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櫻花戒指

在被晃動了幾下之後,人偶終于微微皺起眉,在松田陣平的懷中緩緩睜開了雙目。

“陣平,你回來了呀。”櫻下意識露出一個笑。

随即,他意識到自己的現狀。

“我剛剛是不是睡過去了,水龍頭沒有關,衣服也都濕透了。”櫻仿佛剛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想要站起身來。

但是,軀體的沉重只是讓他勉勉強強直起身,又往回跌了過去。

“別動。”

松田陣平随手關閉了還在往外流水的水閥,将人偶橫抱起來離開衛生間,只覺得臂間的重量輕得像一片雲。

他将人偶放在一把椅子上,往他的身後放了一個靠枕。

“你現在是怎麽了?”松田陣平又從衛生間拿來一條毛巾,擦拭着人偶沾濕的頭發。

“沒事的,只是有點累。”櫻抿起唇,強顏歡笑道,“很抱歉把屋子弄得亂糟糟的……”

“那個可以之後再談,你出現這種情況絕對不是一次了吧?”松田陣平停下擦頭發的動作,話語一針見血。

櫻張張口,沉默了。

“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沒有告訴我?”收留他的男人再次問道。

人偶的睫毛不安地顫動着,然而卻在對方的逼視下無處可退。

“陣平現在有沒有認可我,想要與我發誓啊?”櫻嗫喏着開口,手指下意識絞緊了自己的衣袖,問出了另外的話題。

看似毫不相關,松田陣平卻迅速察覺到了其中隐約的聯系,這一次他沒有像往常一一樣用“櫻還需要努力”這種話敷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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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這樣,是因為我沒有同你訂立所謂的契約?”

人偶一金一藍的異色雙瞳忽地蒙上一層水霧,他下意識地撫上自己左右無名指上的櫻花戒指。

輕輕別開頭,不願意與面前的警官對視,然而卻是默認的模樣。

松田陣平并沒有因為他抗拒的态度而停止深入詢問。

“那如果我一直不同意,你會怎麽樣?”

沉默了一會,櫻回答道:“沒有力量的話,會慢慢地變成普通的人偶,不能睜開眼也不能動,靈魂被困在軀殼裏,一直沉睡,直到下一個人願意喚醒我。”

他的聲線輕輕顫抖,然而努力抑制的情感還是溢了出來,化作晶瑩的淚珠落在松田陣平的手背上,頭一次令他覺得溫度有些發燙。

“如果……如果可以的話,陣平與我簽契約好不好?我會很乖的。也會努力保護陣平。”小小的人偶在椅子上蜷起身體,“箱子裏好黑,一直待在裏面會害怕……”

松田陣平眸光閃動,喉結上下動了動,然而卻沒能說出話。

在警局裏一向最有個性也最有能力的“刺頭”,頭一次在心中釀出如此複雜的情感。

清了下嗓子,松田陣平才說道,“之前你說,與你簽下契約會需要我提供力量?”

“……嗯。”櫻垂着頭令人看不清表情,聲線也低低的,“一般是精力和體力折算。”

“你這樣的小人偶,也不會耗費多少能量吧?”松田陣平忽然伸手戳了戳少年的額頭,令他呆呆地往後仰臉,面上還挂着淚珠。

“你,你答應了?”櫻一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理解。

“怎麽,你不願意?”有着微卷黑發的男人像往常一樣露出那種看起來輕浮但又隐藏着特有的自信的笑。

“願意的。”櫻顧不得擦眼淚,急慌慌地用雙手拉住了男人的左手腕。

“既然這樣……”松田陣平反手握住人偶的左臂,對方的小手落在他的手心,“那接下來就是發誓要照顧你了。”

男人此時的模樣倒是顯得頗為鄭重而紳士,他半跪在地上俯身,唇輕輕地點在那朵櫻花戒指上。

一時間,仿佛有花瓣飄落,那枚戒指泛起一陣柔和而不刺眼的光芒。

松田陣平睜開眼,發覺自己左手上多了一枚與人偶少年款式相同的戒指,上面雕刻的櫻花栩栩如生。

“這就是綁定的證明?”松田陣平有些新奇地嘗試着轉動它,卻發現根本拔不下來。

“嗯。”櫻看起來還是恍恍惚惚的,似乎是還沒有從自己被接納的現實中反應過來。

人前的可靠警官忍不住使壞,擡手徹底揉亂了他的頭發。

而人偶則是頂着一頭亂毛,一臉無辜地看着他,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是被欺負了。

“我在警視廳可是很受歡迎的,”松田陣平看着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半開玩笑說道,“戴上它以後情人節可能一朵花都收不到,你難道不該負責嗎?”

人偶有些迷茫:“陣平想要花嗎?”

松田陣平沉默了片刻,最終擡手捂了一下自己的臉。

“沒什麽,真是敗給你了。”

他跟一個什麽都不懂的玩偶講這種事情做什麽?

“沒有其他的事情還瞞着我了吧?”松田陣平忽然又問道。

這次,櫻終于堅定而迅速地搖頭。

幫着人偶把濕透的衣服脫掉,松田陣平從衣櫃裏找來了一件他洗過的幹淨襯衣,畢竟他沒有專門為櫻置辦過衣物,只能暫時先湊合一下。

當看到人偶将衣服袖子捋上去時候,露出特有的球關節時,松田陣平的動作幾不可見地頓了一下,又被他掩飾過去。

即使看出對方非人的特征,但相處了這麽久,他已經很難将櫻當做沒有生命的物品看待。僅僅單純地因為看到球關節感到新奇。

類似于,原來他真的不是人類啊,這種想法。

櫻套着對方的襯衣,第一次坐在椅子上,看着松田陣平在旁邊為他把衣服丢進洗衣機,又幹練地收拾好浴室的一片狼藉。

他頭頂上還蓋着松田陣平遞給他的幹毛巾。

簽訂契約之後,他們的關系似乎有了更深的聯系,也有了某種無言的默契。

哥特風的、有着繁複花邊裝飾的小小服飾被挂在了用于晾幹衣物的陽臺上,在夕陽的餘光下,被窗戶吹來的風輕輕晃蕩着。

周五的下午,臨近下班。

雖說警察确實沒有雙休日一說,但還是有輪休制度在的。松田陣平的同事們也都商量着下班之後去聚餐。

“诶,松田警官,晚上一起去呗,最近都沒見你怎麽參加類似的聚會。”相熟的警官站在松田陣平的桌前發出了邀請。

“具體到幾點?”松田陣平說,“太晚我可不去啊。”

“曾經晚上不醉不歸的松田警官這段時間竟然天天早早回家,說,你最近是不是有情況了?”另一個同事走過來,輕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調笑道。

這時,首先站在松田陣平桌邊的那個警官忽然注意到了他的手指上戴的戒指,露出震驚的表情,“想不到啊松田,不聲不響的,戒指都有了?”

“別瞎起哄。”将墨鏡戴在自己的面上,松田陣平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警告道。

“戒指是裝飾,本人現在還是單身。”

“那就好,晚上飯局來呗,聽他們說是跟搜查二課的女警聯誼哦。”

“就是,這次可不容錯過。別想像前幾次那樣偷溜。”這次,就連上司也來湊熱鬧了,“你這張臉可是我們爆炸.物處理科的牌面啊。”

以往還能游刃有餘地拒絕完就走的松田陣平,這次最終還是被同事們架走了。

在飯席上,松田陣平被同事們灌酒的時候,忍不住走神。

家裏沒有裝固定電話,那個單蠢的人偶該不會一直等他回去吃飯吧?

即使之前與同事說過戒指是裝飾,但見他心不在焉的模樣,搜查二課的人也看出了這個青年并沒有聯誼的意思,純粹來吃一趟酒席。

于是她們也就換掉了聊天對象。反正只是兩個科同事之間交流感情,聯誼只是附帶。

等結束了這不可避免的應酬之後,松田陣平帶着一身酒氣,踏着夜色回家的時間已經超過了晚上十一點。

他将鑰匙放入鎖孔,輕輕轉動,打開自己住所的大門。

玄關處擺着他自己的拖鞋,和另一雙分外小巧的鞋子。那是他從超市買來玩具人偶專用的拖鞋之後,櫻就把自己的鞋子擺在了這裏。

屋裏一片安靜。客廳裏的燈還亮着。

金發的小人躺在沙發上,似是等的時間太久,已經睡熟過去。

松田陣平下意識走過去,将手指放在他的額頭上,看看對方是不是溫熱的。即使後來定下了契約,但還是會對之前的事是否會重蹈覆轍感到擔心。

好在他将手剛剛放上去的時候,櫻就蘇醒了。

“陣平!”他頓時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下一秒卻皺起了鼻子,“陣平身上的味道好奇怪,是參加了宴會嗎?”

他推了推松田陣平的肩膀:“快去洗澡,晚上做的粥我還在溫着,你要吃一些嗎?”

本來想說自己已經吃飽了的警官鬼使神差地沒有拒絕,而是說道:“好啊,一小碗。”

“知道啦。”櫻從沙發上跳到地面。

時間仿佛細水一樣流淌。

七宮誠看了眼自己的系統面板,上面的生存點已經飙升到了極高的數字。松田陣平的慷慨程度堪比琴酒。

雖然作為人偶“櫻”獲取的生存點相比七宮誠本人進行物理接觸會折半,但也是相當可觀的一個程度了。

系統雖然給他的說明描述很簡單,但是在發動屬于“片櫻人偶”的技能之後,關于人偶的前情也就自然而然地傳送到他的大腦之中了。

關于它的故事很單純,就是一個完美的人偶被名家一點點制作完成,然後輾轉在各任擁有者手中的幻夢。

人偶在這樣的時代就像是一張白紙。

被它的故事影響,而自然而然地控制小小的身體行動,感覺很奇妙。

唯一的缺點是,同時操控兩具身體,再次讓七宮誠重溫了沒日沒夜肝游戲的感受。

“是最近工作太累了嗎?”注意到他的走神,原本正在與他讨論任務細節的中原中也停下了原本的話題,反而關心地問道。

“沒事,”七宮誠搖搖頭,“剛剛說到,敦找到了一個搭檔,名字是泉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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