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魏離看了一眼藍曦臣,再看了看藍忘機,道:“我想和阿嬰說幾句話。”
藍忘機聞言,便道:“兄長,你去清殿梳洗一下休息一下吧!”
魏離聞言,這才仔細看了看藍曦臣,發現他整個人都有些憔悴,眼眶也是青黑色,像是好久沒有睡了一樣。
魏離便道:“我這裏有阿嬰陪着,你去休息吧!”
藍曦臣聽了,這才點點頭,道:“下午你先在這裏休息着,等黃昏了我來接你去清殿。”
魏離點了點頭。
藍忘機便道:“魏嬰,等下陪你姐姐說一會話便回去休息,這裏讓宮女伺候着就行。”
魏嬰道:“我不困。”
藍忘機道:“若是困了,不要撐着。”
魏嬰點了點頭,藍忘機見狀,轉身去了隔壁禦書房。魏離這才發現,這裏不是自己平時住的地方,道:“這裏是……”
魏嬰道:“禦書房的偏殿,昨天太醫會診,人太多,他說你不能在靜室讓太醫會診,于你名聲有損,就安排在這裏了。姐姐,你真沒有其他不适嗎?”
魏離笑了笑,道:“沒有。只是,為什麽我們會回來了?我們不是落水了嗎?”
魏嬰有些失落道:“被他找到了,也幸好他找到了,不然你的病……姐姐,他為父親平反了,封了你為夷陵縣君,賜婚藍曦臣。你這一病,都是藍曦臣在照顧你。”
魏離聞言,沒有說話。兩姐弟沉默了很久,魏嬰才道:“我昨天一直在想,我和藍忘機算什麽緣分,若說是孽緣,可是他沒有因我誤國,我也沒有害他背上罵名。若說是良緣,可是兩個男子能會有良緣。姐姐,你說我遇到他,怎麽逃離最後都還是會回到他身邊,算是緣未盡麽?”
魏離輕輕聽着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迷茫的話,再看着他有些認命的神色,心裏難受極了。
魏嬰繼續道:“藍忘機說,自古帝王沒有幾個能長命百歲的,他今年二十四了,說不定我熬個十年就自由了。以後改名換姓,找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依舊可以娶妻生子,兒孫滿堂。可是姐姐,我不知道為什麽聽見他的話才突然發現,我從來沒有想過娶妻生子,兒孫滿堂。我甚至聽見他說這個世上沒有藍忘機了,心裏堵得慌。姐姐,你說我怎麽了?難不成我愛上他了?可是兩個男人之間,也能有愛麽?也能相愛麽?我不知道。我只想過離開他,想過逃走,卻從來沒有想過這世上會沒有他。我心裏的自由,是天各一方,各自安好,而不是,而不是我生他死,陰陽相隔。”
魏離聞言,道:“阿嬰……”
魏嬰擡起頭,看着魏離,道:“姐姐,你說爹娘,會以我為恥麽?他們會不會不要我了,因為我讓他們丢臉,我伺候藍忘機的……男……”
“阿嬰!”魏離打斷他的話,道:“爹娘在你心中,就是這樣的麽?”
魏嬰目光幽幽地看着魏離,想是自厭,也像在祈求她的救贖,以及……寬恕。
魏離道:“這一切的開始,不是你的錯,爹娘不會怪你,也不會怨你,不認你。人非草木,他對你好,你會慢慢愛上他,也不是你的錯。阿嬰,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是有情感聯系的。有些人是親情,有些人是友情,有些人是愛。有句話叫‘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瞧,不是親人,也可以有親情。友情亦然,友情有姑娘家的閨中好友之情,也有男子和姑娘之間有友情,至于愛,天地分陰陽,世人分男女,這是沒錯,可是也有姑娘愛姑娘,男子愛男子的,相愛無錯。愛這個東西,本來就是一個純粹美好的情感,不因貧窮富貴、不因生老病死、不因同性異性,而有所區別。若是你……真的愛他,姐姐也不反對,爹娘也不會覺得你不對,只是你愛之人,與別人不同而已。爹爹學富五車,卻也不是老八股,事事都是老古板的想法,我們的爹爹是夷陵縣丞魏遠道,是夷陵百姓人人敬佩之人,這樣的人,對人對事,自然也不是一般人的看法。自然不會看不起你或者厭惡你,更不會覺得那是錯的。這世上,情有獨鐘,太難了。爹爹會覺得,你獲至寶,願你珍惜。”
魏嬰哭着笑着,道:“真的麽?”
魏離點了點頭,道:“你不相信爹爹娘親麽?也不相信姐姐麽?”
魏嬰摸了摸眼淚,道:“沒有,爹爹是天底下最厲害的爹爹,娘家是最溫柔的娘親,姐姐是最好的姐姐。”
魏離握了握他的手,道:“既至此路,便不管風雨,也不畏流言,勇敢一點,好嗎?阿嬰。”
魏嬰點了點頭,心裏的桎梏一解,掙脫了自困的樊籠,魏嬰突然覺得心裏一陣輕松。不由得回頭,看了看通往隔壁禦書房的大門,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笑。
下午阿願也來看了看魏離,和魏嬰一起陪她到黃昏,藍曦臣就來把接她到清殿,本來魏嬰想跟去看看,藍忘機便拉住他道:“如今你姐姐和兄長是未婚夫妻,此時正是培養感情的機會,你就不要去了?”
魏嬰想了想,覺得也是,可是他又想到金子軒,也明白了魏離為什麽當初會喜歡他,也許在以後很長的一段日子裏,金子軒依舊是姐姐心裏很重要的人之一,他若是過得不好……
“藍湛。”魏嬰慢慢靠向藍忘機,靜靜地看着魏離越走越遠的背影,道:“金子軒,你有什麽打算?”
藍忘機沉浸在魏嬰那一聲“藍湛”的狂喜裏,便聽見他問金子軒,連忙清清喉嚨,故作鎮定道:“為什麽這麽問?”
魏嬰回頭,看着他,道:“他幫了我和姐姐不少,若是你覺得他人品還有才華都好,就多照看他一下吧!他若過得不好,姐姐心裏會內疚的。”
藍忘機聞言,沉吟着。
魏嬰再次傾身靠近他,主動伸手環抱着他的腰,倚在他胸前道:“在這世上,很多有情人,他們其實不是不愛彼此,只是不能愛,只好逃避,只好告訴自己放下,然後希望對方能過得更好。金子軒,是個君子,也是個好人,只是生在那樣的家庭裏,不是他能選的。若是他生在一個一般的家庭裏,和姐姐在另外的機緣下相遇,若是那時依舊男未婚女未嫁,姐姐一定會選他的。所以藍湛,他在我姐姐心裏,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一個人,若是在不過分的情況下,你多照看他一下。”
藍忘機伸手,擡起他的下颌,俯身吻住他前,道:“好。”
魏嬰看着眼前的這張臉,眼神一柔,藍忘機吮了幾下,見魏嬰閉上了眼,欣喜若狂,試探着用舌頂了頂魏嬰的唇,魏嬰緩緩地張開嘴,藍忘機大喜,登堂入室,得到魏嬰欲拒還迎的歡迎,唇舌糾纏,魏嬰慢慢收緊環着藍忘機腰的手臂,兩廂缱绻,道不盡的情深意濃,說不盡的溫柔纏綿。
一吻畢,魏嬰睜開眼,就看見藍忘機凝視着自己,不由得有些羞赧地低頭,藍忘機見狀,再次擡起他的下颌,又吻了吻,才嘆息道:“魏嬰。”
魏嬰低下頭倚在他懷裏,雙手環抱着他的腰,輕輕應道:“嗯。”
“魏嬰。”
“嗯。”
“魏嬰。”
魏嬰擡頭笑看着他,藍忘機凝視着他,輕輕再喚道:“魏嬰。”
魏嬰扭頭,放手轉身背對着他,道:“嗯。”
藍忘機看着他紅透了的耳朵,伸手從背後環抱着他,将頭放在他的頸窩,蹭了蹭,魏嬰半轉着臉,和他臉貼着臉,藍忘機見狀,迅速在他頸窩親了一下,魏嬰一顫,一把推開他,笑着邊跑邊回頭道:“去忙你的國事吧!我的陛下。”
藍忘機看着他跑遠的背影,笑着搖了搖頭,轉身向隔壁禦書房走去。政事繁瑣,能得片刻的空閑,已是偷來的了。
魏嬰回去靜室後,命人準備了酒菜,等藍忘機忙完回來,魏嬰剛好梳洗完,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坐在桌前,斟着酒。
“回來了,先去梳洗吧!熱水都準備好了。”
藍忘機挑了挑眉,眼神有些暧昧道:“一起?”
魏嬰正拿着在斟酒的酒壺“咚”地一聲掉在桌上,連忙手忙腳亂地撿起酒壺,看着滿桌子的倒出來的酒,瞪了藍忘機一眼,道:“還不去。”
藍忘機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轉身朝內室隔壁走去。
等他走了,魏嬰這才伸手捂住臉,耳朵慢慢開始變紅,神情也有些坐立不安。又看見滿桌子的酒,立即拿來布巾擦幹淨,命人重新拿了一壺酒來。
宮女見他今日神色不同往日,便試探問道:“公子,還有貢酒‘天子笑’,陛下最是愛喝,要不要換成這個?”
魏嬰聞言,神情有些不自在道:“那、那給他拿來吧!”
宮女立即屈膝,語氣有些歡快道:“是,公子,奴婢馬上去取。”
魏嬰看着她的跑得飛快的背影,慢慢地抿唇笑了笑。好像,靜室這些宮女和仆人,對藍湛都很忠心,不阿谀奉承,宮女也不想飛上枝頭,只是單純的忠心于他。
藍忘機梳洗完出來,見魏嬰笑着若有所思,便道:“想什麽呢?”
魏嬰便把剛才的問題問了,藍忘機道:“這些人都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也知道我讨厭什麽人,自然不會去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近身伺候的,來之前太監總管就囑咐過,認真做事,安分做人,事情做得好,自然有賞。若是想着飛上枝頭,那半路折了命,可就不要怪任何人了。久而久之,就不會有人胡思亂想了。”
魏嬰點了點頭,治下嚴格,自然就少出亂子。哎,他怎麽我啊我的了?
“怎麽不坐?”
魏嬰疑惑道:“你怎麽不稱‘朕’了?”
藍忘機道:“以後在你面前,沒有‘朕’,只有我,可好?”
魏嬰道:“那不是亂了規矩?”
藍忘機道:“若是有外人,那我注意一下就是。”
魏嬰笑着點了點頭,道:“好.”
這時,門外傳來宮女的聲音,道: “公子,酒來了。”
魏嬰走到門口,拿着酒拎了進來,坐下給藍忘機倒了一杯酒,藍忘機一跳眉,道:“天子笑?”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和魏嬰和天子笑的情景,他得小心一點,不要露了馬腳。
魏嬰道:“上次也喝這個,後勁太大,我怎麽醉過去的都不知道,今天可不能貪杯了。”
藍忘機謹慎道:“偶爾貪杯也無妨,不要經常醉酒好了,經常醉傷身。”
魏嬰給自己也滿了一杯,端起對着藍忘機舉了舉,放在鼻子便上嗅了嗅,道:“聞起來挺香的。”
藍忘機也喝了一杯,連忙對魏嬰道:“先吃點菜,空腹喝酒容易醉。”說完,夾了一筷子菜放到魏嬰的碗裏。
魏嬰笑了笑,也給他夾了一筷子,道:“你也吃。”
兩人邊吃邊喝,到六七分飽的時候,魏嬰才感覺有些微醺,奇怪道:“怎麽我上次好像沒有喝幾杯就醉了,還醉得不省人事?”
藍忘機連忙道:“聽說心情不好容易醉,上次會醉,大概是因為如此吧?”
魏嬰半信半疑,道:“是嗎?”
藍忘機神情非常認真态度非常真誠地點了點頭,道:“是有這麽個說法。”說完,連忙喚人道:“來人,把飯菜撤下去。”走過去拉起魏嬰摟入懷中,道:“該就寝了。”
魏嬰有些不安道:“啊?不休息一下消消食嗎?”
藍忘機道:“俗話說得好,飽暖思那啥的,再說夜已深,難道不該安歇了嗎?”
魏嬰還想說什麽,藍忘機卻一把抱起他,大步向內室走去,慢慢将他放在床上,轉身放下床帳。魏嬰看着他慢慢寬衣,露出雪白的寝衣和大片胸膛,有些驚慌地左顧右盼。
藍忘機見狀,緩緩靠近他,道:“魏嬰,你在緊張?”
魏嬰抓起被子擋在胸前,道:“胡、胡說。”
藍忘機輕聲一笑,道:“為什麽會緊張?我抱了你那麽多次了,從來沒有見你緊張過?”藍忘機伸手,扯着他手裏的被子,魏嬰緊緊地抓住不放,甚至還想把自己縮進被子裏去。
藍忘機悶笑道:“是因為突然發現自己愛我,所以緊張嗎?魏嬰?”
魏嬰臉一紅,跟着耳朵也紅透了,道:“誰、誰緊張了?滅、滅燈。”反駁了緊張,卻沒有反駁愛上了他。
藍忘機心情愉悅道:“我不,我要看看,心中有我的魏嬰,心悅情動時,是怎樣的風情。”
魏嬰見他得意的樣子,氣悶轉過頭不看他,藍忘機趁機扯開被子,翻身滾了進去,再用被子蓋住兩人。
被子裏不一會兒便傳來魏嬰羞窘的聲音。
夜深,情濃。
非禮勿聽,非禮勿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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