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媽您先別激動,事實不是那樣的。我之前是去了婦産科,但我是陪朋友去的。”路明虞無辜地辯白着,“是舞團的一個姐姐婚前懷孕,不想耽誤事業,決心舍棄腹中胎兒,我是陪她去的。二哥說的,根本就是無中生有。我和他怎麽樣,你們還不清楚嗎?這事兒就是記者亂說。”

她想仰天長嘆,就算假設他們情投意合想備孕,也沒有那個機會呀。休婚假之前,她大部分時間都在跑演出,和家人相聚的時刻都很少,更別說是穆景綏。除了之前穆想想的生日宴,她和陳家人都去了,才與他有了短暫的相聚。

原來是烏龍一場。段守清臉上的慌張和疑色消退:“沒有就好。女孩子要保護好自己。”因為張思言在,她不好深入說,便收起讓路明虞做好措施的話,重新去廚房交代阿姨再添兩道菜。

貝瑩有些生氣地說:“一些媒體為了博熱度吸眼球不惜胡編亂造,抓着一點邊邊角角就可勁兒的延伸,很多惡言蜚語就是他們引起來的。”

段君喜對此深惡痛絕,接着貝滢的話頭,把那些無良媒體無良記者狠狠罵了一頓。罵完冷靜下來想,反正明虞和老二之間的婚事傳來已久,他與記者這樣說,倒可為明虞擋掉一些流言與嘲笑。

路明虞聽着段君喜的罵聲,對貝滢的話深表贊同,因為自己深受其擾。

比如,穆想想生日宴那晚,結束後她要回公寓拿點東西然後趕去機場。白慕荷讓穆景綏送她,下車時安全帶突然卡住,她死活弄不開。是穆景綏繞到她那邊,幫她解了安全帶。讓她吃驚的是,那時竟然有狗仔跟着他們,這一幕被拍了下來放在花邊版塊裏供人議論。

她看過照片,角度原因,他們看上去像在接吻。

那也只是看上去像而已。

再比如,當年。穆景綏和姜挽月的戀情才剛萌芽就被白樂松無情的扼殺,當時她剛上高二,因為她高中住校,學校管得嚴不讓帶手機,所以她甚至都沒來得及見證,他們就分開了。過了沒多久,姜挽月就和前男友複合了。不過,她後來有聽人說,穆景綏一身反骨,不會正面對他素來敬重的外公紅臉相向,但長久的沉默和之後将近半年未去看望白樂松代表了他的态度。

不知道從哪兒起源的消息,在圈子裏漸漸傳開,說白樂松是因為她才極力反對穆景綏對姜挽月的喜歡,她就這麽迷迷糊糊被放置于媒體和公衆的視野下。連學校的同學都會議論,她不幸撞到過兩次。

一開始覺得很荒誕很莫名其妙,在男女之情上,她似乎天生比較遲鈍,那時她還沒有對任何人有過喜歡或好感的感覺。她從記事起,便一直拿穆景綏當哥哥——一個每年會給她送好幾波名貴禮物、見面時會詢問她學業生活怎麽樣的哥哥。

就跟陳矜許是一樣的。

然而忽然有一天,哥哥變成了與自己有感情羁絆的人。她實實在在的懵了半個月,在偶然的一天,聽到媽媽和白伯母聊天時提及到兩家原本的聯姻打算。自那之後,她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眼睛鼻子腦子都不受控制,發現了穆景綏異性的一面。他的面容、聲音,身上的味道,在她那裏,都添上了神秘感,她覺得他在她心裏,似乎好像,不再僅限于哥哥了。

他永遠是衆星捧月般的存在,他長得好,又很優秀,在各個方面都是佼者。上了大學後,清爽的少年感裏,添加了男人的成熟魅力,他在T大,被衆多女生所喜歡所癡迷。

她發覺,自己的內心發生了變化,竟然開始想,姜挽月和她完全不一樣,姜挽月和他同齡,已經是個大人了,而她還是一個小女孩兒。長輩都說她乖巧甜美,白伯母喜歡她身上的端莊溫婉。某一天,她坐在教室裏,在秋天泛暖的夕陽下,看着窗外神游發呆,腦袋裏倏地閃現出一個念頭,若她按着現在的模樣長大,他會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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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第一次,她對未來有了期許。

他的人生,比她快了五年,追趕很難,但她想試一試。第一步,她坐在鏡子前,用發卡別起了劉海兒,決定開始蓄長發。

她的情窦,因他而開。這份喜歡随着時間的推進,年複一年,慢慢的,一點一點烙印進她的骨血裏。

路明虞給手機接上充電線,開機。舞團群裏也炸了,一個姐姐@她,揶揄道:【明虞你嘴挺嚴的啊,之前問你還不說實話,你們這是臨時決定結婚的樣子嗎?】

都是一群年輕的女孩子,有幾個年齡比她小,還帶着小女孩兒的心性。文藝女孩幺妹說:【他們這是偷偷戀愛,然後驚吓所有人。在隐秘的角落,有更多浪漫秘密。】

【好甜啊。這下那些八婆可以暫時閉嘴了吧,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句話,聽都聽膩了。最好狗糧再猛烈一點,徹底堵住她們的嘴。】

翻看着這些消息,路明虞心情複雜。

段君喜轉頭見她咬着手指,顯露出些許嬌憨神氣,湊過去看了眼,“難得穆景綏為你着想一次。”又拍拍傻妹妹的腦瓜兒,嘆氣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快點結束吧,可難受死我了,這幾天我都把穆景綏翻來覆去罵了好幾遍。”

路明虞擡手抱了抱段君喜,溫聲說:“對不起,害你們擔心了。但是二姐你要講道理,二哥他沒做錯什麽,反而一直在幫我。”

“臭丫頭胳膊肘這就開始往外拐了。”段君喜狐疑地睨着她:“這麽維護他,你不會對他動心了吧。”

路明虞愣怔了下,很快說:“不是維護,是實事求是。”

段君喜笑了笑,其實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見不得妹妹受委屈,所以沒忍住罵了幾句狗男人。“他今天做了件令我滿意的事,你結婚畢竟是大喜日子,只要在那之前不再出意外,婚禮之前我都不罵他了。”

正說完,門鈴響。張思言去開門,是窦曦。窦曦跑急匆匆進屋給了路明虞一個熊抱,她來長寧除了參加婚禮,還有一個長寧P大的暑期交流項目。這幾天一直在忙,自顧不暇,抽不出時間陪路明虞,覺得十分的抱歉。

路明虞反過來安慰她:“沒關系,你安心去做自己的事。在P大好不好玩?見到你想見的人了嗎?”

窦曦露齒一笑,犯花癡:“見到了。近看更帥,而且聲音超好聽。”

這話逗得大夥笑起來。

阿姨做了滿滿一桌子菜,最後一道菜出鍋裝盤,穆景綏也風塵仆仆的趕到了陳家。

一進門,先往路明虞所在的地方看去,透過張思言和窦曦兩人之間的縫隙,打量了她三秒,見她神色無異,才收回視線,對段守清說:“沒事了,警局那邊我已經解決好,最遲後天就會結案。”

這場風波即将過去,因為幾個受路明虞幫助的人為她發聲,網上輿論逐漸發生了偏轉。

江外婆坐在沙發上,一旁,路明虞正安靜地看着他。穆景綏說完,蹲下身去,跟老人家道歉:“很抱歉,是我沒處理好這些事,讓您勞心擔憂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讓這種意外和事故發生。”

言辭誠懇,神情格外的真摯。

路明虞剛要開口為他說好話,手被穆景綏握住了,他還捏了捏她細軟的指尖。

江外婆見了,眼底浮現笑意。穆景綏眉眼帶着濃重的倦意,她哪還忍心責備,本來就沒剩多少的怨氣,因他剛才那句承諾煙消雲散。

老人慈藹道:“我仔細想了,這事不怪你。是那些人壞心眼,做那種沒天良的事。路上累壞了吧,守清給你做了幾道愛吃的菜,快起來去吃飯。”

穆景綏和路明虞一人一邊,攙扶着江外婆,其他人跟在後面,移步到餐廳。

穆景綏挨着路明虞坐,見陳和禮不在家,他問她:“陳叔叔呢?”

“爸爸他今天有晚課,不回來吃飯了。”

穆景綏點點頭,接過阿姨端來的飯。

今晚人多,晚飯吃的時間比較久。吃完天已擦黑。路明虞想着白慕荷囑咐她明天拍婚紗照的話,淺淡的眸光朝穆景綏投去,他眼皮輕擡,直直地回望過來。她的眸光,溫柔似月光。

路明虞生出一種他似乎和前幾天有些不一樣了的微妙感覺,但具體哪裏有變化,她卻說不上來。或許,是他今天在機場的那番話,落在她心底,激起了小小的漣漪。

她先收回了視線。穆景綏和她想到一塊兒去了,對段守清道:“今晚我帶明虞回穆家,我媽安排的攝影師和造型師都在那邊。”

段守清點頭,見他們起身,叮囑道:“路上注意安全。”

穆景綏:“嗯。”

路明虞對窦曦說:“曦曦你今晚要是沒什麽事就在這裏住下吧,明早再去學校。”

窦曦:“好噠。”

路明虞又問貝滢:“姐姐要不要我們捎你和思言一程?”

段君喜擡眼道:“你就別操心了,我會送他們。”

“好吧。那我們走了。”

一路零交流,窗外的夜景快速掠過。蟬鳴聲時有時無,心煩意亂了兩天,快四十個小時沒合眼,路明虞在這一刻感到了真實的安寧。

她在車上小憩了一會兒。

到了穆家,才知道穆爺爺和穆奶奶從山間的寺廟回來了。路明虞空手而來,有些羞慚,“我不知道您們今天回來,什麽也沒準備。”

穆奶奶只比江外婆小一歲,身體比江外婆好,耳朵還很好使。她拉起路明虞的手,憐惜道:“你有這份心就夠了。這兩天受委屈了,奶奶給你們祈了福求了簽,這一遭過去,日後你們會一生順遂。”

路明虞感激一笑,“謝謝奶奶。”

路明虞陪穆奶奶說話,穆爺爺有婚禮上的事要交代穆景綏,他們上了樓就沒再下來。白慕荷這兩天被公司事務所累,回來時都快10點了。

穆奶奶和穆爺爺已經睡下。

穆铮今晚有個飯局,在城市的另一端,距離太遠,就在那邊住酒店。

樓下只有路明虞和阿姨,阿姨在廚房收拾忙碌,沒留意到路明虞靠着沙發睡着了。

白慕荷走過去,輕輕把睡夢中的姑娘喚醒。

路明虞睜眼看見是長輩,一秒徹底清醒,忙端坐正,“伯母您回來了。”她神色懊惱,自己就這麽在沙發上睡着,失了端莊禮儀。

白慕荷問:“怎麽就你一個人?景綏沒去找你?”

“去了。他應該在樓上。”路明虞不太确定地說,她不知道自己睡着期間,他是否下樓來過。

白慕荷板起臉:“不像話。”

路明虞沉默着理了理淩亂的衣服和頭發。

之後白慕荷上樓去,路明虞就坐在沙發上等着,五分鐘後,有腳步聲從木制旋轉樓梯方位傳來,她轉頭,看見穆景綏也跟着下來了。見她看過去,他沒再往下走。他洗了澡,穿着絲綢睡衣,煙灰色的,領口微敞,鎖骨上的白玉泛着通透瑩潤的光。

“上樓睡。”他吝啬地吐出三個字後,自己先往樓上走了。

他忽然的疏離,讓她心生無措,她蜷縮了下手指。

白慕荷跟她說:“你之前睡的房間,被褥都被收起來了。從今晚開始,以後來了這邊,你就和景綏睡四樓。”

路明虞擡眼,猶疑地看着她。

“遲早要一起的,就當提前習慣了。”白慕荷語重心長地教她,“你們領了證,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你要開始把自己當成他的妻子,妻子會做的事,能行使的權利,都要去慢慢習慣和學習。”

沉默須臾後,路明虞朝白慕荷輕點了下頭。

白慕荷說:“上去吧。睡衣和洗漱用品都在裏面了。”

路明虞揣着心事上到四樓,她還沒踏足過四樓,所以不知道哪一間是卧室,還好上去時,看見穆景綏在走廊裏等她。

“困了怎麽不找我?”穆景綏問。

路明虞抿了抿唇,她不能說,她不敢主動找他,她覺得自己在這裏還是一個客人的身份,只能等主人家給她安排。

被動,很讓人受挫。

沉默的功夫,兩人來到卧室門口,穆景綏推開門,側身讓她先進去。

之間的問題,錯過了回答時限。

路明虞直接去了卧房搭配的浴室。浴室裏面都是他的東西,地面濕漉漉的,昭示着主人剛在這裏洗了澡。

從今天起,就要正式進入他的生活了。

她選擇淋浴,花灑下,細密的熱水打濕了她的身體,一身黏膩的汗漬被沖刷幹淨。

路明虞吹幹了頭發,才走出浴室。床很寬大,被套和床單是藏藍色,穆景綏半靠着床頭回複郵件和信息。聽到腳步聲,他關了電腦,把電腦随手放在床頭櫃上。擡頭見她站在床邊看着床上的被子發愣,她未施粉黛的臉蛋兒,白裏泛粉,幾縷發絲落在臉頰邊,很清純。夏日的睡裙,到膝蓋以上幾公分的位置,小腿兒纖細白皙。他朝她招了招手:“上來。”

他們現在的關系不倫不類的,總要有一個人主動,才能打破。

路明虞瞳孔裏流放出一點光芒,之前的疏離好像是她的錯覺。他此刻對她是有熱情的。

烏雲散去。

她掀起被子一角,動作很輕地在另一邊平躺下。薄被下的溫度比外面高出許多。他身上幹淨清冽的氣味萦繞在鼻尖,空氣裏還有洗衣液和陽光的味道。

穆景綏伸手關了燈,房間霎時變得黑幢幢的。

只有一床被子,路明虞僵着身子,在黑暗中感受着被子的運動軌跡,待他躺好,她緩而輕地吐出一口溫熱的氣息。

她眼皮子沉重,沒多久就重新進入了夢鄉。

半夜,路明虞嫌熱,踢了被子,穆景綏睡眠淺,她一動,他就醒了。他把床頭燈開成最低檔模式,昏昏柔柔的光影下,她的睡衣卷到了小腹處,底下風光一覽無遺。一雙修長的腿兒交疊着,白如凝脂,只有膝蓋透着薄粉。

有這麽熱?

他微欠起身,把她踢開的被子拉回來,蓋在她身上。他重新側身躺下,路明虞翻了個身,整個人像只小寵物一樣朝他的方向滾過來。

毫無防備,溫軟清甜的身軀被他抱了個滿懷,軟綿撞上他硬邦邦的胸口,她似是有些疼了,輕輕哼了一聲。穆景綏低頭去看,她雙眼緊閉,沒有要醒來的征兆。

他擡手,想把她推遠一點兒。腰側的衣料一緊,原來是被她抓住了。她往他懷裏鑽了鑽,咂了咂嘴巴,櫻唇輕啓,嬌嬌軟軟的聲音溢出唇齒:“二哥,我難受。”

女人呼出的熱氣直往他衣領裏鑽,穆景綏愣了一愣。

她的手指越攥越緊,估計是夢到了這兩天的事兒,秀眉緊蹙着,小臉蛋兒布滿委屈。他無聲嘆息,伸出手環住她,哄孩子似的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她打着小小的哈欠,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的瞬間,路明虞整個人懵住。兩人之間幾乎沒有距離,手下觸感真實極了,猛然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她一下松開了手,手腳并用地翻坐起來,退到床沿邊。

穆景綏被姑娘這一連串的反應逗樂,喉間溢出一聲低醇的笑,眼底的困意變成了慵懶,取笑她:“躲什麽?”

明明是自己投懷送抱,轉過頭來卻像他欺負了她一樣。

路明虞垂着眼把睡裙拉下去,并不作答。她怎麽知道自己第一晚就會饑渴難耐地扒拉在他身上。

“快過來睡,明早六點就要起來拍照。睡不夠狀态不好,拍出來醜。”

路明虞動作一頓,吶吶道:“你才醜。”

“嗯。”穆景綏竟也認了,“是我醜,所以,你不要影響我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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