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藍忘機把封魏嬰為良妃的聖旨放在魏嬰手裏的時候,魏嬰有些彷徨,道:“你這又是何必?我們如今這樣也沒有什麽不好。”
藍忘機上前抱住他,道:“魏嬰,我知道你不需要這些東西,可是這些東西,能讓你在我百年之後,葬于身側,能讓你不被新皇責罰。我朝以孝治國,良妃是正妻的名分,雖然不是新皇母後,卻是新皇嫡母,他若對你不恭敬,皇室對皇位虎視眈眈的人,自然會以‘新皇不敬長輩,不堪大仁’為由,給他難堪。簡單地說,這是你的護身符。”
魏嬰不明所以,道:“不是有你嗎?有你在誰還敢對我不恭?”
藍忘機沉默了片刻,道:“皇帝雖然被稱為天子,但畢竟不是天子,有些天命的東西,并不是人力就能扭轉的……”
他還沒有說完,魏嬰就推開他,一把把手裏的聖旨扔給他,轉身就走。藍忘機一愣,連忙拉會他,道:“魏嬰……魏嬰你……”藍忘機沒有想會看看見魏嬰紅了眼眶,愣了一下,道:“怎麽了?我哪裏說錯了?”
魏嬰抿了抿唇,偏過頭不理他。
藍忘機想了想自己剛剛的話,笑着道:“不過是一些未雨綢缪的話,不用在意。”
魏嬰瞪着他,瞪着瞪着便滿眼淚水,吼道:“你混蛋!”藍忘機連忙點頭道:“好好好我混蛋,不要哭。”說完,就想伸手去拭他的淚水,魏嬰一把擋開他的手,自己抹了抹眼淚,低語道:“我瘋了嗎才會為你這個混蛋哭……”
藍忘機眼睛一亮,道:“既然都知道我是混蛋了,就不要哭了,哭多了傷眼。”
魏嬰聞言,退了一步,道:“藍忘機,你是不是覺得你這樣為我做這些事,我就開心了?我這一輩子,都被你毀了,現在你卻想半路扔下我……也罷,若是有那麽一天,不管是白绫鸩酒或是匕首,或者亂箭穿心五馬分屍什麽的,我都認了。你的皇陵,我也進不去了,到時候你就自己一個人吧!”
藍忘機聞言,豎起眉毛,道:“瞎說的什麽話這麽晦氣?”
魏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自古寵妃能有幾個有好下場的,等你不在了,那些人自然再沒有什麽顧忌了,終于能出口怨氣了,自然想怎麽折磨我就折磨我。我看我還是讓人先找找什麽風水寶地,死在哪裏才不會被人挖出來鞭屍。聽說京郊有個萬丈懸崖,也許那裏不錯,總不會有人恨我恨到跳下萬丈懸崖把我撈起來鞭屍唔唔唔……”
藍忘機被他氣死了,本來好好的一個事,被他說得那些畫面就像在他眼前一樣,恨不得堵上他的嘴,他也确實堵了……魏嬰看着眼前這張臉,眼淚又突然一顆一顆地掉。藍忘機見了,嘆了口氣,擁着他道:“好了好了,是我的錯。我會好好的,努力長命百歲,絕對不會讓人欺負你,好不好?”
魏嬰恍若未聞,只是哭得一抖一抖的。藍忘機拍着他的背,道:“以後等我退位了,我們一起去看看這天下的山川湖泊,潮起潮落。去夷陵看看你的老家,去雲夢摘蓮蓬賞荷花,去看看清河的磅礴,去看看蘭陵的繁華。這幾年,我不能離京,只能委屈你陪我住在這個牢籠裏了。”
魏嬰低聲道:“不委屈。”
藍忘機道:“可是我覺得委屈你了,若是沒有遇見我,你應該是一個潇灑恣意的人。”
魏嬰搖了搖頭,道:“若是沒有遇見你,姐姐會被金家送人糟蹋,我若不是因為救姐姐被打死,也許會是和姐姐一樣的命運。你所謂的恣意潇灑,是因為你給予我的無憂無慮,我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雖然是在這皇城裏,可是我想學的東西,你都能讓我夢想成真。”
藍忘機見他終于不哭了,便道:“魏嬰,剛剛你會傷心會難過,我是不是可以期待,在你心裏,我終于不是你不得不順從的帝王,而是你所愛的人?”
魏嬰擡頭,凝視着他,看見他眼底的深情,也窺見他眼底藏着的小心翼翼的期盼,魏嬰深吸了一口氣,道:“你想要我愛你?”
藍忘機逡巡着他的面容,凝視着他的眼神,道:“我自然期盼的,從在長公主府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想着,如果能擁你入懷,那該多好。所以我看見你倒在內室的地上時,心裏便有了绮念,希望能得到你,所以我猜到是金子勳設計你,我也如了他的願,至少,他讓我得到了你。”
魏嬰靜靜地聽說他的話,明明自己當初那麽恨他怨他,如今再聽他提起,卻仿佛在聽別人的故事,那些怨恨,都與自己無關了。
藍忘機見他不說話,有些忐忑地問道:“魏嬰,你……”他突然沒有了問下去的勇氣,如今再回頭看當初,他自己也覺得當時的自己挺混蛋的,魏嬰怎麽會愛他,他不恨不怨已經很不錯了。
魏嬰見他眼神黯了下去,道:“以前的魏嬰是恨過怨過,可是藍湛,人不能總在過去走不出來,這一年多,你的對我的好,我也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的。我不會替過去的魏嬰原諒過去的藍忘機,但是,現在的魏嬰……”
藍忘機凝視着他,道:“現在的魏嬰如何?”
魏嬰擡起頭,緩緩靠近他,道:“現在的魏嬰,想問一下,我可以吻你嗎?”說完,便停在了藍忘機唇邊不到一寸的距離。
藍忘機摟着他的腰,聲音低低道:“我只吻我愛的人,也只允許我愛的人吻我。”
魏嬰凝視走他,緩緩一笑,道:“恰好,我也是。”說完,便主動吻上藍忘機,藍忘機不一會兒,便反被動為主動,一吻畢。兩人額頭抵着額頭,藍忘機輕笑了一聲,道:“你知道你第一次吻我,是在什麽時候嗎?”
魏嬰想了想,沒有什麽記憶,藍忘機道:“是在你第一次喝醉了酒的時候。”魏嬰一懵,道:“第一次喝醉了酒?”他不是醉得一塌糊塗嗎?怎麽還會吻他?
藍忘機道:“原來我以為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後來,兄長說,兩情相悅的床笫之歡,更為迷人。讓我好好對你,便能體會到其中的不同。可是你當時那樣的恨我排斥我的靠近,怎麽會讓我能體會到兩情相悅呢?”
魏嬰暗自磨了磨牙,道:“然後呢?”難怪他第二天醒了覺得渾身不對勁。
藍忘機道:“自古掌櫃彤史的女官,會在嫔妃初次侍寝的時候,給她們飲一杯酒,那酒,是加了催情秘藥的。”
魏嬰道:“你怎麽知道這些,你又沒有臨幸過後妃。”
藍忘機道:“我自幼長于宮廷,自然知道宮廷中一些秘而不宣的事情。”
見魏嬰不說話,藍忘機繼續道:“你那天喝了不少天子笑,你喝的那一瓶,裏面是加了秘藥的。那天你抱着我,笑的傻兮兮的,眼睛裏沒有對我的怨恨,沒有對我的排斥,我那是才發覺,原來我錯了,我要的不止是能得到你,不止是你的陪伴,還想要你的心,想要你的心裏有我。”魏嬰沉默着,是了。從那天之後,藍忘機對他,多了幾分尊重,不再只重欲。只是一想到他居然對自己用藥,還瞞了他這麽久,心裏便有氣。
魏嬰的眼神閃了閃,擡頭吻了吻藍忘機的喉結,藍忘機突然頓了頓,擡起他的頭急切地吻了過去,魏嬰熱情地回應着他,藍忘機一彎腰抱起魏嬰,将他放在床上,魏嬰拉着他往床上一扯,翻身趴在藍忘機身上,直到吻到藍忘機想開始下一步,便從床上跳了下來,跑出內室,邊跑邊道:“沖冷水去吧你!哼!”
藍忘機看着他跑的歡快的背影,又倒回床上平息着自己,想着自己居然輕易就被他蠱惑,不禁搖了搖頭輕笑出聲,道:“真是個妖精。”
藍忘機當政二十五年,在他五十歲時禪位與太子,此時魏嬰已經四十二歲,不管是朝臣還是藍氏皇族,對他都沒有什麽非議,源于這些年,魏嬰幾乎都不怎麽出宮,唯二去的地方就是渙王府和藍忘機賜給他的宅子裏面,只不過一年最多出來一兩次,其他時間都在後宮。雖在後宮,卻不掌權,藍忘機也不會因為他而耽誤國事,或者任命他的親人為官。
明面上當然是這樣,不過藍忘機每一年都會病個十天半個月,朝政交由渙親王處理,這十天半個月,藍忘機便帶着魏嬰到處走走,也算是給自己放個小假,休息一番。
及自藍忘機退位是,太子伴讀、熹和郡王溫苑,以“藍思追”之名,在軍隊裏闖掙出一番軍功,太子登基之後,便把京畿重地的兵力交由他掌管,改封一品軍候,成為新皇的左膀右臂,肱股之臣。
金子軒官拜丞相,娶了夷陵一個愛種地的農家姑娘為妻,妻子敦厚,有兩子一女。
金光瑤官拜戶部侍郎,娶了一個奶娘的女兒為妻,兩人算是青梅竹馬,有一子一女。
長公主為金子勳上表幾次希望皇帝能封他為世子,可惜每次都被藍曦臣一各種理由擋了回來,藍忘機不方便出門,可是藍曦臣是魏離的丈夫,金子勳對魏氏姐弟做的事,他作為丈夫和姐夫,出手使絆子是合情合理的。金子勳沒有世子的名分,藍忘機也不給他派官,姻緣也不好談,聽說最後娶了個武官館主的女兒。嗯,身形,還有些分量。金子勳聽起來的日子不好過。
再來就是藍曦臣和魏離了,他們除了有新皇這個長子之位,還有一個次子和三姑娘,不過他們家還有一個姑娘,藍曦臣當初和那個姑娘的女兒,因為那個姑娘和丈夫被奸人設計陷害,這個女兒才跑來找藍曦臣搬救兵。後來這個女兒嫁給了溫苑,成為了一品軍候夫人。
京郊藍忘機的私人別院,藍忘機在瀑布下彈着琴,魏嬰拿着笛子在水邊吹着笛子。泠泠琴聲,悠揚笛聲,合奏出一曲蕩氣回腸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