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引誘你用思維和它交流,也知道它盯上你想讓你成為候選的送子觀音。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你那時候才五歲,無論你擁有多麽高的資質,都不可能駕馭得了送子觀音系統的。
所以,很抱歉。我想你已經猜到了,對,我去自殺了。反正我也活不長了,與其病死在床上眼睜睜看着送子觀音系統依附在你身上,我寧願把送子觀音系統帶到無法接觸到你的地方,哪怕代價是我的生命。
呵……不過既然你現在在看這封信,也就是說,我還是沒能讓你避開送子觀音系統。但是我并不後悔,能夠多為你争取一天成長的時間,你能在系統的考驗之下活下去的概率就越高。
在最後,我很想給你一點有用的建議。不過我是個沒用的媽媽,用六年的時間去參悟這個系統,卻沒能得出太多的信息。只有一點你必須記住——
送子觀音系統的考核時間為二十五周年整,這個時間從子系統綁定在指定的金童玉女那一刻算起。金童玉女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男女,子系統綁定的時機就在他們出生的時候。
金童玉女子系統綁定的時候并不會立即啓動,而是在他們兩人彼此相遇的時候才會啓動,我不确定你的金童玉女是否了解子系統綁定和啓動的時間有可能會不一樣的事情。
這很重要,請一定要去确認。
我的孩子,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活下去!
***
第一頁信紙上的字寫得很漂亮,有棱有角,排列漂亮。可是這第二頁信紙上的字跡卻顯得非常潦草,而且錯字還特別多,不通順的句子也有,标點符號也沒用好(上文已修飾錯誤,方便閱讀),讀起來非常吃力。這并不是意外,李耀陽能夠想象,在他母親寫這封信的時候,盤踞在母親腹中的送子觀音系統狠狠揪着她的內髒,阻止她把機密的情報洩露出去的情景。
李耀陽看着信紙上的最後一句話發呆,‘活下去’這幾個字被一圈水印暈得模糊,他仔細辨認了很久都沒能辨認出來,最後他用相機把這句話拍攝成高清圖片,傳給一個在工作時認識的一個職業筆跡鑒定師的朋友,讓其解讀出來的。
李耀陽才把圖發過去幾分鐘的時間,對方就在聯網的聊天工具上給了答複:這幾個字是‘活下去’。并且開始習慣性地分析起筆跡來:根據筆觸來判斷,寫下這句話的人下筆很堅定,他帶有很強烈的信念做了一個決定,會有淚痕侵染,他/她做出的決定一定非常痛苦。
看着聊天對話框裏的黑色三號宋體,李耀陽臉上的表情并沒有太大的變化,但緊緊攥成拳頭的左手還是洩露了他的情緒,仿佛要把手心的那朵紅蓮捏碎一樣。
026夜談
導讀:你想要複仇麽?
母親的死,弟弟的真相,破碎的家庭,父子二人漸行漸遠的親情。所有的不幸猶如生根的紅繩,每一條都牢牢地紮根在李耀陽手心的血紅的蓮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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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沉重……
李耀陽坐在鋪在床鋪的棉被上,無意識地做出将額頭靠着曲起的膝蓋這種在極度不安時會表現出來的姿态,他的心髒就如同腐爛的蘋果一樣,慢慢地變質膨脹。空氣中的絕望已經濃郁到幾乎能夠凝結成霧氣,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理智的思考慢慢地剝離大腦,李耀陽想要用扯着喉嚨的嘶吼、将所有能夠破壞的東西統統砸碎等等激烈的方式去宣洩心中的沉重。可是他不能這麽做,就像母親忍痛做下獨自面對死亡的決定那樣,李耀陽不能把李文良和老保姆牽扯進來,他必須安靜地消化這份沉重的悲傷和憤怒。
要怎麽做才能讓這份痛苦減輕一點?
在母親去世之後,父親療傷的方式太過極端,這也影響了李耀陽處事的方式,他已經習慣了獨自一人去面對痛苦。李耀陽有很多的朋友,卻幾乎沒有給他的朋友們帶去麻煩。他學會去依賴別人,還是在醫院裏實習的時候給予他幫助的席千帆。席千帆在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是一個熱情過頭的人,他的熱情很容易感染他人,李耀陽就是其中之一。
即使學會了‘依賴’這個詞,李耀陽依舊很少去這麽做,他已經習慣了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可是現在他已經無法承受這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責任了。找個可以信賴的人來傾訴,也沒關系的吧?
用送子觀音的特權,可以在父親和老保姆察覺不到的情況下把藍臻和陸忘川召喚到他的面前來。可是李耀陽現在不想使用和送子觀音有關的能力,也不想在看不見對方的表情的情況下把自己的心情說出來。
當藍臻和陸忘川這兩個人選被否決之後,知道送子觀音的秘密并且能夠立刻出現在李耀陽面前的人,選無可選,只剩下那一個魔——姒無餘。這個瘋狂的念頭才剛在腦海裏閃過就被李耀陽抛棄了,他就算是瘋了,也不可能和一個以自己的同族為主食的魔談心,他們的思考回路根本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連個傾訴的對象都找不到的李耀陽只能繼續維持着蜷縮的坐姿,将左手遠遠地伸直,即使知道這是徒勞,也不願意讓那朵紅蓮在空間距離上太接近自己。李耀陽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因為維持着同一個姿勢坐了太長時間,他沒有套上襪子直接裸.露在冰涼的空氣中的雙腳變得冷冰冰的,身體的每個部位都非常僵硬,只要一移動仿佛就能聽到骨骼咯吱作響的聲音。
睡覺吧。現在自己才剛剛和父親修複關系,如果表現得太不正常的話,一定會讓大家擔心的。即使內心還萬分痛苦,李耀陽還是在理智逐漸回籠之後做下了決定,先睡覺,以後再好好想清楚該如何去應對送子觀音系統的事。剛得知真相的時候,李耀陽想到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立刻毀掉系統,可是他不想讓沖動來支配自己的行動。冷靜到這個地步,也不知道是該誇獎他還是可憐他了。
李耀陽終于把埋在膝間的腦袋擡了起來,正想要舒展活動一下四肢之後再睡覺,一個沉甸甸的黑色物體卻在這個時候落在了李耀陽曲起的雙腿上。這個沉甸甸的物體是一個外表看起來在八九歲之間的小男孩,他雙手交疊在李耀陽的膝蓋上,把微圓的下巴擱在手背上,在大冬天裏只穿着一身全黑短袖短褲的瘦小身體貼在李耀陽的小腿上。
從男孩那張還沒完全長開的臉就能夠端倪出他未來會變成一個深受女性歡迎的帥哥,而他那雙不加掩飾的猩紅眼眸,則讓李耀陽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這是前些日子才和他簽下主仆契約的姒無餘。姒無餘的笑容幹淨而純粹:“你呼喚我了麽?”和心思複雜的人類不同,魔最大的價值觀就是遵從着自己的欲望和本能去活着,不受任何禁锢。所以哪怕他滿手血腥,他的笑容卻能夠比絕大多數的人類來得純粹。
李耀陽不知道姒無餘到底吸收了多少養分,才能在不到十四天的時間裏從一個巴掌大的輕飄飄不明物體長成這副分量十足的九歲男孩模樣。不過這些都已經無所謂了……李耀陽也沒有踢開還黏在他腿上不願意離開的姒無餘,即使是厚厚的棉褲睡衣,也阻隔不了魔所擁有的高體溫傳遞到李耀陽冰涼的雙腿上,那就讓他再靠一會吧。“我沒有呼喚你。”
“你難道是因為我來晚就生氣了?”姒無餘輕笑起來,腥甜的氣息從唇齒間飄出來,“對不起,你呼喚我的時候,我正在和一個小輩決鬥,因為我折損了大部分的力量,所以解決他費了很大的一番功夫。不立刻吃掉的話,魔的屍體會在短時間蒸發消失掉的,為了不浪費食物,我把他吃掉之後才趕過來的。原本我是想成長到成年人類的模樣才回到你身邊的,看在我打破了原定計劃的份上,你就原諒我遲到了一小會的過失吧。”
李耀陽完全無法想象,姒無餘到底是用什麽心态來做出和他現在外表相符的撒嬌求原諒行為來的,身為魔族裏赫赫有名的極惡魔王,這種掉節操的行為他怎麽好意思做得出來,魔王的尊嚴在哪裏?李耀陽這回終于甩腿把趴在他膝上的姒無餘給甩了出去,他不再和一心認定自己被呼喚了的姒無餘浪費口舌,他指向卧室自帶的浴室:“去把你嘴裏的血腥味洗掉,在此之前不準靠近我。”
這間浴室只有李耀陽一個人在使用,牙刷和杯子自然也就只有一份,姒無餘毫無心理壓力地直接使用了李耀陽的牙刷。魔的口腔狀态形色各異,姒無餘的口腔屬于比較敏.感的類型,所以他刷牙的每一下都非常小心翼翼,結果花了足足十分鐘時間才刷完牙。等他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李耀陽正坐在書桌前,在明黃的臺燈光下拿着一本大學時期的課本随意翻看着,在他的身旁還放着另一張空着的椅子,顯然是留給姒無餘的。
姒無餘落座的時候,用餘光掃到了李耀陽正在看的課本中‘職業道德’這幾個字眼。感覺到灼熱的視線,李耀陽将封面朝下一翻合上了課本,還完全不留死角地把印着書名的那一面推靠在牆壁上。他轉過頭來看着姒無餘:“既然你已經來到這裏了,那就趁這個機會把事情說清楚吧。姒無餘,我和你并不适合成為戀人。”
如果姒無餘是那種因為一點小事就會變得怒不可遏的話,在得知初戀把他給狠狠耍了的時候,他就不會靜悄悄地離開,而是遷怒地把初戀的親人、朋友,甚至是與初戀在同一個城市生活的人給全部殺掉了。在得知自己被同族尊稱為‘王’之後,姒無餘有系統地整理過知識庫中有關王的概念。其中有一條姒無餘很贊同,不會因為擁有強大的力量,而在遭遇個人恩怨而遷怒不相關的人。這是身為王最基本的風度。
從夢魇反饋回來的信息,在李耀陽說出拒絕的話之前,姒無餘就已經知道上次的告白成功是他會錯意了。所以姒無餘已經做足了李耀陽在這時當面說開的心理準備,而且也準備好了回應的提問:“我能聽一下你認為我們不合适的理由麽?”
李耀陽都已經做使用契約對姒無餘下命令的準備了,他沒料到姒無餘會這麽平靜地反問他理由。“我們之間的力量太過懸殊,你給我下的夢魇幾乎讓我沒能醒過來,我不可能會和一個用手指頭就能捏死我的人戀愛。再者,我們的種族差異太大,不上升到三觀之類的程度來說,就說吃飯吧,我們的食譜都截然不同,這還談何戀愛。”
“唔,首先我必須聲明,你沒能醒來并不是因為我的原因,和你簽訂了主仆契約的我是沒有辦法做出傷害你的事情的。如果你想知道持續沉睡沒能醒來的原因,我可以幫你調查清楚。所以你說的第一個問題并不存在,在你還活着的時候,我不能做出傷害你的行為,還必須保護你。”
“另外……餐桌上的問題,其實作為魔的進食,我的進食周期是一千年一次,或者在身體受到嚴重傷害時才會進食。平時只要對方不對我做出惡意的行為,我是不會去吃掉對方的。人類的食物我也很喜歡,我們完全可以在一起吃飯。再說,你也不能保證對象是人類的話,你們的食譜就能夠一樣。”姒無餘若有所指地說道。
從姒無餘的話中,李耀陽條件反射地便聯想到了姒無餘的那位初戀,确實……如果對象是這種變态的話,食譜真的完全不一樣。李耀陽暗罵了一聲詭辯:“就算你這麽強詞奪理,我們之間的三觀根本不一樣。”他停頓了一下,還是決定把腦袋裏揮之不去的煩心事說了出來,“就打個比方吧,我告訴你一件事,你來回答我的提問。”
在姒無餘點頭之後,李耀陽才繼續說下去:“我和你的相遇,是因為我撿到了送子觀音系統。以我的力量根本反抗不了系統,所以我被強迫去做送子觀音守護孕婦和胎兒的工作。送子觀音的工作和婦産科醫生的工作其實很相近,只是送子觀音的工作覆蓋面更廣而已,在幫助了許多人之後,我開始接受這份能夠幫助到許多人的工作。可就我才剛剛認可系統的時候,我知道了系統和我們家的一段因緣,我所經歷過的不幸都是它帶來的,而且如果我處理不慎的話,它還會把我的生命給奪走。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場,你會怎麽做?”
李耀陽已經把事情的經過省略了許多,但姒無餘還是能夠從他壓抑的語氣和疲憊的神情中看出燃燒在他胸膛中可以毀滅一切的火焰。姒無餘開始變得感興趣起來,他沒想過溫暖得如同陽光一般的李耀陽也會有這種黑暗的狀态。“如果是我的話,我會選擇和跟我簽訂了契約的魔合作,把系統給毀掉。如果還不夠解恨的話,我會繼續向神佛報複。”
聽到姒無餘的答案之後,李耀陽用雙手捂着雙眼恣意地大笑起來,從指縫中滑落的淚滴滾燙灼人。在李耀陽終于把手放下的時候,他沒去擦拭擦拭臉龐的淚痕,語氣還冷靜得可怕,根本不像是剛哭過的人:“所以就說我們的三觀是不一樣的。我一直都在想着要毀掉系統,事實上我有種預感,如果賭上性命的話,即使不和你合作,我也能夠毀掉系統。可是我不會像你一樣立刻行動,我還會思考更多的問題。”
“首先是我的父親。我的爺爺奶奶很早就不在了,他脾氣不好,和親戚相處不來。如果我随便就把自己的生命給玩死的話,他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我不能丢下他。”
“其二是我的母親。原本我在五歲的時候就會被系統預定為送子觀音的候補,如果那時被選上的話,我絕對沒有辦法活到現在和你說話。母親為了救我,把系統帶到了別的地方。如果不是我母親的行為,在我之前的幾任送子觀音候選人也許能夠平安地度過一生。間接害死他們的我,也不見得比造成我不幸的系統高尚。”
“其三是在人類當中挑選新任送子觀音這件事。在這件事情上,神佛是沒有惡意的,無智能半自動的送子觀音系統也是沒有惡意的,但是選拔送子觀音的時候,會出現少量的犧牲。從客觀的角度來看,用系統選拔送子觀音就和人類挖通運河一樣,其中肯定會有犧牲,當最終獲得成功之後,受益的是絕大部分人類。毀掉系統的話,藍臻和陸忘川會死,還很可能會造成許多本來可以得救的生命死去。為了我自己的複仇去毀掉系統的話,我殺掉的人就不只是前幾任的送子觀音候選人了……”
姒無餘看着李耀陽的眼神有些微妙:“雖然你這麽說,可是這些問題要構成不複仇的理由還是非常牽強的啊。結果到最後還是會選擇複仇的吧?”
“所以說我們是不一樣的。你可以随意地放縱自己,我卻不能。的确,我說出來的這些理由根本沒有辦法讓我放棄複仇的想法,所以我才會拿出我行醫職業道德誓詞一遍一遍地念。勒住我不往懸崖下跳的這最後的一分理智,就是我們之間最大的差異。”或許是已經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克制着自己不去複仇了,李耀陽說話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的。
姒無餘看着頹廢狀态的李耀陽,也許這個時候就是李耀陽人生路上最為失态的一刻了。在初見的時候,這個男人給他的感覺如同陽光般溫暖。就在剛才說起複仇的時候,從李耀陽身上散發出來一種姒無餘很熟悉的味道,堕落的黑暗的魔的氣息。最令姒無餘驚訝的是,明明李耀陽距離被黑暗吞噬只有半步之遙,他竟然能夠擺脫黑暗的深淵。
很多魔都喜歡在人類快要堕落的時候臨門踹一腳,姒無餘卻沒這個興趣,反而是很想抱一下李耀陽來安慰他,可現在這具九歲正太的身體根本抱不攏李耀陽。他遺憾地發出一聲嘆息,走到李耀陽的身邊,輕輕牽起他的手,溫柔地為他擦拭掉臉龐的淚痕。
“李耀陽,我會陪着你的。”直到我看到你的結局。所以,請為我奉上一個跌宕起伏的故事吧。好心情盤算着未來的姒無餘并不知道,有時候距離故事的中心太近的話,喜歡的定義是會發生轉變的。
目前姒無餘對李耀陽喜歡的成分:90%是覺得有趣,8%是同情,2%是期待。
027複仇
導讀:姒無餘覺得李耀陽給他的驚喜早已超過了初戀
李耀陽在自己兩米規格的雙人床上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中午時分了,此時姒無餘早已不見了蹤影,他的體溫也恢複了正常,但是由于思慮過重,休息了一整天也沒能讓身體恢複到最佳狀态。昨晚和姒無餘交談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情,李耀陽并沒有詳細的記憶,只是朦朦胧胧地記得有個灼熱的物體靠在自己的懷裏。
打從回來探望父親,李耀陽已經在家裏呆了兩天半的時間,再繼續窩在家裏的話就要發黴了。有老保姆在家,李文良對兒子的實時情報可算是掌握得一清二楚,所以在得知李耀陽想出去走走的時候,他打了電話過來,告訴李耀陽說他們公司開發的一款新概念的網絡游戲正式開服,今天下午舉行酒會,讓李耀陽也前來參加。
李耀陽聽出了父親的意思,父親希望在自己能在他的社交圈子裏亮相,另一方面也是存着給李耀陽介紹對象的心思。李耀陽現在的心情不是一般地糟糕,他也不擅長和人打交道,但是為了不辜負父親沒私自拆開母親留給他的遺書的那份信任,他最終還是答應了出席酒會。
李耀陽并沒備有合适的西裝在家,原本想要回自己買的房子去取西裝來的,結果被李文良派來接他的李堯給直接帶到了品牌專賣店給他重頭到腳購置了一身行當。李耀陽買衣服一向以舒适為第一标準,除了給席千帆當伴郎和某些重要場合以外,他就再沒有穿過這麽正式的服裝了。李耀陽看着全身鏡中就像是翩翩公子那樣的自己,努力地扯起一個微笑來,讓眉間的陰郁消散了幾分。
出席酒會的時候,李耀陽完全被當做珍稀物種來看待。這也是沒辦法的,在這個圈子裏,李文良喪妻二十幾年從未出過緋聞的癡情是出了名的,因為李文良很少提及自己的家庭情況,他和亡妻有個兒子的事一直都只是傳言,甚至大部分的人都更加相信李文良其實是沒有孩子的,否則為什麽這麽多年以來都沒有人見過他的兒子?
李文良突然帶着一個大帥哥出席酒會,還逢人就帶着笑臉說“這是我的兒子,沒什麽出息,現在在市第二綜合醫院當醫生”,那副以自己兒子為傲的模樣給衆人帶來了極大的沖擊,甚至有人開始懷疑明天是不是世界末日了。對此,前幾天在李文良家裏看到父子倆其樂融融的李堯表示,看到這麽多人反應比他還要激烈,他的心理平衡多了。
李耀陽很不擅長應酬,但看到父親自豪的笑容,他還是閉上嘴跟在父親的身邊。等問候得差不多的時候,李文良帶着李耀陽來到一對父女面前,根據外表判斷,那個給人一種不愠不火、自然淡定的父親比李文良的年紀要大上許多,女兒則和李耀陽的年紀相仿。
一番交談之後,李耀陽大概了解了父親和對方的交情。對方父女倆分別叫做方哲和方琳玲,方哲給了李文良很多的幫助,可以說李文良能有今天的成就,少不了方哲的一份功勞。後來兩位父親借口有工作的事要談,便丢下了兩個做孩子的人給跑掉了。
方琳玲似乎對這種場合已經習以為常,她只是笑了笑,便想把一直拿在手中的那杯雞尾酒往嘴裏送。一直保持沉默的李耀陽這回并沒有繼續沉默下去,他伸手擋住了方琳玲的手阻止她飲酒,這個動作可以說是非常失禮的。但方琳玲沒有驚呼,她繼承了來自父親的沉穩,微笑着對李耀陽說道:“請問可以松開我的手麽?”
李耀陽挪開了擋酒的手:“如果你想要讓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健康的話,這種高濃度的雞尾酒最好還是不要喝。”
從進入這個會場大廳的時候,李耀陽就聽到了一個很呱噪的聲音不停地對他說着話,他很容易就找到了聲音的來源,正是方琳玲。在他注視着方琳玲的時候,一些情報跳躍着浮現在腦海中,方琳玲并不是第一次懷孕,她曾經打過五次胎,這是她懷的第六胎兼第七個孩子。方琳玲懷孕六次,這七個孩子都屬于同一個男人,從這件事就能夠大約猜想出她的感情經歷有多曲折了。如果這次方琳玲的孩子不能健康出生的話,她以後将再也無法擁有孩子。
嘴裏說着自己是婦産科醫生,可是李耀陽心中認定自己是怪物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幾天沒有直接接觸到孕婦,他的能力又見增長,普通的婦産科醫生可不會像他這樣,能把別人的隐私挖掘得一點不剩。
聽到李耀陽的忠告,方琳玲淡定的笑容不見了,她的臉色變了幾變,最後把雞尾酒往就近的桌上一放,也不管李耀陽的意見,直接挽着他的胳膊在衆目睽睽之下離開了會場大廳。兩人站在偏僻五人的走廊上,方琳玲雙手叉腰狠狠瞪着李耀陽。李耀陽左顧右盼了一會,這才說道:“呃,我……是婦産科醫生。剛剛只是職業習慣,如果冒犯了你,我很抱歉。”
聽到李耀陽的解釋之後,方琳玲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沉默了一會之後,她才開口說道:“謝謝你的提醒。我和男朋友分手了,所以我懷孕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幫我向父親保密。”按方琳玲的說法,看來她是不打算要這個孩子了。
打掉孩子的話,你以後再也沒辦法擁有孩子了。這個忠告哽在李耀陽的喉嚨裏怎麽都說不出來,知道方琳玲懷孕的理由可以用自己是婦産科醫生來蒙混過去,但是打掉孩子再也無法懷孕的忠告就沒辦法用自己是醫生的理由來說服方琳玲了。即使真的說出來,方琳玲也是不會相信的,托夢告訴方琳玲的話,恐怕也無法讓她回心轉意。李耀陽只能沉默地點點頭表示答應方琳玲的要求,即使他擁有送子觀音的力量,到底也還是救不了那個有些聒噪的孩子。
守護孕婦和嬰兒的送子觀音,也有無法守護的時候。
***
酒會結束之後,李文良并沒有對李耀陽和方琳玲雙雙離開會場的事情過問。李耀陽一回到家就開始收拾好行李,把母親的遺書鎖在抽屜裏,便拎着行李向父親辭別,并保證自己每個月都會回家兩次。李耀陽的表情太過嚴肅認真,這是一副下定決心去做某件事情的模樣,李文良也沒有出言讓他再多留兩天。于是李耀陽原本計劃五天的修複關系之旅,在第三天的時候迎來了終結。
李耀陽在老保姆的挽留之下,在家吃了晚飯并聽她唠唠叨叨地說了許多話之後才離開。等他回到自己一個人的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李耀陽回到家後直接往客廳走去,把行李袋往地上一扔,“姒無餘,你出來。”
大約過了十幾秒的時間,一團漆黑的濃霧在客廳的上空旋轉變大,姒無餘抱着一條外形看起來像羊腿的東西從濃霧中跳了下來,穩穩落在地面上,在姒無餘到達的同時,半空中的那團濃霧便消失不見了。姒無餘的臉上、身上和手上沾滿了暗紅色的血液,他抱在懷裏的那條‘羊腿’比李耀陽還要高,估計重量絕對超過五百斤。
這條‘羊腿’顯然是剛剛狩獵到的,涓涓的血液還在往傷口撕裂處往外流,看到李耀陽的臉色越來越黑的,姒無餘眨了眨眼,那些滑落的血液便被魔力托起漂浮在空中,像極了一顆顆圓潤飽滿的紅色糖豆。姒無餘一邊啃着‘羊腿’一邊說話,聲音聽起來含含糊糊的:“喊我有什麽事?是要我安慰你麽?”
李耀陽努力地讓自己忽略姒無餘那有點可怕的吃相:“我記得你在夢魇裏說過,你的知識庫非常龐大,我需要向你咨詢一些問題。”
“只要是我能回答上的問題的話,我會回答你的。”姒無餘來了興趣,李耀陽現在的表情雖然還帶着濃濃的陰郁,可是給姒無餘的感覺卻和昨天完全不一樣,昨天的李耀陽還是非常迷茫的狀态,是什麽讓他在一天的時間裏變得如此堅定?姒無餘抱着‘羊腿’往客廳裏的某張單人沙發上一坐,邊享受着自己持續吃了十二個小時的已經接近尾聲的晚餐,邊等待着李耀陽的問題。
李耀陽往姒無餘對面一坐,深呼吸幾口氣才開始說道:“今天發生了一件事,讓我注意到了以前從來沒注意到的盲點。一直以來,送子觀音系統都給我一種無所不能的感覺,但事實上并非如此,送子觀音系統,乃至真正的送子觀音,在面對自己的守護對象時,也會有無法守護的情況。”
姒無餘搭腔說道:“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麽?就算是我,也會有敗給人類這種羸弱生物的時候,世界可是很廣闊的,什麽事情都會發生。”
“不,這件事對我來說很重要。”李耀陽強調着說道,“正是因為送子觀音并非無所不能,這才有我發揮的空間,我要讓送子觀音消失。”
“我回想起自己成為送子觀音以來,接待過的特殊客人。其實他們的問題,即使不是送子觀音也有解決的辦法。就說你吧,姒無餘。如果不是碰巧遇到我的話,你還是能夠順利出生的。”
才幾句話的功夫,姒無餘已經将那塊巨大的‘羊腿’給吃完了,一點渣都不剩,那些飄在空中的紅色糖豆也被一顆不剩地吃完了。聽到李耀陽肯定地說出他另有他法,姒無餘感興趣地問道:“你是說我還有別的方法順利出生?”
“不動用到導彈之類的殺傷性武器的話,普通人類的手段恐怕很難傷害到你保護着的谷岚,但是這個世界還存在有擁有異能的人,你完全可以在臨近自然生産的時候主動挑釁擁有異能的人或者組織,到時候你一樣可以使用為了保護母體而強行分離出生的辦法。我是有點想不通你為什麽還要把自己送上門來給我當仆人。”
當然是因為送子觀音有口碑有市場的抹殺技能比異能人士更加靠譜穩妥,這話姒無餘時不會說出口的。“所以你的意思是,送子觀音的工作其實是可以被其他人或物取代的,而且送子觀音也有無法完成的守護責任。所以送子觀音即使不存在,對這個世界也沒有影響。這就是你用來說服自己毀掉送子觀音的理由麽?”
李耀陽平靜地說道:“這并不是理由,這是讓送子觀音消失的手段。只要引導那些向送子觀音求助的萬物,讓他們擁有不需要向送子觀音求助也能解決問題的意識,不再把送子觀音當成信仰來求助祈禱了。這點你應該很有感觸,谷岚和我相遇完全是偶然,而她在懷孕的時候,并沒有想要找送子觀音,而是去各種醫院求助吧。”
“所以,我的問題是,如果送子觀音的信仰不再的話,我能夠毀讓送子觀音和送子觀音系統消失麽?”
姒無餘抿了抿唇,如果讓他來毀滅送子觀音的話,肯定是直接殺掉、毀掉,他從來沒想過能有如此溫和又徹底的方法。“神佛和魔不同,神佛之所以會成為神佛,那是因為他們的存在就是一種信仰。只要還擁有信仰,他們就不會消失。同理,當信仰徹底消失了,神佛也就不存在了。摧毀信仰的方法很有值得嘗試的價值,你打算用多少年來實施這個方案。”
“多少年?”想到距離藍臻和陸忘川的二十五歲生日,李耀陽的語氣變得強硬起來,他不願意成為送子觀音,也不願意讓藍臻和陸忘川死去。“我要在九個月之內完成這個任務。”
一次又一次地出乎意料,姒無餘覺得李耀陽給他的驚喜早已超過了初戀。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會存在着這麽神奇的人呢?他輕巧地跳下了沙發,走到李耀陽的身邊:“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你随時都可以呼喚我。作為你讓我參與進來的謝禮,只要和摧毀信仰有關的命令,我都可以無償完成。”
028運氣
導讀:這只是李耀陽的運氣罷了
當李耀陽結束公休回到工作崗位上的時候,明明工作還是原來的那些,但由于心境的問題,李耀陽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之前頭腦發熱之下對姒無餘誇下海口說會在九個月之內讓送子觀音消失,但他回到工作崗位之後,也并沒有急着去和藍臻、陸忘川攤牌,他只是交代了姒無餘去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