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1 失戀快樂失戀快樂祝你快樂~

翌日,起了大霧,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群山隐于霧中,遙遠而模糊。

奉清駕車駛過街道,在十字路口等紅燈。

手機屏幕亮起,姚霜霜給她發消息。

[池律他怎麽回?]姚霜霜八卦詢問。

微怔了一下,奉清垂眸,回應:[他說,十分。]

十分真心。她逃也似的移開目光,不敢再追問下去,她也應該相信他的真心,如果滿分不是一百分的話。

紅燈轉綠,車流移動,在白茫茫的大霧間,像一條漆黑發亮的河流,從路口這頭到那頭,緩慢流動,窺得見河底石子,孑立茕茕。

伸手打開導航,她有大半時間都是在車上度過的,今天她要去羲禾研究所,提前去看一下研究所的環境和氛圍。

一路向北行駛,走走停停,車障紅燈多得讓人迷糊,奉清起得早,還帶着些微朦胧的睡意,強忍着困倦,掀開眼皮子看路,努力和前面的銀色SUV保持五米的車距。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前面SUV的車牌上,宜BXXX,是外地車輛。

奉清一手搭着方向盤,剛往前行駛了百來米,窗外陡然傳出一聲尖厲的叫聲,驚得她後背汗毛直豎,瞌睡一下子都清醒了。

并不寬敞的柏油路被擠得水洩不通,沒過一會就有警笛聲傳來,交警在前面放了路障,柏油路右側近三分之二的區域被隔離帶隔離開來。

奉清打開車窗,聽見外面熙攘的吵鬧聲,還有空氣間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擡眼從玻璃裏面往外看,只能看見身穿制服的警察來來回回的忙活。

有人叫:“救命啊!救命!”

有人哭訴:“警察同志,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這時速二十碼還能撞上人,我是真沒想到,是那個女人她自己來撞我車的,她,她她,她就是想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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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群衆衆說紛纭,褒貶不一,一時争論不下來。

奉清一手搭在車窗上,看着外面霧蒙蒙的天,頭昏昏漲漲的疼。

而車流一動不動,陷入了僵持之中。

時間一秒一秒流失,秒針在鬧鐘格子裏已經走了三圈,奉清拿出手機,給姚霜霜發消息:

[我堵車了。]

姚霜霜抱着手機玩,幾乎秒回:[堵哪了?清清你一大早是要去哪啊?]

半阖着眼,看着地圖上一動不動的小綠點,煩心得很,奉清随便發了個消息回:

[出車禍了。]

旋即便把手機丢一邊去,一手撐着頭開始阖眼小寐。

不知又過了多久,霧散了些,絲絲陽光從雲層間灑落下來,落在皮膚上,帶了暖意。

“叮咚咚……”有人隔着車窗敲門。

奉清睡眠淺,被驚醒了,朦胧睜開眼,看着窗外的人,是穿着制服的交警。

他叫她把車往右邊移動,奉清照做,人還挺迷糊的,等将車挪到右邊空曠地帶時,前面視線驀然開闊。

“我媽她不會撞車訛錢,是司機在污蔑。”

“明明就是那個女人,莫名其妙撞上我的車,晦氣!還有你,你是她兒子,你肯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中年男子語氣十分霸道,且豪橫。

有人不耐煩:“吵吵什麽吵吵?快半個小時了,還在吵。”

“我說了,我媽是被冤枉的,她不會撞車。”而被侮辱的男人并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分只是一遍一遍強調,一遍一遍說着這句話。

奉清聽見了這聲音,覺得耳熟,一時沒想起是誰,直到擡眼從視線玻璃外看見那個站在警察身邊個子高高的男子。

仍是卡其色風衣,背脊挺得筆直,只不過眉心緊皺,手指曲握成拳,是在盡力克制着憤怒。

是宋離。

一眼看見他,心被揪了一下。

奉清拉開車門,下車,踩着皮靴走近,十來米距離,第一次讓她覺得那麽遙遠。

“你不看看你是個什麽垃圾?一身破爛也好意思說老子,這穿的什麽啊,你看你那鞋,十塊錢的地攤貨,呸,是垃圾堆裏撿的吧,扔了老子都不好意思要!還有你媽,身上那是穿的什麽啊,什麽破布片,就你們這種窮逼,對就是說的你,才會出來訛錢!”

中年男人面露猙獰,話語間盡是侮辱與不客氣之意。

陡然聽見這一句句咒罵奚落的話語,奉清怔了怔,她看着宋離,面色微動,耳朵發紅,而身子仍是挺得筆直。

他站在陽光下,謙卑溫憫,自尊被人碾碎,不自覺握緊拳頭,脖頸繃緊,雙眼死死地盯着那位身材微胖穿着皮衣的中年油膩男人。

四周的人或圍觀或仔細研究起他們的穿着來,無人敢為他們說一句話。

宋離腳趾都繃緊了,抵着運動鞋的前沿。這是一雙淡黃色的安踏運動鞋,鞋面已經洗得發白了,但幹幹淨淨,連泥土也沒沾一點,看得出他很愛惜這雙鞋。

這雙鞋怎麽就破爛了,怎麽就一文不值了?這是他讀書時辛辛苦苦兼職端盤子一周多攢的兩百塊買的唯一一雙略“名牌”的運動鞋。

他僵立着,唇色發白,死死地看着那男人。

那男人還沒欺負夠,上前幾步,面目猙獰,想要繼續嘲笑。

看着他眼神裏淩弱不甘,身形在這空蕩的馬路邊盡顯單薄,心裏驀然漫上一陣心疼,奉清徑直走上前去,将他護在身後,對着身前的中年男人不客氣地開口:“給我滾。”

男人被面前的女人吓了一跳,她眼神太過鋒利,一身皆是高定,價值不菲,一枚普普通通的耳墜便可抵得上他車的價值,他惹不起,說話也慫了,“你,你,你又是誰啊,我,我,我沒惹你,我是讓那小子帶着他媽滾,他訛錢,賠我點精神損失費不過分吧……”

“那既然你和他認識,那就你替他賠好了,反正,你應該也不差這個錢吧?”男人咄咄逼人,仍不死心,還想索要賠償。

奉清看着他那張肥膩的大臉,忍不住想吐,忍着最後一絲耐心,回:“我有錢,但是你配嗎?”

她直接給警局打了電話,期間看都沒看那男人一眼。

男人戰戰兢兢問:“你是要調監控?這的監控早就壞了,你看不到什麽的。”

奉清低頭看手機,有調不紊地開口:“等會警察會來這裏,調取周圍車輛的行車記錄儀,你到時候再說這話好嗎?”她擡頭看了他一樣,扯着唇角譏諷地笑。

男人顯然慌了,也不說什麽,轉身就想逃到車裏去。

奉清直接一手抓住他的衣領,冷冷開口:“道歉。”

男人半抱着頭,形容猥瑣:“什麽,什麽,什麽意思?”

“我讓你道歉。”她再次重述了一遍。

男人低頭,顫顫巍巍地抱着胸前的大金鏈子,對着宋離不情不願地說了聲,“對不起。”

髒了手,奉清丢了他的衣領,轉身嫌惡地擦手,放他走了。

男人立馬就逃也似的鑽進了車裏,升了車窗,半僵着,堵在路上,也沒法點火開動。

宋離怔怔地看着奉清的側臉,鼻子有點酸,他們離得近,他還能聞見她頭上洗發水的清香,心底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他半愣着,說不出話來。

直到奉清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溫柔地開口:“沒事了。”

宋離垂眼,看着她,她很漂亮,臉上沒施什麽脂粉也好看得過分。她說話的時候語氣輕輕的,長長的睫毛掃啊掃,溫溫柔柔的。

心底好像有柔軟的貝殼擱淺,親切而溫暖,宋離被感動了,咬着蒼白的唇角,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說:“謝謝你,小青。”

奉清聽着她的話也彎唇笑了,“去看看你媽媽吧,她傷得嚴不嚴重。”

宋離認真地點點頭,走到一邊去彎腰看她母親。

她傷得不重,只是右腿小腿處刮蹭出了一條傷口,流了血,青了一塊。

出車禍的不是這裏,而是不遠處的另一起車輛追尾撞到行人的交通事故。

交警都在那邊忙活,救護車也來了,因此無暇顧及這邊的鬧劇,那男人也在車輛松動之後落荒而逃。

宋離的母親是位普通的中年婦女,唯唯諾諾,在外人面前不敢大聲說話為自己争取權益,她穿着很樸素的格子衣服,此刻正輕輕抱着宋離的肩,安慰他。

奉清走到她身邊,彎下腰,伸手扶她起來,“阿姨,您慢點。”

楊雪擡頭看見她時,怔了一下,随即溫和地笑:“謝謝你了,姑娘。”

奉清笑笑:“沒事。我和宋離是朋友。”

衣兜裏電話響起來,奉清在一旁去接了個電話,姚霜霜找她。

索性便和他們說了再見,開着車往松動的地方掉轉頭回去了。

姚霜霜約在酒吧,還是上次那個奇點。

上午,場地裏沒什麽人,座位裏稀稀落落的坐了七八個人,只有一位吉他歌手在酒吧中央的唱臺上,彈唱着很憂傷的抒情音樂。

奉清走近卡座,遠遠的就看見姚霜霜一個人守着一大桌子酒在那解酒消愁。

挎着包走近,坐到姚霜霜的旁邊,奉清有點無奈:“又是怎麽了?霜霜小姐。”

姚霜霜閉着眼又幹完了一杯伏特加,醉醺醺地一把抱住奉清的手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哽咽着開口:“清清,我又失戀了。”

她舉起酒杯,又滿上一杯,對着她:“來,幹杯,祝賀我再次失戀。”

“分手快樂,分手快樂,呸,失戀快樂失戀快樂,除了彭柯鳴我還可以找到更好的!”姚霜霜嚷嚷着唱出聲來,聲音還借着酒勁越來越大。

還好室內光線暗,看不清他們的臉,不然奉清覺得自己都沒臉出去見人了。

無奈,用手臂輕輕碰了碰她的杯子,伸出一只捂了捂她的嘴,覺得有點羞人,和她商量着:“要不我們換包廂吧。”

“包廂?我不,我就要在這,我要彭柯鳴那個混蛋看着,嗚嗚嗚,憑什麽他這麽快又找女朋友啊,他個混蛋他個混蛋他個混蛋,嗚嗚嗚……”

奉清:“……”

這種場景她挺見怪不怪了,說彭柯鳴是個渣男也算不上,他也沒答應過姚霜霜,只是姚霜霜一廂情願的喜歡着,以他的戀情結束為快樂,以他的戀情開始為痛苦的卑微的愛着。

奉清勸過幾次,也勸不聽,姚霜霜還是樂得當舔狗。

偏偏彭柯鳴換女朋友的速度還很快,幾乎每一個月,姚霜霜都要去酒吧裏傷心得喝個爛醉。

一陣哄她安慰她,一個多小時內,奉清也被灌了不少酒,看人有點迷糊。

沒過一會,電話響起來了。

她看也沒看,就接通了。

“回家來,開下門。”低啞磁性的聲音,撓着她的耳畔。

奉清迷迷糊糊的,連手機界面的電話號碼都沒看清,只是支吾着回了聲:“嗯好。”

她回應還十分正經,一點不像喝醉了的人。

握着手機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手背上隐可見淡青色的血管。

池律停了一下,薄唇輕抿,喉結滾了滾,吐出幾個字: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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