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5 我們是夫妻,不犯法

“難怪啊, 原來是平樂的,害。”圍觀者的起附聲便又變成了感慨。

時運不濟,流年不利, 命該如此。

“生得是個貧苦的命, 她估計是從家裏逃出來的,在這城市裏無依無靠, 不過做些力氣活也好過這偷啊搶啊。”

“你看看她剛剛拼命跑的樣子, 估計是被追慣了,我們看不得, 她或許早已習慣了。”

“散了吧散了吧, 沒什麽好看的,把那個失主的錢包拿回來就散了吧, 唉。”有人組織道。

奉清聽得雲裏霧裏的, 看着那人還躺在花圃裏, 不可置信地問身旁的人:“她怎麽辦?”

身旁人認出了她, “哎, 你是丢錢包的姑娘吧?別管了別管了, 那小偷自作自受,她又是平樂的人,生死都由不得她, 死了也沒人管的,把錢包拿回來這事也就差不多過去了。”

“那怎麽行?人死了嗎?叫救護車啊!”她喉嚨幹澀得很, 喑啞得像生了病。

“先生, 麻煩您, 借你手機我用一下。”奉清誠懇道,“她應該沒有死,剛剛那些傷都不是致命傷, 現在要趕緊送醫院去,要不然真的可能失血過多死亡。”她冷靜也克制地說着這話,心卻急切的砰砰跳個不停。

周圍群衆卻像看傻子一樣看她,被借手機的那人也始終沒有動作。

奉清急了,語速不自覺加快:“快點啊?等着救命呢!”

“這姑娘是個傻子吧。”周圍人竊竊私語。

“被偷了錢包還要幫偷她錢包的人,腦子不太好吧。”

“對啊,都說是平樂的,她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嗎?那小偷肯定沒錢,到時候醫藥費誰給啊。”

有人耐心勸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姑娘你就拿着錢包走吧,別管她了,她醒了自己會走的,你又何必趟這趟渾水呢。”

奉清耳朵嗡嗡地響,聽着他們這些此起彼伏雜亂無章的讨論聲只覺得頭要炸了,她掙開人群往外走,光着腳踩在硌人的石板路上,腳底被磨得通紅。忍着疼,她對着身後喊:“池律,池律!”

Advertisement

如此難受,心好像被人狠狠地攫住了,她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

身後有人叫她,“小姐小姐。”

奉清轉過身,看着叫她那人。

是剛剛進玫瑰園裏的保安,穿着黑白制服,袖章上的徽章很像警徽,可說出的話卻那麽殘忍,“這是您的錢包,”他把錢包遞給她,繼續道:“園裏那小偷不用再管了,讓她自生自滅吧。”

薄藍色的錢包,皮面上繡了一只精致的蝴蝶,琅紋線穿金,拉鏈口是一顆細白圓潤的水珍珠,做工極其細致優雅,是今年GUCCI最新款的春季高定,價值不菲。而此刻,金蝴蝶裏面嵌了泥,白珍珠上面沾了血,刺目而顯眼。

“我不要了。”她聲音很低,帶着股深深的無力感。

閉了閉眼睫,她質問他們:“人命你們都不關心是嗎?”

“在場這麽多人,竟然沒有一個人報警叫護車。”她聲音很啞,但擲地有聲。

“人分三六九等,她就是最下等的那類,生得是個賤命一條,死了也沒人管的,姑娘你回去吧。”還有人勸她。

“我偏要管!”奉清沒忍住,吼出聲來。

“你們誰幫我打電話叫救護車,這些錢就是他的。”她一把接過錢包,拿出裏面的一疊現金,攤放在手心裏。

周圍的人看到這錢,都心動了,躍躍欲試,都開始掏自己兜裏的手機。

“我已經叫醫院的人過來了。”低沉熟悉一聲,落入耳膜。

奉清聽見這聲,幾乎快哭出來,下意識地往後看。還沒轉身,就落入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

“我來晚了清兒,受累了。”他聲音溫柔低醇,貼在耳邊,令人心上不住泛起一層層漣漪。

眼裏盈着淚,繃着那麽久的那根弦才算是松了,奉清回抱住他,聲音帶了哽咽:“阿律,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的。”

周圍人見這,甘心也罷不甘心也罷都開始如魚群一般散去,而金烏西沉,已至群山之上,已經是傍晚了。

雲霞滿天,玫瑰靜默伫立,染血的錢包被丢在地上,一切雜亂無章卻又有序井然地進行着。

醫院來了救護車,将那個昏迷不醒流血不止的姑娘帶走。

他們也跟着上去。

而後在醫院前前後後忙活到晚上九點多鐘,那姑娘安排好了,脫離了危險期,還在觀察中。

他們便離開了,忙到沒有時間吃飯,都餓得不行了,就近随便找了家餐廳,兩個人吃完了三個人的份。

奉清擡頭安靜地看着池律,夜裏氣溫低,他加穿了件黑色擋風衣外套,拉鏈一直拉到頭,只露出凸起的喉結,不笑的時候就像個酷哥。

酷哥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溫柔問:“看什麽呢?”

奉清脫口而出:“你呀。”

“要看多久?”他唇角彎了,淡淡地笑。

奉清一手托腮,認真思考,而後回他:“一輩子。”也不夠。

……

兩人踩着夜霧與水汽回酒店,路燈高大,燈光傾灑而下,将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十指緊扣,溫暖都在手腕間蔓延,牽着手走路,想這樣,一不小心就是一生。

“平樂是什麽地方?”奉清問他。

池律答:“雲城邊陲的一個小鎮。”垂了垂眸,掩了情緒,他聲音低低的,“貧民窟一樣的地方。”

經歷了今天下午這一系列的事,奉清現在想到還是心有餘悸,不敢相信:“現在,怎麽還會有這種地方?”

思想固化,以錢財來評斷人生命的卑賤高低,關系到生命卻也不在乎分毫。

這個世界果真如此冷漠嗎?

池律看着她的眼睫,知道她不忍心了,他伸手輕輕抱了抱她,安慰她:“都會好的。”

酒店。

奉清穿着睡袍在房間裏收拾東西,她走得急沒帶什麽換洗的衣服,只帶了條牛仔半身裙,放在身前比了比,心一橫,“阿律,我要不穿運動裝吧。”

池律半倚着門,一手插兜,在打電話,聽見她這聲擡了擡眉,“那我叫阿秋回來帶一套。”

頓了頓,繼續,“你穿運動服也很美。”

心口絲絲如浸了糖霜,甜到膩了,她抿着唇角也忍不住輕笑。

“明天去哪呀?”奉清問。

池律挂了電話,言簡意赅,“平樂。我還有些事要去做。”

心底詫異,奉清也沒再追問下去,只是答了:“好。”她上床鑽進被子裏,只露出個頭在外面。

他們如今避到這個地方,把南嶼的一切都置身事外,也不知是福還是禍。心裏忐忑着,池律走過來替她關了大燈,留下一盞小夜燈,彎腰,脖頸處的項鏈戒指掉了下來落到她的頸窩處,涼涼的。

奉清心跳得很快,眼睛輕輕閉上,手指抓緊被角,隐隐期待着。

額角穿來一陣溫涼柔軟的觸感,他吻了她額頭,輕輕道:“晚安。”

轉身,邁開長腿便往門邊走。

聽着一聲一聲腳步聲遠去,奉清睜開眼,看着他挺拔筆直的背影,忍不住叫他:“阿律!”

停下腳步,池律轉身,疏淡的眼珠看着她,溫和問:“怎麽了?”

手指緊攥着被角,奉清快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我,我,我一個人害怕。”臉飛快地燒起來,心底忐忑而緊張。

彎唇笑了笑,池律安她心,柔聲道:“乖,我就在隔壁,怕的話晚上叫我就是了。”

“我是說,”咽了一下口水,奉清鼓起勇氣,“我想和你一起睡。”

說出這聲,空氣明顯安靜下來,房內兩人相對無言,只見隐隐約約晦暗不明的燈光,襯得他們的輪廓愈發溫柔起來。

似是解釋,奉清悶着嗓子繼續開口:“我,我,我們是夫妻,不犯法的。”

攥着被角的手心全是汗,她這輩子第一次提出這種要求,羞赫地想要打個地洞鑽下去,臉紅得也沒邊了。

她直直看着池律。

池律似乎也怔住了,半晌,才低低回了聲,“好。”他嗓音很啞,似乎是克制思慮良久。

奉清一直把自己蒙在被子,悄悄露出一雙眼睛看他。

脫了外套,大手習慣性地掀起T恤下擺準備脫,露出一片結實的腹肌。

奉清看着,心跳快到了頂點。

想了想,池律松開手,沒再脫了。他轉身看着被子裏裹得像個蠶蛹一樣的她,有點好笑,他彎腰湊近,幫她撩開糊在臉上的發絲,輕輕道:“熱不熱啊?”

奉清臉燙的可以拿來煮水了,立刻撇過頭去,咬着唇角,問他:“你,你怎麽不繼續脫了啊?”

原來一直在偷看他啊。

池律啞笑,“不脫了,就這樣睡。”逗她,“我怕忍不住。”

靠,奉清拿手捂着臉,臉比毒蘋果還要紅,清了清嗓子,她認真道:“那你還是脫吧,我不想委屈你。”

池律沒忍住,淡笑了一聲,他傾身靠近,獨屬與男性的氣息,如雪松又如檀木,侵占了她的整個鼻息,他的手臂碰着了她的臉,骨節分明的手指掠過她,輕輕在牆壁上一點。

“啪”的一聲,燈被關掉,房裏陷入漆黑一片。

她聽見他淡而啞的聲音,“好。”

一把撈過T恤脫掉,光着身子,頓了頓,他找了件睡袍穿上,而後盡量不驚動她,靠着床沿躺下。

窗外月色皎潔明亮,映照着樹影,枝枝蔓蔓纏繞,一如此刻他們的心。

他們背對着,沉默,心卻跳得飛快。

這是第一次,他們為彼此靠得如此之近。

手指揪着被褥,咬了咬唇角,抱着被子側過身平躺在床上。她看向他的背脊,床很大,他們之間還隔着好一截距離,而看他的模樣,似乎是打算今晚就這樣側着身子和她保持距離睡覺了。

心裏好氣又好笑,偏偏生出了玩樂的心思,她輕輕叫他:“阿律。”

“嗯?”他聲音悶悶的,低啞好聽。

奉清咳了聲,柔柔道:“我冷,”停了停,她見他還沒反應,繼續道:“你抱着我好不好呀。”

月光如晦,透過透明窗戶灑落而下,映着他的側臉,她隐隐約約瞧見,他耳朵尖似是紅了。

更忍不住想要去逗他,她悄悄伸出手指,去點他的背,指甲輕輕戳着睡袍。

“怎麽了?”池律啞着嗓子問她。

奉清一本正經回:“有只蚊子。”

見他沒有反應,愈發肆無忌憚起來,食指甚至開始在他背上畫起了畫。

池律無奈,側身,靠近,大手一把攬過她的肩,薄唇輕抿着,黑眸裏窺得見星光,他如此冷靜克制,溫柔又親昵地吻過她的唇角。

輕輕一掠,蜻蜓點水般溫柔。

他将她擁入自己懷裏,哄着她:“睡覺吧,清清,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