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癡鬼篇 診斷

第二天,雲新便載着蘇炟又去了湘雅醫院。

我自然也跟着去了,但我并不是為了看看蘇炟的身體狀況,而是為了那個在醫院遇到的鬼魂,那個老者。

蘇炟同雲新一起進了醫生的辦公室,我便在這醫院裏自有地游蕩,終于在一間病房裏找到了老者。

老者躲在暗處,遠遠地看着自己躺在床上的兒子。

我走過去對他道:“姓莊的死了。”

老者一愣,張了張嘴,又看了看自己兒子,竟說不出話來。

我随他視線看向他兒子,道:“他以後的日子應當會好過些了。”

老者連連點頭,口中不住地道:“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我有些不快地撇了撇嘴:“上天?上天可一點力都沒出。”

老者這才對我道:“多謝姑娘了,不曾想姑娘竟真有本事為鄉裏鄉親出氣。”

我微笑道:“舉手之勞罷了。”

病床上想起他兒子的□□聲。老者看着兒子,道:“他快醒了。”

我卻嘆了口氣,對老者道:“你還想在人世逗留多久?”

老者不語。

我接着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也該放下了。”

老者沉默了一會,卻反問我:“姑娘是要渡我?”

我點了點頭:“算是吧。”

“可姑娘,渡人不如渡己。姑娘自己都沒放下,又如何來勸我放下呢?”老者說着,看向了自己兒子。病床上的年輕人已經醒來,微睜着眼睛看着這世界。

這麽多年來,我不知送了多少鬼魂投往新生了。這還是第一個這樣問我的。

我倒是也想抛卻前塵,可我真的做不到。一來,是有那帛畫的束縛;二來,當年的事仍歷歷在目,宛如昨日。

千年來,不知多少事都漸漸從我的記憶裏淡出,我忘了家裏的擺設,忘了父兄的模樣……可我怎麽都忘不了李淩,忘不了當年的錐心之痛!

那些事情仍是鮮活的,相比之下,我這千年歲月竟顯得黯淡無光。仿佛,我的人生只有那段記憶。

我看向老者,剛要說話,卻不想老者竟搶先一步對我說:“罷了,姑娘說的也是有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這已不在人世的糟老頭子,也只能做到這了。”

我聽了,頗感欣慰,點了點頭,道:“你明白就好。”說罷,我微微一笑,轉身飄出了房門。

可我不知道的是,老者在我飄出門時,臉上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天陰了。

老者走到病床上的年輕人面前,柔聲細語地對他道:“兒啊,爹只能幫你到這裏了。你伯父沒有兒子,他死了,莊家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了。只可惜爹沒撐住早走了一步,不然也不會讓你眼睜睜地看着你媳婦被搶走。唉,罷了,不提了。從今以後,也是苦盡甘來了。”

老者抹了抹眼睛,接着道:“剛剛那姑娘啊,我第一眼見她,便知她不是個善茬。正好,活着的人做不了的事,就讓死了的人來做吧,”頓了頓,又道,“兒啊,爹這次,是真的要離開你了。你以後,好自為之吧。”

病床上的年輕人自然是聽不見他說話的,他只是心中莫名酸澀起來。

“莊參,你醒了啊,”病房門開了,莊家的小厮進來了,“五姨太有事同你相商。”

話畢,一個略顯青澀的少婦走了進來,叫了一句:“阿參。”

“五姨太,你來做什麽?”莊參別過了頭去,不看那女子。

女子低了頭,有些苦澀:“你以後不必如此稱呼我了。”

“為何?難道還像從前一般叫你嗎?”莊參看向女子,“你就不怕他嗎?”

女子擡起頭,十分平靜:“他死了。”

“什麽?”莊參一愣。

“被鬼殺死了。昨日,我從門縫裏,偷偷看到了那女鬼現身的樣子,十分駭人。”

“不敢想象,你竟會說如此荒誕之事。”

女子低了頭,道:“你信不信都無所謂了。莊家,現在是你的了。”說罷,女子便轉頭離開了。

我又飄回了蘇炟所在的房間。蘇炟正坐在椅子上,雲新就立在他身後,聽面前的醫生囑咐着什麽。

蘇炟看見我,微微一笑,又把目光移回醫生的臉上。

我聽見雲新焦急的聲音:“大夫,難道只能這樣了嗎?”

大夫嘆了口氣:“別的先不說,只先天性心髒病這一條,就足夠棘手了。”

蘇炟之前一直沉默不言,聽聞這話,開口問道:“尋常人有這病的,能活多久?”

醫生答道:“那得看嚴重程度了。像你這般已錯過手術最佳時機的,能活到二十已實屬不易了。”

蘇炟低頭:“這樣啊……原來我還算長壽。”

我在一邊靜靜看着,不知怎麽竟惋惜起來。雖然我早知道他注定短命了。

“雲新,我們回去吧。”蘇炟拿過了那報告,看也不看,只折了一折抓進了手裏。

雲新扶着蘇炟起來,一步一步向門外挪去。

他的步伐如往日一般沉重,他也如同往日一般保持着微笑……他一點變化都沒有,仿佛方才聽到的事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

他出了醫院的門,随手便把那報告撕碎扔進了路邊垃圾堆裏。

“雲新,”他喚了一聲,“老規矩。”

雲新愣了一愣,半帶埋怨:“二爺,又要瞞着大小姐啊?”

“大姐每日都要為廠子裏的事煩心,還有大哥的事……讓她再為我的事擔心,她遲早會垮的。她心智比常人堅硬,可也禁不住這般操勞。我是活不長的,與其讓她早早地為此悲哀,不如瞞着她,給她些希望。”蘇炟說着,看似看向了遠處,實際上是看向了我。

雲新嘆了口氣,道:“唉,二爺你這樣,讓我們怎麽辦啊。這次要怎麽編診斷報告的事呢?”

“沒查出來,我一生氣就把報告撕了。”蘇炟道。

雲新笑了:“二爺,這話大小姐肯定不信。你從小到大,哪裏發過脾氣呢?”

蘇炟一想也是,便又看向我:“也不知要編個什麽理由?我是不太會撒謊的。”

我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道:“報告放在包裏,被賊連錢一起偷了。”

“報告放在包裏,被賊連錢一起偷了。”蘇炟重複着。

雲新張大了嘴:“啊?二爺,這樣不好吧?如果大小姐查包裏的錢丢沒丢可怎麽辦?”

“去吃頓飯吧,你大姐又不知道你們吃飯花了多少錢,到時候還不是你一張嘴的事?”我說。

蘇炟點了點頭,看向雲新:“咱們去吃頓飯,大姐不知道咱們吃飯花了多少錢,到時候任憑咱們怎麽說,大姐都查不出的。”

雲新尴尬地笑了笑:“二爺,你怎麽變得蔫壞蔫壞的。”

蘇炟板了臉:“你說什麽?”

“沒、沒什麽。”雲新忙說着,然後拉開了車門。

我沒好氣地看着蘇炟:“你不是一直嫌棄我拙劣的謊言麽?”

“承認說謊了?”他反問。

雲新又以為在同他說話,便接話道:“對,我方才說錯了,二爺才不蔫壞呢。”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蘇炟看了我一眼,便上了車。我跟在他身後,也進了車,坐在他身側。

“你對你姐的态度,可真不像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我說。

蘇炟沒有說話。

等到下車時,他才趁着雲新聽不見時,指着自己胸膛,對我道:“可是這裏卻一點感覺都沒有。”說罷,他便扭頭,随着雲新進了那家湘菜館。

蘇燃果然信了蘇炟和雲新的說辭,罵了那不存在的小偷幾句,便又道:“既然如此,我們先回上海吧,你在上海好好養着。離了上海一個月了,買賣的事雖有陳顯打理,我也不放心,該回去看看了,”又嘆了口氣,“還有你大哥,不知怎麽樣了。”

蘇炟點了點頭:“都聽大姐的。”

“雲新啊,”蘇燃回頭看向雲新,“那你明天先去買火車票,再把租來的車還了。然後你去車行雇個司機,等到該走的時候讓人來接我們。記得給上海那邊打個電話,讓到時候來接。”

雲新點了點頭:“記住了,大小姐。”

“雲知啊,”蘇燃又吩咐,“你明日開始幫我們收拾東西吧。再去和從前看這宅子的人說一聲,我們走後,這宅子不必像從前那樣一直鎖着,他可以把這宅子出租維持生計,我們每年還會像往常一樣給他寄工錢。不然啊,這宅子閑置太久,陰森森的。我這就再寫一份合同,你待會給他送過去,讓他按個手印就行。”

雲知也點了點頭:“記住了,大小姐。”

都安排好了。

幾日後,我們四人一鬼便上了從長沙去往上海的火車。

“小蘅,”夜間安靜之時,蘇炟輕聲喚我,“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不要生氣。”

我坐在窗前看着給黑乎乎的窗外,回道:“問吧,我盡量平和些,但我可不确定我會做出什麽。”

蘇炟微笑着:“我想知道,死是什麽感覺?”

哦,這個問題啊。

我陰恻恻地笑着,回頭看向他:“你真的想知道?我現在就可以讓你體驗體驗。”

他躺在下鋪,聽着對床雲新熟睡的鼾聲,對我輕笑:“別鬧。”

我坐到他床邊,回憶道:“我只記得那劍刺入我心髒之時很疼,然後我便沒了知覺……剩下的便忘了。”

“忘了?”

“是,忘了,”我笑了笑,“我死後記憶中的第一個場景,是一座被雪覆蓋的高山。”

“你說我還能活多久?”他輕聲問。

二十五嗎?

我不忍心告訴他,只是道:“我怎麽知道?人各有命,我怎麽能知道你的命數呢?”

“也是。”蘇炟道。

這應該是我說過的最成功的謊話了,他竟然這麽輕易地便相信了。

隔壁鋪位傳來了衣服摩擦的聲音。蘇炟聽見,便閉了眼。只見蘇燃披了個衣服小心翼翼地走到這邊鋪位,看見蘇炟,嘆了口氣:“夜裏還是不踏實。”說着,便給蘇炟輕輕掖好了被子,然後又蹑手蹑腳地走回去了。

“你大姐對你可真好。”我說。

蘇炟沒有睜眼,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很快,我們便到了上海。這麽長的路竟然幾日便走完,讓我不由得感慨起來。

車站外停着兩輛小汽車在等着。一見蘇家人出來了,司機立馬跑上前幫着搬行李,忙前忙後的。等東西都搬上去後,才把車門打開,讓四人進去。蘇家姐弟同乘一輛車,雲家姐弟同乘一輛車。

而我,自然是跟着蘇炟那輛車了。

車向郊外駛去,一路上沉默無言。蘇燃疲倦地在車上便睡了起來,而蘇炟也只是目視前方、一言不發。

我覺得無聊,便去看窗外的風景。

不知不覺,車便停了。我擡頭一看,只見那是一座三層的小洋樓。這小洋樓前還有個小花園,裏面種着幾株海棠樹,還有個白色的秋千立在那裏。秋千旁是個小廊,上面繞滿了爬山虎。周圍是用竹子圍的欄杆,竹子後還有低矮的灌木叢。

蘇炟叫醒了蘇燃,兩人一起下了車,雲知和雲新已經在幫忙搬行李了。蘇燃理了理頭發,整了整衣服,便又精神昂揚地踏進了門。我便趁着這一小會四處看了看。

司機把車開走了,蘇炟卻仍站在原地。我飄到他身邊,問:“你怎麽不進去?”

“等你,”他道,“你可真慢,為何才過來?”

我無奈地說:“第一次離洋房這樣近,可不得好好看看?”

他卻道:“太陽這麽毒,你還不去避一避嗎?”

我擡起頭,這陽光是讓我有些難受了,但還在我可以忍受的範圍內,于是我頗有些得意:“我可不是普通小鬼,在太陽下待會沒事的。”

“進去吧,看看我家,”他微笑着,就往前走,可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對我道,“三樓東首的房間你可不要去。”

“為何?”我有些好奇。

他微笑着說:“那是我大哥的佛堂。我不知那會不會對你有影響,但你還是少去為妙。”

“你大哥?”我對他這個大哥很是好奇。姚墟說他這個大哥不中用,蘇炟也曾說他這個大哥讓他大姐操了不少心……我還真想會會他這個大哥呢。

蘇炟一邊走一邊道:“我大哥前幾年不知為何,忽然鬧着出家。他曾在國外讀過軍校,回國後本應有一番作為,可不知怎麽了,按照我大姐的說法,就是放着大好前程不要,非要毀了自己……大姐不讓他出門,怕他出家,他便在家裏設了一個佛堂,整日待在那佛堂裏,不見人的。”

說着,蘇炟已來到了門前,便閉嘴不言了。

客廳裏,家裏的傭人們正忙前忙後的,而蘇燃正在和一個中年男人喝茶。那男人一身黑色西裝,戴着個眼鏡,梳洗着光滑的大背頭。只聽蘇燃開口道:“陳先生,這些日子多謝你幫我打理這些事了。”

原來這男子便是陳顯。

陳顯道:“董事長客氣了,這是陳顯分內之事,”說着,陳顯從公文包裏拿出了一沓紙,“這是這些日子的營收情況。還有幾家印刷廠、出版社希望能同我們合作,這些大事我不敢定奪,還要請董事長早拿主意。”

蘇燃接過了那些文件,卻瞥見蘇炟正在門口站着,忙招招手對蘇炟道:“這是陳顯先生,我們的總經理。”

蘇炟會意,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微笑道:“陳先生好。”

陳顯站起身,扶了扶眼鏡,對蘇燃笑道:“這是董事長的弟弟?多年不見,怎麽感覺瘦弱了些,看這樣子不像上過軍校啊。”又對蘇炟道:“蘇少爺好。”

蘇燃有些尴尬地笑着:“這是我二弟,上軍校的那個是我大弟。二弟從小身體不好,很少在人前走動的,因此外人很少知道他。”

陳顯看了蘇炟一眼,笑道:“原來是二少爺,二少爺也請坐。”

蘇炟便順從地坐了下來。我在他耳邊道:“看姓陳的這模樣,他似乎在打你什麽主意。”

蘇炟不方便同我講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陳顯下一句話便應了我的猜想。他對蘇燃道:“董事長,令弟今年貴庚啊?”

“二十三了。”蘇燃微笑道。

陳顯“哦”了一聲,又問:“那,令弟可曾定親?”

蘇燃笑道:“還沒呢。婚姻自由,我想着等弟弟遇到喜歡的,再說。”

我搖了搖頭。他姐姐的這個想法,怕是要落空了呦!

陳顯笑道:“話是這麽說,可二少爺總不見人,如何去遇見喜歡的姑娘呢?正巧,我前些日子給新廠選址,去了蘇南,同一個姓沐的地主交涉。那地主有個女兒,我正巧見了,她模樣生得極好,也有新時代女子的幹練,不如介紹給蘇少爺認識認識?”

“這……”蘇燃有些遲疑,回頭看向蘇炟。

蘇炟倒是無所謂,仍是微笑着,語氣平淡:“全聽大姐的。”

“那便接觸接觸?”說着,蘇燃回頭看向陳顯。

陳顯點了點頭,眯眼笑道:“那這事便包在我身上,等我閑了便去聯系那家,大小姐見了肯定滿意。”

蘇燃微笑着答道:“我滿不滿意不要緊,我弟弟滿意才要緊呢!”

一旁響起了蘇炟的咳嗽聲。我低頭看向蘇炟,只見他拉緊了身上的衣服,一邊咳一邊對蘇燃道:“大姐,我不太舒服,先失陪了。”

蘇燃有些擔心,點了點頭,輕聲道:“快去吧。”

蘇炟便緩慢地起身,扶着牆,一步一步邁上了樓梯。

陳顯面色卻僵硬了些:“蘇少爺身有頑疾?”

“是有些弱,也沒個緣由,”蘇燃看向陳顯,“那這事就勞煩陳先生了。”

“不麻煩,不麻煩,舉手之勞。”陳顯一笑。

我追到樓上,在蘇炟身後進了他的房。

“你體弱不假,可為什麽裝咳呢?”我問。

蘇炟正往下脫外套,聞言頓了一下,道:“我注定短命,怎好娶親拖累人家姑娘?我讓陳先生知道我身體不好,他若存了善心,就不該再給我安排相親。不然,就是別有用心了。”

“你倒是想的周到。”我說着,坐了下來。

他把外套挂到了衣架上,又去把他那藍色的窗簾拉好,自己坐在了一旁的長椅上。傭人早已準備好了茶水,蘇炟自己拿了茶杯倒上,飲了一口,卻忽然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嗯,這次是真的。

“你可還好?”我看他咳到臉色都變了,忙問了一句。

他擺了擺手,卻不想越咳越厲害,咳的聲音太大,招來了隔壁已歇下的雲新。雲新一進來,見蘇炟咳成這個樣子,忙給蘇炟順氣,又沖外邊喊着:“二爺的哮喘又犯了!”

蘇炟已有些喘不上氣了。

我看着他臉色着實不好,心中焦急。只見雲知也跑了進來,慌慌張張地給蘇炟找着治病的藥,可藥太多,她一時難以找到。

“那個綠色的小瓶子裏就是。”雲新忙道。

雲知把藥拿了來,讓雲新給蘇炟服下。蘇炟喝了下來,可卻沒有立馬好轉。

我心中忽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我飄到蘇炟身後,對他道:“你忍着些,我試試用法力給你順氣。”說着,我便伸出了手,懸空放于他頭頂,暗自發起力來。

他的氣息果然平穩了很多。

“二爺,好些了嗎?需要叫醫生嗎?”雲新問。

蘇炟擺了擺手,道:“不必了。”

“可是二爺,你臉色還是很難看。”雲知有些遲疑。

蘇炟道:“只是有些冷。”

蘇燃剛送走陳顯,急急忙忙跑了上來,一進來剛好聽見這對話,忙道:“怎麽能不請醫生呢?雲新,你快讓人去請醫生來。”

“大姐,我沒事。”蘇炟虛弱地說着。

“你說沒事就沒事了?”蘇燃眼睛一瞪,又命令旁側傭人,道:“愣着幹什麽?把二爺扶到床上歇着去啊!”

傭人忙七手八腳地把蘇炟扶到床上。

蘇燃又嘆了口氣:“阿煜也真是,外邊亂哄哄的,他在他的佛堂倒是不動如山。”

“大姐,”蘇炟笑了笑,“不必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  注意,女主說的雪山是個伏筆!以後有故事的~

求收藏,求評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