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設想中的雙人浪漫晚餐沒有了,沈秋捂了下胃部,出了卧室,走去廚房。
一個人,晚餐想要豐盛不現實,沈秋燒了鍋水,準備煮點面條随便應付一下。
他打開冰箱,新鮮蔬菜沒有,肉也沒見着半點影子。他對着冰箱裏僅剩的三瓶酸奶嘆了口氣,越發覺得自己悲慘。
被分手也就算了,吃碗面連配菜也沒有。
還好,天無絕人之路,沈秋在廚櫃裏找到了幾枚雞蛋。
勉強找到點安慰。
等水燒開的空隙,他想起今晚那個給他造成傷害的人,思考了一下,踱去了陽臺。
他裝無意,往下看。
蘇晚早走了,車尾氣都沒讓他聞着。
沈秋一僵,在蘇晚面前佯裝了一晚的淡定,終于在此刻出現了裂縫。
蘇晚開着車,不想回家,漫無目的地在街上亂晃。
發信息拉黑沈秋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英勇無比,做了個無比正确的決定。
拉黑完,卻盯着沈秋的微信頭像看了好久,看到眼睛酸澀。
其實他是個特別愛顯擺的人,和沈秋在一起雖然是當着朋友的面,在酒吧出了大風頭,但他心裏的喜滋滋還是壓抑不住,忍不住往外冒。
那晚,有朋友給他倆錄了視頻。視頻畫質很清晰,蘇晚通過視頻看當時沈秋的表情,看他自己的反應。不知道是有意還是巧合,他覺得那天情緣的燈光打得特別好,沈秋和他甚至巧合到穿了同樣的黑色衛衣,乍一看像情侶裝。
蘇晚十分滿足,沉浸在脫單的歡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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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視頻不像表白現場,有點像求婚現場。
蘇晚反反複複看了這個視頻好幾次,最後悄悄将它保存下來。
那天之後,有幾天,他回家特別勤,回去就往蘇弘遠身邊晃,挂着一張笑臉,任誰看了都知道他遇着了好事。
但問他,他又不肯說。
蘇弘遠耐心有限,看他也看煩了,最後皺眉問他:“你磕藥了?”
蘇晚:………
他跟蘇弘遠這種不解風情的老男人分享不了喜悅,轉換了目标。
恰巧,霍禮那段時間也交了個女朋友,正處于熱戀期。跟一般的朋友不一樣,霍禮和他從年少就相識成為朋友,知根知底。
倆人談戀愛跟較着勁似的,相互得瑟。之前兩天還勉強打成了平手,忽然,霍禮換了頭像。
很明顯,一看就明白是情侶頭像。
霍禮自己換了還不夠,撺掇蘇晚也換一個。
蘇晚當時其實心裏也想,可他在沈秋面前不是這個人設,主動提這個要求簡直是自毀形象,他做不出來,也不願意表露。最後還鄙視霍禮:“你幼不幼稚?這麽大個人了,能不能成熟穩重點?跟個初中生似的。”
霍禮被他氣得想揍人。
倆人消停了一陣,沒多久,蘇晚搬去和沈秋同居
,當天,他們去商場采購了一堆情侶款用品。從漱口杯到拖鞋到睡衣。
這是沈秋主動的,蘇晚沒料到心願猝不及防被實現,這可比換情侶頭像什麽的讓人激動多了。他在沈秋面前表現矜持,看似無所謂,轉過身就去和霍禮炫耀。
結果,霍禮正和女朋友說了分手。
“太作了。”霍禮吐槽,“随叫随到,我又不是她養的寵物。算了算了。”
霍禮吐槽完,關心他:“你們才在一起多久啊,就同居了?”
“一個月。”
“我怎麽覺得你們這進展比我這異性戀快多了。”
霍禮和女朋友在一起三個月還僅限于接吻的程度。
蘇晚驀然從欣喜中回過神。
他其實沒經驗。
也把握不住戀愛中的尺度。
他剛上大學就和蘇弘遠坦白了自己的性取向,但他意識到自己的性取向完全是因為在偶然情況下發現自己對異性沒有任何沖動和心動。
他在遇見沈秋之前有過一段戀愛,對方小他一屆,他們通過游戲相識,聊天中得知彼此學校相隔不遠,便約着見了幾面。
後來在一起,因為不同學校不同專業,與其說是戀愛對象,其實更像網友。
直到倆人分手,都沒有做過什麽親密舉動。
霍禮這麽一說,蘇晚有些忐忑了。
不是有句話叫“距離産生美”嗎。
他們同居天天待在一塊兒,會不會很快就兩看相厭了?
“也不能這麽說吧。”霍禮聽了,說,“之前你和那個打游戲的前任,夠有距離了吧,也沒産生美啊,反倒最後感情都消耗完了。”
那是因為本身也沒有什麽感情……
蘇晚小聲嘟囔。
他當時覺得和對方聊得來,因為一起打游戲也有共同話題,所以對方表明心意後,他覺得不反感,也就同意了。
他對待那份感情太過于草率。
蘇晚反省過。
但和沈秋這段感情,他還是老毛病,并沒有多慎重。蘇晚想了下,只是區別在于,相比上一段感情,沈秋給了他心動和歡喜的感覺。
将近十二點,蘇晚才開車回到自己的公寓。
他睡前給自己調了三個鬧鐘,怕早上起不來,每隔五分鐘一個鬧鐘。
三個鬧鐘,三段鈴聲。
一段比一段醒神。
蘇晚窩在床上,熄燈準備睡覺了,想起什麽,在黑暗中摁亮手機。
半小時後,他即将睡熟,手機倏地一聲響,他渾身一震,瞬間被驚醒。
沈秋:【?】
蘇晚皺眉,被驚醒還心有餘悸:【幹嘛?】
沈秋說:【看你有沒有把我從黑名單裏放出來。】
蘇晚:………
無語了。
沈秋卻心情好轉,之前被拒絕的問號總算重新發送成功,他順心了,将手機一關,閉眼休息。
蘇晚早上是踩着點進得公司。
他嘴裏叼了片面包,在便利店裏買了瓶牛奶握手裏。
辦公室的同事比他早到,休息了兩天,周一大家都挺有激情,正繪聲繪色地分享周末兩天是如何度過的,見蘇晚推門進來,精神抖擻地和蘇晚打招呼。
蘇晚困得很,一副精氣神被榨幹了的模樣,懶洋洋應了。
同事熱心腸:“怎麽了這是?沒睡好?”
蘇晚沒否認,坐在自己位置上,邊喝牛奶邊說:“熬夜了。”
“又熬夜?”同事比他大不少,把他當弟弟一樣的照顧,念叨說,“熬夜對身體影響可不小。”
“嗐。”另一同事也加入群聊,“現在年輕人誰不熬夜?作息時間普遍都這樣,真的是日夜颠倒。我家小區有一個,整天熬夜,也不按時吃飯,身體垮了。醫院都去過好幾次了,聽說現在總算是老實了,不敢再熬夜了。”
同事好心提醒:“你們這些年輕人可都得注意點,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蘇晚啃着面包,沒注意聽,但給面子地點了兩下頭,從衛衣口袋裏摸出手機。
辦公室其他年輕人也跟着應了兩聲。
蘇晚手機上軟件不少,但經常用的就那幾個,手指跟有意識似的,點開微信。聊天頁面的第一位,即便從他微信裏消失了一周,但還是很熟悉。
蘇晚看着熟悉的頭像,将最後一口面包咬進嘴裏,狠狠嚼了幾下,像是洩憤。
他昨晚開車游蕩在街上時,糾結許久,最終在臨睡前把沈秋從黑名單裏放出來。他沒主動聯系沈秋,覺得沒面子,而且太聽話了,讓他放出來還真乖乖照做了。
誰知道他不主動,沈秋自己找上門來,蘇晚本來都快睡過去了,被沈秋一條信息鬧醒,之後睡意全消。
沈秋的頭像從蘇晚認識他開始到現在一直沒變過,照片目測是他自己随手拍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打在白牆上,組成一道暖色的光影,照片下方,還有一角書桌。
有朋友曾當衆吐槽過沈秋這個頭像,說很無厘頭,不明白好看在哪裏。甚至還笑着讓蘇晚放心:“頂着這個頭像一看就不會随便在外亂勾搭。”
蘇晚回想起這句話,撇了撇嘴,一點也不準。
他正腹诽着,手機屏幕沒被觸碰着,即将熄屏,就那一瞬間,蘇晚盯了半天的頭像上突然出現了一條未讀信息的提示。
蘇晚一愣。
怎麽回事?這麽巧?
沈秋打噴嚏了?
他也沒罵人啊。
他條件反射地想。
蘇晚記得,他倆在一起最黏糊的一段時期,沈秋動不動就一條信息甩過來:【我打噴嚏了。】
蘇晚最初很懵:【感冒了?】
沈秋:【我覺得不是。】
蘇晚:【那是怎麽了?】
沈秋說:【不知道,得問你啊。是想我了還是在罵我?】
手機因為接收到新信息,沒能成功熄屏,蘇晚猶豫着點開對話框。
看見沈秋問:【家裏的蒸鍋呢?】
蘇晚居然有片刻的失落,他沒好氣地說:【我怎麽知道,我又不做飯。】
信息發送出去後,他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語氣是不是有點過于理直氣壯。
他心虛一秒,不過轉念一想,也是實話。
他從小被娟姨照顧得妥妥帖帖,就算大學以及工作後離家了,也依賴于外賣。
他錦衣玉食慣了,哪會下廚。
但沈秋會,且手藝不遜于某些餐廳。
對于這點,蘇晚難以置信,曾經還瞎猜測過,沈秋的家庭情況以及童年經歷。
他兀自腦補着,最初還小心呵護過沈秋一陣,後來沈秋察覺似乎有些不對勁,一問,他支支吾吾說了原因,沈秋失笑。他逗他:“為什麽會下廚?這個很簡單啊,我家我媽從不下廚,都是我爸。後來我爸培養了我。”
“至于為什麽我媽從不下廚。”
沈秋湊近他,壓低聲音,染着笑:“因為在我家,伴侶享有最高權力。比如我媽,比如以後……我愛人。”
說了是以後,蘇晚明知道這可能和他沒什麽關系,但還是克制不住地,在聽到那三個字時,剎那間紅了臉。
可能是因為,不論最終結果如何,他目前已經在享受沈秋未來愛人才會有的待遇了。
顯然,沈秋也意識到自己問了句廢話。
關于廚房的一切,問蘇晚相當于白問。
沈秋:【算了,我再找找。】
作者有話要說:
當我打出:
“是想我了還是在罵我”時,忍不住渾身一抖
太土了受不了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