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魏離離開後,魏嬰一直沒有玩的興致,整個人都焉焉的,藍忘機指給他看什麽,都是瞅一眼,也不說話了也不笑了。藍忘機見他如此,想了想,便道:“那面有放花燈,花燈有祈福和超度亡靈的意思,要不要去看看?”
魏嬰游移的神魂在聽見超度亡靈的時候,終于定了定,道:“超度亡靈?”
藍忘機指了指河邊,道:“看那邊,那種小小的花燈就是,把願望寫在紙條上,然後放在花燈中間,點燃花燈,然後把花燈放在河水裏,花燈順着水流走,流得越遠,願望越能實現。”
魏嬰慢慢地走了過去,看着一個個花燈在水裏漂浮着,慢慢地蹲了下來抱着膝蓋,眼眶有些濕。
“給你。”
藍忘機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魏嬰擡起頭,看見自己面前有兩盞荷花燈,再從花燈上順着視線往上,就看見藍忘機彎腰俯身看着自己。
“我……”魏嬰不太敢接過,他總覺得,自己沒有臉面見爹娘。
藍忘機溫和地看着他,道:“我買的是僧人賣的荷花燈,你看上面,還有些經文的。荷花是佛家的聖物,用這個荷花燈超度亡靈,比一般的荷花燈心更誠,更能實現。”
魏嬰看了藍忘機一眼,再看着燈,心裏眼裏,全是掙紮。
這時,魏嬰看見旁邊,有個小乞丐,渾身髒兮兮的,跪在河邊的大樹下,看着滿河的花燈,輕聲道:“爹、娘,孩兒會努力活下去,你們要安心,孩兒一直記得你們說過的話,沒有什麽比活着更重要。”說完,小乞丐輕輕地叩着頭。
魏嬰一直看着他,抿了抿唇,腦海裏浮現出爹娘在牢中病逝的樣子。娘說,沒有什麽比活着更重要。爹說,他對不起他和姐姐,讓他們小小年紀就受牢獄之苦。
爹和娘,是帶着擔憂和愧疚之心離世的,若是這個花燈,能讓他們安息,那他——魏嬰伸出手,接過藍忘機的荷花燈,又看了看 小乞丐,藍忘機見狀,走過去蹲下看着小乞丐道:“你的家人呢?”
小乞丐有些害怕地看了藍忘機一眼 ,再看了看看着他的魏嬰,縮了縮,道:“死了,都死了。”
藍忘機道:“那你沒有其他的家人了嗎?”
小乞丐搖了搖頭,藍忘機轉頭看了看魏嬰,又轉頭看了看小乞丐,道:“你等我一下。”藍忘機起身,走到剛剛買燈的地方,又買了兩個燈,拿過來,遞給小乞丐,道:“讓逝者安息,生者更要好好活着。”
小乞丐接過燈,連忙端端正正地給藍忘機叩了個頭,道:“謝謝。”再看了魏嬰一眼,走到魏嬰身邊,道:“哥哥,要和我一起放燈嗎?”
魏嬰看了看手裏的燈,再看了看小乞丐,道:“好。”
兩人蹲在河邊,魏嬰接過藍忘機借過來的筆,輕輕地在紙條上寫了幾個字,然後又幫小乞丐寫了幾個字,各自放在花燈裏面,一起放入河中。
“爹、娘,你們安息吧!我和姐姐都很好,你們不要擔心。”
“爹、娘,孩兒很好,有好好活着,努力活着,爹娘安心。”
一大一小,兩個同意孤獨的靈魂,此時此刻,卻莫名的有些共鳴。藍忘機在旁邊,凝視着魏嬰,見他雖然眼睛又光閃,卻忍着沒有流淚。
魏嬰和小乞丐一直看着花燈漂了好遠好遠,小乞丐道:“這麽遠了,爹娘應該能看見吧!”
魏嬰摸了摸他頭,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乞丐道:“我叫溫苑。”
魏嬰道:“哪個yuan?”
溫苑垂下眼眸,道:“願望的願,我叫溫願。”
魏嬰轉頭,看了看藍忘機,藍忘機便道:“你要帶他回去也可以,先找個客棧給他梳洗梳洗。”
魏嬰聽了,終于綻開了今晚第一個笑容,道:“好。”
藍忘機和魏嬰找了個客棧,讓老板給燒了水,又去幫忙買了一套孩童的衣服,給溫願換上,又讓老板給他煮了一碗熱湯面,魏嬰聽了,也來了一碗,藍忘機見他吃,自己也索性再點了一些菜,三個人在客棧先簡單填了填肚子。
吃完後,外面的夜市更加熱鬧了,藍忘機帶着魏嬰和溫願又去逛了逛,魏嬰整個人終于不再焉焉的,走在街上蹦蹦跳跳地玩着,看見好玩就停下來看看,看見夜市上挂着裝飾的布條也會跳起了拍一拍,藍忘機走在他身後一直凝視着他的一舉一動,溫願見狀,也在離他們不近不遠地跟着。
魏嬰蹦蹦跳跳了一段,回過神來才發現不知道走到什麽地方了,連忙轉身,就看見藍忘機拿着劍負手而立,定定地凝視着自己,眼神有些眷戀。
魏嬰看着他,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見了情意。那雙眼睛,不再是只有掠奪,而今裏面裝着的是滿目的眷戀柔情,不禁有些怔住。
這裏兩廂眼神糾纏,藍忘機旁邊的小販卻以為他要買燈,便道:“公子要買燈嗎?我這個兔子燈還有幾分意趣,公子不妨看看。”
藍忘機偏頭,順着老板的指引看了過去,魏嬰見狀,跑了過來,有些取笑道:“原來你也喜歡兔子啊!嘻嘻!”
藍忘機聽見他的笑聲,又回過頭,凝視着魏嬰,魏嬰見狀,笑意盈盈。
藍忘機道:“嗯,你喜歡的,我都喜歡。”
魏嬰聞言,慢慢地斂起了笑,道:“很晚了,回去吧!”說完,對着溫願招了招手,道:“阿願,走了。”
藍忘機見他轉身,便掏出銀子買下了那個燈籠,提着跟了過去。
魏嬰牽着溫願的手,和藍忘機走回停馬車的地方,就看見藍曦臣靠在馬車邊,魏離已經坐在車上等了。
“阿嬰,這是?”魏離看着魏嬰帶上來的小男孩,有些不解。
“姐姐,這是溫願,阿願,這是我姐姐魏離,你喊她離姐姐就好。”溫願端端正正地對魏離行了個禮,道:“離姐姐。”
魏離連忙扶起他,看着魏嬰,道:“怎麽回事?”
魏嬰摸了摸溫願的頭,道:“他無依無靠的孤身一人,就跟着我吧!”
魏離本想提醒他皇宮不是那麽安全的,可是想了想,便道:“也好吧!”有個小孩子和阿嬰說說話,他也不會一直悶悶不樂的。
藍忘機看了看騎馬走在身邊的藍曦臣,再看了一眼身後的馬車,道:“得手了?”
藍曦臣笑着看了藍忘機一眼,道:“陛下,某些時候,我還是覺得,我比不上你。”比如說比無恥的時候,她說他和陛下不愧是兄弟,他就偏偏對她守着禮,無恥嘛!也要等到名正言順之後。
藍忘機鄙視地看了他一眼,道:“先把人得手了,再把心捂熱不就行了?”
藍曦臣幸災樂禍地看了藍忘機一眼,道:“前車之鑒就在眼前,我才不要重蹈覆轍。魏公子對你是又懼又恨的吧?我就沒有看見他出來他的眼裏心裏對你有半分情意,你靠近半步他能退十步。若不是皇權威壓,他估計都躲到天邊去了。”
藍忘機冷了臉,很不高興地看了藍曦臣一眼,道:“朕有的是時間跟他耗着,反正他又跑不掉,慢慢捂就行了。”
藍曦臣道:“不是我說,陛下你是從小習慣了什麽都是為君之道,雖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可是想要他真正的心裏有你,你還得放下架子,他不會愛帝王,不過若是藍忘機,也許他會心又所動。兩情相悅的美好,比掠奪來的更讓人心醉神迷。不信你試試看。”
藍忘機挑了挑眉,道:“怎麽試?”
藍曦臣道:“他清醒的時候防着你,喝醉了還會防着你嗎?試過一次,你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藍忘機道:“朕覺得兄長還是不要做什麽閑散王爺了,如此的逍遙自在,不如來做宗室族長吧!皇叔也已年邁,皇兄接手時機剛好?”
藍曦臣一懵,道:“陛下……”
藍忘機看了藍曦臣一眼,道:“兄長可想好了,宗室族長可以插手朕後宮的事,若是拒絕……”
藍曦臣連忙道:“別啊!近水樓臺的機會都給我了,為兄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藍忘機繼續道:“既然兄長這麽積極,朕不表示表示也不大好,不如以後後宮的管事兄長也一并兼了吧!內庭八局給兄長節制,後宮嫔妃的權利,朕都給收回來。”
藍曦臣道:“突然如此,陛下不怕三位娘娘反擊?”
藍忘機道:“朕等的就是她們反擊。”
藍曦臣道:“若是你後宮空了,只怕會有是非吧?難不成你還能給他名分?”
藍忘機幽幽地道:“兄長那就早日成親,朕有太子,就能給他名分了。”
藍曦臣一噎,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