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夫,我姐姐怎麽樣了?”魏嬰看着老大夫不說話,擔心得不得了。

“嗆水引起的昏迷,肺部有積水,老夫先開一副藥,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一日三次,若是醒了後會有咳嗽,要好好調理。”

“大夫,我姐姐多久會醒?”

老大夫道:“少則三五天,多則七八天。她醒了之後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老夫能力有限,公子若是有認識醫術高超的大夫,老夫建議公子帶令姐去好好看,否則拖得越久,對她越不利。老夫見過嗆水最嚴重的病人,醒了之後變成癡兒,生活不能自理,令姐還年輕,公子要多做考慮。一會兒我讓藥童将藥剪好送來,公子還是好好照顧令姐吧!唉……”

魏嬰聞言紅了眼眶,道:“勞煩大夫了,您走好。”

送走了大夫,魏嬰慢慢走回來,坐在床邊,拿起布巾給魏離擦着臉,擦着擦着,便開始手抖着悶着聲哭了出來。

“姐姐……姐姐……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因為我,你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就不會……我是個災星……都是因為我……都怪我……嗚嗚嗚……”

可是不管魏嬰怎麽悲痛傷心,魏離就那樣靜靜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一動也不動。魏嬰抱着雙膝,坐在床邊的地上,臉色蒼白地看着氣若游絲的魏離。

藥童送來了煎好的藥,可是不管魏嬰怎麽小心翼翼地喂,藥始終喂不進去,慢慢地魏離的呼吸越來越弱,魏嬰想,再過不久,他就能和姐姐一起見到爹娘了吧?

黃昏的時候,藍忘機輕輕推開房門,看着魏嬰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地上的樣子,慢慢地走了過去,蹲在他面前,伸手撫着他微腫的臉,道:“魏嬰。”

魏嬰一動也不動,藍曦臣走到床邊,看了看江厭離,摸了摸額頭溫度,再看了看床邊滿滿的藥碗,端起藥喝了一口,按住江厭離的下颌,将藥灌了下去,就這樣喂完了一碗藥,将人抱起,道:“陛下,回宮吧!讓禦醫看看阿離。”

藍忘機點了點頭,拿起自己的外袍,将魏嬰的頭擋住,一把抱起他走向外面候着的馬車,魏嬰就這樣靜靜地任由他抱着,不反抗也不出聲。

回去依舊是走水路,只不過逆流費了些時間。為了趕時間,藍忘機也顧不得是晚上,讓人找來了在這條水路走了十來年的艄公引路,天明便到了彩衣鎮,接着換馬車直奔京城回皇宮,讓藍曦臣抱做魏離去了禦書房旁的偏殿,名人傳太醫院會診。

魏嬰被他抱回了靜室,安置在靜室的內室,藍忘機摟着他道:“原來沒有人知道你姐姐,所以她能在靜室,如今要傳太醫院會診,自然不能在靜室會診,靜室是朕的寝殿後的偏殿,她若進了于她名聲有損。放心,兄長看着她的,而且太醫院都是幾十年的老大夫了,定會治好她的。”

魏嬰從昨天藍忘機找到他開始,就一直沒有說話,藍忘機也不強求他說話,只是覺得他整個人繃着,那條弦就是魏離,若是魏離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只怕魏嬰,他也留不住了。

“你先休息一下,等你姐姐醒了,朕差人來告訴你。”說完,将魏嬰按倒在床上,拉起被子蓋住他,魏嬰睜着眼,看着床頂,怎麽也不肯閉上眼睛。

藍忘機伸手,蓋住他的眼睛,哄道:“閉上眼睛,你需要休息。”魏嬰依舊不動,藍忘機想了想,低頭吻住他,輾轉反側,扯下床帳欺身而上,魏嬰偏了一下頭,藍忘機的手扶着他的後腦,順着脖子而下,扯開他的腰帶……

昨晚魏嬰一直沒有睡覺,加上兩場激烈的□□,鐵打的身體也撐不住,終于沉沉地睡了過去,藍忘機見他終于睡着了,松了口氣,起身命人拿來安息香,再給他簡單擦拭了一下,命人好好守着,這才出了靜室,去到禦書房的偏殿,問了魏離的情況,又回到禦書房,處理堆積的奏折。忙到子夜,才回到靜室,見魏嬰依舊在睡,便滅了安息香,輕輕地躺在了他的身邊。只睡了兩個時辰,便起床早朝,藍忘機在早朝上道:“前二皇子謀反一案,最近查出不少冤案。夷陵縣丞魏遠道,雖是縣丞之名,卻關愛百姓,體察百姓疾苦,夷陵縣的百姓都對他敬愛有佳,後魏遠道夫婦病逝于牢獄。即日起,封魏遠道為賢德居士,其長女魏離,為夷陵縣君,賜婚渙王為渙王正妃。其次子魏嬰,賞財帛,黃金千兩,绫羅十匹,京城宅邸一座。”

等藍忘機下朝,便親手寫了兩份聖旨,一份是魏離的封縣君并賜婚的聖旨,一份是賜魏嬰財帛和宅邸的聖旨。賜婚聖旨需要禮部備案和宗室備案,太監總管拿起送去備案之後,親自去渙王府邸宣讀。太醫院的太醫們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陛下命他們來給這個姑娘治病,渙王還寸步不離地守着,原來是未來的渙王妃啊!

午時,藍忘機回到靜室,便看見溫願坐在靜室的花廳裏一個人在玩着,便道:“思追,你怎麽在這裏?”自從藍忘機知道溫願字思追之後,便改口喊他思追了,也沒有說等到他弱冠再喊。

溫願道:“羨哥哥還沒有起來,我在這裏等他。”

藍忘機摸了摸他的頭,道:“你羨哥哥這幾天,怕是沒有什麽精力和你玩了,阿離姐姐病了,他很擔心。”

溫願道:“嗯,我知道,我不吵他。”

藍忘機點了點頭,道:“朕進去看看。”

藍忘機走進去,便看見魏嬰已經醒了,在床上坐着發呆,便撩了撩衣袍在床沿坐下,道:“醒了?可有哪裏不适?”

魏嬰看着他,又垂下了眼,搖了搖頭。

藍忘機道:“朕剛剛去看你姐姐,太醫說已經沒有危險了,大概今天就會醒,以後好好調理,就能和原來一樣健康。”

魏嬰聽了他的換,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藍忘機道:“起來梳洗,吃了午膳,朕帶你去看她。”藍忘機想了想,道:“朕剛剛下旨,封了你姐姐為夷陵縣君,賜婚渙王。也賜了一些金銀財帛和一座宅子給你,就在京城,到時你姐姐可以從這座宅子裏面出嫁,給你的金銀財帛,你可以給她好好置一份嫁妝。”

魏嬰道:“縣君?”

藍忘機道:“嗯,給你的父母平返了冤屈,你的父親也封了賢德居士。我朝女子封號依品階等級,分大長公主,就是朕的姑婆那一輩的,長公主,就是朕的姑母,公主是朕的女兒或者親王的女兒,郡王和公主的女兒是郡主,郡主的女兒可以封郡君、縣主、縣君、鄉君,鄉君是最低的封號。縣主和縣君、鄉君,也是官員的母親、妻子、女兒都可封的。男子的封號極少,鼓勵參加科舉是一個原因,科舉之後有官名。男子的封號一般都是大儒、大家、居士。”

魏嬰輕輕道:“一定要這樣嗎?”

藍忘機道:“朕知你不在意這些,只不過你的姐姐你卻不能不在意,身份是她以後在重要場合的保障,可以讓她免受很多人情冷暖。”

魏嬰道:“藍忘機。”

藍忘機有些意外,他會喊自己的名字,道:“什麽事?”

魏嬰擡頭,看着他,道:“她有我這個弟弟,不會被人瞧不起麽?”

藍忘機道:“為什麽要瞧不起?你行得正坐得直,沒有殺人放火作奸犯科。”

魏嬰輕聲道:“我……我是伺候你的……”男寵二字,他無法說出口。

藍忘機道:“你是我心愛之人。”不以朕自稱,藍忘機撫着他的臉,道:“再說,我朝又不是沒有過男妃,只不過品階不高,且後來惹是生非,外人不知道而已,皇室是知道的。”

魏嬰道:“可是我無法……不能接受這樣的我……”

藍忘機道:“若是你不能接受,我抱你那麽多次,甚至是初次,你也沒有受不了。只不過,是過不了自己心裏那一關。魏嬰,這世上,很多的事,都是自己在計較。若是抛卻皇帝這個身份,在魏嬰的心裏,藍忘機是不是有一席之地?”

魏嬰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他認識藍忘機的時候,他就是皇帝,從來沒有想過他不是皇帝的樣子。

藍忘機輕聲道:“那就好好想想,若是有一天,這世上沒有了藍忘機,你就自由了,這樣的自由,你要不要?”

魏嬰疑惑道:“什麽叫沒有了藍忘機,你不是好好的在麽?”

藍忘機眨了眨眼,道:“國事操勞,你看自古以來,有幾個皇帝長命百歲的?年紀輕輕就英年早逝的人大有人在。”

魏嬰動了動嘴,沒有說話。

藍忘機的眼神閃了閃,道:“你今年才十六,朕今年二十四,比你大八歲,指不定你再熬個十年,就自由了。到時你才二十六,大好的年華,還可以換個沒有人認識你地方重新開始,娶妻生子,兒孫滿堂。”說完,連忙站起來,然後又故意晃了一下,道:“快起來梳洗,等下去看你姐姐。”

魏嬰從他晃了一下的時候,手就動了動,見他站好了,有穩住不動了。

藍忘機道:“大概是昨晚睡得晚,今天有起得早,有些頭暈腦脹的。”說完,揉了揉額頭,道:“等下吃完午膳,朕再小憩片刻。”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魏嬰見他走了,這才慢吞吞地起來,去隔壁梳洗,只是腦海裏一直想着藍忘機剛剛晃了一下的樣子,不由得抿了抿唇,加快梳洗的速度。

早點用午膳,他也好早點去看看姐姐。剛用完午膳,藍忘機就被太監總管叫走了,說有大臣求見,魏嬰看了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

“羨哥哥,你怎麽了?”溫願雙手撐着下巴,捧着臉看着魏嬰。

“沒什麽,我去前面看看姐姐,你先回去睡個午覺吧!”魏嬰摸了摸他的頭,阿願最近幾天吃好睡好,整個人看起來氣色好多了,再不是當初他們遇見那個面黃肌瘦的小乞丐。

溫願抱着魏嬰的腿,道: “羨哥哥,我也想去看看阿離姐姐。”

魏嬰拍了拍他的小腦袋,道:“這個時候她應該還沒有醒,你過去也做不了什麽,先去午睡,等下午姐姐醒了,我再叫你。”

溫願聽了,點了點頭,道:“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魏嬰站起來,把他送到門口,示意宮女送他回去,才對另外的宮女道:“去禦書房偏殿,不走正門能進去麽?”

宮女走上前來,彎腰行了個禮,道:“回公子,有的,奴婢給公子帶路。”

魏嬰點了點頭,道:“好,走吧!”

禦書房的偏殿裏,有兩個太醫在裏面坐着,藍曦臣也在床邊的坐着看着魏離,聽見腳步聲,擡起頭就看見魏嬰在宮女的帶領下走了進來。兩個太醫面面相觑,見魏嬰的衣服也不像是個仆人。那個宮女,似乎是陛下寝宮的宮女,只見宮女進來後,就自動站在旁邊侯着。

藍曦臣見魏嬰在床邊站住,便站了起來,坐到床邊的椅子上,魏嬰便撩了撩衣服,坐到原來藍曦臣坐的位置,道:“我姐姐怎麽樣了?”

藍曦臣仔細看了魏嬰一眼,見他神色平靜,不似昨日那樣整個人都快崩潰了一般,才道:“太醫說今天就會醒,醒了再問問看有沒有其他不适。就目前來看,醒了就沒有問題。”

魏嬰點了點頭,伸手拉起魏離的手握住,輕喚道:“姐姐,你什麽時候才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姐姐。”

藍曦臣道:“你也不要太着急,太醫院的太醫都說了穩住了,只要人醒了問題也不大。”

魏嬰道:“給姐姐看病的老大夫說,嗆水導致肺積水,他以前見過最嚴重的人醒了之後如同癡兒,生活不能自理,我擔心……”

兩個太醫連忙走上前來,對着魏嬰拱手道:“公子不必擔憂,縣君嗆水雖然有些嚴重,不過肺部積水卻處理得益,想來那位老大夫也是有些經驗的,只要縣君醒了,問題就不是很大。”

魏嬰握着魏離的手,垂目不知道在想什麽。這時藍忘機走了進來,他是聽見了魏嬰的聲音,便連忙處理完事情走了過來。

“微臣叩見陛下。”兩個太醫連忙對着藍忘機行禮,宮女也一起屈膝行禮。

藍忘機道:“起來吧!”

藍曦臣也站了起來,對着藍忘機搭手行了個禮,唯有魏嬰動也不動地坐着床沿。

兩個太醫互看了一眼,再仔細看了看魏嬰,卻是發現魏嬰連眼睛擡也沒有擡一下。而他們的陛下也沒有怪罪,反而走到他面前道:“剛剛有人回禀了思追的事,你要不要回去聽聽?”

魏嬰擡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看着魏離,道:“思追的什麽事?”

藍忘機道:“我不是給你說了他知書達禮,看起來就像好人家的孩子嗎?即便父母雙亡也不應該流落街頭。”

魏嬰看了魏離,站了起來,走到藍忘機面前一步之遠,道:“然後?”

藍忘機道:“你們兩個先退下,殿外候着。”藍忘機對着太醫道。然後又對着宮女道:“你也去外面候着。”等人都出去了,藍忘機才道:“他的父親應該是管理禦花園的花匠,這件事應該和後宮嫔妃有關,等你姐姐好了,兄長去查一下。”

藍曦臣點了點頭,道:“好!”

這時,魏離的手指動了動,一直注意着他的魏嬰發現了,立即坐到床上拉起魏離的手喊道:“姐姐,姐姐你醒醒,姐姐。”

藍曦臣不明白魏嬰怎麽突然這麽激動,這時他發現魏離的眼睛動了動,瞬間欣喜如狂,也蹲在床邊,伸手撫着魏離的頭,道:“阿離,阿離你醒醒。”

魏離緩緩地睜開眼,看着魏嬰正俯身紅着眼眶看着自己,輕輕地喊道:“阿嬰。”

魏嬰立即道:“姐姐,可有哪裏不舒服?你睡了好幾天了。”

魏離動了動,想起身,可是又渾身無力地倒了回去,藍曦臣連忙起身扶住她,坐在她身後道:“剛醒,定是沒有力的,不要着急,慢慢來。”

藍忘機見狀,道:“太醫。”

殿外候着的太醫聞言,立即大步走了進來,藍忘機道:“縣君醒了,去看看。魏嬰你過來,讓太醫看看你姐姐。”

魏嬰聞言,立即讓開,讓太醫能夠把脈。

兩個太醫走上前,仔細觀察了魏離的神色,再輪流把脈,完了後再道:“縣君可有什麽不适?”

魏離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太醫,藍曦臣道:“陛下已經封你為夷陵縣君了。”

魏離聞言,道:“就是有些頭暈,肺在呼吸之時有些腫痛,其他倒是沒有什麽。”

兩個太醫松了口氣,轉身回藍忘機道:“陛下,縣君已無大礙,呼吸肺疼是因為積水才會如此,慢慢調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魏嬰聞言,連忙對兩個太醫搭手行禮道:“多謝太醫。”

兩個太醫看了一眼藍忘機,連忙半側身道:“不敢當公子大禮,應該的,應該的。陛下,臣等告辭。”

藍忘機點了點頭,道:“把藥煎好送過來,你們親手煎,後面怎麽煎藥告訴……”藍忘機轉身,看着站在一旁的宮女,道:“後面怎麽煎藥,告訴綿綿。綿綿,後面,縣君的藥以後你負責,兄長,縣君挪到‘清殿’去吧!”清殿是沒有人住,有時藍曦臣在宮裏逗留晚了或者有大臣出宮晚了,便會住在清殿,清殿不在後宮,也不會有流言蜚語。

藍曦臣點了點頭,道:“謝陛下。”

太醫和宮女道:“臣(奴婢)遵旨!”

太醫和宮女一起出了門,兩個太醫等走遠了,才回頭道:“綿綿姑娘,我們以後看見那位公子該如何行禮啊?”

綿綿道:“公子是貴人,該如何行禮就如何行禮。不過綿綿提醒二位太醫,這公子的事情若是走漏了半點風聲,可要當心陛下怒火。”

兩位太醫聞言,連忙道:“多謝綿綿姑娘提醒,老夫不敢。”

綿綿聞言,笑了笑,也沒有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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