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小心 銷金庫,溫柔鄉

下決心放人出去, 離開前廳的喻戚轉頭就去了小書房。

聞瑕跟緊了自家主子,但暗地裏為難。

主子只有有要事亦或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才回去書房。

果然,進了書房的主子午間都沒有出來, 本來要同顧大人一起用午膳,顧大人來問了幾次, 主子只說讓顧大人先用, 後來還是暖玉送了點吃食進去。

自此一直到日暮, 屋裏人都悄然無聲。

喻戚不想和顧舟寒單獨相處了。

知道他不是斷袖還沒一刻鐘,顧舟寒就告訴她, 其實他也記得上輩子的事情, 哪有這般刺激的一日。

先說祈觀琰。

顧舟寒說他夢見是祈觀琰動手殺了她, 喻戚只覺是無稽之談,祈觀琰何故對她動手,上輩子朝堂在她的管控之下已然安穩下來,沉疴舊疾被剝離開來,祈觀琰也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為何祈觀琰會對她動手呢……

沒有前因後果, 顧舟寒輕飄飄的一句是祈觀琰殺了上輩子的她委實沒有說服力。

可另外一個方面,顧舟寒又絕對不會說謊。

喻戚一連在紙頁上花了好幾個小人像,有生氣的, 有冷着臉的, 還有蹲下身子手上拿着銀針的,各色的顧舟寒都活靈活現, 躍然紙上。

喻戚看在眼裏,煩郁更盛。

最後墨筆一動,筆上的墨汁滴了下來,瞬間将其氤氲了一團。

就是信任顧舟寒,喻戚才會倍感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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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 上一輩子她便沒哄好顧舟寒,所以他們才每次見面都無甚好結局……

她以強硬手段将顧舟寒從宮外帶了進來,但從始至終她只有這一事做的有些過火;後來的她哪一日不在彌補着不情不願的顧舟寒……

當下喻戚趴在桌上,臉貼着紙頁,嗅到的墨香氣味裏還夾雜着藥材的複合香味,喻戚默言的看着窗外的秋日裏開得正好的桂花樹。

她還記得上輩子顧舟寒院子裏的桂樹就是她移過去的。

秋日的桂樹香味馥郁,她便想顧舟寒身上也沾染那般的味道,可惜顧舟寒似乎不大喜歡,身上總帶着氣味同樣濃郁的香囊以作遮掩。

喻戚不自意地撫弄了她的小臂,那兒被銀針紮了好幾日,現在她都已經習慣了,不疼了。

她都已經改變了,變得學會放下權勢,放下戒心;但這輩子的顧舟寒依舊沒變,一樣喜歡這種氣味的香囊,一樣喜歡冷着臉同人說話,也一樣的喜歡給她……紮針。

一想到她哄好了的小神醫有了上一輩子的記憶,甚至還看到了她看不到的東西,喻戚心頭一涼,惶恐席卷而來。

不是怕自己再次死亡,而是怕顧舟寒依舊冷臉,甚至怕顧舟寒離開宮中。

可已經晚了,顧舟寒不是已經盤算了要出宮了麽?

不管是為了去郝雲谷查看線索,還是為了別的事情,顧舟寒同她說了要走,她也沒有理由強硬地留人。

喻戚難得地傷春悲秋起來,埋怨自己的過界。

人家都替你瞧好了胞弟的舊疾還有陳禹衡的腿傷,甚至你口不能嘗味道能紮針紮好了。

你不能在剝削,壓榨人家了……那樣豈不是狼心狗肺;而你之前還想不顧姐弟情誼同人家在一起,更是不顧倫常的狼心狗肺!

心裏兀自咒罵了許久,喻戚終終究無言嘆了一口氣。

等她從趴着的姿勢起來時,臉上不經意染上了幾塊墨色,黑墨上臉,面容清冷卻危險嬌俏。

聞瑕上了幾回熱茶了,但每回自家主子都沒用,多滿的茶水進去就多滿地出來。

等聞瑕第五回 端着茶水而入,終于見到自家主子換了個姿勢,臉上還黑乎乎的染上了墨。

“殿下,墨水污了臉了。”聞瑕放下茶壺,輕言。

“嗯?”喻戚走到一旁的鏡子裏,果然有了墨跡,但也不在意。

低垂着眉眼,喻戚有一搭沒一搭地同聞瑕說話:“你去準備些紙歲銀,不要那種銀兩,越輕便且越大額越好。”

顧舟寒要走,她可不得提前準了這些。

顧舟寒雖說要走,但也不是立刻就能走得了的。

在他和楚四溝通着如何安全出宮還能在外保全自己的這段期間,不斷有宮人往他屋裏子送東西,看着一人吃飽全家不愁的楚四頗為歆羨。

“你這哪是出宮辦事啊,簡直就是出宮過好日子。”

說罷,楚四順手摸走了案幾上剛送來的幾粒金瓜子。

“放下。”

“我可是你師父!徒弟孝敬師傅的師傅有何拿不得的。”死皮賴臉起來,楚四格外得無賴。

以暴制暴,顧舟寒不知何時探出的幾枚銀針落在了楚四拿捏着金瓜子的手上,楚四哎呦地叫喚了一聲:“逆徒!你居然敢對為師大不敬!”

“你在罵誰呢!?”喻戚氣勢洶洶而來。

看着楚四被銀針紮到發紫的手背,喻戚直接無情的從他手上奪回了金瓜子:“你若是出宮裏敢欺負顧舟寒,本宮要你好看。”

見喻戚這般說,楚四嘿嘿一笑,吊兒郎當的告歉:“豈敢豈敢,屬下不過開個玩笑罷了。”

自打殿下将他派給顧舟寒當“師傅”用,他就脫去了暗衛的外衣,成了明面上的人了。

不用偷雞摸狗,楚四還有些不習慣,一面同剛才口中還念叨着的“孽徒”告歉,一面不動聲色的取出了手上的銀針。

顧舟寒也不看他,從懷中摸出了一瓷瓶來:“塗抹在手上,一刻鐘就最好了。”

楚四腫着手接過,就閃身離開。

等楚四離開,屋子裏沉寂了起來。

“本宮有一件事要問。”

“屬下有一件事要說。”

喻戚暗地裏搓搓手,卻同顧舟寒不約而同地開口。

二人俱愣了一瞬,随後顧舟寒笑道:“殿下有何事?”

喻戚不好意思的笑笑,只看了一眼顧舟寒含笑的臉就撐不住側開了視線,低頭看着腕骨的織錦花紋,喻戚清淺道:“你什麽時候能回來。”

顧舟寒低沉的笑了一聲:“屬下剛想和殿下說這事,屬下還想趁着這次出宮去看看屬下那妹妹。”

“顧纭?”喻戚挑眉。

“嗯。”顧舟寒低應下了這句,胸腔都在發出好聽聲鳴。

喻戚聽得耳熱,兀自吐納氣息後想想顧纭所在的西南通岐郡的位置,再想想東北面的郝雲谷,二地的距離可不算近。

“可是顧纭在通岐郡,你去郝雲谷的話,還需繞上好大一圈才能過去。”

語畢喻戚就後悔了,顧舟寒要去看妹妹,有何不可。

顧纭那丫頭脾性不讨喜,嘴也毒,她的人後來禀報,其實小時候的顧纭對顧舟寒一點也不好,顧纭嬌氣,喜歡欺負沒有血脈關系的顧舟寒,也是由于這般緣故,她找到顧纭的時候,都沒打算接顧纭來鄞都。

但那是同顧舟寒一起長大的妹妹,現在自己還能有攔着人家不許見面的道理不成……

她又是顧舟寒的誰。

莫名其妙地戳中了酸麻點,喻戚心湖淌着的不是水,而是陳年釀造的老醋,每次呼吸都帶着強烈的酸勁兒。

顧舟寒不知殿下會這般想,聽聞殿下問他是否一定要去,顧舟寒點點頭:“纭兒應當還記得一些東西,屬下還要去問問她,必要的時候屬下可能還帶她一起去郝雲谷。”

前頭是解釋,後頭就是顧舟寒請求了。

喻戚鼓着腮,手指鑽着袖擺下頭的紋孔:“都随你。”

本宮哄你兩輩子了,還能怎麽辦,只能繼續哄着了。

“屬下多謝殿下。”

喻戚無精打采地點點頭,心裏卻默默算着時日,顧舟寒不止去郝雲谷,還要去通岐郡,來回估計沒有三四個月的時間都打不下來。

于是喻戚的情緒陡然跌宕了下來:“你出門在外要多多注意些,陌生之人不要輕易信任,還有銀錢本宮已經替你準備足了,還缺什麽就直接同本宮說,本宮都給你安排得妥妥當當。”

“好。”

顧舟寒一一諾下,即便殿下準備的好些東西都實屬累贅,他都一謝過。

喻戚一連說了快有小半個時辰,口幹舌燥也舍不得停。

雖說顧舟寒本是宮外人,出宮應當不怕什麽,但她還焦慮着:“還有遇到危險就跑,楚四功夫還行,有事讓他斷後。”

“殿下,您現在說得話讓屬下心口拔涼拔涼的……”

喻戚在顧舟寒看不見的角度翻了個白眼:“等你帶着顧舟寒安全回來,本宮給你在宮外置辦一處宅子。”

“好嘞!屬下斷後,沒有後也要找機會硬斷後。”

聽他在外頭油腔滑調,喻戚不免勞碌叮囑靠譜的顧舟寒:“如果楚四路上帶你去什麽勾欄處,你別進去,本宮聽說好多勾欄不僅抓女子,還喜歡綁俊男子,那樣的銷金庫,溫柔鄉,你別不小心被捉進去了。”

顧舟寒話聽了一半剛想說自己不會和楚四去勾欄,但等聽完不免啞然,他在進宮之前早已去過勾欄了。

還險些被拉去接客……

喻戚一邊說一邊仔細看顧舟寒有沒有聽進去,當下看顧舟寒飄忽不定的視線,意識到什麽,當即皺緊了眉頭驚訝:“你……難不成已經去過了?”

顧舟寒:“……”

“你之前不到十六歲就去勾欄?”

“不是……”

“那你上輩子去的勾欄?”

也不對啊,上輩子的顧舟寒每日要應付她的糾纏就已經很難了,宮門都出不去,更別提去宮外的勾欄了。

見眼前女子開始胡思亂想,顧舟寒默嘆了一口氣:“在還沒進宮去,勿入了別人的道,被拐到了勾欄裏。”

“那你沒事吧!”喻戚擔心不已。

顧舟寒搖搖頭:“屬下用藥迷暈了他們,徹夜逃走了。”

“那就好……”喻戚松了一口氣,“本宮這就當放心了。”

喻戚聲線忍不住上揚,下一息,琉璃目中泛起一抹興味,她探身過去,捂着嘴狀似無意地問道:

“本宮就問問啊……随意問問,進去的男子是不是當真覺得萬分肆意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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