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條信息蘇晚沒回複。
他快速吃完早餐，将還剩下四分之一的牛奶瓶蓋擰緊，擱在辦公桌一角。
牛奶瓶旁邊，擺着一盆小小的多肉。
這盆多肉其實是個替代品。
之前蘇晚的辦公桌上放的是一盆仙人掌，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仙人掌生命消逝，蘇晚上網想重新下單，看見商家提供的多肉圖片，心一動，想想沈秋公寓陽臺太空曠，心地善良的他，一口氣買了好幾盆不同品種的贈送給沈秋。
商家會來事，見他買得多，額外贈送了一小盆。
蘇晚想了想，正好可以擺辦公桌上。
所以，這盆小多肉，不止是替代品，還是贈送的。
想到這，蘇晚忽然對它充滿同情，還頗有點同病相憐的意味。
桌上還攤着上周未完成的工作，蘇晚憐憫地撫摸了下多肉的身體，将電腦開機，投身于工作。
他現在就職的這所公司是家小私企，因為規模不大，平日裏活也不多。
當初因為大學專業他和蘇弘遠鬧僵過一段時間，後來又因為畢業就業的事對蘇弘遠充滿戒備。蘇晚的态度很明确，蘇弘遠的事業與他無關。
雖然有點幼稚，但他曾經确實非常讨厭蘇弘遠的工作。覺得這份工作剝奪了他享受父愛的時光。
因此，無論是大學專業還是畢業後的工作，都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和蘇弘遠想法背道而馳的。
蘇弘遠之前覺得他任性，認為他沒有上進心，混日子似的得過且過，對生活沒有目标。後來可能是習慣了，懶得再對此進行評價。逐漸放任蘇晚。
半小時後，沈秋再發來信息：【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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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圖一張。
蘇晚瞥了眼，沒理，繼續手上的工作。
沈秋不知道哪根筋搭錯，沒完沒了：【你吃早餐了嗎？】
蘇晚啧了聲，撈過手機：【吃了。你今天沒事？】
潛臺詞是：你很閑？
他是真不明白沈秋是怎麽想的了。
他當面向沈秋證實了那條信息是代表分手的意思，在沈秋樓下，沈秋也像是生氣了，将車門狠狠摔上。
據他所了解，依照沈秋的性格，這之後不會再對他放低姿态，但沈秋又跟沒事人一樣。
是沒放在心上，不在乎，還是……不分手？
蘇晚想到後一種可能，抿了抿唇。
沈秋說：【這兩天休息。】
蘇晚端着手機，剛要回複。沈秋發來照片，是同事發給他的，又被他借用轉發：【放棄游玩得來的假期。】
這話裏的意思很明顯，蘇晚一時不知道如何回複，正組織着措辭，組長給他發來信息問他要一份資料，蘇晚有了借口，順理成章地切出和沈秋的對話框，将私事放至一邊，忙工作去了。
沈秋點到為止，将意思傳達出就夠了。蘇晚沒回複，他也沒執着。
在感情這件事上，他一直比較有策略。
當初追人也是。
在和蘇晚遇見之前，沈秋距離上一段戀情結束已經兩年，這期間一直處于空窗期。
倒不是刻意不去談戀愛，只是沒遇見讓他産生感覺的人。
直到和蘇晚遇見。
那晚，吵鬧混亂的酒吧，蘇晚安安靜靜坐着，明明和他們這群人待在一塊，卻又像距離他們很遠。沈秋坐在他斜對面的位置，中間隔了幾個朋友。他和朋友笑談了兩句，目光不經意一晃，注意到一直不搭話，在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的人。
他借着朦胧的燈光看了蘇晚片刻。起初蘇晚心不在焉發着愣，挨了沒多久，忽然打起了哈欠，從沈秋這個角度，能看到他的睫毛像長了翅膀的兩把小扇子，一顫一顫，給面部表情添了份生動。這個哈欠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他意興闌珊，一副困極了的模樣，滿臉毫不掩飾地寫着“他媽的到底什麽時候能結束”的不耐。
沈秋第一想法是，這人睫毛怎麽這麽長。
第二确認了，這人今晚來這絕不情願。
沈秋是個名副其實的顏控。
他敢打賭，蘇晚在今晚情緣裏，絕對可以排上衆人最想勾搭的人前三。
就這會兒的功夫，他已經捕捉到了好幾道掃向蘇晚的目光。
這天結束散場時，有人提議加個微信。以往沈秋都是能避則避，事實上，他今晚也有這個打算，借口都已經用爛了。
但那位整晚都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仿佛與世無争的人被揪住，沈秋看他眼睛裏明顯閃過拒絕，但不知道為什麽，又同意了，還一本正經地為自己找了說辭，說自己反應慢。
聽得沈秋失笑。
他的手機挨個往後傳，快要傳到沈秋這時，沈秋忽然改了主意，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身旁的朋友半是驚訝半是打趣，低聲問他：“你手機今晚不關機了？”
沈秋哼笑了聲，說：“不了，天天盯着同一些好友看疲倦了，需要注入一批新鮮血液。”
“滴”的一聲，手機掃描成功。蘇晚的微信名是本名，沈秋目光攏在“蘇晚”兩個字上，聯想到什麽，忽然勾唇笑了。
後來倆人正式認識，彼此做自我介紹時，沈秋說，我們看起來很有緣。
蘇晚不明所以。
沈秋含笑沒解釋。
這句話聽起來不太正經，像是故意套近乎。朋友敏銳得很，事後勾着他脖子調侃：“怎麽回事？忽然說這種暧昧的話，少見啊。”
“怎麽？有興趣？”
沈秋聳肩，笑着：“緣分可能降臨了。”
朋友一愣，“靠”了聲。
在一起後，某天蘇晚回想起這一幕，纏着沈秋問，很有緣是什麽意思。
沈秋說，沒什麽，怕你身邊人太多，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你記不住，給你留下深刻印象的一種手段。
蘇晚不知道信沒信，一本正經地說着讨喜的話：“我記得住啊，怎麽可能記不住？你長得最帥，而且我們名字多配，你想想是不是？”
沈秋、蘇晚
沈秋笑了，手指落在他白皙小巧的耳垂上，愛惜地撚了撚，說：“那我目的達到了。”
微信加上後，蘇晚當天晚上收到很多條跟他打招呼的信息，他一視同仁，統一回複了一個相同的表情。
至于為什麽他後來說他當時對沈秋沒有任何印象，是因為這些打招呼的人裏沒有沈秋。
等倆人熟了點，蘇晚才知道，原來他倆早就加上了微信。但聊天頁面裏，除了加上微信當天系統自動發來的信息，倆人沒有任何交流。
實話說，加微信這個事，沈秋當時只是一時興起，他此時對蘇晚還沒産生其他想法。
甚至因為工作繁忙，加上沒再遇見過，沈秋都快将這人淡忘了。
直到那天，他約了朋友談事情順便吃飯。
餐廳裏播放着輕音樂，似乎為了配合氛圍，餐廳裏所有人都下意識将聲音放輕。
痛呼聲乍然響起時，不光刺耳，還吸引了餐廳所有人的注意。
餐廳經理反應夠快，第一時間趕過去處理，詢問緣由。
“我哪知道怎麽回事？我認都不認識他，這人不分青紅皂白打人，精神病醫院跑出來的吧。”那人捂着手臂，表情猙獰。
經理還沒來得及出聲安撫，一聲嗤笑打斷了他。
“垃圾。”
沈秋一頓，莫名覺得這聲音熟悉，擡眸望去。
可惜對方背對着他，看不清長相，只辨出是個身形削瘦的男孩。估計剛使用完暴力的緣故，有幾縷頭發絲翹着，像刺猬身上的刺一樣。
他身後，護着一個女孩。
沈秋掃了眼，猜到了大概劇情。
“英雄救美？”朋友笑說。
“應該吧。”沈秋沒什麽興趣地收回眼。
果然，這聲嗤笑又将人激怒。
事情被鬧大，大家都在留意這邊。那人為了面子，當即要撲上去。可他忘了自己的手剛被人反手一折，估計脫臼了，一動，痛得冷汗都要掉下來了。
行為上反擊不了，只能用語言。
可眼神觸上對方，又退縮了。
他将氣撒在經理身上：“這人他媽哪來的？你們餐廳怎麽回事？瘋狗也允許随意進出？”
“真慫。”朋友評價。
沈秋無語：“你看上瘾了？”
朋友津津有味，跟看電視似的：“免費的，不看白不看。”
“餐廳大門又沒有識別功能，否則也不能放你這種人渣進來吧？”似乎是懶得再跟他廢話，對方甩下一句，“手腳放幹淨一點，一大把年紀了，要點臉吧。”
他扯上身後的女孩就要往外走。
側過臉時，朋友驚呼：“靠，長得不錯啊。”
他在桌下踢了一腳沈秋。
沈秋被逼着回頭，本想敷衍看一眼，結果怔了下。終于将這人從記憶深處拉出。
他遲疑了一瞬，蘇晚目不斜視，拉上女孩走出兩步，忽然想起，止步對經理說：“有什麽損失賠償找這人。”
他對那位他口中的人渣擡了擡下巴。
主角走了一位，鬧劇收場。
沈秋不關心後續，兩分鐘後聽見朋友說，被揍的那位灰溜溜走了。
過了很久，沈求才知道這件事的原委。
那女孩是蘇晚一位朋友的妹妹，被揍的那位是那女孩的上司，倆人一起工作完，上司說為了犒勞她，請她吃飯，女孩不好拒絕。誰想，吃着飯，上司言辭暧昧，行為越軌。
正好被蘇晚撞見。
蘇晚半是炫耀半是得意地說着這段英雄救美的戲碼，他不知道當時沈秋在場，自動略過自己揍人和語言諷刺的部分，眼睛亮晶晶，像是求表揚。
沈秋順手摸了摸他的頭，誇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