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3 “這麽刺激,卧槽

空氣裏靜止了三秒。

而後,電話那頭傳來姚霜霜的喊聲:“???清清你和誰在一起?”

“大半夜的,有男人在你家?這麽刺激,卧槽!”

靜默的空氣裏,手機被拿離耳邊,姚霜霜的聲音在這不小的空間裏格外的清晰。

奉清咬着唇角,看着池律,尴尬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她飛快地挂了姚霜霜的電話。

而池律一手端着水杯,眼睛眨了一下,薄唇輕抿了兩口,他把剛剛的聲音忽略,等着她的回答。

奉清捂着手機,試探性地回:“……不必了吧?”

池律掀開眼皮,淡淡地看着她:“怎麽?”

“別聽我爸的,我不會那些,去了也是給你添麻煩。”手指扣桌,奉清在思考怎麽繼續編。

“我說了,教你。”池律聲音很低,但很真誠。

奉清連忙擺手:“不用了啊,我對那個不感興趣,我大學學那個都是亂學的,我現在只想寫材料數據報告。”

雙手交疊,一雙漆黑眼睛淡淡地看着她。

奉清豁出去了:“反正我不會去的啊,我爸那邊就麻煩你幫我編編,擋一下,要不然他,他又得說我。”

長指輕輕敲了敲桌面,池律挑眉問:“假裝在我這上班?”

奉清點頭:“對的哦。”

長指收回,池律站起身來,頓了頓:“今晚謝謝你的招待,你爸那邊我會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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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垂眸看她,她眼睛很亮,尤其是在燈光下,像星星一樣。斂了目,輕輕道:,“以後晚上出來,開燈吧。”他笑笑,補了一句:“晚安。”

不鹹不淡的過了幾天,兩人在家也沒什麽交集,話都很少說,只是偶爾她會看見他彎腰在客廳裏給甜甜喂火腿腸。

奉清遠遠地站着,看了一會,便移開眼,鑽到房間裏去搗鼓實驗用的數據,她向鐘隐師兄提交了申請,年初九去研究所正式入職。

師兄很爽快地回複了好,研究所假期挺少的,那個時期,他們大都重新回到工作崗位了,可以給這個新來的小師妹提供很多幫助和溫暖。

臨近就職的前一天,奉清出門找姚霜霜一起随便逛了逛。

街上燈籠還沒撤,天氣回暖,回南燕在頭頂一圈一圈地飛,橋邊無名小花開得正盛,顏色很雜,遠遠望去,淩亂卻又和諧的美感。

奉清穿一襲薄藍色大衣,踩着黑色山地靴,頭發挽成馬尾,耳垂上嵌了顆圓潤皎白的珍珠。

走在路上時不時有人過來搭讪,她沒理過,那些人也只得讪讪而退,遠遠觀望。

“清清,你怎麽打算的?”姚霜霜倚靠着橋邊圍廊,臉對着她,問她。

清風拂過,吹起她耳邊的發絲,街上行人不停,天空中還有斷了線的風筝。

她輕輕說:“人不能太貪婪。”

喧嚣背景音裏,她的聲音卻格外明晰。

姚霜霜伸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指間一片冰涼。

“小時候,老師,父母常常會問我以後想成為一個怎樣的人。”彎起唇角,她笑得很淡然,目光掠過遠處那些嬉笑玩耍的孩子,變得遙遠而模糊起來。

“很多人說,要成功,要做萬衆矚目的人。”擡了手指,在石橋廊上畫下了一顆星星,她繼續道:“可這些我都從小就擁有。”

“于是我說,要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很久之後,我費盡心思想了第二個願望,我說我想要成為為愛轟轟烈烈,至死不渝的人。”

指間頓住,指甲反襯了點日光:“現在看來,第二個願望太傻了,所以”她擡眸,看着姚霜霜的眼睛輕輕道:“我要去完成我的第一個願望啦。”

姚霜霜花三秒時間消化思考了她的話,最後驚訝問出聲:“清清,你要去國家保密機構,還是當公職人員?”

“你專業不對啊,難道你接受offer了?”

奉清開門見山回:“我明天去航天研究所。”

“可能放假才會回來吧,應該要挺久。”

姚霜霜:“不是吧?你爸你媽怎麽說啊,這?”

奉清彎了眼睛,對她開口:“所以呀,要先斬後奏,等我簽了保密協議和入職書,他們就拿我沒辦法了。”

姚霜霜已經開始擔憂了,問她:“哪家研究所啊?遠不遠?”

“羲禾。”奉清回她。

姚霜霜連忙拿出手機查路線,“不是吧?五十公裏,這得在南嶼的哪個郊區啊?”

“我們換個條件好點的,先別去,行不行清清?”姚霜霜擔憂地勸她。

“決定好了。”奉清握住她的手,“很期待啊,能做自己喜歡的事。”

“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別去和別人說啊。”

姚霜霜拿她沒辦法了,“那我明天開車送你吧。”

兩人沿着河邊走了會,夜幕降臨的時候,她們一起放飛了兩只孔明燈。

互相轉過身寫願望,再轉過身來卻又忍不住把願望告訴對方。

姚霜霜:“我說,我希望,我的清清,能永遠幸福順遂,如果你以後不喜歡池律了,我一定第一個陪着你一起去把他給踢開。”

奉清放下筆,拿過燈,裁紙,點燃燭火,明黃色的光照着她的側臉,将臉的輪廓勾得溫柔了許多。

雙手合十,她輕輕說:“希望,愛我的人一切都好。”

“還有我的霜霜小姐,願她早日苦海抽身,不要再泥足深陷。”

姚霜霜看着她的臉,聽着她的聲音突然就沒出息地哭了出來,“我知道,我可能在很多人眼裏都是笑話吧。”

她那麽喜歡彭柯鳴,從上學的時候追到現在,得有五年了吧。讀書那會,她為他帶過很多次早飯,在圖書館角落裏用書籍為他遮擋曝曬的陽光,下雨時不辭辛勞為他送傘,裝作路人從他身邊經過,看着他,對他好心地說一句“同學,我這裏剛好有兩把傘,給你一把吧。”

那兩年,她活成他生命裏的路人甲,甚至給他遞過別的女孩寫的情書。

如此卑微地愛着,縱然現在在他身邊,也不敢提及觸動半分。

放飛了孔明燈,燈籠升空,在漆黑的夜幕裏閃着微弱的光,奉清對她輕輕說:“可是我們還有未來的。”

我們都有,所以過去那些難堪不齒的事都可以被遺忘的。

在研究所待了好幾天,該認識的人都認識得差不多了,住的員工公寓,室友也是很可愛的一群人,會用粉筆在地上寫數學公式,都很年輕,對理想和未來都有無限憧憬的人。

他們讨論的話題很雜,奉清一般不會參與進去,只是坐在陽臺上看着遠處荒原上的落日,手裏還拿了一本自己喜歡的科幻小說。

很老的書了,雷.布拉德伯裏的《火星編年史》。

書裏描寫火星描寫得有趣又浪漫,奉清每天讀上一段,愉悅而滿足。

她平時工作都不拿手機,鎖櫃子裏,一般用電腦記錄數據,研究室的師兄師姐人也都很好。

一周會做三四次實驗,等待觀察,記錄數據,寫評估數據報告,然後交上去,師兄師姐們會輪流着批改。

其中鐘隐師兄批改得尤為犀利,有見地。

說來,她與鐘隐師兄聊天倒是聊過好幾次,但是卻一直沒能在實驗室裏見到他,研究所的同門說是外出去采樣數據了,得過幾天才回來。

這幾天奉清便也沒往納米材料方面進行研究,只是做着一些基礎的實驗。

如此過了六天,書看了一半,奉清從櫃子裏取出了手機,開機,屏幕亮了一會,連不上WiFi,她便開了數據。

電話一欄處的未接來電有六十幾個之多,微信消息直接99+,更甚的是,□□消息居然也有二十幾條。

她很久不玩□□了,平時只是登着,也不會上去看,有點詫異,誰會這麽無聊給她發□□消息。

她打開□□界面,看着滿排紅點都來自一個人的時候,明顯怔了一下。

發信息的人,她沒打備注,但是卻列入了特別關心列表裏面,他的□□昵稱叫:Crime,頭像是一片純黑色背景上,有一點紅色的血跡。

很像她以前玩的好的那群推理殺風格的朋友。

奉清點開和他的對話框。

二十幾條全是詢問的話語。

[你在哪?]

[看見了回下消息,我們都很擔心,我去看了小妹了,她說她想你,你很久沒去看她了。]

……

幾乎每天一個問句,都是問她在哪的。

奉清才回過神來,想起這個□□號是池律的。是她本科時陰差陽錯通過一個航天同好的□□群裏加了他,加了沒有聊過天。

那時候她只是單純的憧憬這方面的專業,并沒有學習也沒有接觸過,混進了一個同好群裏,看他們每天讨論學術上的問題和猜想,她就很快樂了。

而池律那時候是那個領域裏的大牛,也做出了一些成果,很多人都說他未來可期,可是他卻讓他們幾乎所有人失望了。

研究生的時候他跨專業考了金融,從此沒再與航天沾或一絲關系。

而那個□□號,他也擱置了。

後來奉清追他的時候,才因緣際會地發現了,那個人是他,她将那個□□號設置成了特關,期待着有一天他能為她亮起來,可是兩年多,卻一直都是灰暗。

她逐字讀過那些消息,心頭有點泛酸,回到微信把他的拉黑解除了,編輯着打字:抱歉啊,讓你們擔心了。

還沒發出去,就進了一則電話,號碼太過熟悉,她走到研究所外面去接起。

日落時分,圓日挂在西邊的天幕上,像一只火紅的狐貍尾巴。

樹枝枝丫冒了新綠,她站在樹下,一身工裝制服穿得漂亮又有氣質。

電話那邊池律久久沒說話,只能聽見他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奉清試探着問了句:“喂?”

“你人呢?”聲音帶着淩冽寒冰的冷意,他說得并不客氣。

奉清聽着他這聲,傲骨上來了,也冷冷地回了句:“有事嗎?”

“在哪。”池律聲音很冷很低,看得出來克制了很久。

“我們有關系嗎?”奉清反問,一手揪緊了衣服帶子。

長眉皺了皺,池律扔了筆,“這幾天我們都找了你很久,你沒一點消息,這不會是成年人能做出來的事,你怎麽能這麽幼稚?動不動玩失蹤。”

差一點,差一點,他就要去警局立案了。

腳蹭着地,碾了石子,奉清擡頭,看見下陷的圓日,緊了手指,克制着,回:“航天所。”

池律冷笑了聲,“就這麽想壓我一頭?”

“因為我是個庸俗的人,所以你的理想就要處處追求高雅,還要為國奉獻,你多能耐啊,奉清。”重逢至今,第一次他這樣諷刺她。

“是,我是因為你才跨專業選航天的,可是那時我并不認識你,我只是慕強而已,你別以為我喜歡你,相反,我看不起你,你當了逃兵,把你的才華浪費在商場那種魚龍混雜紙醉金迷的地方。”

奉清一口氣挂掉了電話,手指還在不住地顫抖。

她和池律的孽緣這麽深重,冥冥之中,她的人生軌跡都因為他而改變。

本科時接觸航天,有幸見識圈裏的大觸,她就是因為他才決定碩士轉方向,縱使她那時根本不認識他,不知道他的真名。

可命運荒唐,她選擇理想,他屈于現實。

奉清看着天,白雲被風吹走,她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研究所的工作怎麽可能不無聊不枯燥,可是是因為熱愛啊,她才能一直堅持下去,一直做下去。

可是她以前熱愛所熱愛的那個人,早已經成為生活的逃兵了。

他名利雙收,而他們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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