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酸菜魚

距離飯點還有一陣子,東陵見着林子怡還是挺驚訝的,“林姑娘這就回來了?我還說東西要是多的話,幫你租個牛車。”

“對啊,東西已經取回啦。”林子怡笑了笑,“多謝東陵叔挂念。”

外邊的大太陽曬着,她和東陵打了招呼便躲進了火房。

想起剛才啼笑皆非的一幕,她不自覺嘴角彎了彎。

薛錦這人,怎麽說呢,有時候覺得他是個悶棍子,但偶爾說的一兩句話卻總能一語中的,十分在理。

說他什麽不懂吧,只是外表淡漠,細節處卻時時留意。

然而,有的時候,怎麽就這麽呆呢。

呆萌呆萌的。

林子怡捂着嘴,差點笑出聲來。

“喲,林姑娘啊。”洪亮的嗓門兒吓得林子怡将手中的魚丢在了案板上。

馮楚進來一看:“這草魚個頭兒大啊,不太好搞啊,老爺吩咐人買的嗎?”

林子怡誠實搖頭:“老爺給我錢了,這是我自己買的。”

馮楚掂了掂魚,活魚去了腸腸肚肚還在撲棱着,撲騰他臉上幾滴血水。

“哪家的啊?”

“東大街宋叔家。”

“什麽?”馮楚瞪大眼睛,“那老鐵公雞,你居然去他家買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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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的淺灘和河流本來就少,他們這邊只有個布兒泉,捕魚幾乎靠運氣,而宋家宋于敏幾乎是壟斷了這一技術。

這老頭兒看起來又幹又瘦的,那枯手卻異常靈活,研究出好多稀奇古怪的釣具和釣魚方法。也是奇了,枯手的青筋一松一放,那魚就往他簍子裏邊兒鑽,別人都釣不着。

宋老頭兒本就長得幹瘦,性格也古怪刁鑽,尖酸刻薄,不好相與,買他魚的多是富戶,其他人去買難免受氣。

林子怡吶吶地點點頭。

“他不會為難你嗎?價擡了不少吧?”

林子怡笑了笑,“沒有。”她都不好說當時薛錦挑魚的時候,那老頭百般不願地拎出那條大肥魚,臉上的褶子都快擠在一起了,抖着手把魚遞過來,不情不願地收了錢。

而薛錦居然認為他自己很溫和。

馮楚就像聽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只念叨着世事無常,去做自己的菜了。

林子怡打算做道酸菜魚。

布兒泉算是邊關比較出名的泉了,裏邊至少能釣出五六個魚種,但是個頭都比較小,今日薛錦買這條還真是不知蹭了什麽運氣,林子怡掂着差不多有一公斤,太适合做酸菜魚了。

林子怡手起刀落,将魚去鱗、去鰓,将魚頭劈開,順着骨線将魚肉分成兩扇,用清水浸泡清洗後小心翼翼地挑出骨刺。

接下來比較麻煩的是酸料,酸菜是方府本來就有的,省去了一大步驟,好在麻椒和小米椒也提前從系統領取了。

只是火候有些難控制。

将鍋子放在爐竈上,倒入油燒至升溫,迅速加入麻椒,花椒粒,姜片,切好的蒜瓣煸炒出香味兒。接着加湯煮沸,滴入少許料酒去腥氣。

林子怡額頭已經覆了層薄汗。

趁着煮湯的時候,林子怡将魚肉斜着切成均勻的魚片,剩餘的魚頭魚骨先扔到鍋裏煮。

馮楚湊過來:“你這炖魚的法子倒是新奇,不是整條魚的話不容易炖散嗎?”

林子怡果斷道:“不會。”

馮楚只見她将原本切好的魚片放入碗裏,倒入了些令他眼花缭亂的調料,最後取出雞蛋,只破了個小洞,蛋清緩緩流入碗內,而蛋黃被留在了裏邊。他只覺得新奇。

蛋清有什麽用呢。

林子怡似乎看出了他的疑問,邊攪拌邊道:“蛋清和上少許筋面,能讓魚肉更鮮香,也不至于炖散了。”

待鍋裏的魚香味出來以後,她再加入散的魚片,酸菜,煮熟後加入少許鹽粒,小米椒,倒入方府專用的湯盅裏,最後淋上了一勺熱油。

酸菜濃郁的味道和奶白的魚湯相得益彰,馮楚雖然對她的菜式已經見怪不怪,不過還是有些小小的驚異,說是酸菜魚,沒放一丁一點兒的醋,也是個神人。

後來據說東陵端湯盅的時候,院子裏的小厮跟了一路,知道吃不上,他們就想嗅一嗅這股酸辣鮮香的氣味。

還沒開席的時候,方老爺便坐在了主位子上,楚祎陪着,往常略帶病色的臉上此時浮現出些許期待。過了一會兒,從來都磨磨蹭蹭的方妫也端坐在了位置上,不停地朝外邊張望:“東陵叔怎麽來沒來呢?取菜的小厮去了沒有啊?”

“去了去了,你這張饞嘴不能收斂點兒嗎?”方宏出乎衆人所料地頭一次出現在飯桌上,調侃方妫:“我說妹妹今日的眼睛為何這麽亮,反射的都是油光吧。”

方妫毫不留情地頂回去:“食不言。”

酸菜魚被盛在一個很大的湯碗裏,方老爺揮斥了布菜的人,“當心把魚肉攪爛。”

布菜的小厮眼饞地看了眼湯碗,垂着首下去了。

只見酸菜魚湯呈現奶白色,上邊漂浮着金色的油珠,課件魚肉被切成均勻的片狀,已經被熱湯和油燙的卷了起來。

方老爺小心翼翼地夾了一大筷子魚片放在楚祎碗裏,“嘗嘗?”

楚祎的臉上覆了層薄紅,矜持地夾起魚片,只見魚肉嫩白,魚皮已經被扒下去了,外側呈現幹紅,沒有腥味,反而有種酸口鮮香的味道,塞入口中,酸汁兒濃烈獨特卻不辣口,魚肉嫩而筋道,毫不發綿發柴,很有嚼頭。

方宏見方老爺算是動筷了,自己也不客氣,夾了一塊魚肉,順帶出幾縷酸菜。鮮嫩酸爽的魚肉不必說,從來不愛吃的酸菜此時混合着鮮濃的魚湯無比可口,讓他吃了一口又一口。

午飯因為有了這條魚,其他的菜他們幾乎沒怎麽動,白面馍馍倒是就着吃了好幾個,到最後幾人放下筷子,舒爽無比。

方府的人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好酒好菜吃了不少。魚片,酸菜是絲毫沒有剩下,魚湯都被喝了個幹淨。

“林姑娘這手藝,我看趕得上來鳳樓的呂衡。”方老爺接過小厮遞的帕子擦嘴。

“哼,來鳳樓那幫老廚子做的飯,年年都一個樣兒,我早就吃膩了,哪趕得上林姑娘做的。”方宏諷笑道,“那菜名倒是起得一個比一個如雷貫耳,什麽獅子頭,龍骨香,鳳凰肉的,我看還不如林姑娘做的野菜炊面好吃。”

方妫向來心軟又樂于助人,想起什麽,“爹爹,來鳳樓的掌櫃不是和您認識嗎?林姑娘身世苦,拉扯着弟弟妹妹,還經營着那麽小的一間食肆,您不妨和來鳳樓掌櫃的說說,收了她當個掌勺的也行。”

方宏反駁:“來鳳樓這幫迂腐的廚子,菜式就他娘的幾種,還越做越難吃,讓林姑娘過去給他們掌勺,也配?”

“怎麽說也是邊關最大的酒樓,難道你想讓林姑娘一直經營那只能賺幾個子兒的小鋪子?”

方宏想了想也是,那件破爛鋪子,進去了人擠人,稍不留神就踩腳,也确實是委屈她了。他福至心靈,斂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我看咱們方府還有空院子,再說了,林姑娘這幾日跑腿也累,不妨收了當我們方府火房的掌廚,這樣出去也沒人敢欺負她。”

最關鍵是趕緊和薛錦那個禍害分開。

方老爺若有所思,笑了笑:“你們且去問林姑娘的意思吧。”

林子怡正抓着把葵菜,和菜農唠嗑。

這些日子方府的菜圃長勢越好,一眼望去齊齊整整的,土地出菜率高了很多,個頭兒也大。

只是方府的菜種也不算多,應是府裏的人愛吃的那幾種,其餘太常見的也沒有。

菜農眼角的皺紋都快擠到一起了,“我聽聞姑娘中午做了道菜,小厮們饞的喲,從火房出來就吵吵兒沒完,我估摸着是香極了。”

林子怡略加思量,就知道這老農八成想什麽,笑了笑:“其實魚倒是不難做,主要是配料麻煩。您趕明兒趁着早,應當能買些小魚,配些醬汁兒,如果有苞米粒的話也磨成粉,摻在一起發酵些時辰。炖湯的時候加些腌好的酸菜,味道差不多。”

系統給的那些配料肯定是不能随意抖落出去。

但是她記得苞米粒和魚塊在一起能産生無氧呼吸,生物學上講對有機物不完全氧化,魚肉上的微生物分解玉米澱粉後獲得糖漿,降解代謝後就有種鮮甜的口感,也能保證魚肉的肉質不會變綿。

這樣做出的魚肉雖然趕不上用麻椒,小米辣做出來的刺激味蕾,但是也有酸中微甜的口感,能令人回味好久。

老農聽了樂得合不攏嘴,“林,林姑娘真是好心,我家有個小孫子,嘴饞的緊,可我粗手笨腳的,平日裏也就熬些白米粥喂他。前些日子從來鳳樓吃了碗面,他就日日嚷着要吃好的,老夫哪裏供得起啊。上回舔着臉想要配方,人家啐了我一口,讓我沒錢滾遠點兒,唉。”

說到這裏,林子怡也不知該怎麽安撫,只道:“小女不才,就會做點上不得臺面的小菜,以後得了空倒是能多教您幾招。”

“哎哎。”菜農應着,又要去拔菜。

林子怡哭笑不得,“您且坐着吧,剛才給的足夠了。”

菜農正要弄幾顆白菜,方宏和方妫來了,吓得他直道:“少爺,小姐。”

方宏擺擺手毫不在意:“這幾顆菜倒把你吓成這樣。”

林子怡解釋道:“他是想給我的。”

方宏笑着呵斥菜農:“好啊,用我方府的菜去讨好林姑娘,行啊你。”看着菜農的窘迫又适可而止,“算了,這些菜不值幾個錢,你們誰愛拿誰拿。”

他這張嘴少有饒人的時候,林子怡和方妫舒了口氣。

林子怡先開口:“方少爺和方小姐找我有何事?”

方妫眉心微蹙,“确是有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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