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老實點兒
看到方妫凝重的表情,林子怡一度以為方府出了事兒,後來想想,方府這麽大,怎麽可能呢。
難道是方府銀錢運轉困難,工錢給不了了?
方府對她有知遇之恩,不然?給不了就算了。
不過怎麽想也不可能啊,她心一驚,難道是菜做壞了?也許邊關并不習慣這種酸辣的口味,萬一做的方老爺他們不滿意了呢。
方妫嘆了口氣:“我們都聽說了。”
林子怡一頭霧水,“什麽?”
“還不是在都門大街,你讓你那沒良心的嬸子欺負了。”方宏瞧着倆女的說話實在是磨磨唧唧,不耐煩了,直言快語:“林姑娘,我打算讓你在方府掌廚。”
方妫忙道:“要是姑娘在方府不自在,爹爹也可以介紹你去來鳳樓的。”
林子怡聽了以後說不感動是假的,不過這兄妹倆提的建議不是不好,而是不在她的計劃範圍之內。
更不在系統的主線任務之內。
她臉上漾出抹笑意,“多謝二位,我還是想繼續經營我那小鋪子,偶爾賺點錢夠弟弟妹妹用就夠了,要是......要是能擴大食肆就更好了。”
方宏差點跳起來:“你就這點兒出息?”
林子怡哭笑不得,內心攤手,主線任務沒完成,她也是沒辦法啊。
倒是方妫善解人意,只是有點失落,“林姐姐應是有她的想法,我們不應當逼迫她的。”
林子怡心想,她本來就是條鹹魚,有什麽好逼迫的。
方宏:“我就明着說,你的本事也不小,何苦茍且在那小鋪子呢,再說你要擴大不需要銀子和人手嗎?你有嗎?”他循循善誘:“再說了,都門大街上的,不,北地的人,誰不識得方家,我們罩着,誰敢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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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怡知曉他們是好意,又說不得系統這碼事兒,只得倔強地搖頭重複:“我只想看好自己的鋪子,其他暫時沒想,過完這幾日,我也該回去忙了,這段時間多謝二位照拂了。”
幾個人都沉默了,空氣中吹過的風都帶着尴尬,方妫想起什麽,看向方宏的眼睛亮晶晶的:“對了,我聽聞你之前收了間鋪子,在都門大街中央,是馬富戶他兒子的。”
方宏嗤笑:“呵,什麽叫收,是他舔着臉送到我手裏的。他非要拉老子去賭,也不看自己幾斤幾兩,輸了銀錢和面子,原本是要他二百紋銀的,那死出兒早就賭光了褲子,只得背着他爹将房契交到我手裏。”
說完這番話,方宏凝神一想,是了,這鋪子放在自己手裏就是個沒用東西,何不讨好眼前人呢?
方妫:“那間鋪子占的地方是林姑娘鋪子占地的數倍,再說位置也好,放在你手裏也是耽誤,何不贈予林姑娘?”
林子怡聽了驚喜一瞬,她這幾天确實在尋覓合适的鋪子,面積大的鋪子不是價格太貴就是偏離街道繁華區,便宜的鋪子倒是也有,比她現在的這間還破落。
但是她卻擔不起“贈予”一字。方家對她的幫助已經夠多,本就萍水相逢,對于她這個異世之人已經是意料之外的驚喜,哪還敢拿更多東西。
不過她聽聞那間鋪子現在閑置在繁華之所,難免有些心癢,便道:“贈予是不敢當的,不知這間鋪子的租金是多少啊?”
旁邊的菜農下工了,吸溜溜地喝着稀粥。方宏聽到粗野的聲音不耐煩,折了柳樹枝甩着,用眼神示意換個地方說話:“林姑娘這就見外了,我們方府家大業大,差這點兒租金嗎?再說了,這些日子的口腹之欲全靠林姑娘了,你多做點好吃的抵了就行。”
“那怎麽行。”林子怡拒絕,“租金還是要給的,吃的又不貴。”
她仔細想想,其實鋪子裏賣的那些東西成本并不高,她現在也有足夠的金幣去系統商城買東西,因此白拿人家鋪子她心意上過不去。她猶豫道:“不然,我們先看看這鋪子吧。”看完了她也好估算租金。
方宏懶得再說,直接帶着人去看了鋪子。
方宏得來的鋪子在都門大街的主要街上,往東不遠是來鳳樓,往西則是費氏燒餅等幾家出名的小食肆,還有豔春樓和新鳳閣兩座青樓,每晚趨之若鹜者大有人在。
這就是古代版食寶街和娛樂一條街的合體啊。
林子怡想了想,要是真的晚上都有食客,說不定能發展夜宵。
鋪子裏邊打掃的幹幹淨淨,上邊懸着“北雀”二字,傳言是鎮遠将軍薛錦的乳名中帶有雀,所以在邊關做點小生意的人習慣性将此二字拓印在門楣上,說是能防盜防災。就連南來北往做流動生意的人也在木車刻上二字,據說有抵擋流匪的作用。
林子怡聽着是挺玄乎,不知薛錦聽了會作何感想。
除了“北雀”二字,兩側的柱壁上盤旋着雲畫霧氣和山靈精怪,下邊的圓章裏隐隐有着朱家的圓章印跡,圖畫層層相連,轉相連注,窮盡雕麗。
開門的時候幾人碰了一身灰,看來是許久未經用了。
林子怡擡手揮散塵土,心裏可惜着暴殄天物。前挺寬敞,裏邊的桌椅質感厚重,都是上等的棕榉木制成,此外還有個不大的後廳,正好能當後廚,裏邊有些散落的木桶,還放着幾個茶壺,再加下廚具碗盆就好了。
林子怡滿意的很,但越看越覺得這家鋪子租金不便宜,真要付錢她也不一定能夠付得起。
方妫也不忍她為難,可她又太過倔強,堅決不白收別人的好處。方妫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方宏,然而方宏的目光随着林子怡,根本沒往親妹妹這邊看。
方妫惱怒地用胳膊肘頂方宏。
“嘶——疼死老子了,長這麽大下手還沒輕重?”方宏捂住腰,表情痛苦。
林子怡卻驟然想到什麽,興奮道:“這樣吧,我先付上一個月租金,就按我原先鋪子的三倍算,即便如此都是我占你們便宜了。後邊的租金都算作印子錢,我從每月的收成中提取五個點給你們。”
說出這番話林子怡都忐忑,她現在也不知換了食肆的話能否比原來開得更好,五個點能有多少錢,萬一鋪子開得不好,說不定還是辜負了別人的好意。
方宏二人當然是不答應,決意要好人做到底,可是林子怡比他們的心都硬,如果不同意,她就堅持不收鋪子。
到最後,兄妹倆只能接受了她的條件。
回家之後,大滿和小荊都在。
問了大滿,他說是薛錦接回來的,而薛錦卻不知道人在哪裏。
林子怡折騰完了食肆的事情,便想起薛錦的疤,從系統裏邊拿出了兌換的修複疤痕的藥膏。
看着手裏皺皺巴巴,像是已經被人提前用過的小管藥膏,林子怡不禁懷疑這玩意兒到底靠不靠譜。
她小心翼翼地擰開蓋子聞了聞,一股濃重生苦的藥味兒竄在她的鼻腔裏,實在是太嗆了。
怎麽會有人發明出這種東西?
由于是其他位面的,連配方都看不到。
門口一股熱風吹過,林子怡擡頭,只見薛錦那件精細的冰蠶絲黑衣正被他萬分珍視地搭在臂彎,而他身上則松松垮垮的地穿着黑袍。可能也是快到家了,薛錦便不太注意形象,此時領口打開,露出白色的中衣,還有浸着汗漬的胸脯。
看到她,薛錦明顯是吃了一驚,慌忙撥弄了下領口的衣服,又将提起來的下擺放下去,俊朗的臉上閃過無措和茫然。
這些小動作讓林子怡很是狐疑,一步步逼近,“做什麽去了?”
“我......”
薛錦的眼神躲閃,額頭的汗出得越多了。
正當一滴豆大的汗要流下來,一股帶着香氣的溫軟拂過,将汗拭去。
是塊帕子,還帶着野棠花的清香。
他将衣服下掩藏的銀錢攥得更緊了。
林子怡拿着帕子,順着他的臉逐漸将汗珠都擦幹淨,連鼻梁上邊的都沒有放過,帕子擦着睫毛而過的時候,尾睫如蝶翅般不安地躲避。
帕子一處即離,林子怡遞給他帕子看,“躲什麽躲,是幹淨的。”她邊折疊帕子放進自己袖中,邊念念有詞:“今日我和方宏方妫去租了新鋪子,我看新鋪子大得很,也有後院兒,我們不妨搬到哪裏去,蚊帳先別搭了。”
薛錦的聲音發沉:“你何時與他們商量好的。”
“啊?鋪子嗎?”林子怡說話輕飄飄的,壓抑不住愉悅的心情,“不是早說了嘛,咱們的鋪子太小了,越來越放不下來吃飯的人。今兒個正好和方妫她們商量,有個閑置的鋪子,我便租了來。”
林子怡又斷斷續續說了些需要搬運的東西,卻瞧見薛錦眉目緊縮,有些不悅的樣子。
“對了,我找郎中開了些傷藥,你把衣服脫了我看看。”
薛錦眼裏浮現絲凄然,轉而淡聲拒絕,“我這傷,當是好不了的。”
這上傷口是浸染了奇毒的八棱刺鞭所傷,八棱刺鞭力度之大,抽人可斷骨剜肉,淬了毒之後入骨五分,就算當是割去毒肉後,只要留有一點餘毒,都會反複發作,越到後邊越是生不如死。
當時軍醫在他的後背傷口附近幾乎剜掉了所有帶毒的肉,誰知還是倉促了,根本沒有處理幹淨。待再發現時候,剩下的毒素在後脊蔓延,而邊關軍情緊急,再祛毒只能再剜肉,恢複周期長,又影響軍心,他便幹脆只口不提,上次他本就遭到暗算,毒發時自己剜掉了左臂上的一塊肉逼出毒血,随後便倒在那裏不省人事。
林子怡抱着臂,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你這什麽疤啊遮遮掩掩的,實話和你說吧,我找的是千年難遇的神醫,那老兒給了我傷藥便雲游四方去了,你不妨試一試,反正不要錢。”
什麽不要錢,要的都是活生生的金幣啊,不用簡直太浪費了好嗎!
薛錦也不說話,沉眼看她,目測是打定了主意不脫。
“唉,那算了。”林子怡撇撇嘴,“不用就算了,白浪費我的好心,我拿去扔了。”
聽到“好心”,“扔了”,薛錦怔然片刻,沒見過她這麽失望落寞的樣子,身上松了力,下意識抓她:“等——”
林子怡轉身露出個詭異的笑,反抓住他原本松垮的領口,“我看你還是老實看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