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VIP]
陽光在冰面上反射, 銀白光輝投在了丁清的臉上。
片刻靜默,周笙白身上那股劍拔弩張的氣勢漸漸散了,他忽而發出一聲低笑:“她要是比我厲害, 你又能殺死她,那我怎麽會是世上最厲害的人?最厲害的那個不應該是你自己嗎?”
這是正常的邏輯,顯然丁清不太正常。
她擡起眼,圓圓的鹿眼将周笙白的半身都投在了裏面,理所當然道:“可你是我老大, 只要你一句話, 我的生死由你決定。”
“你已經死了。”周笙白道。
丁清嗯了聲,沒心沒肺道:“還能死得更透一點兒。”
周笙白的神色變了, 從小瘋子的嘴裏輕易說出的死字,叫人內心不安。
可她看向他的眼神坦誠又迷戀, 當真如她自己所言的那般,只要周笙白的一句話, 她可以為他做到任何地步。
丁清對他沒有底線, 或許周笙白讓她去殺人, 她也會毫不猶豫,眼也不眨, 甚至連理由都不會問。
拽着小瘋子衣襟的手逐漸收緊,周笙白把她拉到了自己跟前, 彎下腰一吻重重地貼上了對方的嘴唇,獠牙咬着她的下唇,舌頭蠻橫地鑽入了她的口中。
丁清被這個吻打得措手不及。
氣氛方才還有些嚴肅,轉眼就暧昧叢生。
周笙白的吻很粗魯, 帶着侵略地舔過她嘴裏的每一寸溫軟, 勾着丁清的舌頭逼她張大嘴, 喘着氣地配合。
丁清的眼能看見對方近在咫尺的臉,清晰到周笙白臉上晶瑩細小的絨毛仿佛都能數清,她的嘴唇都麻了,舌根犯疼,胸腔脹得難受。
這些分明都是不好的感受,湊在一起,意外的讓人不太舍得分開。
丁清的手不自覺地回應着對方的親吻,她踮起腳尖,勾住了周笙白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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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力的雙臂摟住了纖腰,指尖隔着衣服用力地掐着,像是要把人陷進自己的身體裏。
木盒哐當一聲摔下,裏面的珍珠咕嚕嚕滾了滿地,沉浸在親吻中的丁清聽到聲響渾身的汗毛炸起,她連忙把人推開,警惕地看向四周。
周圍沒有人,只有滿地的珍珠圍繞着二人。
丁清的嘴唇有些紅腫,嘴角一處被周笙白咬破,見了些微血絲,她伸出舌頭舔了舔傷口,後知後覺地害羞了起來。
嬌瘦的小瘋子低下頭,瞧見自己把周笙白的衣襟都抓亂了,于是伸手給他理了理。
理好對方的衣服,丁清錯開了身,也去理自己的。
随後她彎腰去撿珍珠,這可都是錢呢。
周圍太安靜了,除了風聲,唯有周笙白的心跳聲還如擂鼓般噗通噗通,紊亂跳動着。
撿好珍珠後,丁清問他:“剛才那個女人為何要送珍珠給你啊?”
周笙白瞥了一眼自己的腹下位置,衣前支起,他側過身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道:“不知道,可能她要來也沒用,随手送的。”
丁清抿嘴,将盒子蓋好抱在懷中,她朝周笙白看去好幾眼,瞧見對方耳尖通紅,前胸還砰砰地有力跳動着,也怪不好意思起來。
“我能問老大幾個問題嗎?”丁清開口。
“你問。”
“你與方才那個女人是怎麽認識的?她和老大有些相似……不像是普通人。”
丁清不是什麽事都悶在心裏的人,她不喜歡猜測。
“我來西堂吃過一次惡鬼,她似乎知道我是誰,主動找來。”周笙白道:“你猜對了一點,她的确不是普通人。在遇見我之前,她一直藏在拜天冰山裏,因為她曾經險些被人燒死,所以她不喜歡與人接觸。”
對于雪姻的事,周笙白唯一感興趣的,便是她們都不是凡人這一點。而她是從那個地方來的,知道的比周笙白多。
雪姻的故事,是她主動透露給周笙白的,許是為了引起共鳴,他們有過相同的經歷。
他們都不喜歡凡人,因為凡人排斥他們。
雪姻曾喜歡過一個人,為了那個人她願意留在西堂,那個人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唯一說的上的優點,便是美到雌雄莫辨的相貌。
那人身體不好,每到冬季落雪時分渾身都疼得厲害,可偏偏他又喜歡雪,總拉着雪姻出去玩兒。雪姻的名字是他起的,雪,是他喜歡的東西,姻,是姻緣。
他們就住在西堂的一處小鎮內,那裏幾乎與世隔絕,後來不知何處逃來的惡鬼,徹底粉碎了雪姻與那男子短暫相愛的美夢。
那是六月天,烈陽幾乎能把人曬化,惡鬼沖入了小鎮,為了補充自己的陰氣大肆殺戮,血腥味飄過幾條街巷。
雪姻為了救鎮子的裏人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惡鬼除去,鎮子裏的人卻開始忌憚她。
他們找來了西堂丁家的人,丁家的人發現雪姻并非鬼,不敢輕易招惹她,卻也害怕她超乎尋常的力量帶來的威脅。
丁家的人終日在小鎮巡邏,雪姻與她所愛之人因此被困在屋內進出不便,除去丁家人的盯梢之外,還有鎮子裏的人偶爾會在他們門前扔爛菜臭蛋的謾罵。
他們全然忘了當初惡鬼來犯,是雪姻出手相救才保下了大半個鎮子的百姓,他們只記得這間屋子裏住着個白皮膚白頭發的妖怪,是個就連丁家人都拿她沒辦法的異類。
後來也不知是誰對着他們的住處放了一把火,正當天氣最炎熱之際,大火很快蔓延。
木制的房屋坍塌,不知多少人冷眼旁觀。
火勢燒到院落,雪姻怕火,濃煙嗆鼻,等她滅火後從廚房沖進男人的房間,才發現男人已經斷氣了。
悲傷、怒意,仇恨使得小鎮中的百姓,包括駐留在此的丁家捉鬼人士們一個也沒能逃出。
因為他喜歡雪,雪姻在盛暑時期給他接連下了三天的雪,小鎮的上空飄着一片片雪花,三日後整個鎮子都覆蓋了一層白。
雪花散盡後,雪姻将男人的屍體帶走,一路順着西行,到了如今的拜天冰山之地。
這裏是西堂的邊境,遠離人煙,她将男人的屍體冰封後,于此地蓋了一座冰山。
冰封後的鎮子逐漸融化,被凍死在街道或房屋內的人屍體泡在冰水裏,最終糜爛腐臭。
那座小鎮消失了,而這些事,也已經過去了好幾百年。
仙水鎮裏的人說,拜天冰山裏住着一個仙女,每年天氣最冷的時候,山上便會開滿玉生白,那種泛着香氣,貌似梨花的小白花。
故事說完,他們也離開了拜天冰山。
周笙白道:“雪姻因為殺過人,所以不能回到她原本應回的地方。”
丁清聽完整個故事,難免唏噓,她也不喜歡凡人,因為她從懂事起,遇上的好人實在太少了。
許是因為這世間太亂,人人為了自保,都會偏于自私。
凡人怕鬼,也怕異類,鬼尚且有捉鬼世家去消滅,可那些擁有比捉鬼世家更可怕的力量的異類,他們不算人,也不算鬼,游走在世間,誰知會帶來多少傷害威脅。
故而他們排斥異類,他們本能地害怕自己會受到對方的侵害,生了‘與其等待被害,不如主動害人’的偏執想法。
雪姻在人性的膽怯與自私上吃了虧,周笙白又何嘗不是?
“若這世上真有因果循環就好了。”丁清忽而道:“若是做了壞事的人能得到惡報,做了好事的人會得到福報,是不是這世上好人會越來越多,惡人就越來越少?”
周笙白抱着對方的手略微一僵,他有些驚詫地低頭看向懷中的人一眼。丁清這話就像是随口說出來的,因為她知道她所想的不可能達成。
有的人生前越惡,死後變成惡鬼的幾率就越大,或許當凡人們都知道這個可能性後,都會去作惡,這樣他們都能在死後,以另一種方式活着。
丁清本是感嘆,卻聽見周笙白低着聲音的一句:“會的,這世間終會變成你想要的那樣。”
“老大,你養在窺天山上的花,種子也是雪姻姑娘送給你的嗎?”得知雪姻幾百年前有真心所愛之人,丁清對她那些微危機感也都消解了。
她的想法很簡單,雖不太懂,可丁清篤定,若深愛一個人,愛到能在一個地方躲上幾百年也不輕易離開的話,那她不會随意變心的。
周笙白聽她提起花,便道:“那不是一樣的花。”
“哎?!”丁清當真沒想到:“不是一樣的嗎?五片花瓣,黃色的花蕊,這花還和你的名字一樣!”
周笙白微微挑眉,垂眸朝丁清看去一眼。
飛得越高,風越大,将二人的發絲朝後吹去,偶爾纏在一起。
周笙白似是福至心靈,明白丁清問他這幾個問題,并非是真的對雪姻好奇了。
她是對周笙白與雪姻之間的關系好奇。
同名的花、同樣被人排擠的異類身份、還有莫名送上價值不菲的珍珠。
“我養的花,沒有葉子。”周笙白道。
丁清睜圓了雙眼,嘀咕道:“我以為是你養壞了……原來那花本來就沒有葉子的嗎?”
對于小瘋子認為他不會養花這一點,周笙白沒有多做解釋。
“那窺天山上的小白花,叫什麽?”丁清問他。
周笙白睫毛輕顫,道:“笙白花,我的名字。”
丁清:“……”
就像是被人耍了一樣。
“字不同,所以不一樣。”周笙白一眼就看穿了她那細細皺起的眉頭代表什麽意思。
小瘋子雖然表現得不明顯,卻還是被他看出來了,迎面吹來的風中飄着一股淡淡的醋味兒,聞得周笙白身心舒暢,不免多透露了點兒。
“笙白花的種子是我娘留下來為數不多的物件之一,她以這種花的名字給我命名。”周笙白道:“我不喜歡,也懶得改,你若不高興,我可以換個名字。”
丁清一聽這名字是周笙白的娘給他起的,取她喜歡的花為名,丁清又怎麽能輕易說不喜歡,叫周笙白改了去。
于是她搖了搖頭,說了句挺好的。
周笙白的表情無悲無喜,提起他娘也沒露出多少特殊情緒,但丁清按照周椿與他關系的推論,周笙白的娘,是前前任中堂堂主,曾失蹤過十年,後被斷定死亡,原因無人知曉。
雪姻種的花,她給花起的名字,或許一切都是巧合。
遠離拜天冰山後,天氣便逐漸轉暖了。
周笙白在雪姻這裏問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他心中已有思量。
回去中堂的路上會途徑風端城,來時周笙白直接飛越了城上,不過因在拜天冰山耽擱了時間,他們回去天色不早,恰好要在風端城露宿一夜。
風端城是西堂司家所在,二人還沒到城門前,就碰上了幾個捉鬼人士,且還不是西堂的人。
孔老爺子的壽辰過去了兩個月,司家的人也早就回來風端城了,進出的捉鬼人士都是男子,衆人之間的氣氛也并不和諧。
司家有命,近兩個月入城的捉鬼人士不得在城內鬥毆,使捉鬼之術,一經發現,便會取消參賽資格,且請出城外。
丁清身上雖有陰氣,卻無怨氣,算不上惡鬼,在這些前來風端城都人眼裏算不上什麽有用之物。
捉惡鬼可以之提升自身修為,普通鬼魂,只能練練手,而現下來風端城的,都早已過了練手階段了。
周笙白倒是不在意那些人,反正有他看着,誰也傷不了丁清就是了。
入了城後見到滿街行走的捉鬼人世,幾乎沒瞧見東堂的,北堂、南堂、中堂的都有,有人身上挂符,有人腰上挂銅錢,有人背後挂劍,還有人兩把匕首插腰間。
就這人來人往,人人皆能一招捉鬼的陣勢,丁清跨入城門後還沒走上十步腳就有些軟了。
風端城內燈火通明,恍若白晝。
亭臺樓閣之上,燈籠高挂,街市兩側,攤位鋪滿,酒香四溢,珍馐滿桌。
丁清不自覺地抓住了周笙白的袖子,想往對方懷裏鑽。
這就好比一只兔子入了狼窩,哪怕這兔子膽子再大,這些狼也不屑吃它,可天性上的本能恐懼,還是叫丁清不禁打了個哆嗦。
“這是什麽情況?”丁清跟着周笙白一起入了客棧內。
她才進來,便有一雙雙眼落在她的身上,誰都知道她是鬼,法器都拿出來了,可又因為周圍不僅有他們自己人,便都紛紛按捺不動。
掌櫃的倒是沒看穿丁清是鬼,笑道:“司家千金比武招親,這些俠士都是前來比試的。”
司堂主僅有一兒一女,兒子司千重已經成婚,且接手了西堂內外事物,老堂主雖未退位,可真正在西堂做主的已經是司千重。
司千重有個比他小一輪的妹妹司千語,今年剛好十六,是他娘老來得女,尤為慣寵。
丁清當初在司家住的那幾日見過小姑娘一眼,彼時的小姑娘也只是個剛會走,跑還不算太穩的小肉團子。
司家的掌上明珠自然不能随便找個人嫁了,司家不看重家境地位,只看中對方人品能力,故而才有比武招親一說。
至少在捉鬼方面,那個男人必須能保護好司千語。
正因為司家已經放話說不看重家境地位,故而一些三教九流或游走江湖的捉鬼人士也都紛紛前來碰運氣。
司家料到這些天風端城将人滿為患,故而早早立下了規矩,城內若有不安分的鬼,司家會捉,凡外來的捉鬼人士不得以此為借口私下鬥毆,耍卑鄙的手段競争。
想娶司千語的,必須得聽話。
丁清了解來龍去脈,松了口氣,心想若按此算,風端城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因為出了風端城,去下一個城池,或許那裏趕來參加比武招親的捉鬼人士也有不少,且他們沒有司家在風端城定下的規矩束縛,随時可以一張黃符朝丁清甩過來。
即便知曉滿城的捉鬼人士不會輕易對她動手,丁清也還是選擇不去湊這個熱鬧。
周笙白才得了一箱珍珠,有錢得很。
掌櫃的點頭哈腰地請他們二人住上了客棧最好的房間,八層高的客棧,丁清在七樓,八開的窗戶可見滿城風光與雲月,寬敞的房間內布置齊全,甚至還有琴棋雅室供人消遣。
窗旁一盆足人高的海棠,半枝探出窗外,現下尚不是開花的季節,葉片也不茂盛。
丁清就坐在窗邊的軟榻上,一眼就能看見司家。
這房間太大,沐浴要入小室,隔了兩道牆,周笙白在裏沐浴的聲音一絲也聽不見。
他出來時,正見丁清趴在窗邊,下巴磕在手臂上,雙眼半睜也不知在看向哪裏。
她并未出神,在周笙白靠近時就已經回過頭來了。
周笙白問她:“在看什麽?”
丁清伸手撥弄了一下被夜風吹亂的發絲道:“我在想時隔多年,司家的狗洞有沒有補上。”
說完,她咧嘴笑了笑。
周笙白捏了捏她的臉,換丁清去小室內沐浴。
浴桶裏的水是新換的,面上還撒着一層花瓣,丁清将身體埋在水裏心想這些應當是周笙白做的,可她實在想象不出來周笙白替她換洗澡水和撒花瓣的畫面。
等丁清從小室內出來,周笙白的發絲已經半幹了,他坐在丁清方才所坐的位置上,眼神瞥見了街道上的一個男人。
那是個斷臂男人,身上穿的是東堂的服飾。
東堂距離西堂最遠,故而風端城中的東堂人最少,這也是丁清看見的第一個,似乎身份地位還不低。
周笙白的視線一路跟随對方直至那人消失在街尾,丁清見狀知曉他必然認得那人,便問:“那個人和老大有仇嗎?”
周笙白回頭看她,見她是光着腳出來的,眉心不禁皺起。
房內地上鋪的是木板,并不冰腳,丁清小跑過來時腳上的赤金足環發出清脆的聲響,朱紅色的足環于白皙纖細的腳踝上相撞,襯得她的腳尤其好看。
周笙白伸手把人撈進懷裏,用巾帕給她把腳擦幹淨了,便環着丁清的腰沒有松開。
丁清問他的話沒有得到回答,可周笙白也沒否認,這說明老大和對方的确有些恩怨的。
丁清道:“我替老大收拾他!”
周笙白朝她瞥去,眉眼帶着笑意問:“我若想收拾他,大可自己動手,你替我收拾算什麽?”
丁清挑眉:“這種小人物哪兒輪得到老大動手?”
“也不用你動手。”周笙白捏着她的下巴,他瞧見丁清為自己打抱不平的樣子就高興,這是小瘋子給他明目張膽且不問是非的偏心。
那人是上官家的長子,曾和上官家一衆孩童去中堂周家玩耍過,也是他心機最深,獲得過周笙白的信任,又摧毀了他的信任。
在北堂被上官堂主一杯帶血的茶逼得渾身化羽這事并未過去,周笙白的心裏有疙瘩。現下還在西堂風端城內,人多眼雜,他不會主動惹事,但總有機會,北堂的人會犯在他的手上。
丁清對司千語的比武招親沒什麽興趣,周笙白也一樣,次日一早二人便打算離開風端城。
客棧房間的錢都結了,兩人卻意外碰上了孔禦。
先前在鄞都城內,丁清引出了藏在趙煊身體裏的趙長宇,全過程都被孔禦看在眼裏。後來趙煊懸梁自盡,也算贖罪,可此事畢竟牽扯到北堂公子,鄞都城之事還是傳遍了。
對于處理趙長宇一事,北堂堂主知道自己堂內居然有捉鬼世家的鬼在眼皮底下藏了這麽多年,直喊羞愧,幾番多謝周椿與司千重出手。
周椿沒有攬功,提了句孔禦幫了大忙,孔堂主一高興便解了孔禦的禁足,現下這位少爺已是自由身,進出身後都跟着孔家的護衛。
孔禦見到丁清,雙眸一亮,揚聲喊道:“丁姑娘!”
他與丁清隔了一條街,丁姓在風端城尤其特殊,孔禦并未放低聲音,惹得周圍人都投來目光。
丁清朝他翻了個白眼,本欲離開,孔禦對她的眼神視若無睹,越過街道跑來。
湊近孔禦才發現丁清身邊的男人。
他從沒見過周笙白的真容,瞧見他的面容一時恍惚,甚至沒把周笙白往那戴着鬼鳥面具吃鬼的怪物身上去想。
回神後,孔禦問她:“上回在鄞都城你怎麽先走了啊?我後來想找你也沒找到。”
丁清撇嘴:“你找我有事”
孔禦搖頭:“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只是當時你受了傷,我擔心你。後來我還向周堂主打聽了你的去向呢,周堂主也沒說清。”
“沒事便就此拜別吧,孔公子。”丁清朝他敷衍地拱了拱手,孔禦哎了聲,擡步跟上了丁清:“你去哪兒啊?你不是跟着周堂主來風端城看熱鬧的啊?”
“周堂主來了?”丁清問。
孔禦道:“是啊,黎袁峰也在,他今日還想上臺比武呢。”
丁清聞言好笑:“你與黎袁峰感情不錯,朋友一同上臺争搶做司千語的夫君,不會傷感情嗎?”
丁清說話時腳下沒停,孔禦也就一路跟着她,反倒是緊随孔禦身後的幾個人面色古怪。
他們家正兒八經的孔家少爺,跟着一個女鬼獻什麽殷勤?
“我沒打算娶司千語,我是被我爹逼來的。”孔禦的眼睛朝丁清身上瞥去好幾眼,臉上微紅道:“我自己幾斤幾兩還是知道的,過來只是走個形式,況且……”
孔禦連續況且了兩次,又瞥了丁清一眼:“況且娶妻,自然是要娶自己心儀之人……”
一旁聽到這兒的周笙白腳下一頓,丁清也停步,側過臉疑惑地看向他。
老大的臉色好難看啊。
丁清眨了眨眼,不解地問了句:“怎麽了?”
周笙白身量高,即便是孔禦站在他面前也矮半個頭,一雙桃花眼居高臨下地睨向孔禦時,後者立刻察覺到了絲絲寒氣從四面八方襲來。
他小腿打顫,往後退了兩步後問丁清:“你不介紹介紹?”
“這有何好介紹的?我與你算不上熟,我老大也沒必要認識你呀。”丁清渾然不覺自己說的話有多絕情,甚至還歪着頭露出一副天真爛漫的笑容來。
孔禦臉色微僵,聽到‘老大’這個稱呼,瞳孔收縮,驟然看向周笙白,似乎明白過來對方是誰了。
他的眼神不自在地朝周笙白右足的方向瞧去,玄衣的衣擺遮住了他的右足,卻沒如左腳一般露出小半張鞋面。
兩方靜默,恰好此時前方傳來了一道驚呼聲。
黃符滿天對着幾柄銅錢劍,百姓中傳來勸架聲,顯然是中堂的人與北堂的人打起來了。
孔禦是北堂的少爺,自然得去看個究竟,若動手的是北堂世家中的某人,他還得出面制止。
周笙白将丁清護在身後,怕她離得近被誤傷。
孔禦還沒跑出兩步,衆人便見藍天之下一道金光閃過,哐當如一堵巨牆,阻隔了黃符與銅錢劍,那牆面驟然化成了一片片輕羽,包裹在黃符與劍上,悄無聲息散了一場鬥争。
不是司家的陣法,卻是咒語。
以咒化形,這是多少年都無人能達的境界了。
“好厲害啊……”丁清低聲喃喃,她說的聲音很小,可還是被周笙白聽見了。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危險地眯起雙眼,丁清頓時低頭摸了摸鼻子:“還是我老大最厲害。”
孔禦道:“好像是南堂的謝嵐。”
謝嵐,南堂謝家的幼子,被南堂堂主與其宗族舍長去嫡,破例欽點的南堂下一任堂主。
作者有話說:
補上昨天的字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