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啞疾二
天是有些陰沉沉的, 一眼望去看不見一朵白雲。
夏妙然緊了緊披風,她站在醫館前,笑着揮手與聞人翎道別, 當她見到馬車的影子漸漸成一個黑點後,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擔憂, 夏妙然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因為她的觸碰,使得夏妙然感受到了絲絲痛意,甚至還有幾分癢意, 她不曉得這種情況是糟糕還是什麽問題, 總之夏妙然并沒有将此事告訴聞人翎。
她還是有些害怕的,怕自己的這種情況出現, 會是一個不好的結果。
所以,她拒絕了聞人翎的陪同, 帶着自己的丫鬟來醫館。
榴紅小聲喚道:“姑娘,別怕, 有奴婢陪着你呢。”
夏妙然忍不住抓緊了她的手, 她抿了抿嘴角,一向含笑的眸子失去了神采, 夏妙然腳步沉重地踏進了醫館。
榴紅問着藥徒, 找的還是之前的那位大夫。
藥徒見狀, 帶着她們二人領路, 大夫聽到聲響後, 起身一探,發現是那位讓他印象頗深的夫人。
大夫看着夏妙然愁眉苦臉的樣子,心中一緊,臉上的神情不再輕松, 詢問道:“夫人,可是藥用完了麽?”
夏妙然擺擺手,解釋着。
【大夫,最近不知道怎麽回事,嗓子有些疼,連喝口水都有些難受。是不是我的啞疾又加重了?】
榴紅瞪大眼睛,跺着腳,說道:“姑娘,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不告訴姑爺和奴婢呀?剛才老夫人還說給你做辣子雞丁,你怎麽一點也不在乎你身子呢。”
她一個沖動,就說出了抱怨的話。
榴紅一點也不後悔,她就是在怪夏妙然,她知道夏妙然不拒絕蔣氏,是擔心這個婆母會因為這件事動怒,但榴紅更在意的是夏妙然的身體,她才不會在乎蔣氏的情緒。
夏妙然低了低頭,癟着嘴巴,她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整個人變得沮喪無助。
榴紅氣紅了眼眶,帶着哭腔向大夫說着話。
大夫幽幽嘆氣,他行醫多年,見過太多像夏妙然這樣喜歡硬撐着的人,但大夫在聽見榴紅的話後,笑容再次提起,他捋着白須,說道:“夫人,允我先為你診脈。”
幾息後,大夫喜上眉梢,道:“這位夫人,你多心了,像你目前的情況來看,正是你之前喝的藥起了作用,夫人,你不必擔心,估計用不了幾日,你的嗓子就能徹底恢複了,好在你是後天造成的啞疾,不用旁人教你怎樣說話,待你嗓子痊愈之後,記得讓老夫再來為你診診脈。”
他的話如同雨後晴陽,驅除了夏妙然多日來的陰雨連綿,她難以置信地捂着嘴,眼眶裏的淚水在眸中打轉,最後堅持不下,好似斷了線的珠鏈似的,從面頰上滑落,掉在了夏妙然丁香色的馬面裙上,落得一片深色。
榴紅雙腿有些發軟,她想不到驚喜會來的這麽突然,榴紅扶着桌兒,興奮地又問道:“大夫,真的嗎?啞疾真的快要痊愈了麽?”
大夫沒有因為榴紅的失态而計較,他含笑說道:“老夫當初以為夫人需要月餘才能醫治好啞疾,沒想到夫人的好轉要遠遠超乎我的預計,這說明夫人的身子骨兒很好,那副藥裏的藥效才能發揮到極致。恭喜夫人了。”
夏妙然此刻的激動,沒有人能感同身受,她差點以為自己要成為一輩子的啞巴,哪成想老天眷顧着自己,讓走投無路的自己看見了新的希望。
在沒有來醫館前,夏妙然已經把最壞的結果已經在腦海裏重現了無數次。
可萬幸的是,她即将迎來一個足夠令她喜笑顏開的結果。
夏妙然擦着眼淚,站起來,滿懷感激地對他鞠了一躬,無聲地感謝着她。
榴紅也如此,她清脆的聲音悅耳動聽,道:“大夫您真是是華佗在世!太謝謝您了。”
大夫失笑着搖頭,他連聲拒絕道:“夫人,老夫不過是出了份藥材罷了,真正治愈你的那張藥方子,可是聞人公子的功勞,我可不能搶去了。”
夏妙然怔住,她剛被淚水洗過的眸子澄淨如雪,眼底掠過懵然,大夫這話是什麽意思?和聞人翎有關?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不是他先對自己說徽州可能有名醫,說不定就能将自己的啞疾給治好的麽。現在為何大夫又說這功勞是他的。
大夫見她眉心輕蹙的神情,困惑地反問道:“夫人難道不知?”
夏妙然很快舒展開來,将疑問壓在心底,并沒有說出她的不解,既然大夫說藥方子和聞人翎有關,那自己等回去了,問問他便是。
夏妙然點點頭,但笑不語。
榴紅本也有疑惑,但看着夏妙然的點頭,就将疑問抛在了腦後,畢竟主子們的事情,哪能事事都跟奴婢知會呢?
夏妙然得了這麽個好消息,唇畔的笑容就一直沒有落下,直到她們離去,藥徒問着大夫,說道:“師父,那位夫人剛才還愁眉苦臉,現在就笑盈盈的,是因為她的病已經痊愈了麽?”
大夫颔首,道:“是啊,這位夫人幸運,嫁的夫家正好有治愈她啞疾的方法,所以再過不久,那位夫人便能開口了。”
“呀,那可真是件大喜事。”
夏妙然有些日子沒有出來閑逛了,她雖然對徽州還有些陌生,但耐不住身邊的榴紅是個活絡的性子,她早就把徽州的熱鬧街區給摸索的清清楚楚,當然,這其中也有采蓮的幫助,要不然她一個外來的丫鬟,怎能這麽快就熟知徽州呢?
“姑娘,鄭夫人的鋪子就在不遠處呢,咱們過去瞧瞧?”
說是不遠處,其實還是有段路程的。榴紅心虛地嘿嘿笑着,拉着夏妙然的袖子賣着乖。
夏妙然斜睨着她,嗔怪地笑着,準是這丫頭又想買首飾了吧?
夏妙然不是個苛刻下人的主子,所以月錢給的厚道,家裏平時又不缺吃穿,所以榴紅将月錢都給攢了起來,前日就聽榴紅想買首飾,因此夏妙然一猜就知道這丫頭想要做什麽。
榴紅得到夏妙然的同意後,忍不住歡呼一聲,神秘兮兮地說道:“姑娘,不僅僅只是奴婢要買首飾,另外的丫鬟也要買呢。”
丫鬟出門的機會不多,所以榴紅在跟着夏妙然出門前,就得到了另外幾個丫頭的叮囑,她現在的荷包裏可是沉甸甸的呢。
夏妙然這樣梳着婦人發髻的女子進首飾鋪子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只是她姣好的面容還是讓一些姑娘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她杏眸的微紅還染在眼尾,顧盼之間,留得幾分嬌憐意味,她環顧着四周,找到了正在與人說話的鄭夫人,夏妙然腳步變得輕快,往她的方向趕去。
她一抹丁香色的身影,引得衆人的目光朝她望去。
榴紅翹着嘴角,對于她們的這種舉動,榴紅當然驕傲的很。
誰讓她家姑娘最漂亮呢。
榴紅喚道:“鄭夫人。”
鄭夫人一擡頭,就見到了夏妙然,她臉上的笑意加深,道:“聞人夫人,榴紅,你們兩個來了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呢。”
聞人是個複姓,這姓氏并不多見,所以站在鄭夫人對面的婦人,身子一僵,下意識地就想低頭避開夏妙然,但是她轉念一想夏萬昌的怒火,劉姨娘還是忍不住想要尋求自己女兒的幫助。
她此次來鄭夫人的首飾鋪子,是因為當鋪要價太低,別以為她真的沒見識,能從那貴人身上得到的物件兒,能有廉價物麽?所以劉姨娘氣沖沖地離開了那當鋪,因為沒能換到銀錢,劉姨娘挨了夏萬昌的一頓打罵。自從方湄華揭開了她們兩個隐藏多年的秘密後,夏萬昌整個人愈發的暴躁,他暫時還不敢動她們兩個,還需要她們救他的手指頭。所以劉姨娘知道,一旦這銀子到了夏萬昌的手裏,方湄華或許有底氣和夏萬昌硬碰硬,但是劉姨娘真的只能受欺負了。
所以這玉佩,她又不想當出去了。
劉姨娘發了狠,從家裏溜了出來,想等着夏萬昌被賭坊的打手砍了手指頭再說。
她在看見鄭夫人首飾鋪子說要招人,便硬着頭皮來見鄭夫人。想要有個暫時的住的地方。
榴紅正笑着,等到她看清楚了劉姨娘的臉後,表情瞬間冷了下來,她想也不想,直接護在了夏妙然的身前。
夏妙然眼神錯愕,但她只有驚詫,再無別的感受。只是在看見榴紅的動作時,她擡手掩住自己嘴角的笑意,不讓劉姨娘太過尴尬。
她的心中一片平靜,并沒有因為見到自己的生母而激動,也沒有因為她前些年的漠視,而産生怨氣。
夏妙然她早就放下了對劉姨娘的期待,所以自然不會再因為她帶動情緒。
換而言之,大概就是陌生人吧,只不過多了一層血緣罷了。
鄭夫人看看她們,又看看劉姨娘,解圍道:“原來這個婦人和聞人夫人相識呀?那正好,我鋪子裏缺一個打掃後院的婆子,本來對外招人,但現在就留下你這個婦人吧。”
鄭夫人此話一出,夏妙然看她的眼神有些微妙,她怎麽破天荒的出來找活計了?而且夏家的人不是都在江州麽。
鄭夫人是個懂分寸的,她眸光流轉,笑說道:“聞人夫人,那邊有個姑娘在喚我呢,你要不然先去後院等我片刻?”
榴紅看了看夏妙然的眼神,便機靈地說道:“那就多謝鄭夫人了。”
她抿笑着,眼神關切的望着夏妙然,在得到她回應後,便放下心,吩咐一個丫鬟帶着夏妙然去後院歇息。
劉姨娘猶豫片刻,還是跟在了她們的身後。
丫鬟也是個體貼的,給夏妙然行了禮後,就将門阖上,退下。
劉姨娘不比夏妙然從容,她站了會兒,随後選擇坐在了夏妙然的對面,她們總歸是不親近的,所以劉姨娘沒有想着坐在夏妙然手邊的位置。
劉姨娘一改往昔的冷淡,她整個人有些焦灼,看看夏妙然,攪了攪手指,欲言又止的模樣,頓時就惹怒了榴紅。
榴紅可還清楚的記得半年前夏妙然被方湄華毒啞時,她去找劉姨娘求救時,劉姨娘那副可惡的嘴臉,明明作為一個生母,她卻比任何人都要心狠,所以榴紅實在想不明白,她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劉姨娘,扭扭捏捏可不是你的性子,有什麽話就說,別浪費姑娘的時間。”
劉姨娘好歹也是半個主子,被一個丫鬟這麽訓斥,她差點就沒忍住脫口而出的怒火,但她看見夏妙然沒有阻攔的時候,她忍住了,劉姨娘她面上讪讪,低聲說道:“妙然,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心裏怨着我。但其實我也是有苦衷,我也是沒辦法的。你畢竟是我的親生女兒,我一個當娘的,怎麽可能會巴不得你過不好呢?可是我每次看見你,我就忍不住想起......”
劉姨娘聲音變得哽咽,那雙和夏妙然有幾分相似的眉眼聚起哀色,望着夏妙然,好似在看另外一個人的模樣。“每次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起你那可憐的同胞弟弟。妙然,當年我生下了一對龍鳳胎,你有一個跟你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弟弟。他小小的一團,嬌嬌軟軟的,抱在我的懷中,讓我看的心都發軟。”
她說着說着,仿佛又再次回到了十六年前的那日,如果她的兒子沒有被那位貴人抱走,她絕對已經被擡為了平妻,有這一對龍鳳胎,在夏府裏就連方湄華都不能抵擋住她的風光無限。
劉姨娘無數次的質問自己,為什麽當初要貪生怕死,為此再也見不到那個苦命的孩子。
夏妙然大驚失色,她和榴紅對視着,眼底皆是震驚,她還有一個弟弟?同胞弟弟麽。
劉姨娘這時已經鎮定下來,她抹着眼淚,苦澀地笑着,說道:“這也不算是個秘密了,老爺都已經知道,我也就不必再瞞着你了。”
她聲音還隐約有着顫音,提起當年的那件事,好似如隔日。
十六年前,劉姨娘懷有身孕,即将生産。當時她得夏萬昌的寵愛,又被多人說她懷的定是個兒子,所以她仗着兒子耀武揚威,一邊說是睡不慣身下的這張架子床,一會又說這府上的廚子手藝不行。折騰的方湄華恨的牙癢癢,那時候方湄華也才剛生下夏婉然,所以對劉姨娘的這胎,她也格外關注。
一日,她哄好了夏萬昌,同意她帶着劉姨娘去莊子上待産,畢竟這府上哪哪都不如劉姨娘的心意,幹脆就讓她換個新的地方住着。
當時劉姨娘不願,但夏萬昌說待她生下兒子那莊子就是她的,這麽一說,劉姨娘自然要提前去莊子上看一看。
一行人從夏府出發,馬車穩妥,等到了莊子上,劉姨娘很是滿意,特地在方湄華面前一頓炫耀。
很快,劉姨娘發動了,她順利生下了這對龍鳳胎。
女兒微胖,兒子瘦小。
這等差別,讓劉姨娘頓時不滿了起來,覺得自己這女兒實在是霸道,欺負的兒子都這般瘦弱。
只是劉姨娘的美夢剛開始,就迎來了破滅。
本來方湄華是打算捂死他的,但又覺得太損陰德,最後留了他一命,就當做給自己的女兒祈福了。所以方湄華打算把他賣掉,她比誰都清楚多了這個孩子後,自己的地位會一落千丈,因此,她不得不這麽做。
只是沒想到,莊子突然闖進了一行人,連着殺了幾個婆子後,成功震懾了衆人後,他們這才退下。
方湄華在見到一個人時,就直接跪在了地上,她畢竟是京城人士,有幸見過一次這位高貴端莊的安如公主。所以她當然認識這個人。
可她不應該在京城才對麽。
安如公主高傲地睨着,眼神冷漠,直到把目光落在那對龍鳳胎的身上時,悄然變軟。
她并不在乎這群人的性命,她要的只是這兩個孩子。
劉姨娘察覺到安茹的眼神,拼了命的把孩子護在了自己的身後,她淚灑不止,嗑着頭向安茹求饒。
但,護衛拖着劉姨娘,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只聽安茹勾唇笑道:“給你兩條路,一,你活他們死,二,他們活你死。”
她最喜歡這樣玩弄人,因為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們掙紮求生的表情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安茹優雅地坐在宮女為她搬來的凳子上,神色自若,她靜靜坐着,雍容華貴,像是一朵豔麗的芍藥花。
劉姨娘臉色煞白,她呆滞着神情,一動也不動,直到,安茹清冷地哼了一聲後,她終于有了反應。
她喘着粗氣,艱難地說出了那句話,道:“孩子...孩子給您,求您放我一條生路。”
安茹慵懶着把玩着自己的長發,低頭俯看着她,“就喜歡你這樣的聰明人。”
她從宮女的手裏接過孩子,細白如玉的手指撫着他的臉,語氣驚詫,眼神帶着幾分孩子氣,道:“他竟然不哭也不鬧,可真是乖孩子。”
安茹小心地摸了摸他,随後又看向另外的孩子,笑容淺淺,正欲伸手時,被放在隔間的夏婉然哭了起來,也不知道為何,帶動了這個孩子,哭聲嘹亮,驚着安茹連忙避開了她。
安茹眯了眯眼睛,沒想到還有這條漏網之魚,幹脆就讓宮女去把她抱了過來,方湄華忍不住尖叫了一聲,但被人給壓在了地上,她心痛如絞,趴在地上默默流着淚。
安如看着哭的停不下來的夏婉然,嘆道:“真是醜極了,哭的這般難聽。”說罷,就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直至哭聲越來越小。
夏婉然哭聲消失,沒有了吵鬧的聲音,夏妙然也就漸漸安靜了下來。
兩個宮女,一人抱着一個孩子。
一個乖巧,一個聒噪。
安茹不耐地讓宮女把夏婉然扔到一邊,只留下那個一直沒有哭聲的男孩兒,她娴熟地抱起他,看了看夏妙然後,最終說道:“就他吧。”
方湄華抱着夏婉然,顫抖着手指摸着她的鼻息,還好...孩子還活着。
她心疼地親了親夏婉然,整個人狼狽的縮在一邊。
安茹身邊的嬷嬷對她說了句話,她詫異地挑了挑眉頭,既然是方家的人,那便好說了。她高傲地擡着下巴颏,道:“方家庶女,此事最好爛在你們的肚子裏,沒有将你們性命取走,只因是看在這孩子的面上。方家庶女,這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你心知肚明,不為你自己着想,也要為方家多想一想。”
她落下這段話,便抱着孩子離去。
方湄華與劉姨娘嗅着鼻尖萦繞不去的血腥味,二人達到了極度的恐懼,渾身顫抖着。
劉姨娘看着躺在榻上的那一個孩子,仰頭哀嚎一聲,暈了過去。
方湄華顯然也受驚的快要吓破了魂,她緊緊抱着夏婉然,慶幸着自己死裏逃生。
最後還是劉嬷嬷硬着頭皮咬着舌尖,把這場混亂給勉強壓制了下去。
從那以後,衆人只知劉姨娘只生了一個女兒,待她回夏府後,徹底失了寵愛。
茶盞不小心從桌上摔落,一聲刺耳的脆聲讓劉姨娘從記憶裏脫離。
那茶盞是夏妙然驚慌失措的時候,不小心被衣袖帶下來落在了地上,她聽完了劉姨娘說的全部,她心慌意亂,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事實。
劉姨娘頓了頓,又說道:“夏婉然的啞疾,便是從那個時候留下的。”
夏妙然捏緊了手,說道。
【那個人是誰?】
劉姨娘笑了笑,看着夏妙然就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童。
“那人的身份我原先并不知道,後來我日日夜夜都在想着那日發生的事情,我突然發現方湄華大概是認識她的,只是當時的我太過驚恐并沒有留意此事。”
“後來,我質問了方湄華。那個一直高高在上的女人再說起那個人的名諱時,你知道我看見了什麽嗎?方湄華竟然發起了抖,連聲音都出現了顫音。”
“她告訴我,那人是當今聖上的妹妹,一母同胞的妹妹。她位高權重,公主府裏明目張膽養着私兵,聖上不聞不問,可見對她有多麽的偏愛。”
“她,就是安如公主。搶走了我的兒子,你的弟弟。”
她渾渾沌沌的回了家,呆坐在圓凳上,不哭也不笑,就像是失了魂魄,只有一個軀殼似的。
夏妙然躲在房裏,不吃也不喝,誰也不想見。
原來,她多年被自己的生母漠視,這其中原由,還有着這麽一段曲折離奇的故事。
旁人來喊她,夏妙然都不應。
聞人翎不走柔情手段,直接破門而入。看見夏妙然滿臉是淚的委屈模樣,心好似被人給緊緊揪住。
他蹲了下來,雙手放在夏妙然的膝蓋上。溫和地問道:“妙妙在哭什麽?可不可以告訴我,不要什麽事情都藏在心裏,我可以幫你一起分擔。”
夏妙然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笑得很難看。
【我見到了我娘,她說我有一個同胞弟弟。在十六年前被人給突然搶走了,沒有任何的理由,直接就奪走了他。】
【那個人是我連想都不敢想的存在,她竟然是當朝的安如公主,真正的天潢貴胄。】
聞人翎愣在了原地,并不是被她口中所說的公主威名給吓到,而是因為他在聽了夏妙然的這番話後。突然意識到,他一直在心裏斤斤計較的岳峯,是自己的小舅子!而不是情敵。
至于安如公主,不過爾爾,前世三皇子最終登基,像安如這種太子一派的人,下場自然也不會有多好。
只是突然多了個小舅子,這讓聞人翎這心裏頭還是有幾分麻木感。
嗐,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