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禦前對峙

楚雲閑的院子還是離開時的樣子,家裏的下人每天都在打掃,偶爾邵茜還會過來看看,幫楚雲閑把棉被拿出去曬太陽。踏進自己的房間,沐浴換衣,楚雲閑的身心都放松下來。

今日也是趕巧,大舅家的表哥,解甲山莊的少公子邵茗前來拜訪楚烽。楚烽怕他們年輕人在府裏待着無聊,讓楚雲戈帶他出去轉悠。

楚雲戈當年在戰場上受傷,雙腿落下殘疾,出門只能靠輪椅代步,行動上雖有不便,但并不妨礙他把家業打整妥當。而且楚雲戈還娶了一個好妻子,是戶部官員的嫡女,名喚舒蘭。溫柔賢惠,大方得體。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邵茜就交到她手裏,每一件她都辦的穩妥,深得府中人的愛戴。

真要說有什麽不滿的地方,大概就是楚家兩老急着抱孫子。偏偏這事楚雲戈和舒蘭都不着急,每次楚雲戈都以楚雲閑尚未成親做借口。楚雲閑暗地裏和他吐槽,這事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希望他二哥別每次都拿他說事。

“季習,嫂子可以進來嗎?”舒蘭溫柔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楚雲閑快步過來替舒蘭開門,見她手上提着食盒,知道她是給自己送吃的,心裏有些不好意思。

“嫂子請進,麻煩你了。”

舒蘭面容清秀,落落大方,身上有着大家閨秀的風範。見楚雲閑一走四月,回來就開始和她客氣,她忍不住輕笑,把食盒裏的東西擺出來道:“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麽。”

食盒裏的東西不多,兩個清淡的小菜和一碗湯,都是按照楚雲閑的口味做的。楚雲閑摸摸肚子,聞到飯菜的香味,他還真有些餓了。

只是他這頓飯還沒開吃,就注定吃不成。家裏的小厮慌慌張張的跑過來,告訴楚雲閑宮裏來人了,還是皇上身邊的沈公公,楚烽催他快點去前廳。

楚雲閑歉意的看着舒蘭道:“麻煩嫂子白跑一趟,看來是我今日沒有口福。”

舒蘭道:“正事要緊。這不過是些家常小菜,等你從宮裏回來,想吃什麽,嫂子都給你做。”

沈公公是皇上身邊的老人,從小看着皇上長大。當年楚烽給皇上當伴讀,兩個人幾次偷偷整蠱太傅,都是沈公公幫忙打掩護,才讓他們免受先皇責罰。

楚烽心裏對沈公公一直都很敬重,而和楚家有關的旨意,也一直都是沈公公前來宣讀。楚家不曾怠慢,沈公公自己也坦言在這裏,總是比宮外的其他地方舒坦。

這次事情緊急,沈公公沒讓楚烽給他上茶,只是催楚雲閑快點進宮。

楚雲閑沒有耽擱,來的速度很快。邵茜看着自己的小兒子,目露憂色。楚烽跟着站起來,想要換上官服同楚雲閑一起前去,被楚雲閑攔下。楚雲閑對皇上的目的心知肚明,他當初壓下捷報時就想過會有今日的局面。可他不這樣做,此程萬萬不會如此順利。在這偌大的都城裏,有人想要至他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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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公公也寬慰兩老,皇上只是想了解事情經過,不會為難楚雲閑,這才讓兩老稍微放心。

南國皇帝要比楚烽小兩歲,大概是日夜操勞國事,兩鬓藏有銀絲,面有皺紋。但行動氣勢,依然雄威健在,目光如矩。

沈公公把楚雲閑帶進禦書房,他正俯身在案桌後面批改奏折,兵部尚書也在。垂手站在下方等候,看樣子像是已經來了不少時辰。

楚雲閑進來後,不着痕跡的看他一眼,面色如常地給皇上行禮。皇上頓筆,降谕平身。身為天子,九五至尊,就算平日裏對楚雲閑多有厚愛,在正事上也不會含糊。此次征戰,前方沒有戰報傳回。等大家都議論紛紛之際,主将卻突然歸來,這事南帝無論如何也不能忽視,讓它就這樣囫囵過去。

南帝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放下筆,眼神落在楚雲閑的身上道:“楚雲閑,可知我為何叫你前來。”

楚雲閑點頭道:“臣知道,臣從回家那刻起,就在等陛下的旨意。”

南帝眸光一沉,以為楚雲閑這話是居功自傲,不把他放在眼中,冷聲道:“你該知道,将士凱旋前,應該傳回捷報。你不但沒有捷報傳回,還悄無聲息的帶兵歸來,等着朕去請你,是不把朕放在眼裏嗎?”

“陛下息怒,臣若不這樣做,只怕現在都沒命來見你。在丹陽城這幾月,我曾向皇城傳過四次戰報,無一不是泥入大海,杳無音信。就連我回程前日,讓人帶來的戰報,也沒有交到您手中。那名送信的士兵,現在只怕也是兇多吉少。”

當日送信那人,是楚雲閑挑選出來的死士。楚雲閑本來是試探,求證心中的疑惑。不料真相确實如此,他心裏免不了悲哀。戰報到不了皇帝手中,只能說明它在半路就被人截下。

南帝面露詫異之色,戰報被劫,非同小可。戰場上瞬息萬變,一封戰報就有可能改變整個結局。

“陳尚書,這事你作何解釋。”南帝看向陳尚書,話語裏的怒意顯而易見。

陳尚書好像也是第一次聽說,并不知道有這件事,開脫道:“皇上,老臣冤枉。老臣不曾收到過前線戰報,不然也不會請你派人去前線。”

南帝擰眉,這些日子陳尚書确實擔憂前方戰況,一再上書請他派人去查看。既然尚書這裏沒有問題,那到底是中間那個環節出了差錯,對方攔截戰報又有何用?如果僅是斬斷楚家軍和朝堂的消息,那此舉無疑自殺,一旦楚雲閑歸來,任何事情都将暴露。

好好的出征牽出意外的麻煩,南帝的臉色很不好看。

“戰報一事陳大人不知,我也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和陳大人争論。不過另一件事,還請陳大人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楚雲閑今日進宮面聖,要說的可不是戰報的事。比起戰報,虛報胡夷兵力更可惡。就是因為這少報出來的三萬人,才讓他們苦戰三月,導致寧城民不聊生。

陳尚書一臉茫然的看着楚雲閑,不知道是裝瘋賣傻,還是真的不知,茫然道:“老臣不知楚将軍有何疑問,需要解釋。”

“當日兵部說胡夷進攻寧城,我奉命出征。可等我到寧城才知道,胡夷根本不是兩萬人,而是五萬。人數是我們的兩倍還多。皇上,我楚家軍也是血肉之軀,不是無所不能的神。我們兩萬人馬,對上胡夷五萬大軍,一倍的人數差距,還傳不出戰報,孤立無援,可想而知我們面對的情況如何艱難。”

楚雲閑憤慨難當,楚家軍的兒郎一腔熱血,卻被這些人糟蹋,也難怪他如此生氣。甚至不顧自己安危,也要到皇上面前讨個說法。

南帝一驚,謊報軍情可是死罪,兵部怎麽能犯如此大的錯誤?

陳尚書聞言也是一愣,跪伏在地道:“皇上,老臣冤枉。當日寧城的林易傳來的急報裏清清楚楚寫的兩萬,老臣只是照實上報,沒有作假。楚将軍若是不信,大可把林易找來,讓我和他對峙。”

楚雲閑冷笑道:“林易不顧百姓安危,不顧将士死活,棄城逃走,把寧城拱手讓給胡夷被我軍法處置,現在已經是死人一個。尚書大人把一切罪責都推到死人身上,這合适嗎?”

“楚将軍這是何意?你以為是我動的手腳不成?”陳尚書聽出楚雲閑話中的懷疑和諷刺,怒不可遏,表明忠心道:“這次的事的确是我失察,沒有核實清楚。失察之責我認,其他的罪還希望楚将軍莫要扣在我頭上。”

楚雲閑冷笑,他懷疑陳尚書不是沒有依據。這些年陳尚書一直在打壓楚家軍,他本人就看不順眼楚雲閑,想在後面使絆子也不是不可能。虛報人數,攔截戰報,心裏打的是借刀殺人的算盤。

南帝被兩個人吵的心煩意亂,制止兩個人的争吵道:“戰報被劫,謊報軍情,這兩件事無論哪一件都幹系重大。陳尚書你身為兵部尚書,難推其咎。朕命你在三日內給朕查清楚,還楚家軍一個公道。”

“臣一定竭盡全力追查,也希望能還自己一個公道。”陳尚書餘怒未消,後面這句話明顯是說給楚雲閑聽的。

楚雲閑仿佛沒有聽見,不在和陳尚書糾纏,拿出自己之前寫好的戰報呈給皇上。皇上接過,仔細的翻看,知道蒙果丹已經伏誅,胡夷潰不成軍,龍顏大悅。

“很好,楚家軍果然沒讓朕失望。明日早朝,朕一定重賞。”南帝眉眼都染上喜色,這些年抑武将,他卻一直沒動楚家軍,是因為他知道,南國還需要楚家軍這只神兵。

楚雲閑在戰報中提及戚國出兵一事,南帝許是沒有細看,并未詢問。楚雲閑也裝作忘記,沒有提醒。他替楚家軍謝過皇上恩典,和陳尚書一起告退。

禦書房外,楚雲閑放慢步子和陳尚書并肩,用只有他們能聽見的聲音道:“尚書大人,我那幾封不能上達朝堂的急報你可千萬收好,莫要有一天被人翻出來。”

陳尚書臉皮一抽,笑道:“老臣不明白将軍的意思。”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楚雲閑冷笑,目光冰冷,看的陳尚書後背冷汗長流。

踏出宮門,楚雲閑和陳尚書分道揚镳。陳尚書看着楚雲閑步步走遠,氣的臉色鐵青。更讓他捉摸不透的是楚雲閑的話,楚雲閑坦言他傳過四次急報,可兵部攔截下來的只有三份,都被陳尚書處理。剩下的那一份,他卻沒有得到。他本以為有蒙果丹壓陣,楚雲閑在劫難逃,誰知道他竟然能夠逃出升天。

“楚雲閑,下一次你的運氣可沒那麽好!”陳尚書氣急敗壞,咬牙切齒道:“你那個短命的大哥就是你的前車之鑒。”

作者有話要說:

有幾個過度章,很快王爺就要來上門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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