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江與眠眉眼都柔和下來……
裴溟忽然橫插進來, 宛如不可逾越的屏障擋在兩人中間。
梅落雪不得不停下靠近的腳步,他顯然察覺到了敵意,但一點都不介意, 因為橫插一腳的也是個美人。
用美人或許不太合适,眼前的年輕男人尚有稚氣,正介于少年蛻變成男人的年紀,用俊美倒是更适合些。
“這位想必就是江仙師愛徒,裴溟師弟了。”梅落雪認識林不覺, 心下略一猜測就知道擋他的人是誰,于是笑眯眯開口。
他眼神又在林不覺臉上轉了圈,笑容越發燦爛, 再加上過來的君漾,心道今日真是走運,遇到好幾個美人。
而最好看的,當屬江與眠。
可惜有這麽大一個徒弟擋道, 讓他無法靠近些欣賞。
“落雪公子,久仰。”裴溟也問了聲好,面上看似友好, 但腳下不曾移動半分, 江與眠被他擋在身後。
然而在場的人除了君漾和站在後方等待的八個婢女, 四個男人之中,就他年紀最小, 堪堪十八歲,所以身量也就不如其他三人。
江與眠比他高出了那麽一點,林不覺和梅落雪又都生得高大,兩人幾乎持平,比江與眠還高一些, 所以他的遮擋,看起來就沒有那麽強勢了。
見場面僵持了,林不覺打起圓場,溫聲問道:“落雪公子來這裏是有事要辦?”
“非也非也。”梅落雪見到俊男美女後的心情總是很好,他笑着說道:“只是路過而已,遠遠就看見雪山派君仙師,問了聲好,偶然聽到他說江仙師也在,我仰慕江仙師已久,上次去雪山派未曾見一面,心中遺憾不已,今日聽聞江仙師在這裏,一定要來拜會。”
堪稱吹捧的話讓江與眠感到不适,根本回答不了,不得不在後面保持沉默。
他思考了一下,總不能謙虛着說謬贊,這聽起來反而像是自戀,他暗暗嘆口氣,一比較還是沉默更好。
倒是林不覺笑了一聲,說:“上次梅師弟來雪山派正是師叔閉關的時候,所以才沒見到。”
“這次總算是見到了。”梅落雪笑道,就算是明明白白表現出對美色的極度看重,可他眼神坦然,絲毫沒有惡意邪念,加之他自己本就長得好,倒是容易讓人生出幾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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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一沉吟,就朝江與眠道:“若江仙師不嫌棄的話,晚輩也想尊稱一聲江師叔,落雪宮和雪山派向來交好,若以仙師相稱實在是太見外了。”
聞言,江與眠還沒回答,裴溟忽然開口:“我倒是沒看出來落雪公子有任何見外的地方。”
這話就有幾分不友善了,不過也有些道理,梅落雪一個人說話就能十分熱情,根本就沒把自己當外人。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關系有多好,然而落雪宮和雪山派也是這兩年的走動才多了起來,并非是世交。
江與眠一看自己徒弟不知道為什麽說話忽然有點沖,便一手抱住裴洺,騰出另一手拍了拍裴溟肩膀,示意他靜下心來。
“梅師侄見諒,我徒兒年紀尚小,不懂事了些。”他言語雖如此,但明顯對裴溟有着偏護。
“江師叔言重了,裴師弟或許是跟我不熟,今日見過了,想必以後就會慢慢熟悉。”借着江與眠一聲師侄,梅落雪趁機就将稱呼給改了,對此還是很滿意的。
被拍了肩膀,裴溟覺出江與眠也有想讓他挪到旁邊的意思,但他站在原地沒動。
“嗯,今後熟了就好了。”江與眠答道。
見拿徒弟沒辦法,這裏人多,又不想說裴溟,只得作罷。
梅落雪雖言行舉止都誇張了些,但沒有惡意。而裴溟一直以來都很懂事,怎麽偏偏這會兒有了脾氣。
林不覺看見裴溟不言不語,垂下眼眸站在那裏不動,眼看氣氛又要僵持下來,再說這裏也根本不是寒暄的好地方。
念頭剛起,不遠處就有妖魔逃竄,雪山派兩個弟子追在後面。
破昏劍噌一下就飛了過去。
林不覺于是借此開口:“梅師弟,這裏也不方便招待師弟,來日再邀梅師弟到雪山派做客,屆時一定以座上賓相待,還望見諒。”
知道他們來這裏要做什麽,梅落雪不好多打攪,笑道:“既然如此落雪就先告辭了,江師叔,來日我再到雪山派拜見師叔。”
江與眠點點頭,目送他乘飛轎和八個婢女離開了。
落雪宮和雪山派一樣,都在北域,梅落雪卻朝着東邊去了。
旁人的事不好打聽,更何況現在裴溟直直杵在自己跟前,讓他不得不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徒弟身上,問道:“怎麽了?”
旁邊林不覺見他們師徒要說話,開口:“師叔,我和師妹先去尋蹤。”
在江與眠點頭之後,他就帶着君漾離開了這裏。
沒了其他人,裴溟這才轉過身低聲開口:“師尊,我看他不像好人。”
說着,裴溟擡眸看向江與眠,心下斟酌之後,還是做出一派無邪的神色,擔憂道:“師尊一定要留神這種人,不然就會被他表象所蒙蔽,甜言蜜語最當不了真的。”
沒想到裴溟是在操心這個,江與眠不禁莞爾,剛才的擔憂一散而空。
“我知道,你能有這樣的意識很好,不過也無需憂慮過多,他是落雪宮的人,知道底細,也不是壞人,那些話聽聽就好,不用放在心上。”
江與眠眉眼都柔和下來,似是帶了一點淡淡笑意。
對他來說,一個後輩誇贊的話不至于就讓他迷失了方向,裴溟的擔憂透出幾分天真,讓他不免生笑。
裴溟定定看着面前的人,連眼睛都不眨。
向來如高山寒雪般的清冷面容此時和緩,甚至有了很淡的笑意,讓他根本移不開眼。
連聲音都是好聽的,于是他聽完這些話後,又下意識喊道:“師尊。”
但江與眠卻只是看着他,露出個疑惑的眼神,等他往下說。
裴溟回過神來,心中忽生惱意,又盯着江與眠了,他只得含糊道:“沒什麽了,師尊,剛才想起來一件事,突然又忘了。”
聞言,江與眠無奈,真的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裴洺。”他開口說道,見裴溟看過來,就知道是誤會了,抱着懷裏的小孩微微示意,解釋道:“我是說,裴洺。”
頂着徒弟閃爍的目光,江與眠只當自己不知道這兩人之間的關系,更何況周圍都是人,他不可能在這裏明說,以防隔牆有耳。
“法衣終究不如棺木,還是盡快除了這裏的妖魔,趕回去是好。”
君天莫和雪山派弟子被他叫來這裏,總不能自己現在就和裴溟回去,法衣比不上棺材,但一天半天還是能夠護住裴洺屍身的。
“是,師尊。”
裴溟正了神色,也不顧身上傷勢還未愈合,就将海納袋放進雲舟裏,自己徒步跟随林不覺追蹤妖魔的痕跡往遠處去了。
江與眠踏上雲舟,他抱着裴洺不好親身上陣,但有破昏劍随心意而動,這裏的妖魔不過是小兵小卒,對他來說除了數量多就再沒有別的威脅。
雲舟飛得很慢,等看見君天莫之後就落了下去。
“師兄。”江與眠說道。
君天莫站在高處看顧弟子,并沒有親自動手,這次出來既是除妖也是讓沒經過風雨的弟子歷練歷練。
“師弟,你不是說和飛星閣的人一起過來,他們呢?”君天莫問道,眼神自然落在他懷裏抱着的東西上。
有江與眠自己煉制的法衣包裹,普通金丹修士是看不透的。
“那幾人并非良善,我與他們在山中遇到了一些事情,已經分開了,至于其中緣由,待日後再同師兄解釋。”
江與眠答道,他不願透露裴家禁地的存在,一來是要幫裴溟掩飾,二來也是為了君天莫着想,知道的越少越好。
君天莫點點頭,沒有再問,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他自然知道自己師弟是什麽性格,不過還是有些好奇,問道:“你懷裏的是……”
江與眠沉吟一下,裴洺是裴家嫡子,連鄭淮南都見過,他又和裴溟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絕不能讓雪山派任何一個人看到。
于是他低聲開口:“師兄,此事關乎性命安危,我一個人知道就只有一份危險。”
君天莫眉頭一皺,卻是一點都不放心:“師弟……”
“師兄可暗中對外傳言,說我在蒼嶺山找到了淨世竹蓮。”江與眠依舊壓着聲音,這是他之前就想好的借口。
淨世竹蓮是長于陰陽交界處的竹子,千年以上才有開花的可能,而開出的花如一朵朵縮小的蓮花,就有了這麽一個名字。
千年的淨世竹蓮紮根虛空,根本無法連根拔走,只能砍斷帶走,至于能砍斷多少,就看修為如何了。
裴洺已經八歲,又偏高一點,拿淨世竹蓮來說,這麽長一截屬實罕見,所以君天莫還是猶豫了一會兒。
雖然功效只有靜心凝神,有益修士打坐閉關,但這麽長的難免不會遭人眼紅惦記。
以江與眠的修為來說,說不準還真能砍下不少,這就是實力。
看着自己師弟平靜的目光,君天莫最後還是妥協了,他哪裏不知道江與眠有多倔,一旦認定的事就難以改變。
再說了,就算真被惦記上了,不提雪山派,只憑江與眠自己的修為,也不怕別人來搶。
商議完後,江與眠腰間的玉佩動了動。
君天莫到底是金丹修士,沒有錯過異樣,他正想問問江與眠為何身上會有鬼氣:“師弟……”
但在看到江與眠的眼神後又笑道:“知道了,不問就是。”