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VIP]
丁清問話後, 周笙白也愣住了。
雙方對視片刻,丁清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大約是猜錯了周笙白的意思。
這回丁清的臉更紅了, 不是周笙白在瞎想什麽,倒是她想偏了。她甚至不敢擡起頭來看向對方,只縮着肩膀垂着腦袋,就連呼吸都放慢了許多,尴尬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沒過一會兒, 寬大的手掌落在了她的頭頂, 安撫性地揉了揉。
丁清慢慢擡起眼望向對方,周笙白的獠牙已經收回去了, 神色也淡然了許多,那雙漆黑幽深的瞳孔裏倒映着跳躍的燭火, 與她。
燭火吹滅,窗外街道仍在喧嚣, 客棧的室內卻很安靜。
到了後半夜, 風端城突然下起了小雨, 淅淅瀝瀝的雨滴打着窗檐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靜室內的呼吸聲忽而沉重了起來, 丁清驀地睜開了眼。
晚間吃完飯,沐浴後, 她就被周笙白抱在懷裏睡下了。
自她将猜測告訴周笙白後,對方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永夜之主不是好人,這一點丁清早就知道了,只是她以為一個手下養了數只惡鬼的人應當不敢站在五堂的任何一個捉鬼世家面前才是。
當年她帶着丁澈逃到了北堂, 躲在了鄞都城內, 足足兩年也不見永夜之主找來, 所以丁清認定他忌憚着捉鬼世家。可卻在十多年前,在她認識永夜之主之前,甚至更早,對方就已經操控着南堂謝家了。
一個好養惡鬼、好折磨人以鍛煉出對方過人能力的異類,能與捉鬼世家有何關聯?
捉鬼世家的存在,便是為了守護五堂之內人與鬼的平衡,保護凡人在世間的生存條件,如若連捉鬼世家都與惡鬼合作,這世道也不知會亂成什麽模樣。
丁清滿腦子的胡思亂想,使得她閉上眼睛半宿也沒睡着。
周笙白倒是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安穩。窗外的雨聲逐漸大了起來,摟着她的人眉心緊蹙,像是沉入了無法逃脫的夢魇,粗重的呼吸聲炙熱地撲在了她的額頂,雙臂勒得丁清腰疼。
她沒用力掙紮,只是雙掌抵着對方的心口略微往外推了推,卻沒想到丁清的推開反而讓周笙白摟得更緊。下一瞬,熟睡的人驀然睜開了雙眼,翻身将懷中不安分的人壓在身下,雙臂禁锢,眼神鎖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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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清呼吸一窒。
窗外的燈火很暗,加之下雨,一點兒光芒都透不進來,漆黑的夜裏唯有兩雙明亮的眼,其中倒映着彼此的模樣。
周笙白的聲音沙啞,掌心擦過她的臉頰:“清清。”
他的尾指勾着丁清的耳垂,有些癢,于是丁清縮了縮肩膀回應:“嗯。”
周笙白就像是不确定般五指在她的臉上摸來摸去,指腹擦過她的嘴角,最終落在了她的唇上。反複搓揉,甚至用食指探入她的口中。
丁清沒咬他的手指,她直覺今夜的周笙白似乎和平日裏不太一樣,好似就在她提了永夜之主後,他的情緒便沒有真正平穩下來過。
那股莫名的不安與煩躁幾乎從周笙白的雙眼中溢了出來,丁清看得很清楚,于是在對方的手指捏着她的舌尖時,她伸手捧着他的臉,也不顧疼,湊上前去親了親他的鼻尖。
隔着周笙白的手指,丁清親吻時堪稱為撞,就連她的鼻子都撞得有些泛酸,更何況周笙白的。
于是那雙鹿眼濕漉漉地望向對方,眼尾泛紅,口齒不清地問他:“你怎麽了?老大?”
周笙白沒回答她,只是一聲接着一聲喊她清清,緊接着俯身下來,吻上了她的唇。
初春的夜雨将客棧徹底包裹在其中,不透風的房間裏滿是令人燥熱的濕氣,床褥傳來摩擦的窸窣聲,半蓋在周笙白背上的薄被滑倒了腰間,露出月白色的裏衣。
微卷的墨色長發灑下,與丁清的發絲纏在了一起。
兩片唇瓣相互厮磨,鼻尖抵着彼此的,這一吻帶着霸道的征服與侵略,是幾乎要将丁清吞噬的力度。
周笙白的食指與中指半截指節還在丁清的嘴裏,指腹壓着她的舌齒,舌尖舔過她的上唇。
這個姿勢使得丁清根本合不攏嘴,涎水順着嘴角流下,無法喘氣的窒息感也讓她雙眼通紅,鼻頭泛酸。
她的胸腔起伏越來越大,瀕臨暈厥的前一刻周笙白才松開了她,丁清昂着頭大口呼吸,緊接着他的吻便順着下巴一路往下。
周笙白強壯的手臂将丁清禁锢在懷抱裏,沒有一絲逃脫的空隙。
幾次深吻之後,淩亂的衣衫被胡亂扯開,扔在了地面。
淅瀝的小雨逐漸轉大,遠方傳來一道雷霆聲,轟隆之下閃電似發光的裂紋,劈在了風端城的上空。
丁清呵着氣,渾身汗透。
周笙白的發絲沾上了她臉上的汗水,蜷曲地貼在了鬓角,一滴熱汗滴在了丁清的眼皮上,她睫毛顫了顫,雙手抓着對方的肩膀。
周笙白的眼猩紅一片,像是随時都能滴下血淚來,他的獠牙于黑暗中泛着淡淡的光,臉上的表情都顯出了幾分猙獰感。
野性且原始的目光緊盯着她,丁清能通過那雙漆黑的瞳孔,看見自己滿面緋紅的模樣。
她毫無躲藏。
有好幾個瞬間,丁清甚至覺得他會要了她。
可周笙白顯然在克制着。
被褥只蓋了兩人的腰間,鷹爪露出,貼着光滑白皙的小腿,惹得赤金足環叮當撞響。
鋒利的爪尖勾破了昂貴的絲緞。
又是轟隆隆幾道雷聲,丁清的意識有些渙散,本來毫無睡意,現下疲憊地瞌睡蟲紛紛找了過來。
她像是害羞似的擡起手掌遮住了眼簾,聽到了耳畔周笙白的呼吸聲,也能感覺到對方并未盡興。
他像是在用另一種方式發洩,發洩了丁清的身體,發洩了他的情緒。
周笙白的心跳終于漸漸平穩下來,然而身體上的反應暫且沒那麽快松懈。
丁清能感覺到他的情緒沒那麽低迷了,這才開口問:“老大,誰惹你不高興了?”
她問完,緊接着問:“是我說了什麽話叫你煩心了嗎?”
黑暗中的周笙白搖了搖頭,他親吻丁清的嘴唇道:“只是想起了一些不開心的事情,與你無關。”
“那你現在還煩心嗎?”丁清問。
周笙白望向她,睫毛顫顫,呼吸也放輕了許多。
其實他本可以不在意的,不開心的事早被時光吞噬了,令人生厭的人也早就不在這個世上,無非是一句巧合的話勾起了他不為人知的過去,平添煩躁。
也唯有此時,他才急切地想要抓住些什麽,好安撫自己。
“不煩了。”周笙白蹭了蹭她的鼻尖道:“我知道清清一直都在安慰我,就什麽也不煩了。”
他方才将丁清身上許多處都險些咬出血,小瘋子沒有任何抵抗,甚至在他動作的時候,她還擡腰配合……
聞言,丁清松了口氣。
兩廂沉默,夜雨不斷。
周笙白将手擡起來,指尖濕漉漉的水紋讓丁清不敢直視,見她羞怯的反應,他才終于笑出聲來。
他拉過丁清遮擋視線的手,當着她的面将手指含在嘴裏。
丁清只覺得窗外的雷好似劈上了她的天靈蓋,腦中一片空白,渾身麻得厲害。
“你……”
周笙白抿嘴:“有點鹹。”
“……”
下一瞬他險些被丁清從床上踹下去。
周笙白堪堪抓住了床沿才穩住身形,他有些愣然,詫異地往床榻裏頭瞧去。只見小瘋子裹緊被褥如同一只蠶蛹,悶悶地在被子裏發出了一聲壓印的尖叫。
周笙白這回是真心笑了出來,他盤腿坐在床邊,衣襟大開,肩膀與胸膛都露在外頭,而裹緊被子的那個人只露出了一截右腳。
他伸手過去,摸了一下丁清的腳底,赤金足環相撞,這回右腳也縮進去了。
周笙白單手撐着下巴,雙眉微擡,等了片刻才道:“我有點冷了,清清。”
其實不冷,他熱得身上的火一直未消下去。
只是周笙白有些卑鄙,以此裝可憐,想要博得丁清的同情,想看她面紅心跳羞恥得腳趾蜷縮的模樣。
果然,小瘋子舍不得他。
被褥開了一條縫,她只占着一角,但仍舊背對着他。
周笙白掀開被子躺了進去,将人撈入懷中,也不管她反對與否,非要和她一同擠在大床的最裏側。
理由都想好了,方才他們二人睡的地方濕了不少,有汗水也有其他,若丁清反對,周笙白就賴在她身上。
索性小瘋子很乖,只把臉埋在他的胸膛裏,沉默不語,而後昏昏欲睡。
次日依舊春雨連綿,只是相較夜裏雨水薄了許多,如霧如線地飄至屋檐上。
丁清難得賴床,醒來時瞧見周笙白正對着她笑,于是她本能地回以微笑,而後被人反壓,額頭、眼皮、鼻尖、嘴唇、下巴上統統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昨夜丁清想了許多,後來與周笙白出了一場汗,心思全都跑歪,早間在客棧內用飯時,她才漸漸有了主意。
“此事咱們還需告訴周堂主。”丁清道:“永夜之主既然與南堂、西堂都有關聯,必定是在秘密謀劃着什麽,他一個養鬼的,和捉鬼的混在一處,絕對是不小的麻煩。”
“還要告訴孔家,讓他們早做防備,免得被南堂或西堂帶入火坑。”丁清昨晚吃得多,今早吃不下,懶懶吞了兩顆蟹肉包便放下筷子了。
她沒将東堂上官家提在話裏,便是對上官家的死活并不在意,周笙白看得出丁清的小心思,抿嘴一笑,覺得她護短得可愛。
周椿那邊,周笙白自會提醒,至于北堂,周椿也會去聯系。
此番西堂的比武招親恐怕早就定好了讓謝嵐作為司家的乘龍快婿,各家比試不過是走一走形式。
今日風端城大雨,比武招親被迫停了一日,便是這日周笙白給周椿那邊去了一封信,叫她不必讓黎袁峰或是中堂裏任何名門望族子弟全力以赴,保留實力,以免被司家看穿。
所謂物競天擇,司家門前五鼓擂臺上可以看得清楚,這一場不可重傷,不能殺人的比試,如何不是另一種‘物競天擇’。
只是擂臺上的天是可以指定姑爺的司家。
那擂臺之外,涵蓋五堂乃至整個凡間的物競天擇,誰又是那個天?
永夜之主嗎?
周笙白将海棠花葉放飛出去,眼見着脆弱的綠葉幾乎被雨水打得透明,逐漸朝遠方飛去。
這世間如他一般,非人非鬼,遺留在此的異類,周笙白原以為從十幾年前開始,便只剩下一個雪姻了。
可原來不是。
且那個可以稱之為同類的人,希望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