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刻意 她的心砰砰直跳
——你喜歡那種溫柔的, 體貼的,飽讀詩書,還格外擅長奏樂的女子麽?
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 喻戚嘴角閉合得很緊,宛若河蚌堅硬的外殼, 只要給足足夠的誘惑她就能張開外殼, 吐露出潔白如玉的珍珠。
而這副神色活生生就像在對眼前人宣誓, 只要顧舟寒說一句喜歡,難以撬開的珍珠就會是顧舟寒的了。
但喻戚話聲剛落, 氣氛就一下子變味起來。
顧舟寒未曾想到眼前人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進宮以前他忙碌生存逃亡, 能保全自己已是極限,而溫柔體貼,飽讀詩書,擅長奏樂的官家女子……
他更未想過。
進宮以後他冰冷的心被眼前人給捂熱了,殿下強勢的闖入了自己的生活中, 現在還詢問他是否喜歡那般的女子。
溫柔體貼,飽讀詩書有何用,能揚樂音又怎樣。
他只喜歡偶爾跳脫, 平素喜歡看話本子和春宮圖, 即便奏樂一團糟也自得其樂的那個人。
就此,顧舟寒對上眼前女子灼灼的目光, 回答得幹脆利落。
“不喜。”
“不喜……麽。”
喻戚砰砰直跳的心陡然降了下來。
明明知道顧舟寒會這樣回複,她的欣喜和試探依舊好似被一盆冰水澆透。
她所說的溫柔體貼,飽讀詩書的女子就是她自己,但現在顧舟寒同她說并非心儀這般女子……
自己這般試問已經出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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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自己會對顧舟寒有了那番別樣的心思就是一種出格。
再者,她年紀又大, 等到了今年臘月二十三的小年,她的年歲又會長了一歲。
到時候她就十九了,雖說她一直标榜自己不被年齡所禁锢,可她比顧舟寒還大了近兩歲,在鄞都裏年近十九還無夫婿的女子少之又少,但十七歲的少年卻風華正茂,顧舟寒樣貌極佳,并非選不到合适他年紀的姑娘。
顧舟寒适合更好,而她……不可。
自己拿顧舟寒當親弟弟一樣照顧着,這麽幾個月來,喻琅有的顧舟寒也有,甚至顧舟寒還能得到更多的。
姐弟情誼陡然變質,自己都驚訝萬分,若她當真不顧顧舟寒的想法,同他說了出來,想必對顧舟寒而言更是一種壓力。
所以于公于私,自己都需按捺住這樣的情感……
喻戚恢複得奇快,縱使心湖波濤湧起,但面上已經平複往日的淡然。
低斂的眉目緩緩揚起之際,喻戚看見顧舟寒也在打量她。
顧舟寒目光認真:“殿下……”
說話人薄唇輕啓的,但還沒說下的話被喻戚中斷下來。
喻戚能忍着不暴露自己想□□的肮髒心思已是極限,若再同顧舟寒多言幾句,她就輕易破防。
于是喻戚挑眉一笑,一如既往地風姿綽約,但不見其心底的苦澀:“本宮今日乏了,你先回去吧。”
當夜喻戚想了許久,最終決定和顧舟寒維持單純的姐弟情誼。
就像她沒有發現自己的悸動心緒一樣,之前怎麽做現在就怎麽做,她要在暗地裏不動聲色地消磨之前的心動。
她素來三心二意,什麽好東西覺得稀罕了就想要,想必顧舟寒對她而言也是如此。
說不定等上三五年後,她就不喜歡顧舟寒了。
可那都是三五年以後的事情了,但只有現在喻戚一想到總有一天顧舟寒會有了心儀的姑娘,到時候還會娶親生子……
只幹巴巴這麽一想,喻戚難過得不行,手上揉捏着顧舟寒送她的第二個香囊,酸澀了整整一夜。
接下來的幾日,在喻戚的有意維持下,這般若有若無的疏離阻隔在二人之間。
顧舟寒更是覺得如此。
自紮針以後,殿下她的就情緒不對,雖說每日依舊會笑着同他寒暄,可瞳目裏的光隐匿而去,說話也不若以往親昵。
甚至在紮針和用膳以外,會刻意地避開和他的過多接觸。
心裏藏着心事的喻戚尚未發現,日日同其用膳的顧舟寒感知的分外清楚,就連服飾在喻戚身邊的宮人也皺着眉探問。
聞瑕留住紮完針的顧舟寒:“顧大人請留步,殿下最近好似有心事一樣,顧大人可知何故?”
顧舟寒聞言,皺緊橫眉:“不知。”
“也不知殿下怎的,自打顧大人您給陛下紮完針,殿下就不對勁兒。平素主子一生氣,遇到顧大人您後情緒就會變好,但近來主子恹恹了好幾日,就連看着鏡子裏的俏麗容顏也提不起精神來。”
聞瑕嘆氣,又繼續言道:“是不是顧大人紮針太痛了,殿下打小就怕痛,現在因為每日按時按點地紮着針,才會招致心情不虞?”
顧舟寒摩挲着懷袖中的銀針,不作言語,他總覺不是如此。
第七日,也是顧舟寒最後一次施針。
在衆人眼裏,殿下先前的疏離和沉默等到一連幾日紮針後才堪堪散去。
其實喻戚已經漸漸能嘗到味道了,知道這是最後一次紮針,喻戚頗有些熬出頭的快意。
看着自家主子眉眼間終于有了笑,聞瑕頗為感激一旁收攏銀針的白衣男子:“還是顧大人醫術精湛,殿下近來食欲比以往接好了許多。”
顧舟寒颔首不作多言。
他還記得殿下之前說過唇舌不敏,嘗不出味道這事是他們二人之間的秘密,他不會同旁人說起,這樣的每日紮針只說為殿下調養身體。
衆人也不會懷疑,畢竟顧大人有什麽好東西都會緊着自家主子。
現在聽聞瑕誇贊顧舟寒醫術好,喻戚本能的想跟上一句“那是自然”,但等擡眼對上顧舟寒那雙深邃而又自帶佻意的眼,喻戚的心不争氣的跳得飛快,嘴角的笑意也收了收。
說好要和顧舟寒保持姐弟的安全關系。
這都做不到,喻戚你就是個廢物公主!
顧舟寒的臉太過耀眼,喻戚只敢看一眼,幾息過後喻戚就移開了視線,只忭忭一笑落下了句“多謝”,又覺這般有些不想往日的她,便扯出了個不甚好看的笑:“你的醫術真的很不錯。”
但在顧舟寒澄清的琥珀色雙目裏,還悠蕩着眼前人自以為遮掩極好的小動作——
殿下剛剛還抿着唇瓣對他淺笑道謝,可笑過後就轉瞬避開了視線。
又是這樣。
殿下在躲着他……
終于得出了正确的結論,顧舟寒的心脈上鋪就一層寒冰。
顧舟寒走了以後喻戚才松了一口氣。
同時喻戚在心裏為自己打氣,想來她這些日子做得極好,不過是和顧舟寒維持以往那般,不算什麽難事。
只要她僞裝的好,這輩子她都能同顧舟寒這樣相處。
此刻喻戚揉揉剛剛施完針的胳膊,緊繃着的那根弦也随之舒緩了些。
暖玉端上了後廚新做的蒸點,還有一碗牛乳茶。
原本她每日都用一碗牛乳,但牛乳的味道帶着膻味,暖玉便制成了牛乳茶,這才能入口。
自打喻戚口能嘗物,她才知曉這幾年宮裏做出的花樣多樣餐食的口味有多奇特,難怪她頭一回請曉祈觀琰來宮裏吃飯時,祈觀琰只嘗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但喻戚更多得還在心疼顧舟寒,她後來三番四次請顧舟寒和她一起吃飯,顧舟寒的嘴巴不像她什麽味都琢磨不出來,吃着這樣的東西也太難為顧舟寒了。
于是喻戚能嘗到味道後的頭一件事,就将她後廚裏的那些人都遣散回家,再重金從鄞都最美味的酒樓裏挖來了廚子。
廚子也的确不錯,賣相不如之前那般華麗精致,但口味上佳。
等喻戚看着那幾盤軟膏蒸點時,不由又想起顧舟寒來,那人替她施完針就去喻琅宮中等着把脈走得匆忙,似乎還沒有用早膳。
喻戚不免心疼,皺起眉頭喚來了人:“暖玉。”
“殿下,奴婢在。”
“去後廚準備些點心送到陛下宮裏,就說是給顧舟寒作早膳的。”想了想,她才添了一句,“再做一份,給陛下也送去。”
“喏。”
暖玉退身離開,又被自家主子攔下。
“等等,再多準備三份,送到陳家兄妹的宮裏。”
語罷,喻戚抿了一口牛乳茶,不刻意去想顧舟寒的她,還似平色那般從容慵散。
點心送到陳家兄妹那兒,陳迢迢歡喜的很。
她和陳泠泠不同,兄長和三姐進宮以後多數都愁着一張臉,而她思緒簡單,每日吃吃喝喝在宮裏也挺快活的。
尤其是上回殿下險些從馬上落下,她為了救助長公主殿下傷着了手,殿下就問她想要什麽,她便說明了想要看話本子和吃點心宮裏做出的點心。
她的日子就更快活了,殿下送了她整整一小箱子的話本子,其中好些都是她在宮外沒看過的,而點心也隔三差五的送來。
所以不到短短一旬時光,她本就圓潤的小臉蛋子愈發圓潤,整個人也長開了些。
而現在殿下又送點心來了。
暖玉帶着高高一摞的食盒,笑道:“裏頭是殿下特意讓小廚房做來送來的點心。”
陳家兄妹三人已經起榻,尤其陳迢迢剛剛被自家三姐抓着練了一會兒字,當下看着那幾盤糕點,忍不住流下口水來。
暖玉看她們都喜歡,便含笑退下了。
裝作很喜歡的陳泠泠看着自家小妹一口塞一塊兒,腮幫子都軟軟鼓鼓的每個姑娘相,簡直看不下去:“少吃些。”
陳禹衡倒是笑了,寵着道:“胃口好也是好事。”
吃胖了,說不定殿下就不會将心思都放在他這兩個妹妹身上了。
想當初進宮的除了他們兄妹三人,還有兩家的姑娘,但那兩個姑娘觸了陛下的眉頭,讓陛下不喜,後來都被長公主殿下送回家中。
如今只留得他們三人在宮裏,這可就耐人琢磨了……
尤其自家小妹嬌憨,長公主殿下險些墜馬之時,還在殿下和陛下跟前露了臉。
陳禹衡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巴不得陳迢迢多吃些。
最好他這兩個妹妹都吃胖了為好。
“多吃些,還有阿泠,你也吃。”
兄長的縱容讓陳泠泠凝眉,但真怕自己不吃,小妹她能做出一人吃三份的事情,也随着吃了兩塊兒。
陳禹衡這才笑了:“快吃吧,大哥的那一份也給你們。”
不巧幾人用點心之時,顧舟寒踏步而來。
顧舟寒剛剛替下朝的陛下摸了脈便趕來了陳禹衡這裏,陳禹衡前頭的話他沒聽清楚,但他聽見什麽陳禹衡的那份……
等落步而入之際,顧舟寒剛好看着陳迢迢手裏捏着的那一塊糕點——
和殿下送來昀宸宮的點心一模一樣。
再聯想剛剛在外頭聽到的陳禹衡所說的話,正在被殿下疏遠着的顧舟寒神色又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