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結局:本宮心悅你

在都城一角, 一座華麗府邸坐落于此。

飛起的屋檐一角,耀武揚威的石獅子,以及高粱上懸挂着由金粉塗抹“長公主府”的四字牌匾, 無一不彰顯出該府邸主人的奢華貴氣。

在長公主府的隔壁的正是低調的陳家老宅。

秋日正濃,八月十五的好日子鄞都四處都熱鬧, 可這并不包括陳家老宅。

他們這條街區深悠, 但陳家幾兄妹一早還是被隔壁的喧鬧吵醒。

陳迢迢穿戴整齊出來時, 就發現兄長和姐姐已經坐落在庭院當中,言笑晏晏喝起早茶。

看見其中一抹顯眼黑衣, 陳迢迢攥緊了拳頭, 深吸一口氣。

這人是她剛回來的二哥。

顧舟寒如今卸去了鎮遠大将軍的爵位, 也上交了虎符,但陛下念其有功,将京郊大營的兵權給了他。

誰會知道那個遠在邊關的二哥是假的,而這個在宮裏為自家大哥治腿的禦醫才是真的。

大哥已經查探過,顧舟寒後骨的确有着她們都有的雙月記號。

而且顧舟寒的琥珀色雙目細看起來, 和她們的母親頗有些相似。

但畢竟幾人相處時間尚短,她看到這個二哥心裏總歸是感到陌生且害怕的。

而陳禹衡看到陳迢迢過來,連忙招手:“快過來一起用茶點。”

陳迢迢戳着柔軟的指腹, 哦了一聲便提着裙擺過去。

一時之間幾人的氣氛不算融洽, 主要是顧舟寒的氣勢太過冷厲,陳迢迢每回擡眼看他, 就像看一塊寒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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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陳迢迢心裏還是喜歡這個二哥的,自打去年萬壽日見到他的第一眼,陳迢迢就不再排斥他。

而且自家二哥和長公主殿下走在一處時,外人瞧起來頗為養眼。

現下只有大哥和新回來的二哥彼此交談,陳迢迢又偷偷看了好幾眼, 才捧着一塊點心和一旁的三姐竊竊私語。

“三姐,今日外頭在鬧什麽?天還沒亮就四處砰砰響。”

陳泠泠為自家大哥和二哥斟上了茶,舟寒點頭應謝,頗為客氣,陳泠泠對其笑笑,這才回了陳迢迢的話:“是長公主殿下搬到長公主府了。”

提到長公主,顧舟寒的雙目不動聲色地幽暗起來。

“長公主殿下搬過來了!”陳迢迢的一眼瞪得圓溜溜的,烏黑的瞳孔宛若滴露的葡萄,“可是殿下的公主府怎會在此?”

陳禹衡笑了:“咱們府隔壁的長公主府修了有一段時日了,不過那時我們都被公主殿下接到宮裏,沒法看到罷了。”

“當真!”瞥了眼自家冷靜的二哥,陳迢迢手中的點心也吃不下去了。

她可喜歡長公主殿下了,現在長公主殿下就住在隔壁,她說高興極了。

但陳迢迢心裏還浮蕩着些許的遺憾,她莫名有些希望殿下是來找自家二哥的。

不過聰明的陳迢迢并未将這話說出口。

等姐妹二人到了該去溫書的時候,暖融融的庭院裏只剩下陳禹衡和顧舟寒。

秋日庭院的木樨花分外馥郁,月亮門的兩旁還擺了兩盆嬌豔的玉棠花。

陳禹衡濃茶在口含着,看着當下平靜的顧舟寒,心裏只覺好笑:“你還在躲着殿下?”

顧舟寒無言,只是視線久久停駐在那豔麗欲滴的玉堂花枝上。

不聞其回複,陳禹衡也不着急:“其實你不知,殿下前幾日還出宮尋過我。”

顧舟寒的瞳目終于亮了些:“殿下出宮了尋了你?”

殿下出宮他不知,出宮尋了陳禹衡他也不知,被瞞着的顧舟寒倏然皺緊了眉。

或許陛下并不在意他……

看來這人是醋味了,陳禹衡暗笑:“殿下和陛下是微服出訪的,找到我也不過是為了你的事。”

“我?”男子挑眉,似有不相信的神韻在。

不想再逗弄眼前人,陳禹衡談飲幾盞後,莞爾:“殿下親自問我,可還記得你的生辰,還說要為你準備禮物。”

好似有一束光陡然将這人的陰鹜揮散去,陳禹衡看着顧舟寒明湛清朗的模樣不免含笑。

二弟和殿下之間的關系妙不可言,那日殿下将他帶到暗處悄聲詢問的神色也是這般——

仔細斟酌,躊躇不決。

果然,陳府午後收到了來自隔壁長公主府的請帖。

一人一份,就連陳家姐妹二人都獨獨有一個。

說是中秋夜宴,私宴,陛下也會來。

前來送帖子的小德子走前還對着顧舟寒擠眉弄眼,言辭懇切地說他一定要到。

等小德子離開,陳禹衡看着自家二弟手中明顯金貴些的請帖,忍不住幽幽道:“為兄還不,殿下給不同人的帖子……居然還不同。”

我覺得手裏那個看上去就金粉閃爍,格外耀眼。

顧舟寒凝目而去,陳禹衡也不怕,用那請帖扇着風,帶着兩個妹妹回去準備着。

等人都走了,顧舟寒還看着手中的帖子愣神,用的紙頁就格外貴氣。

等他翻看視看,發現裏頭一如既往的心意頗多,除卻夾雜其間的細碎桂花,還有落款處惟妙惟肖的小人像。

指腹觸碰着這清淺散發墨香的人像,知道其出自何人之手,顧舟寒沒忍住,嘴角清淺勾起一抹悠揚弧度。

或許,他可以嘗試着同殿下說明自己的心意。

也許是緣分在,顧舟寒的生日當真就是八月十五。

一宿都沒睡好,喻戚頂着略微烏青的雙目爬起來,一早她便同天子作別,約好午後在宮外的長公主府見,喻戚随即帶着烏泱泱的一群宮人從宮搬來了修葺一年多的長公主府。

先是在這一日搬到長公主府,再仔細準備晚上的生辰禮,一想到顧舟寒就在隔壁的陳府老宅,喻戚心就砰砰直跳。

等小德子去送了請帖,宮裏的金貴蛋兒也款款而來。

喻琅看到滿屋子被裝點得格外璀璨,一時之間不敢落步。

一路繞着道,他還需攀梯才尋到了這家皇姐的住處。

看着這精致典雅的樓閣,喻琅雙目放光:“皇姐你這公主府修得真不錯!”

喻戚還在猶豫今晚要配哪一套面首,看到喻琅來,連忙将人捉來。

“陛下快瞧瞧,本宮用上哪一套更好看?”

看着眼前的朱紅翠綠,喻琅頭骨突突地發疼,他最怕這些。

胡亂指了一套還不夠,喻戚又讓喻琅選出最不喜歡的,然後喻琅就眼瞧着自家皇姐将他最不喜歡的那套單獨挑了出來,讓桉桐為她配上。

喻琅:……

等配好珠玉,喻琅在女子染指甲的空檔裏嬉笑着提出自己想出的小建議。

半晌,喻戚看着新染處的指甲狐疑:“陛下當真覺得應當這麽做?”

喻琅連連點頭:“就試探他一下,若他不收,就剛好順了皇姐你的心意麽。”

“可本宮覺得不妥。”

喻琅這個法子總讓她覺得怪怪的,萬一弄巧成拙,顧舟寒真收了那些人怎麽辦……

那時候她就是拿鍋砸自己的腿,給自己找了一衆敵手。

“怎麽會真收下呢!”喻琅言辭鑿鑿,“如果皇姐賜下的人他真收了,朕就當場為你們賜婚!到時候皇姐你賜下的人都不作數。”

其實喻琅想着還是賜婚來得幹淨利落,這二人心意都有,就不知為何落到這個地步。

喻戚想将人哄出去了:“陛下就別賜婚了,本宮不想逼他。”

“那皇姐是答應試探他了?”

喻戚無奈嘆惋,囫囵道:“到時候再說。”

少年天子這才笑着下了樓閣。

新修的長公主府和皇宮裏的朝雲殿截然不同。

朝雲殿紅牆琉璃瓦,大氣但也讓人略顯壓抑,而長公主府則處處小意,精致典貴。

月上柳梢頭,寬闊的庭院人雖不多,但格外熱鬧,況且無論案機上的吃食,還是臺上的絲竹管弦都屬上乘。

喻戚一人獨占着頗為寬大的案幾,頗有幾分食不知味。

想來這還是喻戚這輩子頭一回宴會時她案機一旁無人相陪。

原本一直陪着她的人現在正坐在她的對面,低眉吃酒,也不擡頭看她。

喻戚的視線卻直勾勾落在那人身上。

似乎顧舟寒從北疆回來以後就不喜穿白衣,當前的月色下他一襲黑衣,将其骨幹描摹得格外精瘦有力,同時黑衣讓其面容愈發瓷白,光是坐在那裏,都透出一縷落拓的氣質。

坐在高位的少年天子看着一直打量顧舟寒不放的自家皇姐,恨鐵不成鋼,端着酒杯猛的咳嗽了兩聲。

喻戚回神,就看見喻琅對着她猛然眨巴了幾下眼睛:

快暗示!快試探啊!

喻戚抿唇,看着冷漠的顧舟寒,嗓子發癢。

終于,琵琶曲結束之時,女子清冷潺然的聲線揚起:“顧舟寒,今日你十八歲生辰,本宮為你準備的禮物……”

四下悄然,喻琅無聲為其打氣,就連一旁靜靜吃點點心的陳迢迢都停下了手放大了瞳目。

似乎有什麽要發生一般……

而顧舟寒則終于擡起頭來,同女子對視。

月色撩人,可月光下的女子更顯嬌俏,月白色的裙衫在皎白下閃着格外動人的餘韻。

看着這般容顏,顧舟寒眉梢微揚。

這不是頭一回殿下要給他送禮物的,自打二人相識,大大小小的禮物他已收了不少。

但現下的氛圍不對勁。

不遠處的女子尖利潔白的虎牙緊緊扣在下唇上,這是殿下緊張時才會有的模樣。

顧舟寒的心慢慢揪緊,心湖之中名為期待的漣漪圈圈而起。

幾息過後,夜風撩人,喻戚看着令其心悸的男子,取出懷中的玉佩,唇瓣上下擡阖——

“朕為你準備了一衆美人。”

但說話的是喻琅。

喻戚訝異,她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喻琅搶先了。

可她并不打算那般賞賜顧舟寒美人,她方才只想送出自己親手雕琢的玉佩。

少年天子坐在王位上,表情嚴肅,好像為顧舟寒準備一衆美人是關乎江山社稷的大事一般。

看到衆人驚訝的神色,喻琅理直氣壯:“你有功該賞,除卻京郊大營的兵權,朕許你一衆美人相伴。”

一語落地,還等着看殿下和自家二哥和和美美,陳迢迢手裏的甜瓜都滑落到地上。

怎麽是賞美人?

不是應該給長公主殿下以及自家二哥賜婚麽?

“這是殿下的意思?”顧舟寒淡泊問道。青年人的脖頸在月光下揚起極好看的弧度,剛毅且誘人。

喻戚想要反駁,但顧舟寒已然推辭,言語更顯寒戾:“末将不用美人……相伴。”

陛下和殿下素來一心,這是陛下的意思還是殿下的意思都不重要了……

顧舟寒不動聲色地擡眼看着白衣女子,澄明的雙目幽深無比,似有什麽波瀾翻滾不息。

無論是誰的賞賜已經無關緊要了。

最後這場夜宴莫名以尴尬告終。

喻戚看着此後就一言不發離開的顧舟寒心頭絞痛。

像是心裏漏了個大洞,寒寂的風吹拂來去,并不斷喚起心脈裏的陣陣回聲。

明明顧舟寒已經拒絕了旁的人,可她還心裏難過地抽痛。

如此惆悵的心緒随着月亮攀爬到夜幕正當中時,也陡然到了最頂峰。

月光透過窗戶鋪陳在女子只穿單薄衣衫的軀體之上,就在她閣樓床榻的這個位置,她能瞧見陳府的一方庭院燭火還亮着。

但很快,那一戶就熄滅了燈盞。

喻戚屋裏的燭火便成了蒼茫夜幕裏除去卻月盤以外唯一的光亮。

上下睫毛/相互抖落,困意漸漸席卷喻戚心頭。

夢裏她夢見了顧舟寒,還是那個沒有恢複記憶時乖巧聽話的少年。

迷夢之中,顧舟寒乖巧聽話,百般體貼,為她針灸按摩,提醒她添減衣物,甚至還熬上了失傳已久的滋養湯藥。

但很快濃郁酒氣鋪面而來。

喻戚迷蒙睜眼,只見這個讓她喜讓她悲的男子滿身酒氣,提劍登樓。

攏在月色中,男子狠狠掐着她的腰,咬着她的耳尖紅眼後呵氣。

“殿下不喜歡我了嗎?可我只要殿下。”

看着眼前這個和前世向了十足十的陰鹜男子,還被人攏在懷裏的喻戚吓地桃花眼直飄忽。

哪裏出了問題?

本宮剛剛那麽大一個乖崽呢!

入鼻的濃烈酒香提醒喻戚,那麽大的一個乖崽只存在她的夢境裏,當前這個是讓她心驚膽戰的顧舟寒。

男子用力極大,臂彎将她牢牢鎖住,狠狠埋在人懷裏,喻戚險些呼吸都被抑住。

臉頰貼在滾燙的胸膛上,呼吸從頭頂打下,這人還在喃喃自語,帶起胸腔的鳴動。

喻戚想要伸手微微推開緊緊抱着她的顧舟寒,可抵在這人胸膛的手被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緊緊握住,下一瞬她就被人獨用單臂擁得更緊。

驀然間,一把熟悉的長劍落在她懷中。

顧舟寒終于微微松開了些,但依舊将她讓鎖在懷裏;他颔首看着看着懷中人,明明身上酒味頗濃,可又清醒無比。

顧舟寒的手帶起她的手抽出了戚寒劍,月下劍刃寒光凜凜。

“劍交予你手,你若不喜,便一劍刺下。”

一句話如雷貫耳,喻戚卻不知何意。

濃密的睫毛遮住顧舟寒深沉的目光,喻戚微張唇瓣,愣然之際,顧舟寒一手挑起她的下颌,所有的呼吸頃刻間都被眼前人全部堵住。

兩唇相觸,喻戚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片刻後,等喻戚再睜開眼去,卻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纏向了眼前人的脖頸。

“方才劍交于殿下手,殿下不喜便可以一劍刺下。”

“可殿下推開了劍,抱住了我。”

“殿下也喜歡我……”

月下,男人的面容清冷,看向她的琥珀色的雙目卻格外灼燙,像是确定了什麽一般,他收緊了臂。

被人擁得更緊,喻戚卻倏然笑了。

戚寒劍随之砰然落地,她看着眼前人嘴角碰撞而致的細碎傷口,昂首伸出舌尖輕輕舔/舐。

桂花酒釀的餘味順着交纏的唇齒漸漸蔓延開來。

悠揚的女聲與月色共舞——晚了兩輩子的話,終于缱绻到來。

“本宮心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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