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情的臉，谷岚下意識地把手護在自己的肚子上，倒退了幾步。谷岚的動作擺明了就是宣誓要和姒無餘站在同一戰線，就如同谷岚悲切地講述着自己的故事時姒無餘用心音和李耀陽交流時所吐槽的那樣，谷岚是個再自私不過的女人了。即使明知道姒無餘順利出生的話會禍害蒼生，在谷岚心裏，還是自己的生命比較重要。

對于谷岚的站隊，李耀陽露出了遇到她之後的第一個笑容，即使沒有殺掉谷岚的打算，他還是用公事化的口吻順着姒無餘的話說下去：“谷岚女士，請你務必為拯救蒼生貢獻一份力量。放心吧，以你積累下來的功德，一定可以抵消掉你犯下的罪孽，再投胎成為一個幸福的人。”

在姒無餘諷刺李耀陽“無愧是以拯救蒼生為己任的觀音大士”的笑語中，谷岚完全抓狂了，她發瘋地将尖叫着，把化妝包裏的瓶罐掏出來，用力地向李耀陽砸過去。李耀陽躲開大部分谷岚砸過來的東西，将一直藏在背後的握住手機的左手扳回來，切斷了在為谷岚倒水時順便撥通的三人通話，把戴在耳上的藍牙耳機給摘了下來。

谷岚太過專注于只記得痛苦，而且一直躲閃着不太敢看李耀陽的臉，所以才會把這麽明顯的藍牙耳機給忽略掉。谷岚臉色變得更加灰白：“你在跟誰打電話！”

淡淡的血痕沾在漆黑的手機殼上根本看不出痕跡，李耀陽将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伸直，兩指的指腹上都有着被刀片劃出細小血痕，他并沒有回答谷岚的提問，而是在心底呼喚着：“真，可薇，來到我的身邊。”咬破各自代表着金童玉女的手指，并呼喚他們的真名，他們就會立刻出現在送子觀音的身邊。這個方法是藍臻在前不久才告訴李耀陽的在緊急情況時，可以把金童玉女召喚到身邊的方法。

谷岚還在步步後退，卻不料在還沒有完全離開廁所洗手池的範圍時，後背猛地撞上了一個結實的胸膛上。谷岚條件反射地回頭看去，對方是比穿着四寸高跟鞋的谷岚還要高出一個頭的英俊男人，谷岚對男人嘴角那輕佻的笑容記得非常清楚。谷岚沒來得及喊出這個約她來醫院的男人的名字，男人将一張沾着強力迷藥的手帕捂在她的口鼻上，谷岚根本沒怎麽掙紮就徹底昏迷過去了。

和陸忘川一起被召喚來的藍臻站在李耀陽的身邊，不用李耀陽吩咐，她便很自覺地去收拾谷岚扔得滿地都是的化妝品，并把谷岚用過後扔進垃圾桶的化妝棉也給收拾走了，不留下任何谷岚在這裏呆過的痕跡。

比起藍臻的全方位銷毀痕跡的任務來，陸忘川搬運谷岚的任務壓力要大得多。陸忘川和藍臻在侍奉前前代的送子觀音的時候就曾與魔打過照面，那只魔并不是送子觀音的服務對象，但那時的發生的事情還深深烙印在他們的腦海中。

魔這種和神佛處于絕對對立的生物非常恐怖，他們擁有非常強大的力量，并且放縱自己被欲望支配，由于大多數魔的本性都嗜血殘忍，所以每當他們出現在人類世界的時候，總會引起一片腥風血雨。

前前代送子觀音偶遇到的那個魔屬于魔族中實力較弱的，在制造了一連串無解的連環兇殺案之後，從國家那裏得到資助的專門負責處理社會性質惡劣的靈異事件處理協會接手了這個案子。他們付出了相當的代價把這只魔給殺掉了。魔就是這麽恐怖的存在，而在谷岚肚子裏的這一個魔則更讓陸忘川覺得沒底。

負責對外接待特殊客人的陸忘川擁有和李耀陽一小部分相同的能力，他能夠初步判斷孕婦腹中的胎兒的狀态，他能分辨出是假懷孕（類似黃主任）、還是自然懷孕或者是非自然懷孕，送子觀音接待的特殊客人的業務一般是針對守護自然懷孕的孕婦和胎兒，随着時代的發展也囊括了一部分的非自然懷孕的孕婦和胎兒。

生而無父無母的魔姐人類的肚子出生，從邏輯上來說谷岚的狀态肯定是非自然懷孕或者是假懷孕中的一種，可是在他在接待谷岚的時候，竟然直接默認了谷岚是自然懷孕的狀态。

為了應付各種情況，陸忘川和藍臻私下裏自學了不少知識，在偶遇到魔這種生物之後，還專門向專門研究魔這種生物的門派系統地學習了人類所掌握的關于魔的知識，陸忘川從來沒有聽過魔能夠以自然懷孕的姿态降生到這個世界上，這種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出現認知和事實相悖的情況，只有一種可能性——陸忘川以前全心信賴着的、從未出現過錯誤的金童系統，其實也有可能會被蒙蔽欺騙的。能欺瞞過金童系統的魔，絕對不是好相與的角色。

李耀陽完全不能體會陸忘川此時懷裏抱了顆随時會爆炸的炸彈的惶恐心情，他沒給陸忘川做心理建設的準備，便催促着他趕緊把谷岚抱到黃主任單獨隔間的辦公室去，否則被別人目擊到這種類似于犯罪現場的話，他們就算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當陸忘川終于把谷岚放到黃主任辦公室裏的長條雙人沙發上躺下的時候，他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一層細汗。陸忘川對于谷岚和她肚子裏的魔顯然是無能為力的，可是他并沒有逃開，也沒有不惜暴露李耀陽的身份向靈異事件處理協會求助，哪怕心中的惶恐揮之不去，他還是以保護者的姿态擋在李耀陽的身前。

李耀陽沒有阻止陸忘川的動作，他看了一眼晚他們一步進入黃主任辦公室的藍臻，開口向兩人問道：“你們知道谷岚和姒無餘簽訂的契約是什麽契約麽？”在谷岚講自己的故事時，李耀陽多問了幾句谷岚用來詛咒小三和渣男的方法，當時沒什麽提防心的谷岚把那個從網上找來的巫術說得很詳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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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忘川和藍臻咬耳朵低聲讨論了一會之後得出了一致的答案，藍臻沉着聲音說道：“這個巫術的原型應該是和鬼怪簽訂主仆契約，人為主鬼怪為仆。仆從必須聽從主人的命令，不得傷害主人，在主人死後，其屍體和靈魂将屬于鬼怪。谷岚用的方法的核心沒有改變，我們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是發生了什麽變故，才會變成這個模樣的。”

聽到這個答案，李耀陽廢了好大勁才忍住沒去吐槽這個巫術透露出來的濃濃少女戀愛氣息，不過也多虧了藍臻的答案，對于姒無餘在這次拜訪中表現出來不協調的行為，李耀陽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你說谷岚使用的方法核心沒有改變，那麽主仆契約的核心也是不變的吧。”

經過李耀陽的提醒，陸忘川和藍臻也發現了其中的不妥，阻止谷岚在白天的時候準時赴約的是姒無餘，控制谷岚的身體在深夜來訪的也是姒無餘，不能傷害谷岚卻以生命威脅谷岚和他站到同一戰線想要激怒李耀陽的還是姒無餘。這其中肯定有着某種陰謀——

就在陸忘川和藍臻絞盡腦汁去猜測姒無餘的陰謀卻怎麽也琢磨不透的時候，李耀陽把手搭在他們的後背把他們推出了辦公室，嚴肅叮囑他們沒有他的命令不許闖進來，便把辦公室的門給合上了。李耀陽回頭看着谷岚的肚子：“姒無餘，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在陸忘川和藍臻出現之後就不再出聲的姒無餘沉默了一會，這才說道：“什麽時候自視清高的觀音菩薩也會和我這種肮髒的魔做交易了？你們不是講究以涅槃來超脫生死輪回的麽，犧牲一個人類的生命把我封印起來，這個為蒼生犧牲的人類就能夠涅槃脫離苦海，百利無一害。竟然不惜丢你們神佛的面子也要放下身段來和魔做交易，難道說你現在連把我封印起來的能力都沒有了？”

李耀陽的聲音讓人完全聽不出起伏：“很遺憾，我并不是你口中的觀音菩薩，我只是一個兼職做送子觀音的醫生而已。你的激将法對我沒有用，真是難為你一個魔懂的佛理都我還要多。真的不聽一下我的交易內容麽，你應該很清楚如果我不插手的話，你會以一種什麽樣的方式出生。”

沉睡了太多年的老古董姒無餘已經跟不上這個時代的發展了，他完全沒有想過送子觀音也能由人類來擔當的可能性，這是他的失策。得知自己的計劃被無情打亂，姒無餘也沒有絲毫發怒的跡象，他的語氣一改之前僞裝出來的暴躁易怒的風格，變得冷冰冰的：“聽一下你的交易也無妨。”

☆、019交易

導讀：去你的送子觀音系統！

李耀陽和姒無餘之間的博弈，打從姒無餘控制着谷岚的身體在驟然變亮的燈光下對李耀陽露出微笑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

李耀陽成為送子觀音的數月時間裏，平均每三天接待一名特殊客人，到現在為止他已經積累了相當的待客經驗。在李耀陽的心中，這數十位被選為特殊客人的存在都是特別的，但是在見到姒無餘的這一刻，李耀陽才發現這個認知完全是錯誤的。

李耀陽之所以會認為以前所有的特殊客人是特別的，那是因為這些特殊客人完全超越了李耀陽所掌握的知識範疇。當李耀陽不再把眼光局限在人類身上的時候，這些特殊的客人們，也只不過是自然萬物中遵循着生老病死繁衍生息的一份子罷了，算不上什麽特別。

在這個認識的基礎上所确立的特別——那就是李耀陽今天所遇到的姒無餘。

平時李耀陽初次與特殊客人見面的時候，送子觀音系統會細水長流地将母親和孩子的情況列作一項項信息浮現在李耀陽的腦海中。可是當谷岚的身影躍入李耀陽的視線範圍內時，姒無餘的信息像洪水般洶湧地向李耀陽襲來，用個生動形象點的比喻，就像是用2M的寬帶在線看1080P高清視頻那樣，接受姒無餘信息這件事讓李耀陽非常地吃力。

腦袋裏一下子塞進太多的情報，實在無法全部解讀的李耀陽索性放棄了一下子把這些信息消化完，而是把注意力放在雙眼深處透出一種呆滞的谷岚身上。李耀陽一邊用關鍵詞挑揀着解讀系統傳送過來的情報，一邊嘗試着去把谷岚喚醒。

根據那些多如牛毛的情報中，李耀陽粗略地總結出有用的信息。

首先是關于魔的基礎情報。魔是一種超脫于生死輪回的生物，他們誕生于污穢的虛無深淵，生而無父無母。在地球億萬年的年歲裏，其他生物在物競天擇的殘酷自然環境中以生息繁衍的方式不斷進化着，擁有成千上萬年壽命的魔同樣也在以自己的方式進化着。

誕生于虛無而無法生育後代的魔進化的方式很獨特，別的生物的進化都需要很長的歲月和許多代子孫來實現進化，而每個獨立的魔都擁有進化的力量。他們通過吞噬融合同族或其他生物的肉體或靈魂來進化，把千奇百怪的血脈融彙到自己的身體裏，當然其中并不乏進化失敗的例子，這些失敗的例子很快就會被其他同類當做食物吃掉，再也不複存在。所以到現代為止，血統純粹的魔已經很難找到了。

很難找到血統純粹的魔，并不代表無法找到。血統純粹的魔只有兩種情況：一是剛誕生的魔；二是本身的力量強大得不屑于去吞噬融合弱者來進化的魔，這類型的魔同樣也會去吞食同類或其他生物，但這種吞食只是單純的吃，與吞噬融合的進化并沒有任何關系。

當然，虛無深淵誕生的魔實力參差不齊，偶爾也會有無論是大腦和身體都極度弱小的魔出生，這些魔一生都不可能擁有吞噬融合的能力。但這些魔在離開虛無深淵之前就已經成為了其他同類的食物。能夠活得長久的血統純粹的魔，基本都是實力屹立在魔族頂端的存在。

兩年前的姒無餘就是一個血統純粹的魔，當他以重生的姿态在谷岚腹中降生時，他就不再是純粹的魔了。流淌在他身體裏的血液的濃郁魔性氣息中混雜了低至0.0001%的人類的氣息，正是因為這低得完全幾乎可以忽略的混血，讓李耀陽的送子觀音系統直接認定谷岚為非自然懷孕，這種非自然懷孕狀态非常接近于自然懷孕。

谷岚會被緣牽絆着來到李耀陽面前的理由很簡單，如果無外界幹涉的話，在姒無餘出生的時候，魔氣會直接撕開谷岚的肚皮，被魔氣撕開的傷口會直接壞死污染，無法通過手術縫合，姒無餘的重生的那一刻就是谷岚香消玉殒之時。

除開谷岚的理由以外，李耀陽見到姒無餘的原因還有一個。神佛和魔處于極端對立的狀态，除非正在進行戰争，一般兩者都會互相避免與對方接觸。但總有避不開的時候，就比如李耀陽和姒無餘的相見。當陸忘川和谷岚接觸的時候，送子觀音的某項技能便開始解封，終于在今天早上的時候列入了李耀陽可用技能的名單——這個技能有個很祥和的名字‘往生極樂’，但這個能力的實質卻一點都不祥和。

說得好聽點就是往生極樂，直白點說就是抹殺。這個抹殺的能力非常兇殘，殺掉的不只是肉體，還有靈魂。這個技能理論上可以用于這個世上的所有生命，如果這個生命已經脫離母體的話，使用能力會将其直接從世上抹殺；當這個生命尚在母胎的時候，抹殺目标時會牽連到母體死去（只會殺死肉體不會抹殺靈魂）。

左手手心烙上紅蓮以來，送子觀音系統從未向李耀陽提過任何要求，只是不斷開發着新功能。在遇到姒無餘的時候，送子觀音系統第一次向李耀陽提出了要求：立刻抹殺姒無餘。

李耀陽并不博愛，所以在知道魔的存在會對人類造成多大的威脅之後，他有很認真地考慮過要抹殺掉姒無餘。可最終李耀陽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送子觀音系統并不信任他，‘往生極樂’這個技能一共有十檔，最高檔能直接抹殺掉與其平級的神佛，系統給李耀陽開啓的權限只有兩檔，姒無餘出生之後，李耀陽的技能便不足以抹殺掉姒無餘了。

換做是非外科醫生的人來做送子觀音的話，那麽擺在他面前的選擇只有兩個：一就是放任姒無餘以殺死谷岚的方式順利出生；二是犧牲谷岚的生命将姒無餘抹殺。除非是信奉佛教的家夥，其他正常人基本上都會選擇後者。可是對李耀陽來說并不是這樣的，李耀陽完全可以對谷岚進行手術，以摘除腫瘤的态度把尚未徹底成熟的姒無餘給取出來再進行抹殺。

使用這個方法能夠救下谷岚的概率估計只有不到10%，但是既然還有10%的可能性，李耀陽不惜私自進行手術也不會放棄拯救谷岚。可偏偏因為權限的限制，要抹殺出生後的姒無餘，至少需要‘往生極樂’技能達到三格以上。送子觀音系統的技能限制無疑斷了李耀陽兩全其美的後路——

李耀陽維持着深沉的表情對姒無餘提出交易的時候，內心的獨白只有一句直白的髒話：“去你的送子觀音系統！”

綜合了系統給出的情報以及他和谷岚、姒無餘接觸時掌握的信息，李耀陽并不急着直接切入交易內容的主題，而是不緊不慢地分析起姒無餘的情況來。“姒無餘，由于某些原因你選擇以重生的方式降生在谷岚的腹中，在你順利出生的時候會被動地殺死谷岚。可是因為你和谷岚締結的契約束縛，你必須保護谷岚、不能傷害她殺死她，否則契約會對你造成不可估算的傷害。”

“按照我們身份之間的關系，邏輯上來說你應該阻止谷岚來求助，可是你并沒有阻止谷岚，還主動地控制她的身體來找我。我并不認為你一個活了很久的純血魔族會蠢到主動來送死，所以我仔細想了一下，你是為了利用我的抹殺能力才來到這裏的。”

李耀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可以說姒無餘的計劃差不多被看穿了。姒無餘在全盛時期，李耀陽抹殺的技能達到十格滿級，再在這個基礎上翻個五倍都不一定能抹殺得了姒無餘。當隐藏起部分能力的胎兒狀态的姒無餘對上只能發動兩格威力的抹殺技能的李耀陽，結果無疑會是姒無餘獲得慘勝。屆時他會自傷八成使用逃脫的能力來擺脫抹殺的技能，這樣還能保住谷岚的性命完成契約。姒無餘就是沖着這個慘勝的目标而來的。

姒無餘會彎彎繞繞地兜個大圈也是逼到沒有退路的辦法，胎兒的狀态讓姒無餘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如果沒有外界施加強大的壓力，他的身體一定會貪婪地吸收養分不斷成長，一直順利成長到成熟，然後殺死谷岚得以重生。殺死谷岚的話，契約會對姒無餘造成傷害，這種傷害也許只會傷到姒無餘一成，可是這一成的傷害将會成為永遠也恢複不了的暗傷，所以姒無餘寧可選擇讓李耀陽用抹殺技能對他造成可治愈的高強度傷害。

李耀陽能猜到姒無餘的底牌，那麽他同樣能夠想得出克制姒無餘的交易。姒無餘覺得他已經猜到李耀陽想要進行的交易是什麽了。姒無餘控制着谷岚的身體慢慢坐起身來，一雙杏眼染着感興趣的光彩：“你是想和我締結主仆契約？完全可以哦，如果你幫助我順利出生的話，我可以和你締結在你死後不收取你的靈魂當報酬的契約，反正你又活不了多少年。”

李耀陽完全沒有想到姒無餘會對自己這麽狠，他原本想的交易也沒敢往狠裏說讓姒無餘從此不再傷人，而是打算讓姒無餘幫他完成一個願望，在完成願望之前姒無餘不得主動傷害別人。會對自己這麽狠的姒無餘同志，你是抖M麽？

送上門來的苦力工，李耀陽也不會傻得推掉，他點頭同意了姒無餘的交易。“那就這麽做吧。不過在這之前，我能問一個問題麽？”

“什麽問題。”

“你為什麽會想要融合人類的基因？”

被姒無餘控制着的谷岚雙手十指交握成拳舉在胸前，眼裏仿佛閃耀着璀璨的星光：“這個啊……人類的感情很有趣，我也想感受一下。我愛人類。I love human！”

☆、020往生極樂

導讀：魔是一種很容易心動的生物

李耀陽本能地覺得藏在姒無餘那過分浮誇的回答背後的秘密并不是什麽好東西，于是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李耀陽重新把藍臻和陸忘川喊到了辦公室裏，兩人的表情都有點不對勁，互相之間的肢體動作也帶着一種僵硬感，就像是剛起過争執的情侶那樣，相處的時候總帶着一股別扭勁。

以李耀陽遲鈍得可以的情商，當然是沒能注意到彌漫在他們倆之間的古怪氣氛，反倒是與藍臻第一次見面的姒無餘察覺到了藍臻起伏相當劇烈的情緒。不管未來是否會有用到的機會，姒無餘還是暫且把金童玉女的關系存在着裂痕的情報記在心中，現在老實點伏低做小。

李耀陽把自己要把谷岚肚子裏的魔催生出來的打算告訴了藍臻和陸忘川，非常清楚魔的本性的兩人第一個反應就是拒絕，把魔對這個世界的危害一股腦兒地全告訴李耀陽，希望他能夠回心轉意。

藍臻和陸忘川提供的情報其實并不及送子觀音系統提供給李耀陽的詳細，李耀陽并沒有打斷他們，而是很平靜地聽完他們反對的意見，最後只用一句輕飄飄的“我不想成為殺人犯”就堵上了他們的嘴。當李耀陽倔脾氣起來的時候，沒什麽人能夠把他拉回來。

和李耀陽不同，藍臻和陸忘川還沒懂事的時候就背負着金童玉女系統賦予他們的使命，到現在已經超過了二十年，他們也曾多次嘗試反抗系統，一次又一次的無用功讓他們死了心，也讓他們明白了一個道理：只有順從系統的指引才能活得下去。

才接受送子觀音系統短短數月的李耀陽并不明白這個道理。

當送子觀音執意要做某件事的時候，金童玉女是沒有權利幹涉的。既然李耀陽非要違抗系統，那麽如果失敗的話，李耀陽會從反抗系統受到的教訓中學會服從，又或者直接死在違抗系統所帶來的災難中。

而從另一方面來說，藍臻和陸忘川私心是非常希望李耀陽能夠在違抗系統的情況下，順利完成自己的目标的。李耀陽在一年內無法從實習送子觀音轉職成為真正的送子觀音，那麽佛祖将會回收送子觀音的系統，系統回收的同時，他們的肉體會以永不腐爛的方式死去。所以對于處于生命倒計時的送子觀音三人組來說，以前從未達成過的成功反抗系統的經驗，其實是非常寶貴的。被系統掌控着思想的送子觀音，是永遠不會合格的。

‘必須在一年期限成為真正送子觀音’是藍臻和陸忘川向李耀陽隐瞞的重大情報，理由和李耀陽下意識地隐瞞系統交給他的‘往生極樂’技能是一樣的，只是為了不給對方造成心理負擔。

哪怕互相對對方隐瞞着某些秘密，但是在下定決心朝着同一個目标前進的時候，三人之間的關系顯得格外地團結。藍臻和陸忘川以前的功課沒有白做，在仔細确認過姒無餘提供的契約內容沒有被動過手腳之後，這才讓李耀陽和姒無餘的主仆契約順利達成——從李耀陽開始動手協助姒無餘出生的那一刻起，契約正式成立。

主仆契約的內容為：在主人李耀陽生命結束以前，仆人姒無餘不得傷害主人李耀陽的生命，不得主動殺生，不得違背主人下達的絕對命令（非自殺自殘類），在其完成主人的絕對命令時能獲得額外報酬。在李耀陽死後，主仆契約終結，相對的，已經獲得完成命令報酬的姒無餘不得将李耀陽的身體和靈魂據為己有。

雙方締結契約之後會在各自身上留下契約的刻印（谷岚的刻印就在她的肚子上）。李耀陽在某些方面是個很古板的人，掌心的紅蓮只有送子觀音系統內的三人能看到就罷了，他絕對不能容忍像紋身一樣普通人能用肉眼看見契約刻印暴.露在外面，所以李耀陽斷然拒絕了姒無餘提出将刻印刻在手背、臉上、眼睛上這種顯眼過頭的位置的意見，直接把黑色的炫酷契約刻印踩在離心髒最遠的右腳掌底下。

契約訂立就意味着到李耀陽履行義務的時候，為了隐瞞使用效果令人毛骨悚然的‘往生極樂’技能，李耀陽這次依舊是讓藍臻和陸忘川離開辦公室。

李耀陽站在沙發面前，半倚靠在沙發上的姒無餘很自覺地控制着谷岚的身體把連衣裙給脫下來，只留內衣內褲和絲襪穿在身上，把連衣裙扔到地上之後，便往沙發上一躺閉上雙眼，将身體的控制權讓了出來。

在深褐色的皮質沙發的映襯之下，谷岚的皮膚細膩光滑，只剩下一套黑色蕾絲內衣包裹着的身體哪怕挺着形似懷胎六月的模樣，也掩蓋不了谷岚的好身材。看着這樣的谷岚，李耀陽的心跳猛地開始加速起來，變得口幹舌燥起來。看到曼妙的女性身體，是個正常的男人都會表現出像李耀陽這樣的反應。李耀陽承認自己看到美女是有幾分心動的，不過這幾分心動很快就被他接下來要面對的難題給粉碎了。

即使李耀陽和姒無餘都非常希望能夠保住谷岚的生命，但是使用抹殺技能是否成功還是個未知數，李耀陽手中捏着一條人命，但這條人命并非直接掌握在能讓李耀陽信心倍增的手術臺和手術刀上，而是掌握在不知深淺的手心紅蓮上。哪怕使用送子觀音的技能和姒無餘進行配合能有50%的概率救下谷岚，李耀陽還是覺得這種無法親自掌控一切的局面比他親自動手做成功率只有10%的手術更不安。

不管深呼吸多少次，胸腔中劇烈的心跳聲都沒辦法變得緩慢，李耀陽幹脆就放棄了平複心情的打算。他伸出左手，指尖微微顫抖着，把手心上的紅蓮輕輕按壓在谷岚隆起的肚皮上，默默将抹殺技能開到一格。李耀陽的任務就是保持持續開啓技能，救下谷岚生命的事就全靠姒無餘了。

數秒的安靜之後，李耀陽感覺到谷岚肚皮底下那個強力的脈搏突然劇烈地運動起來，看着谷岚滾圓的肚皮随着腹中之物的運動扭曲旋轉到人類的肚皮無法做出的弧度，李耀陽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開始大片蔓延，不過他的手始終沒有離開谷岚的肚皮。李耀陽維持着同一個姿勢對谷岚使用抹殺技能已經超過了二十分鐘，這煎熬的等待終于換來了回報，他清晰地感覺到這個強健的脈搏在緩慢地向谷岚的左腿上轉移。

舍棄谷岚身體的控制權之後，尚在谷岚腹中的姒無餘便無法看見李耀陽的雙眼，但是他能夠感覺到從李耀陽按在谷岚肚皮上沒有産生過絲毫顫抖的手心傳來的熱度。姒無餘完全能夠想象李耀陽帶着絲絲縷縷的驚訝卻依舊鎮定的眼神。因為魔性的體質，姒無餘最常接觸到的人類都是深深堕入黑暗中的腐朽之人，李耀陽這種不為達到任何目的而去幫助他人的人，姒無餘還是第一次遇到……他溫暖得如同陽光一般，煨燙着姒無餘的心。

魔是一種很容易心動的生物，他們熾烈的愛突如其來，也能夠同時愛上許多個不同種族的個體。容易心動的另一面就是，魔也會很容易消耗完他們的愛，也許上一刻還愛得死去活來，下一刻就覺得無聊而把這份愛情打得煙消雲散。

擁有着任性至極的愛情觀的魔卻不太經常傳出感情糾葛，因為在他們不再愛的時候，還是會把曾經愛過的魔或者非魔生命當成自己的東西，為了不讓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搶走——他們會吃掉或者吞噬融合自己曾經的伴侶。當戀愛雙方中的一方死去，再多的糾葛也都不複存在了。

姒無餘很好地繼承了這種魔性的本性，他理所當然地把對李耀陽那一分模糊至極的心動當成了愛。在對抗着抹殺技能帶來的傷害的時候，他分心和李耀陽交流起來，親密地呼喚着在交換契約時得知的名字：“李耀陽，我想我對你一見鐘情了，我們結為伴侶吧。我需要回魔界一段時間成長，作為我的伴侶，如果你在我離開你身邊的這段時間沒管好你的下半身，那你以後就不需要再用它了。”

“哈？”李耀陽不像姒無餘能在承受劇痛的同時還能悠哉地扯閑話，持續輸出抹殺技能根本容不得他有半點不專心，所以姒無餘的話他只模糊地抓聽到了‘伴侶’、‘用它’之類的詞，壓根就不知道姒無餘到底說了些什麽。

在抹殺技能的逼迫之下，盤踞在谷岚腹中的魔物克制住反手将李耀陽攻擊致死的本能，他帶着強烈的脈搏游走到了谷岚的左腿上，一只畫風形似小學生圖畫本裏的用黑色馬克筆一筆将‘Ｍ’字符拉長壓扁畫成的簡體大雁的不明物，從谷岚左大腿的外側凸顯出來，它破開谷岚左腿上的絲襪，撲棱着簡筆畫風的兩只纖細翅膀飛向李耀陽的肩膀。

這只只有三歲孩童巴掌大的沒有臉、沒有身軀的古怪物體就是折損了接近九成力量的姒無餘，這種形态是他最節約消耗的形态，外表和人類完全處于不同的極端。姒無餘飛掠過李耀陽的頸項，仿佛輕吻般地用翅膀拂過他的頸項和鎖骨。

李耀陽用拍蚊子的态度一巴掌把姒無餘拍扁在手心，他已經沒有力氣去追究姒無餘在他聚精會神施展技能的時候到底說了些什麽，他忍着使用抹殺技能後帶來的陣陣頭痛，把姒無餘揉成一團從辦公室連通着外界的窗戶扔了出去：“你回魔界去吧，養好傷再回來。”

李耀陽沒聽清姒無餘的那番話，但他也知道重傷之後的姒無餘需要通過進食來養傷，這個時候把他拘在身邊的話才是最危險的。李耀陽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話，聽在姒無餘的耳中就完全變了個樣，他認為李耀陽聽到了他剛才說的話，既然沒有出言反對他伴侶的宣言，那麽就代表着李耀陽接手了他的表白，他們就是兩情相悅的。帶着好心情，姒無餘撲扇着翅膀在泛起魚肚白的天空中漸漸飛遠。

只要一想到自己在觸碰李耀陽時留下的增進彼此了解的禮物，姒無餘不禁沾沾自得起來，那是一段記憶，關于姒無餘與人類初戀的記憶。這段初戀構成了姒無餘在身體裏摻雜人類基因的主要原因，他希望李耀陽在相愛的時候能更了解他——

沾着皮肉的鋒利骨頭，用人骨串成的十多個風鈴，用鮮血塗抹的紅唇，以及最甜美的歌喉。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很多人都在說臨娘即視感，其實并沒有，這章估計很多人認為又是別的畫風了吧，現在還不是下定論的時候，就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