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四
薛中州站在外婆屋子前面的屋檐下面,踩在屋外的小階梯上面。外面頭頂上是正在散發強烈熱度的太陽,日光密集的灑落下來。
薛中州望見遠處蓮花池裏面那幾片荷花葉子,在太陽光的照耀下就像閃着光似的。
T市的天氣可真是難料又多變...明明前幾天在暮色那一晚的時候還是寒冷料峭,這才過了沒幾天又變成了近似盛夏的炎熱。
薛中州站在這個位置上看着整個院落,他後面的各間屋子裏還在傳出一陣成人間的交談歡笑聲。
薛中州隐約就聽見了呂遠智跟老爺子的說話聲音。時不時地老爺子就發出一聲大笑。薛中州倒也沒回頭看...呂遠智這個性子,大概就是容易讨老人喜歡。
總之是強過自己的吧。自己反正對着老爺子就是一副板正的樣子,怎麽樣都放松不下來。薛中州唇角勾出一個自嘲的笑容。
他往院落的涼亭那邊瞥過去一眼,遙遠能看見密布着綠色藤蔓的石砌亭子下面,站着一個似乎很是纖細的人影。
肯定是女人...薛中州光憑背影打量着,隔了沒一會兒就認出來那人是唐語恒。
他邁開腳步走過去。灼熱的陽光就開始往身上使勁揮灑,薛中州此刻覺得身上的雙排扣素色羊毛衫裹得自己真是熱。
剛才在外婆的房間裏就應該脫下來的。飯桌上不脫是因為會覺得不雅...畢竟他裏面只穿着一件随意的休閑條紋背心。
不過要不是為了參加這個家宴...薛中州才不會專門挑一件開司米的開衫來穿。
薛中州把毛衫的扣子依次解下來,然後挽在手裏。涼亭這邊可能由于樹比較多,給人感覺溫度也不是很高。
唐語恒就坐在一節亭子下面的木石椅子上,背對着薛中州,右腿不規矩地翹到了左大腿上搖晃。一點之前在飯桌上方正的樣子都沒有。
她腳上套着雙精致的小高跟鞋。牛仔褲褲腳挽了半截,腳腕完整露了出來,看起來很是纖瘦。好像一個手就可以握過來一樣。
波浪形卷着的頭發散在腰間,隔着這麽不小的距離,薛中州卻覺得好似聞到了些許發香。
薛中州忽地笑了。唐語恒拿着手機在跟人打電話,口氣慢慢有點着急。“你跟進貨的小萬說,價錢得卡在之前商量好的價位。實在不行就等我回去,我來處理。總之不能讓她把貨給我拉走。之前明明都說好的,現在不給供了算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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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中州站在她身後也沒有出聲。沒過一會兒,唐語恒挂斷了電話。轉過身來一下子看見了薛中州,也沒有怎麽被驚吓到。
“怎麽過來了。沒有多陪姥姥一會兒?”唐語恒口氣有些淡淡的。
薛中州坐到她身邊的位置上,回她說:“姥姥剛才睡下了。年紀大了總是容易疲乏,坐不住。”
他又問唐語恒:“剛才在跟誰打電話。出了什麽事?”
“也沒什麽。”唐語恒看了薛中州一眼,只覺得近處看薛中州的面貌似乎更加清朗俊秀。
“俊秀”...?唐語恒暗笑自己的形容詞,是不是給的也太美好了點。
“柳柳剛才給我打電話過來,說什麽運貨過來那女的臨時改了批發進價。我店裏的接貨工人都不知道怎麽處理了。我就納了悶,提前半年我們兩方就簽好了合同,白紙黑字的她也能給我改什麽價?”
薛中州撫了撫唐語恒的背:“別着急,下午回店裏看看。好好問問是怎麽回事。再解決不了了給我打電話,我過去看看。”
唐語恒把他手拍了下去:“你能幫什麽忙。你一個搞金融行業的,跟我一個賣奢侈時裝配飾的,能幫的上什麽?”
薛中州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出力行不通,我可以出錢。”
唐語恒沒想搭理他這一腔,只是裝作嫌惡地看了一眼他擱在自己發頂的手掌。
忽然起了陣風,由于槐樹的繁茂枝葉掩蓋着,亭子裏面格外陰涼宜人。
唐語恒好像倏地想起了什麽事,扭過頭來看薛中州。
“以後多回家看看阿姨和姨夫。”她指的是薛中州的爸媽,說回的“家”是薛原的那個家:“剛才阿姨專門托付我來和你說。”
薛中州轉開了眼,本不想回答什麽。
唐語恒又道:“不要我一說你就是這麽一副抗拒樣子。你沒有注意到這回薛綴沒有來嗎,就是阿姨怕你心裏別扭就沒有叫他來。”
薛中州本來都想應一聲了,這下子實在沒忍住回了句:“什麽‘怕我心裏別扭’,薛綴今天期中考,請不了假才沒有來。”
他剛才在屋外面站着,已經聽見了他媽跟別人說的這番話。
唐語恒一時也有些無言,拍了拍薛中州的肩膀。“不要想那麽多了。總之我想阿姨對你的愛是沒有變過的。”
薛中州露出了個莫名的笑,往唐語恒肩膀上靠了靠。“我知道,你們都愛我。”不知怎麽的蹦出這一句,薛中州就沒有個正經的。
在涼亭又坐了沒一會,因為唐語恒下午有事要處理就先坐車走了。沒到下午三點,來吃宴席的人走的就都走的差不多。薛中州等着他外婆醒過來,又在身邊陪着到了晚上,暮色四合時候才開車回了自己家。
下一回見唐語恒就是一周後,薛中州在公司吃完盒飯就接到她的電話。她約他晚上在暮色酒吧見。
薛中州皺了眉本是想拒絕,今天公事特別多,他近乎忙了一天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晚上還去泡吧...?實在沒有那個精力。
唐語恒的口氣就有些狂躁:“不出來算了。我再約其他人。你忙你的吧!”
薛中州感覺肯定得有什麽事,唐語恒才會專門約自己去酒吧。就連忙溫和的應了下來:“不要着急。我是真的很忙...那行,那就晚上九點在包廂見。你要是提前到了,就先把包廂號告訴我,我就直接去找你。”
唐語恒五點多就到了,薛中州六點半還沒有下班就收到她的短信。他心想着這個唐語恒是怎麽回事...肯定是哪又不對了。
結果九點準時到酒吧那了。推開包廂門一看,唐語恒已經開始拿着四五瓶酒開始痛飲。
薛中州看着她坐在地板上,又穿着單薄的打底襯衫。“嚇,你也不嫌冷。”他淡定地把西裝解下來給她披在身上。
他離近她坐下來,皺着眉把她手裏的酒瓶拿過來,然後仰着脖子喝了一口。
“這麽辣的酒...唐語恒你又發什麽瘋,胃病複發了幾次還用不用我提醒你?”薛中州看着燈光下唐語恒那個淚眼婆娑的樣子,從口袋裏拿出包紙給她擦着臉頰。
唐語恒還想繼續裝沒事。薛中州已經猜中了是什麽事。“你又跟男朋友分手了?”
唐語恒也不想繼續裝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開始破口大罵:“楊冰這個混蛋!老子哪做的不好了,哪配不上他,敢他媽嫌棄我。這還是我第一次被男人甩!”
薛中州捂了捂臉,有點無語。拐來拐去還就是個感情上的破事。
他心裏也清楚,自己這份淡定是因為他知道他知道唐語恒根本就沒動情。只是面上有點挂不上,那點拿出來能撐破天的自尊讓她心裏有點不舒服。僅此而已。
他把唐語恒身上的西裝給她捂緊了點。
“你換男朋友的速度太快了...弄得我都有點不知道這個把你甩了的人是誰了。”他擦着她臉孔上的那些眼淚和清水。
唐語恒忿忿地喊道:“楊冰...楊冰!我命令你快點記住這個混蛋的名字!然後咒他千萬遍!”
薛中州無奈地笑:“好...‘楊冰’,我記住了。”
他想了想,好像瞬間想起了這個“楊冰”到底是誰。“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忘記你生日的男人。這樣的男人有什麽好。甩了更好。”
唐語恒心裏還是不平:“重點不是他那個人怎麽樣...重點是他把我甩了!我想起來就生氣!”
薛中州笑了笑,摸了摸她前額上的頭發:“我早就跟你說了,趁早甩了他好了。是你都不聽我的。你又怪誰呢?”
唐語恒拿手擦了擦眼睛,又開始耍賴皮似的喊:“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想罵他,你和我一起罵!”
薛中州湊過去親了親唐語恒的眼睫:“我早就說過了,世界上不是所有男人都像我一樣對你這麽好的。”
他這語氣也就是開玩笑似的浮誇。“所以找個像我一樣的人做男朋友就好了。其他人我都不放心。”
唐語恒把他手裏的酒瓶又搶了回來,對着瓶口猛灌酒。灌完低聲說了一句:“薛中州...你可真肉麻。”
薛中州沒有聽清她後面那句話。把臉湊過去,輕輕地回答:“嗯?”
唐語恒把薛中州頭輕輕地拉到自己這邊,嘴唇離近貼了上去。
薛中州眼睛猛地睜大。但是卻沒有推開她。
唐語恒的嘴唇有些異常的冰涼。
口腔內還有濃重的酒精味道。
薛中州看着她緊閉的眼睛,想着她這是喝的得有多醉啊...醉到開始不認人冒失地吻自己了。
他輕笑了笑。
包廂的門突然被打開了,有人在門口站着。拍了拍手,看好戲一樣地笑着說了了一聲:“嚇,你們倆繼續。我出去站會兒。”
聽聲音明顯是呂遠智。原來他也有來。
薛中州眼角往一旁的沙發前的茶幾上看,看見有個煙灰缸,裏面還有着一支沒有被燃盡的香煙。看來有可能是呂遠智之前留下的吧。
薛中州退了開,把唐語恒的後腦小心地給靠到牆壁上。再往後看了一眼,呂遠智已經帶上門走了出去。
他把貼身的的T恤整理了整理,也走到包廂的門口。
呂遠智在外面站着,手裏還提着好幾瓶酒。看見薛中州走出來了,就沖着他直笑:“怎麽出來了?唐語恒現在正好情傷,你再安慰安慰,沒準你們倆就能成了。”
“去你的吧。”薛中州看着他提着四五瓶酒,似乎有些招架不住。就替他拿過來幾個。“拿這麽多酒上來幹嘛?”
呂遠智努了努嘴:“唐語恒把我踢到樓下去買酒。說是多買幾瓶,等你來了不醉不休。”
薛中州搖了搖頭:“真是受不了她。”
呂遠智繼續說:“哎...回到我先前說的,你們倆趁早在一起得了。像這麽關系暧昧着膩歪着,有意思嗎?這都開始打kiss了。”
薛中州回他道:“剛才是個意外。唐語恒喝醉了。我們倆是什麽關系,怎麽可能在一起。呂遠智看你說這不着邊的話。”
呂遠智倚在牆邊瞬間樂了:“行,我來替你理理你們倆的關系。”
“唐語恒的爸是你姥爺跟姥爺的第一任老婆的孩子。而你的媽是你姥姥跟姥姥的前夫的孩子。而你姥爺跟你姥姥結婚之後,你們兩家人就成為了一家人。你的媽媽叫唐語恒他爸‘哥’,你就叫唐語恒爸爸‘舅舅’。最後你就跟唐語恒成了姐弟關系。”呂遠智攤攤手:“薛中州,你們倆就是個挂名的表姐弟關系。實際沒有血緣關系,我想你比我要清楚吧。”
薛中州轉開了眼:“好吧。這個不是主要原因。”
“只是...我還沒有想好,和她應該是什麽關系。”
“我心裏還挂記着很多事,比如像‘檀小介’。而如果和唐語恒在一起的話,我就會決定認真到談婚論嫁的程度。畢竟唐語恒在我心裏是和一般人不一樣的存在,介于親人和愛人之間的那一種人,我想大概可以這麽說。”
“現在還太早。我不想談這個問題...也不想不負責任的只是跟她談感情。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呂遠智愣了半天,最後嫌棄地看着薛中州說了一句:“中州,你可真矯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