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7 玩我玩的開心?

“你配嗎?”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下颌線如刀削般鋒利,他說這話的時候,眼裏冷淡與漠然一覽無餘。

徐瑩月無所謂地笑笑, 心底隐着痛, 面上卻仍笑得燦爛,她看他的眼眸深沉, 帶了點摸不明的情緒, 輕飄飄地說:“我自然不配。”

她伸手在胸前扯了扯,一張肉色的紙皮掉了下來, 上面印着那個愛心和CL兩個字母。

是假的。

內裏穿的是件藍色緊身衣, 将身材勾勒得苗條有致,撩了撩頭發, 她道:“好久不見, 老同學。”

池律沒回應, 冷眼旁觀看着她, 眼底讀不出一點情緒。

季秋站在一旁, 人都懵了, 這些年投懷送抱的女人是不少,可像面前這姑娘這樣直白暴露的還是第一次,而且看這樣子, 她和他池哥好像還認識?

有同行女子為她遞來外套,她穿上, 人在寬松的外套裏面倒顯得嬌小一只。她口紅顏色很重, 笑的時候如盛開的一朵烈焰玫瑰, “剛說的是真心話。”她指睡她的事,垂眸眨眼笑了笑,“也知道你說的也是, 所以我就不繞彎子了。”

“我來收賬的。”她說這話的時候揚着下巴,有大學時驕傲的影子。

眸光沉了沉,池律扔了張名片過去,聲音低啞,“下次談。”

韓鑫文在球場那邊朝他們招手,邁開長腿,池律徑直往那邊走去,季秋也跟在他身後追了過去。

路過徐瑩月的時候能明顯聞到一股濃重的廉價香水的氣味,池律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極低地說了句,“別作踐自己。”

季秋用餘光又看了一眼這女人,極豔俗濃重的妝容,顯身材的衣服,獵豔的香水味,真有夠煞費苦心的。

徐瑩月聽見這聲,心底好像被人刺了一下,最遲鈍的神經末梢蔓延滋長着疼痛,鼻尖泛了酸,她像個笑話。

偷看季秋手機的行程安排,提前一天預定好了來這裏取悅貴賓的名額,化最爛俗的妝,做最拙劣的表演,他賭他會心軟,這個對象,只限于她,畢竟她曾那麽了解過他。

現在看來,似乎是賭贏了,可是心上卻好像被插了一刀,鮮血淋漓。是的,她不配,她再也配不上池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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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小姑娘揶揄着過來找她,她彎腰,伸手撿起了地上的名片。小姑娘拉着她的手,笑得眉眼彎彎,誇贊她:“月月姐你真厲害,第一次來就要到了貴賓的聯系方式,剛剛那個人也太帥了吧,聽他們說是天馳集團的總裁呢,天馳現在在南嶼能排前三呢,月月姐,你運氣真好呀。”

徐瑩月勉強朝她笑了笑,一手握着名片,一手握着那張假皮,擡眼往那邊看了下,他的背影,挺直如白楊,可望不可即。

“我累了。”她緊捏着那張卡片,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韓鑫文玩得很花,一下午把人折騰得夠嗆,打排球,射擊,甚至攀岩賽車都各來了一遍。

季秋看着他律哥變得愈加變得不耐煩,說話都懶得說了,後面比賽也沒讓着一點,場場拿第一,賽車更是一騎絕塵直接甩了韓鑫文一圈半。時速兩百多公裏,是開到飛起了。

季秋站在賽場位上看着都捏了一把汗,等他下車了立刻遞了一瓶功能飲料過去。

池律脫下頭盔,接過飲料,眼神冷漠,眼尾微挑着,冷冷道:“看好他,讓他自己來找我。”

擰開飲料喝了口,邁開長腿,他徑直往後面休息室走去了。

季秋站在原地懵逼,他知道今天來陪韓鑫文談天本來就是做戲給奉啓航看,換平時,這種小角色,他池哥絕不會親自出馬的,結果今天繞了這麽大一圈,曲意逢迎,這個韓總也着實有點不知好歹了,真把他們池總當陪玩來了。

韓鑫文到終點已經是六分鐘後了,季秋看了眼表,往前走了走,直接對還沒下車的韓鑫文宣布:“我們池總等了你六分十七秒了,你看着辦吧。”

韓鑫文聽這聲,迷惑又害怕起來,後知後覺才覺得自己是有點得意忘形了,連忙下車,脫了賽車服,頭盔拿在手上就往賽道後面的休息室走去。

他今天來的主要目的還是談生意,談不攏回去也有得批他的,結果今天硬是拉着池總玩了一天,他小年輕,想必是吃不消了。

搖搖地走進休息室,韓鑫文坐在沙發上,一手抱着頭盔,一手取下眼鏡哈氣吹了吹。

“韓總今天玩得盡興?”冷而無溫度的一聲。

韓鑫文:“挺好的。”他擡頭看着面前男人的眼睛,有點發怵,目光太過犀利了,如鷹一般。

“玩我玩得開心?”池律半扯了嘴角,冷冷看着他。

“這哪是玩啊池總。”韓鑫文油腔滑調,“這不是玩,是增進友誼。”

池律掀了掀眼皮:“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和美醫藥B股在國際上的走勢?2019年03月18日,同比掉落5.7個百分點,你們公司內部發生了點什麽,心裏沒點數?”

“還是以為我今天就真的只代表奉氏啊,我在天馳是挂名的對吧?”

韓鑫文被這幾句話砸蒙了,冷汗直冒,“池總池總,您消氣,我真不是這意思,真沒使喚你。”

長指敲了敲桌,池律一條一條羅列:“第一,和美在南嶼市內的銷售渠道,經政府允許且有財力購買的只有天馳和奉氏,第二,和美的國內市場直接對接的是我的上任東家HJF企業,副總Davis是我在華爾街的師兄,怎麽?你是有這個信心能在得罪我之後還能說服他買你們的器械?”

“嗯?韓鑫文?”烏眸沉沉,他眼皮薄,看人的時候很薄情,冷漠得沒有一絲餘地。

韓鑫文吓得不行,不敢看他的眼睛,手都有點抖了,哆哆嗦嗦拿出采購合同自己簽了字,連忙把筆和合同遞過去,“池總,您請。”

窗外霞光正好,斜斜的日落餘晖照着一盆吊蘭的莖葉,微風徐徐,吊蘭葉片也跟着輕輕搖曳。

日光碎裂而安靜。

而室內氣氛卻像跌到冰點。

池律居高臨下地睨了他一眼,眼裏情緒不能窺見半點波瀾,他接過那份合同,長指握着鋼筆,垂着眼掃合同條款。

韓鑫文吊着一顆心,生怕他不簽字,在一旁不停說好話,“這是我們和美能給出的最低售賣價格了,和當前市價售賣相比,你們能盈利百分之三十。”

“我們也知道,奉氏是池總您的岳父家的,你們財力雄厚,購買這些想必不需要廢太多……”

“閉嘴。”低沉冷淡一聲,池律沒看他一眼。

韓鑫文立刻噤了聲,戰戰兢兢地看着他,生怕他不簽字。

鋼筆筆尖劃在潔白的A4紙上,發出極細的摩挲聲響,他寫字很好看,一筆連貫到底,如硬筆書法,“池律”二字寫得遒勁有力。

墨水停頓,轉了折,收放住筆尖,他把那份合同扔回給韓鑫文,冷冷警告他:“明天和奉氏簽合同,你最好識點趣。”

韓鑫文抱着頭盔撿起合同連忙點頭哈腰恭敬道:“好的好的,謝謝池總大度,謝謝池總!”

兩份合同,一份自留,池律拿着那份自留的合同,站起身,徑直就往門外走了,看都沒再看韓鑫文一眼。

進了賽道,季秋跑過來,問他:“池哥,簽好了?”

“那個韓鑫文今天也太不知趣了吧,真把自己當韓總啦?還給我們甩臉色。”

“別讓我再聽到這個名字。”池律彎腰,拿起了座位上放置的賽車服,黑色深藍相間的外套,他穿上,一手提着頭盔,走近賽場中的賽車。

季秋在身後追問:“還開賽車啊?這都天黑了。”

“把西側們打開。”戴上頭盔,只能窺見他那一雙銳利深刻的眼睛。

季秋無奈只好去把西側門打開,看着池賽車手,抹了抹額:“這樣開出去是不是太招搖了啊?”

藍色蘭博基尼,車身還貼滿了英文标語廣告,很酷很拉風。

引擎發動,轟隆一聲,四輪飛速滾動,藍色的賽車如離弦之箭一般沖進了賽道,場上起了一陣灰煙,沒一會就消失在視線內了。

季秋在後面大吼:“出去了別忘了要遵守交通規則啊!別超速了啊律哥!”

——

現在天黑得漸漸晚了,基地那邊靠着西面,每天晚上都能看見很美的落日,如果不是趕數據和報告的日子,奉清就愛在公寓的小陽臺上,泡一杯咖啡,看書看落日。

最近連熬了兩天夜做實驗趕數據,導師催的急,師兄也幫她做了一部分,趕在下午之前總算是把報告寫完交上去了。

同組的小姑娘都吃不消了,嚷嚷着說不是人過的日子,癱在實驗室的桌子上就睡着了。

奉清看了眼時間,下午五點多了,是飯點,拿起手機看了眼消息就往食堂走,她想着要給同組小師妹帶點飯,她喜歡吃糖醋排骨,那就給她多買點,也算犒勞一下這兩天的辛苦。

去食堂的路上遇見了師兄,鐘隐就順路和她一起了,兩人在餐廳用完餐,奉清打包了排骨和米飯,往回走。

剛出餐廳就看見一輪緋紅的落日,草地被塗上一層溫柔的紅色,微風輕輕吹過耳畔,癢癢的,很舒服。

在這樣美而壯闊的景色裏,她突然就很想他,迫切地,渴望地,急切地想見他一面。

師兄站在一旁,和她并肩往前走,關心她生活上的問題:“這兩天累壞了吧,明天上午放你兩個小時的假,好好休息,明天可以睡個懶覺了。”

奉清聽到放假兩字,立刻就開心了,“好呀,那我可以回南嶼了啊啊啊。”轉念一想,只有兩個小時,便又洩了氣,“害,回不去”鞋尖碾過地上的石子,想了想現在的研發進度,心一橫,認真回答:“師兄你不用為了照顧我而特地給我放假,我們團隊是一個整體,我這樣會拖你們進度的,明早的假我就不用啦。”

她彎唇朝他笑笑:“不過還是謝謝你了,師兄。”

鐘隐想再勸她一下,但看見她眼裏盈盈的光時,又說不出口了,只能說:“好吧,那你今晚可一定要早睡,別又去寫什麽新的開題報告啊。”

研究所工作,一般晚十點下班,不過加班到十二點是所裏師兄師姐的常态,甚至為了觀察樣本數據一晚上不睡也是常有的事,而第二天六點就得又開始上班,開始一天忙碌的數據觀測。所以說休息時間十分寶貴,每個人都是由着熱情和幹勁在往前沖,工資待遇也不高,遠離市區,辛辛苦苦一年下來還與親人聚少離多,所以很多人受不了苦,一兩個月就走了,能留下來的都是少數能吃苦,并且對這個行業真正熱愛的人。

都挺難的。

不過好在這兩天大課題結束今晚沒研究,能歇一口氣了。

“那我先走了,清清,早點回公寓休息啊。”鐘隐向她招了招手,轉身便往另一邊的一條公路走了。

“師兄再見。”奉清和他道別。

而後沿着小路往回走,回了實驗室,看着林琳還在睡覺,便用保溫袋把排骨和米飯裝好了,放在她旁邊的桌子上,想了想,她寫了張便利貼,“辛苦啦,有紅燒排骨哦”。

随後收拾了下,對接了下數據錄入磁盤,便出所往公寓走了。

落日溫柔明媚,将西邊的天空都染出一片橘紅,給雲彩上了色,如潑墨的油彩,美得動人。

她穿着深綠色的工裝衣,外面罩了件白褂子,胸口挂了自己的銘牌,頭發用深色頭繩綁着,鬓角是細碎的劉海,在陽光下,明淨如淺湖裏的水。

站在基地外,拿出手機,想着給他打一個電話,聽聽他的聲音也好。

撥號界面號碼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輸入,輸入的號碼完成後和聯系人裏的“池律”二字重疊,她靜靜地看着,糾結着,要不要按下那個綠色的按鈕。

今天研究所的人下班得早,都陸陸續續從她身旁經過和她打招呼,“诶,清清晚好,早點回去休息啊。”

奉清飛快擡頭微笑回應:“好的,龔師姐,你也是呀回去早點休息。”

咬着唇角,趁着糾結,沒看屏幕,手指直接點了撥通按鈕,心跳快了起來,她不敢看手機,只是一直聽着那幾聲嘟嘟嘟,心也跟着緊張起來。

她看着腳邊的一株白色的小雛菊,在日落餘晖中,花瓣舒展,枝葉開合,倔強向光生長。

“哎,我們這地方怎麽有賽車啊,好帥啊。”

“是啊,我第一次看賽車诶,以前都是在電視上看的,這也太炫酷了吧,特別是那個藍色好好看,還有車身上的标語寫的什麽呀,酷哦。”

“我真想看看賽車手的樣子,不知道他會不會停,期待一下。”

手機沒人接,心裏洩了氣,奉清擡頭循聲望去。

只見落日長河中,筆直寬闊的水泥路上駛來一輛藍色的流線型的賽車,車身折射着點點日光,引擎聲轟隆作響,卷起一地揚塵。

車在減速,引擎聲小下去,車子愈加接近,沿着灰白的水泥路往前行駛,最後竟然停靠在了她身邊。

車汽帶來熱浪,奉清往後退了幾步,還有點不明所以,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這輛賽車。

引擎聲消弭,世界安靜下來,周圍的小姑娘遠遠近近地圍着,捂臉驚嘆,互相交頭接耳一陣。

奉清捏緊手機殼,平靜又帶着詫異地看着面前汽車,威風輕輕吹起她的劉海,沾了點在唇角邊。

她一身白衣,臉頰微微泛着紅,黑發黑眸,手上戴着那條銀色的月亮點綴項鏈,在落日中,動人心弦。

不及片刻,賽車門被打開,一雙修長的腿先邁了出來。

奉清能看清楚他衣服上的圖案,深藍色的條紋杠,銀色的扣子,金屬肩章,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檀木香味。

心突然狂跳起來,她不敢移開目光,手指握着手機都僵硬了。

車門完全被打開,車內男人也下了車,他逆着光,身材高挑,寬肩窄腰,戴着純黑的賽車頭盔。

隔着護目鏡,奉清只能看見他那雙如星空般漆黑深邃的眼睛,她一直看着,移不開眼一直在尋找右眼睑下的那顆淡痣。

修長白皙的手伸到腦後一扣,他取下頭盔,一手提拿着,露出英俊的面容,高挺的鼻梁,薄唇自然微抿,鳳眼眼角稍上挑,笑意闌珊地看着她。

奉清驚愕地都說不出話來了,明明只是四五天沒見,思戀卻生長到了那麽長遠的地方。

而現在她愛的人,她的丈夫完完整整地站在她的面前。

“阿律。”她輕輕叫了聲,嘴角止不住的上揚,眉眼彎彎,幹淨清澈如一汪溪水。

池律一手提着頭盔,漆黑碎發在橘黃色的餘暈中帶了溫柔的光澤,他往前站了一步,一手直接把她攬入懷中,大手還帶着露趾的護具手套,指尖輕輕摩挲她柔軟的黑發。

聲音低啞,聲聲撓着耳畔:“清兒,我來看你了。”

下巴抵在他的肩角,感受着他的體溫和呼吸,眼睫輕垂,聞到獨屬于他身上的檀木香味,才知道,這确不是一個夢。心裏的蝴蝶跟着蹁跹,在彩色的畫田裏翻飛自如。

他攜一身風塵,開着她喜歡的賽車,來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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