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5 “因為能看見月亮
心跳得砰砰響, 臉輕觸着他的頸側,微微牽動着呼吸,往右一瞥, 能看見他利落的喉結和深刻瘦削的鎖骨。
而他的聲音, 就那樣輕輕在耳邊化開,如湛湛冰雪融化, 日光下剝開了一塊橘子, 甜入肝腸。
我是來找你的,特意來, 只為你。
如此般解讀, 她在他心底已是多麽重要的存在。
眼睛眨了眨,夜色落入眼睫, 她一手輕輕抓着他的西裝外套, 一邊不退縮倔強逼問:“為什麽?”
不及聽到他回答, 奉清後退一步, 鑽出他的懷抱, 她看着天空, 流星劃過星空,有數十簇流星,漂亮美麗。
雙手合十, 額頭輕抵着拇指,閉了眼, 奉清開始許願, 虔誠無比。
池律微低頭看她, 黑眸深邃,碎光點點,他輕輕回答她, 用只有他們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
“因為,我說過,要陪着你。”
唇角輕輕上揚,眼睛也彎了,奉清沒有睜眼,輕嗔地叫他:“流星,快許願。”
垂眸,視線裏是流星和她,利落的馬尾,潔白的一截後頸,她許願的時候,特別認真可愛。
池律安靜地看着她,眼底是化不了的溫柔愛意,他站在星空下,看着自己心愛的女孩,許完了一場流星的願望。
這場流星持續了三分鐘,而奉清許了三十秒的願望。
随後池律牽着她的手,帶她回營地。他問她,“許了什麽願望?”
“歲歲年年,”奉清擡眼,杏眸清澈,映了星星在裏面,她回他,“長相伴。”
手掌溫熱,左手掌右手心,他牽她,十指交叉,漸漸緊扣。
Advertisement
她看見他笑了一下,低啞回問她:“不會膩嗎?”
奉清打了他手一下,指甲扣了扣他的手心,反問他,“你會嗎?”
如此漫長的人生,只和一個人度過。
池律站定,眉目斂了斂,輕輕又正經地回:“應該不會。”
奉清笑着推了他一下,“那我也不會。”
季秋遠遠看着他們,默默抱着手機識趣地走一邊去了。
到了帳篷那邊,鐘隐弄完了那些,架了架望遠鏡過來,看着池律,眼底神色明顯一凝,旋即又移開目光看向奉清,溫和道:“伽利略式雙筒境,會用吧清清?”
奉清點頭,笑着回:“當然。”
鐘隐便也微笑着把望遠鏡架到他們的帳篷前,正對着天空的方向,天狼星在夜空裏很亮,流星漸漸黯淡了,白色的尾巴也被黑夜吞噬不見,這場流星雨結束了。
他不回頭,只是對奉清說:“下一場流星雨在十分鐘之後,到時候你可以過來用這架望遠鏡觀看,這裏右側是照相功能。”他指給她看,“輕輕按下就能照相,往左移一點可以錄像。”
“好的,謝謝鐘師兄!”眼角彎彎,說話的聲音也甜,奉清回他。
而池律始終沒說話,臉上表情寡淡,看着他的背影,長眉微蹙,氣壓低了點。
鐘隐弄完這些轉身準備走,卻被池律叫住。
“鐘師兄?”他撩了撩眼皮,散淡漫不經心地笑了笑,聲音帶着慵懶,“謝謝師兄照顧我妻子清兒了。”
宣示主權,明裏暗裏都藏着鋒芒。
鐘隐唇角微動,心底沉了沉,卻仍慨慷大方,微笑回應:“不用謝,分內事。”
他站在黑夜裏,有風吹動他的衣角,背景是喧嚣,孤寂無比。
奉清低頭,手指緊捏着手心,臉有點燙,她又聽見他叫她妻子,心跳慢了拍,滿滿蜜糖融化,甜入骨。
鐘隐往那邊走了,這偌大的一塊空地就只剩他們兩個人。
奉清進帳篷撿起剛剛天外飛來的那個手機,伸手遞給他,似笑非笑,“這是你的?”
池律半垂着,看她的眼裏帶了笑意,輕輕地“嗯”了聲。
“就這樣讓季秋扔着玩?”覺得有點好笑,奉清問他,“扔爛了你用什麽?”
池律不動聲色站到迎風面替她擋了風,回答言簡意赅:“換新的。”
奉清也不想說他了,彎腰翻背包,找出一個有線耳機,插入手機端口,點開音樂,開始播放。
她遞給她一個耳機頭,“一起聽歌?”
唇角輕揚,池律接過耳機頭,塞進右耳,而後彎腰,輕輕接過她的另一只耳機,靠近她,低頭伸手,額頭快要碰着她的了,他輕柔地為她戴好了另一只耳機。
音樂聲流淌出來,心怦怦地跳。
奉清一手抓着手機,站在原地有點無措,她能感受到他的靠近,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頸側,酥酥麻麻的,背後好像被過了一遍電,心裏眼裏都只剩他了。
他直腰的時候,奉清下意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怎麽。”池律耐心問她。
咬着唇角,奉清眨了眨眼,臉紅心跳地開始編:“不要動,會掉。”她說耳機會掉。
池律笑笑,又檢查了一遍,确認:“不會掉了。”
這才輕輕松開他的手,池律帶她進帳篷口,兩人并肩坐下來,她輕抵着他的肩,眼睛看着星空,杏眸清澈幹淨。
耳邊歌聲動聽獨特,是Lady Gaga的《Always Remember Us This Way》。
“The part of me that you will never die.”奉清輕輕跟着唱出聲,心底的弦也被撥動。
她唱了這一句,也是在說這一句。
[心屬于你的那個我怎會消逝。]
眼眶漸漸濕潤,奉清像很多得到又怕失去的人一樣,問他:“我們會分開嗎,阿律?”
十指一點一點與她緊扣,垂了眼睫,他看着自己愛的姑娘,心底平靜安和,他想時間如果永遠靜止在這一刻,也很好。
“不會。”他這樣回她,也這樣回自己。
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告訴過自己,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一輩子。
“可是這部電影是悲劇。”心屬于她的那份固執,她問了出來,“真的會有永垂不朽的愛情嗎。”
池律低頭,輕輕親吻了她的額頭,沒回答,只是輕輕哼出那一句,“I'll always remember us this way.”
我會永遠銘記屬于我們的一切。
閉眼,睫毛輕顫,她答:“好。”
那晚他們看了很久的星星,一首歌循環往複的聽了好多遍,手心緊握,微微潮濕出了汗。
她又問他:“有沒有想我。”
池律淡笑了下,“嗯”了聲。
奉清抓他衣袖,“我看你好像不想的樣子,不給我打電話也不發消息,我打給你,你還敷衍冷淡,最後甚至不接了……”
池律大手攬住她的腰,低低回:“你走也沒告訴我。”
奉清覺得有點好笑,抵他肩窩,轉着調子問:“那麽,是池先生,生氣了哦?”
“沒有。”池律否認。
“有嗎?”奉清撓他癢癢。
池律捉住她的手,如實回答,“有一點。”
咯咯笑起來,奉清擡頭看天,又看見第二場流星雨降落。
漆黑天幕下,冷風冷夜間,只有彼此的心是熾熱的。
……
翌日,一大早。奉清從睡袋裏鑽出來,穿了鞋就立刻跑到後山坡停車的地方去找池律。
他敲車窗,把季秋給敲醒了。
季秋朦朦胧胧睜開眼,打開車窗,頭還有點暈:“怎麽了嫂子?”
奉清探頭看車內,看了一圈,沒看見池律的身影,問他:“你律哥呢?”
“不知道啊。”季秋撓撓頭,“他昨晚沒跟你一起啊。”他睡得早,連池律回來了都不知道。
“只有一個睡袋,他怎麽和我一起啊,阿秋你怎麽不注意一點啊。”奉清有點急惱,喃喃自語,“不會又跑了吧。”
“跑哪去?”疏淡一聲傳來。
奉清驚喜地轉過身,看着五六米遠的男人,一身黑色沖鋒衣,拉鏈拉到了頂,遮了鎖骨露出喉結,他很高,看人的時候總低垂着眼,顯得有點漫不經心。
“我以為你走了。”奉清往前走了幾步,牽過他的手,給他遞了一塊黑巧克力。
“你的早飯。”她輕輕說,彎唇俏皮一笑,“別餓着了。”
池律低頭,伸手揉了揉她的臉,“謝謝清兒。”
他把巧克力剝開,撅了一半,趁她不注意扔她嘴裏了,笑笑,“剛去看這邊路況了,回去我送你。”
巧克力在舌尖化開,苦澀帶着甜,還有一點杏仁味,是她很喜歡吃的巧克力。
“噢,不過那你要向我的長官請假哦。”奉清逗他。
“好,”池律淡笑,“我給鄭老打電話。”
奉清詫異:“你知道我們所長?”
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輕描淡寫,他回:“是本科帶我項目的導師。”
奉清怔怔地看着他,看了好久,叫他:“阿律。”
“嗯。”
“我會一直支持你”她看着他的眼睛,看着那顆淡淡的黑痣,輕而堅定道:“不管你還做不做研究。”
——
回程一路颠簸,兩個多小時的路程,池律親自開車送她回了基地。
分開的時候奉清打開車門下車。
池律彎腰攬住她,“多久回來?”
奉清轉了轉眼珠,想了想,笑笑:“月底吧,春天見。”
大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池律從衣兜裏拿出了一條手鏈,銀色的手鏈,鏈子上嵌着一彎小小的月亮。
他為她戴上那條手鏈,奉清看見他無名指上的戒指,小小鹿角,可愛又讓人歡喜。
“為什麽要送我手鏈啊?”她笑着問他。
環扣輕輕一拉,系好了,他低低道:“因為能看見月亮。”
心一動,她擡眼,看他的眼睛,小星星仰望着星球,她說過看見他的眼睛就像看見了星星。
輕閉眼睫,踮起腳尖,奉清飛快地吻了吻他的嘴角。
兩三秒,她轉身便跑,穿着那雙白色運動鞋,站在背景新綠的草地上,對他招手:
“謝謝阿律,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