆人默認,而且這次她是拿着穆景綏的請柬出席宴會,她的一舉一動都代表着他。

路明虞有些緊張,浦濱送她去向家,她從上車開始,就不斷地在用手帕擦拭掌心。

半路,路明虞給段君喜打了電話,問她今晚去不去生日宴。

段君喜是盛星娛樂的簽約模特。

段君喜老神在在地說:“不去。就一個變相的相親現場,我是有病才會去。”

路明虞笑了笑,向老爺子除了品鑒藝術之外,最大的興趣愛好就是做媒。她提前了解過,向老爺子為自己那個海歸博士孫子的婚事操碎了心,這次宴會邀請了很多單身男女,老爺子的目的昭然若揭。

路明虞正想着,段君喜接着說:“有這時間,和我家可愛的粉絲妹妹們唠唠嗑不好嗎。”

段君喜有事沒事總在和粉絲聊天,因為這個,她被粉圈和追星人罵離粉絲太近,整天視奸粉圈。

段君喜的粉絲激情反駁:“我家姐姐是模特又不是真正的愛豆明星,她一點架子也沒有,這樣子多親切啊,你們不要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最近段君喜被一個粉絲安利了去逛路明虞和穆景綏的CP超話,當然了她不是去磕糖的,在她眼裏,穆景綏那個狗男人根本配不上明虞,他們之間也沒什麽糖可以磕。她純粹是因為好奇才去的。

從精華帖裏一個一個地往下看,越看段君喜越覺得這些CP粉實在是太努力太神奇了。

她每看一個精華帖,都會發出一次“這也是糖?”的疑問。

比如一個帖子裏,粉絲拍到穆景綏去看路明虞的演出,底下留言清一色的“kswl”。

段君喜一臉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不就去看一場演出嗎,他們家人手一張票,穆景綏坐的那個區域,四姑和四姑父也在呢。

再比如此刻翻到一個帖子說明虞有一對玉石耳環是穆景綏送的。

段君喜眉毛頓時緊緊擰起,心說:這些粉絲怎麽這麽能臆想啊,為了磕CP亂說嗎。

正好當事人在聽電話,她于是問道:“你去年去悉尼演出時帶了一對玉石耳環還記得嗎?”

“記得啊。”話題太跳躍,路明虞都有點跟不上了,隔了兩秒才問:“怎麽突然問這個?”

段君喜又問:“是不是穆老二送的?”

路明虞:“是。”

神了。

“到底怎麽了?”路明虞好奇心被勾起。

“沒事兒,我有事要忙,挂了啊。”

一聽段君喜要挂電話,路明虞急忙說:“二姐等一下。”

“嗯?”

“你真的不去嗎?”

段君喜終于聽出路明虞的些許忐忑和緊張,不由嗤之以鼻:“穆景綏那個王八蛋,自己跑歐洲讓你一個人去面對這種大場面。”“穆景綏那個王八蛋,自己跑歐洲讓你一個人去面對那種大場面。”罵完痛快了,終究還是不忍心,沒什麽好氣地說:“等着,我這會兒不在城裏,馬上趕過去。你去了以後先找熟人。”轉念一想,路明虞又有什麽熟人呢,平時除了跳舞就是在家宅着,便又說:“要不然你就找個角落先待着。”

路明虞輕笑了一聲,“我又不是見不得人的新娘子,我只是有一點點緊張,這種場面還是能應付的。”

“那你?”

路明虞換上輕快的語調,尾音上揚:“姐姐不打算去跟向少爺敘敘舊嗎?”

“我跟他有什麽舊可敘,不過就是上了次床而已,成年人你情我願的,各取所需。他家老爺子一心想讓他盡快結婚,我怕我去了,向老爺子的心願實現不了。”

“其實我覺得……”

“你不覺得。乖,自己敢去就一個人去玩哈。拜拜!”話音落,電話就被掐斷。

路明虞看着結束通話的頁面,無奈地搖了搖頭。

相比一夜|情對象,段君喜之前那個cp帖更感興趣,她用小號問那條微博下面的粉絲:“新來的問一下,你們是怎麽知道明虞的耳環是穆景綏送的?”

有粉絲回她:“女婿戴了好幾年的那塊玉,和女鵝的耳環是同一系列。限量版,世上僅此一對。”

段君喜表示佩服CP粉的扣糖能力,然後盯着女婿一詞笑了好半天。穆老二要是知道自己被陌生人叫女婿,不知道臉得黑成什麽樣。

段君喜再往下翻了翻評論,發現也有人跟她之前一樣有疑問。

粉絲1號:“不管真不真,先磕了再說。”

粉絲2號:“我不管,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它也是真的!”

看着CP粉們這麽可愛,段君喜都想變身瓜主,直接告訴她們真相了。不确定的東西都能讓她們嗑生嗑死,如果确定了是真的,那她們不得磕暈過去。

不過,她是不會助長這些CP粉的氣焰滴,就讓她們自娛自樂去吧。

夜幕四合,長寧西城區的一個別墅園裏,一場隆重的生日宴會在一棟帶庭院泳池的別墅裏拉開序幕。

送完禮物、參觀完藏品展的祝壽者,或在主宅廳內,或在庭院泳池邊,三三兩兩聚成一堆聊天交際。

飒琳帶着目的,提前二十分鐘到達向宅,送完禮物之後,打進一個小型的名媛堆內部。這些小姑娘年紀輕,不禁誇,三兩句套近乎的話就能讓她們把你當成“好姐妹”。飒琳耐着性子聽她們議論了五分鐘別的女眷的裝扮,便開始跟她們打聽穆景綏和他未婚妻的事。

女孩甲說:“就那樣呗,都是父母之命,穆二少爺根本不愛她。”

飒琳疑惑,父母之命她理解,但是那天穆景綏在機場的表現也不像“根本不愛”啊,由是她問:“怎麽說?如果不喜歡,穆景綏不像是會跟家人妥協的人啊。”

“我覺得不但根本不愛,可能還很厭煩她。”另一個短發女孩乙說道。

“嗯?”飒琳更加疑惑了,怎麽越說越離譜。

女孩甲四處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她們這邊,便壓着聲音跟飒琳科普:“白董事長為了路明虞,硬生生把穆少爺和初戀拆開了。”

飒琳挑眉,還有這一出呢,這八卦真是越來越有趣了。她問:“路明虞為什麽會那麽受白董事長的喜歡?”

女生丙搶過話去,說:“我也是聽說的,路明虞的外公在抗戰的時候,替白老爺子檔過子彈,救了白老爺子一命。這顆子彈傷到了心脈,如果不是這一顆子彈,她外公也不會在她親生父母遭遇意外時氣血攻心,兩天後也跟着逝世了。”

“他未婚妻那麽慘的嗎。”飒琳震驚道。

“慘是慘。”女生丙有些遲疑地說:“可是她也确實讓穆二少痛失所愛了呀。”

“什麽痛失所愛!”女生丁十分不認同同伴的說法,“要我說姜挽月還不如路明虞呢,當時一邊和前男友不清不楚,一邊招惹穆二少。而且她父母完全就是吸血鬼,一心想通過賣女兒來保全他們家經營不善的公司。白老爺子看透了他們的本質,不想讓姜挽月進門也情有可原。即便沒有路明虞,白老爺子也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怎麽到了現在,大家都在怪路明虞插足了別人的感情,她明明什麽也沒做啊。”

飒琳越聽越迷糊,“穆景綏就那麽聽他外公的話?”

為路明虞鳴不平的女生丁繼續道:“啊這,這個問題很複雜的,一時半會也說不清。白家和穆家的事,我們也不是很清楚。”邊說着,她對女生甲擠擠眼。

女生甲會意,立馬附和道:“對啊對啊,我們也是道聽途說。”

飒琳知道再也問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和她們繼續寒暄了幾句後,便退場了。

飒琳端着一杯香槟,一邊在向宅裏閑逛,一邊四處尋找路明虞的身影。逛着逛着迷了路,逛到了向宅的後花園。夏日花園裏蚊蟲多,夜裏視線又不好,飒琳便要原路返回。剛走了兩步,聽到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你們看到了沒,白嶄新今天跟白拓走在一起。回來了不說,還如此這般抛頭露面。在國外拿着錢潇灑多好,偏要回來躺渾水。”

“白老爺子将到油盡燈枯的地步,沒多長時間了。白氏股權變更之際,他肯定是奔着股份來的。”另一個男人分析道。

第一個男人一聽,嗤道:“他一個私生子還敢癡心妄想。他在國內只會遭老爺子煩,要是惹得老爺子不快,別說股份,就是錢也別想得到一分。白慕荷手腕強硬,不會容忍他這個便宜貨,到時候只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聽說白老爺子遺囑已經拟好了,等外孫婚禮結束就宣布。沒有白嶄新的份,他頂多就分得一部分不動産和一點錢。”

第二個男人笑起來,語氣裏含着幾分嘲諷:“穆景綏的新婚賀禮,真夠大的。”

“可惜了路明虞那只漂亮的金絲雀,怕是要被他身邊的狐貍撕碎。”說話這人比較年輕,一幅風流浪蕩模樣,“她當初要是同意跟了我,我保證用盡心思疼愛她。”

“得了吧,別說大話。你舍得放棄金宮那些莺莺燕燕?”

“路明虞一個人能抵金宮所有的女人。”

“別饞了。你沒機會了。”

“誰說沒機會?不說他們還沒結婚,就算結了婚也還能離婚。等白老爺子駕鶴西去,說不定這場聯姻就終止了。”

有人笑罵:“就你最損。”

“我看他是饞得癡魔了。”

“……”

交談聲淡去,等三個男人徹底離開視線,飒琳才從樹叢後面走出來。她穿了吊帶裙,身上全是蚊子包,疼癢難耐。

匆匆忙忙往前院趕,沒注意到前方,猝然撞上一堵高大的人牆。她擡起頭,前面站着兩個男人,年紀一個三十多,一個四十出頭。與他相撞的男人半張臉隐在暗色裏,眼如蒼鷹,眼神陰沉沉的,看的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飒琳暗道這人不是善茬,道了歉便匆匆離去。風把兩個男人的對話吹到她耳朵裏,年輕男人的聲線很低,自喉間溢出一聲冷笑,慢慢地吐字:“路明虞,真是一只小可憐。”

飒琳覺得他的語調好可怕,明明是滿含憐惜的話,被他說得那麽危險恐怖。

到了前院,找了個傭人打聽,才知道原來那兩人是白家人,年長一點的便是三個男人口中白老爺子的私生子白嶄新,年輕的那個,是白樂松哥哥的孫子白拓,白氏副總之一。

傭人提起白拓,面露懼意,說他是一個很可怕的人。

腦子裏反反複複出現白拓陰翳的臉,以及他那句可怕詭谲的話,飒琳把杯裏的香槟一口氣喝完,壓驚,沒一會,醉意上來,她略微散亂的眸光努力聚焦在向宅前院停車區,辨認着來往的賓客。

一輛賓利駛入院子,停穩,是穆景綏的座駕,她記得車牌。

記憶裏冷硬的像個機器人的司機,開後門的動作竟然那麽輕柔。飒琳微眯的眼眸張開,表情愈加饒有興味。

一個身材妙曼的女人從後排下來,隔得遠,她的五官在夜色下像蒙了一層霧,雖然看不清路明虞的樣貌,但飒琳想,自己已經理解了那些男人。

路明虞知不知道自己被一群豺狼虎豹盯着,若是知道,這樣危險的處境,她會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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